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宿舍中自己的床上醒來。空氣淨化機轟鳴著,在房間裡就像身在機場。我視線模糊,蹣跚著走向房門。房門是鎖著的。
我用力地敲了一陣,沒人答應,甚至高聲叫喊也不行,我走到擺放在桌子上的工作站前,打開計算機。出現了一份菜單,我想找到某種內部通話系統。我在界面上瀏覽了一陣,沒有發現相關信息。我肯定觸動了什麼東西,因為屏幕上開啟了一個窗口,裡基出現在那裡,笑眯眯地看著我。他說:“這麼說,你醒了。感覺如何?”
“打開那該死的門。”
“你的房門是鎖上的?”
“打開,該死。”
“那只是為了保護你呀。”
“裡基,”我說,“打開那該死的房門。”
“我已經開了。門是開著的,傑克。”
我走到門口。他說的沒錯,房門立刻開了。我看了一眼碰鎖。那裡有一個增添的門栓,一種遙控鎖裝置。我得記住用膠帶把它粘住。
裡基在屏幕上說:“你可能想衝個澡吧。”
“對,我想。為什麼空氣淨化機的聲音這麼大?”
“我們把你房間裡的通風系統開到了最大限度,”裡基說,“以防還有剩餘的微粒。”
我翻了翻我的包裡,想找自己的衣服。“浴室在哪裡?”
“你要人幫忙嗎?”
“不,我不需要幫忙。告訴我該死的浴室在哪裡。”
“你聽起來不高興。”
“去你的,裡基。”
沖澡對我大有幫助。我在裡面站了大約2分鐘,讓熱氣騰騰的水衝刺我疼痛的軀體。我身上看來有多處淤血——腿部,大腿——但是,我記不清楚是怎樣受傷的。
我出了浴室,發現裡基正坐在凳子上。“傑克,我非常擔心。”
“查理怎麼樣?”
“他看起來不錯,在睡覺,”
“你也鎖上了他的房間?”
“傑克,我知道你經受了磨難,我想要你知道,我們都非常感謝你所作的努力。我的意思是,公司深表感謝,而且——”
“去他媽的公司。”
“傑克我理解你冒火的原因。”
“少說廢話,裡基。根本役有人來幫我。你沒有幫,這裡的其他人也沒有幫。”
“我可以肯定,你有那樣的感覺……”
“事實就是如此,裡基。沒有幫忙就是沒有幫忙。”
“傑克,傑克,求你了。我想要告訴你,我對發生的一切深表遺憾,我很難過。我真的很難過。假如可以從頭再來,相信我,我會去改變那種局面的。”
“我不相信你,裡基。”
他得意地微微一笑:“我希望將來那會改變。”
“不會的。”
“你知道,我一直看重我們之間的友誼,傑克。它一直是我覺得最重要的東西,”
我兩眼看著他。裡基剛才根本沒有聽我的話。
他的臉上掛著那種“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傻笑。我心裡暗自思忖,他是否吸了毒?他的行為真的怪涎異常。
“好吧,不管你怎樣說吧。”他吸了一口氣,換了話題,“朱麗亞要出院了,那是好消息。她應該在今天黃昏到達這裡。”
“嗯,嗯。她為什麼要來?”
“怎麼說呢,她肯定是擔心失控的集群。”
“她有多擔心?”我問,“本來可以在幾周以前消滅些集群的,那時才剛剛出現進化模式。可是卻沒有那樣做。”
“對。說得對。問題在於,那時沒有人真的知道——”
“我從為他們知道。”
“哦,不。”他做出了一副被冤枉的樣子,顯得有些生氣。但是,我已經厭倦了他玩的這一套把戲。
“裡基,”我說,“我來這裡時,直升飛機上還有幾個公共關係部門的傢伙。是誰告訴他們,這裡出現了公共關係方面的問題?”
“我不知道什麼公共關係部門的傢伙。”
“有人告訴他們,不要下直升飛機,這裡有危險。”
他搖著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我雙手一揚,走出浴室。
“我不知道!”裡基在我身後高聲辯解。“我發誓我一點也不知道!”
