昭和六十年[1]八月二十五日星期日,上午六點四十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走在地鐵東京站八重洲北口大廳。雖然是清晨,但由於是週日,東京站裡還是擁擠不堪。不可思議的是,不管是要去海邊的人還是要去登山的人,從每個人的裝束就能猜出他們的目的地。
但是有一個人明顯與他們不同。他身穿做工精良的淺灰色薄西裝,規整的繫著深紅與藏青交織的絹制領帶,沒有戴眼鏡;頭髮也按三七分梳得整整齊齊,鼻樑高高的,方形下巴很是突出;嘴唇頑固得擰成一個“一”字,但是與其說這嘴唇顯示出堅強的意志,倒不如說它助長了整個臉上散發出來的神經質般的感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個很瞧不起部下的領導。
這個男子的舉止和步伐都充滿了威嚴,這說明他在生活中是個了不起的精英人物。
但是這個精英人物看起來非常緊張,行為也很古怪。他提心吊膽地四下張望,好像在一邊走一邊找什麼東西。
突然,他的視線停住了,貌似是找到了那樣東西——投幣存包櫃。他快速走到存包櫃前,把一直拿在右手的高級棕色皮包放在地上,從衣服口袋裡取出一把鑰匙,那是一把存包櫃鑰匙。
鑰匙的標籤上寫著“八重洲中央”。他在存包櫃的櫃子中尋找著鑰匙標籤上的櫃號,但是這排存包櫃裡沒有與那把鑰匙相匹配的櫃子。
他拿起包,繼續往前走。這時,迎面走來兩名穿制服的警察。
他停下腳步。雖然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雙腿在微微地顫抖。他一下子邁開步子,向右前方通往地下的扶手電梯大步走去。上了扶梯,他也沒有停步,而是兩階並做一階,逃跑似的跑到地下。
果然,一到地下,扶梯右邊就有一個投幣存包櫃。他在櫃前停住,又把鑰匙放在手心查對號碼。但那裡也沒有他要找的櫃子。
他又開始往前走。或許是因為緊張,他的額頭上滲出了汗水。他從西服內兜掏出茶灰色的絹制手帕,手帕上有些黑色的汙垢。他慌慌張張的找出乾淨的地方,想要擦一擦額頭,這時有一張紙片飄落到地上。
他急忙停下來撿紙片。那是則剪報。不對,準確的說,那是從報紙上撕下的一塊紙,能看到上面寫著《騎手洩露馬匹狀況》的標題。
他把包放在地上,急忙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又從內兜拿出一個兩折的鱷魚皮錢包。這錢包也是高檔品。
他想把剪報對摺插進放錢包里名片的地方,但因為名片塞得太滿,剪報塞不進去。他匆匆忙忙地抽出三張名片,費了好大勁,終於把剪報塞了進去。
繼續往前走,右邊有個垃圾箱。他猶豫了一秒鐘,把拿在右手的三張名片扔進了垃圾箱。垃圾箱裡一張正面朝上的名片上寫著
“N證券株式會社鹿兒島分社、營業科長、佐佐木德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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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昭和元年為1925年,故昭和六十年為1985年。以下以此類推。(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