半小時以後,裡基拿來了我要找的那些編碼,作為一種和解的表示。那些編碼不多,總共只有一頁。
“對此表示抱歉,”他說,“我花了一些時間才找到的。幾天以前,洛西卸載了整個子目錄,以便對其中的一個部分進行修改。我猜,她忘了把它裝回去。這就是它不在主目錄上的原因。”
“嗯,嗯。”我瀏覽了那一頁。“她改動的是什麼地方?”
裡基聳了聳肩:“我不知道。其中的一個文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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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ck*/
{O,1,O,01}
“裡基。”我說,“這組編碼幾乎與原來的一樣。”
“對呀,我也這樣認為。變化很小。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大的問題。”他聳了聳肩,“我的意思是,在我們失去對集群的控制以後,我覺得精確編碼好像就與它沒有什麼關係了。反正是無法改變它的。”
“嗯,你們是怎樣失控的?在這組編碼中沒有進化規則系統。”
他兩手一攤,“傑克,”他說,“假如我們知道失控的原因,我們就知道了一切。我們就不會遇到這樣一團糟的局面了。”
“但是,他們要我來這裡檢查我的團隊當初編寫的程序出現的問題,裡基。他們告訴我,那些智能體失去了它們尋找的目標。”
“我認為,擺脫無線電控制就是失去尋找的目標。”
“可是編碼沒有改變。”
“對呀,沒人真的關心編碼本身的問題,傑克。問題出在編碼引起的麻煩上。問題出在編碼產生的行為上,那才是我們要你來幫助解決的問題。因為我的意思是,那的確是你弄的編碼,對吧?”
“對,但它是你們的集群。”
“完全正確,傑克。”
他以他那種自我貶低的方式聳了聳肩,然後離開了房間。
我看著這張紙,心裡感到疑惑,他為什麼要打印出來給我看呢?這意味著,我不能查看電子文件。或許,裡基還在掩蓋別的問題。或許,編碼實際上已被改動了,但是他不讓我看。或許——
我心裡想,讓它見鬼去吧!我把那張紙揉成一團,扔進了廢紙簍。無論怎樣解決這個問題,它都和計算機程序無關烈了。這一點是清楚的。
梅正在生物實驗室裡,兩眼盯若監視器,一手託著下巴。我問:“你感覺沒事兒吧?”
“沒事兒。”她笑了,“你呢?”
“只是很疲倦。我又開始頭疼了。”
“我也頭疼。不過,我覺得我的是來自這個噬菌體。”她指著監視器屏幕。下面有一個病毒的電子顯微鏡掃描黑白圖像。那個噬菌體看上去像是一枚迫擊炮撣——頭部呈鱗莖狀圓形,拖著一條細一點的尾巴。
我問:“那就是你剛才說的那種新的突變體嗎?”
“對。我已經把一個發酵罐卸下來了。現在的生產能力僅為百分之六十。我想,它的影響不會太大。”
“你怎樣處理那個卸下來的發酵罐呢?”
“我在測試抗菌反應物,”她說,“我這裡的數量有限。我們的設備其實不是用難分析汙染物的。程式只是要求將有問題的發酵罐卸下來進行擦洗。”
“你為什麼還沒有那樣做?”
“我最後可能會那樣做。不過,這是一種新的突變體,我覺得最好看一看能不能找到新的反作用劑。因為他們在將來的生產中需要它。我的意思是,那種細菌將會回來。”
“你是說,它會重新出現,再次進化?”
“對。或許,毒性有所不同,但基本是一樣的。”
我點了點頭。
我從遺傳演算法——那些專門設計來模仿進化的程序——中瞭解了相關情況。太多數人認為,進化是一種一次性過程,一種偶發事件的混合。假如植物沒有開始製造氧氣,動物生命就不可能進化出來。假如小行星沒有消滅恐龍,哺乳動物就不會在地球上占主導地位。假如某種魚類沒有到陸地上來,動物會仍舊生活在水中。諸如此類的例子不勝枚舉。
所有這些都是對的,但是進化還有另外一個方面。某些形式和某些生命方式一直在反覆出現。例如,寄生現象——一種生物依賴另一種生物來生存——就在進化過程中獨立進化了許多次。寄生現象是生命形式互相作用的一種可靠方式;而且,它一直在反復出現。
遺傳程序也出現了類似現象。它們往往形成某些經過考驗,被證明是良好的解決方法。程序編制員從適應性方面的峰值來討論它,他們能夠將它建為三維假色彩山脈的模型。但是,進化事實上也有其穩定的一面。
可以肯定的點是,任何大量的高溫細菌液體培養基都很可能彼病毒汙染;假如那種病毒不能感染某種細菌,它將會變異出一種可以感染那種細菌的病毒來。如果將白糖長期放在廚房的操作檯上,就會發現螞蟻;與之類似,病毒肯定會變異出新的種類來。
人類研究進化的時間已經長達150餘年,我們對它的瞭解之少真是出人意料。適者生存的陳舊觀念早就過時了,那些觀念過於簡單化。19世紀的思想家們將進化視為“腥牙血爪的自然”,看到的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他們沒有考慮到,弱小動物必然會變得強大,必然會以某種方式進行反擊。那實際上是弱小動物的一貫行為方式。
新理念強調不斷進化的形式之間的互動作用。有的人將進化比作軍備競賽;他們藉此來表示一種不斷升級的互動作用。一種受到害蟲侵襲的植物在其葉子中進化出殺蟲劑。那種害蟲又出現進化,以便形成對那種殺蟲劑的抗藥性,結果那種植物又進化出力量更強的殺蟲劑。這樣的情形會不斷出現。
有的人將這種模式視為協同進化;協同連化中,兩種或兩種以上的生命同時進化,以便互相適應。例如,一種受到螞蟻攻擊的植物出現進化,以便適應螞蟻,甚至在葉面上專門為螞蟻提供食物。作為回報,居住在葉面上的螞蟻保護植物,刺痛那些試圖來吃葉子的動物。不用多久,那種植物或螞蟻離開對方都無法生存下去。
這個模式非常重要,許多人認為它是進化的核心。寄生現象和共生現象是進化性變化的真正基礎。這兩種過程處在所有進化的核心位置上,從進化之初便已存在。林恩·馬爾戈利斯展示了細菌最初通過吞噬其他細菌來形成細胞核的情況,因而一舉成名。
到了21世紀,人們已經清楚地認識到,協同進化並不侷限於某種孤立的旋轉舞蹈中受到傷害的動物。存在著涉及3種、10種或者n種——在那種情況下,n可以是任何數字——生命形式的協同進化模式。一塊玉米地裡生長著多種植物,受到了多種害蟲侵襲,於是進化出許多保護方式。植物與野草競爭;一些害蟲與其他種類的害蟲競爭;更大的動物吃掉那些植物和害蟲。這種複雜互動的結果總是處於變動之中,總是處於進化過程之中。
而且,它從根本上講是無法預測的。
那就是我後來對裡基感到憤怒的原因。
他當初發現他無法控制集群時,就應該知道集群帶來的危險。袖手旁觀,聽任它們自行進化的做法簡直就是發瘋。裡基是聰明人,他了解遺傳演算法;他知道程序編制領域中目前趨勢的生物學背景。
他知道自體構成是不可避免的。
他知道群體行為是無法預測的。
他知道進化涉及與n種生命形式的互相作用。
他知道所有過一切,但是卻自行其是。
要麼是他,要麼是朱麗亞自行其是。
我查看了查利的情況,他仍然四肢分開,在他的房間裡睡覺。博比·倫貝克走過來。
“他睡了多久了?”
“你們回來之後他就睡下了。有三四個小時了吧。”
“你覺得我們應該叫醒他,檢查一下他的情況嗎?”
“不,讓他睡吧。我們晚飯後再檢查。”
“什麼時候吃晚飯?”
“半個小時以後。”博比·倫貝克笑著說。“我正在做飯。”
這使我想起應該在晚飯時給家裡打電話,於是我走進自己的房間,撥了電話。
埃倫接的電話。“喂,誰?”她聽起來像是受到了干擾。我聽到旁邊阿曼達在哭,埃裡克在高聲叫著尼科爾。埃倫說:“尼科爾,不要那樣對待你弟弟!”
我說:“嗨,埃倫。”
“哦,感謝上帝,”她說,“你必須跟你女兒說說。”
“怎麼回事?”
“等一等。尼科爾,是你父親,”我知道她正在把話筒遞給尼科爾。
停了一下,接著傳來:“嗨,爸爸。”
“怎麼回事,尼克?”
“沒有什麼。埃裡克在淘氣。”她一板一眼地說。
“尼克,我想知道你對弟弟做了些什麼?”
“爸爸。”她把聲音降低到耳語。我知道她正用手捂著話筒。“埃倫姑媽不太好”
“我聽到了。”從背景中傳來埃倫的聲音。還好,至少小女兒這時停止了哭泣;她已經被人抱了起來。
“尼科爾,”我說,“你是家裡最大的孩子,我指望我不在家時你幫我料理一下。”
“我是那樣做的,爸爸。可他是一個淘氣鬼。”
一個聲音從背景中傳來:“我不是!你才是,臭狗屎!”
“爸爸,你看看我有多難。”
埃裡克說:“你這是在瞎編。”
我看了一眼面前的監視器。已顯示著室外沙漠的景象,從所有安全攝像頭傳來了循環畫面。一個畫面上是我用過的越野摩托車,它倒放在配電房門口附近,另一個畫面顯示了庫房,它的門時開時關,顯露出躺在裡面的洛西的屍體的輪廓。今天死了兩個人。我是死裡逃生。此時此刻,家庭——它昨天還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已顯得遙遠,顯得微不足道了。
“事情非常簡單,爸爸。”尼科爾用非常心平氣和的成年人口氣說,“我和埃倫從商店回來,我買了一件很漂亮的上衣,是演出穿的。埃裡克衝進我的房間,把我所有的書踢了一地。於是,我要他把書收好。他拒絕了,而且用髒話罵我,所以我踢了一下他的屁股,並不厲害,我拿了他的‘美國大兵’玩具,然後藏了起來。事情就是這樣。”
我問:“你拿了他的‘美國大兵’?”
“美國大兵”是埃裡克最重要的財產。他和“美國大兵”談話,把“美國大兵”放在枕頭上一起睡覺。
“他可以拿回去,”她說,“但是要把我的書收抬好才行。”
“尼克……”
“爸爸,他用髒話罵我。”
“把‘美國大是’還給他。”
屏幕上循環對現從各個攝像頭傳來的畫面。一個畫面在屏幕上停留一兩秒鐘時間。我等著庫房的畫面再次出現。那個畫面使我有一種難受的感覺。有某種東西使我覺得有問題。
“爸爸,這是在侮辱人。”
“尼克,你不是他母親——”
“哦,對呀,她在家裡可能待了有5秒鐘。”
“她剛才在家裡?媽媽剛才在家裡嗎?”
“不過,我覺得驚訝的是,她得離開。她要去趕飛機。”
“嗯,嗯。尼科爾,你應該聽埃倫——”
“爸爸,我剛才跟你說她——”
因為在我回家以前由她負責,所以,如果她要你做什麼,你就應該去做什麼。”
“爸爸,我覺得這沒有道理。”她的口氣聽起來像是陪審團成員在發言。
“好吧,寶貝,就這樣吧。”
“可我的問題——”
“尼科爾,就這樣吧。等我回來再說。”
“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大概明天吧。”
“好吧。”
“好的。我們互相理解啦?”
“是的,爸爸,我在這裡很可能精神就蕞崩潰了……”
“那樣的話,我許諾回去後就到精神病院去看你。”
“太可笑了。”
“讓埃裡克聽電話。”
我和埃裡克簡短地談了一下,埃裡克幾次對我說那不公平。我要他把尼科爾的書放回原處。他說,他沒有把它們碰翻,那是意外情況。我說反正得把它們放回原處。然後,我和埃倫說了幾句。我儘量鼓勵她。
在談話過程中,安全系統攝像頭有時再次顯示庫房外面的畫面。於是,我又看到了庫房門,看到了庫房外面的情況。從這個仰角上看,庫房稍微高過地面;從庫房門到地面有四級木質樓梯。但是,它看上去一切正常,我不知道有什麼東西使我覺得有問題。
後來,我明白了。
大衛的遺體不見了!它不在畫面之內!
今天早些時候,我曾經看見遺體滑出庫房門,然後從視野中消失了,所以它應該躺在庫房門外。考慮到那裡是斜坡,它可能從門口滾下去幾碼,但距離不可能太遠。
沒有看見遺體。
但是,或許我記錯了。或許那裡有叢林狼。但是,這時攝像頭傳來的畫面已經變了。我得坐在這裡等待它再次出現。我決定不等了。如果大衛的遺體不見了,我現在也無能為力。
尢約7點,我們在宿舍區的小廚房裡坐下來用晚餐。博比端來幾盤配有番茄醬和各種蔬菜的意式小方餃。我長期身為居家爸爸,一眼就看出來他用的是什麼品牌的冷凍食品。“我真的覺得康塔丁納牌的意式小方餃質量好些。”
博比聳了聳肩:“我看了—下冰箱,我到了這一種。”
我的飢餓感使我覺得驚訝,我把盤子裡的東西一掃而光。
“不可能餓得這麼厲害吧。”博比說。
梅像往常一樣,用餐時一言不發。坐在她旁邊的文斯大聲咀嚼著。裡基坐在桌子另一端,和我的距離最遠,兩眼看著食品,目光沒有和我對視。這對我來說沒有什麼關係。沒有人願意談到洛西和大衛,但是餐桌旁邊的兩個空位卻特別醒目。
博比問我:“這麼說,你今天晚上要出去?”
“對。”我說,“什麼時間天黑下來?”
“日落時間應該是在7點20分左右。”博比回答說。他打開了安裴在牆壁上的一臺監視器,“我會告訴你確切時間。”
“我們可以在天黑3小時以後出去。在10點以後的某個時候。”
博比我:“你認為你們可以找到集群?”
“應該可以。查理對著一個集群噴灑了許多同位素。”
“那樣做的結果是,我在黑暗中發光。”查理笑著說,走進房間坐下。
大家熱情地問候他。無論如何,餐桌旁邊增加一個人,感覺總要好一些。我問他感覺如何。
“不錯,有一點虛弱。不過,我的腦裝痛得很厲害。”
“我知道。我的也痛。”
“還有我。”梅說。
“這種頭疼比裡基弄的更厲害,”查理說著,瞟了一眼坐在餐桌另一端的裡基,“延續的時間也更長。”
裡基沒有說話,繼續吃著。
“你覺得那些東西會鑽進腦袋嗎?”查理問,“我的意思是,它們是納米微粒。它們可以在呼吸時進入體內,穿過血液和大腦屏障……然後進入大腦嗎?”
博比把一盤意式麵食推到查理面前。他立刻研磨出胡椒粉,撒在上面。
“難道你不嘗一嘗味道?”
“沒有別的意思,但是我確定它需要加一點胡椒粉。”他吃了起來。
“我的意思是,”他繼續說,“那就是大家擔心的納米技術對環境的汙染,對吧,納米微粒非常微小,可以鑽進人們原來想像不到的地方。它們可以鑽進神經原之間的神經線連接。它們可以鑽進細胞核。它們的體積小,可以進入人體的任何部分。所以,我們可能被感染了,傑克。”
“你們看上去並不那麼著急。”裡基說。
“嘿,我現在能有什麼辦法,我真希望可以把它傳給你。嘿,這意式麵條的味道不錯呀。”
“是意式小方餃。”博比糾正說。
“管它是什麼。只是需要加一點胡椒粉。”他又研磨了一些胡椒粉,撒在意式小方餃上面。
“日落時間是7點27分。”博比讀出了屏幕上顯示的時間。他回頭繼續吃飯,“不需要再加胡椒粉了?”
“真他媽的需要。”
“我放了胡椒粉的。”
“需要多一點。”
我問:“夥計們!我們這裡少了誰?”
“我看沒有少誰,幹嗎問這個?”
我指著屏幕:“站在外面沙漠裡的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