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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一剑奏功

    那左首大汉飞扑方夫人的同时,言凤卿也同时飞身而起。

    言凤卿长剑闪闪,刺向那大汉前胸。

    那大汉飞扑方夫人时,右手已拨出了单刀,刀势一横,疾向长剑之上削去。

    只听一阵金铁交呜,刀剑相触,硬拼了一招。

    这一招,双方都用上了很强的力道,金铁交鸣声中,两人同时由空中落在实地。

    言凤卿心中暗道:此人内力甚强,不可和他硬拚蛮力!长剑一起,拦腰削去。

    那大汉挥刀迎战,展开了一场恶斗。

    另外两个大汉,却双双扑向方夫人。

    言凤卿虽然看在眼中,但因和那大汉恶斗正烈,无法分身拦住。

    方夫人似是早已想到了言凤卿无法阻拦三个人的同时攻击,并非跃登逢车,反而站在车前等候。

    两人分左右同时扑到。

    大约他们奉有严命,不能伤害方夫人,两人手中虽然都拿着单刀,但并未用刀施袭,同时伸出左手,抓向方夫人。

    方夫人长剑挥动,横扫而出。

    两人虽未用刀施袭,但却挥刀架开了方夫人的剑势,左手双同时攻向了方夫人。

    方夫人纵身避开,长剑闪动,展开了一轮快攻。

    她心中明白,如若不幸被两人擒去,必将受尽凌辱,宁可战死,亦不能为两人生擒。

    所以,剑招极是凌厉,招招都攻向两个大汉的要害,七成武功,发挥了十成威力。

    两个大汉却不敢对那方夫人施下毒手,这一来使方夫人占了不少便宜。

    方瑜、方珞已高卷车帘,并肩观战。

    但是几人的恶斗,愈打愈烈,那两个大汉在方夫人剑势迫攻之下,为求自保,也逐渐展开了反击。

    方夫人本非两人联手之敌,在两人联攻反击之下,剑势逐渐受制,施展不开。

    方瑜只瞧的心中大急,回头望去,只见东耳老人,闭目而坐,对眼前的恶斗,似是毫不关心,忍不住说道:“老前辈……”

    东耳老人突然回过头来,两道炯炯的目光,一掠方瑜,低声说道:“孩子,怎不去助你大娘一臂之力呢?”

    方瑜怔了一怔道:“我……”

    东耳老人淡淡一笑,接道:“你心中害怕,是吗?”

    方瑜摇摇头道:“不是……”

    东耳老人接道:“既然不是害怕,为什么不出手试试呢?”

    方瑜突然一跃下车,刷的一声,抽出了长剑。

    但见人影一闪,方珞却抢在了方瑜前面,道:“大哥,你书读的比我多,但武功却不如我,快上车,我去助母亲一臂之力。”

    只见那姓粱的大汉说道:“李兄,你对付方夫人,我去收拾那个娃儿。”

    另一个大汉应了一声,刀法一紧,粑方夫人的剑招,尽数接过。

    那姓梁的大汉,突然疾退两步,抽身而出,右手单刀一紧,直向方珞等扑了过来。

    方瑜沉声说道:“兄弟闪开!”

    方珞哪里肯应,疾上两步,长剑一探,刺了过去。

    梁姓大汉哈哈一笑,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吧!也免了梁大爷多费手脚,我们不伤你妈妈,但对你们却是不用手下留情了。”

    说话之间,已然挡开了方珞手中长剑,挥刀还击。

    方珞虽然已得方天成的真传,终是年龄幼小,又缺乏对敌经验,被那大汉一连三刀,迫得向后连退数步。

    方瑜抢上两步,喝道:“兄弟退开!”刷的一剑,刺了过去。

    那梁姓大汉哈哈一笑,道:“你是哥哥,先杀你也是一样。”举起手中单刀一撩。

    哪知方瑜手中剑势,不待他单刀出手,已然自动向上转刺。

    这一变,大出意外,那大汉微微一怔之时,长剑已然刺中前胸,直入内腑。剑势刺中要害,那梁姓大汉连垂死反击之能也失去,身子一颤,倒地死去。

    方瑜有生以来,初次杀人,连剑也不知拔出,还是尸体栽倒时,宝剑自动脱下。

    方珞看他剑刺中了敌人要害,当场气绝而逝,心中大感奇怪,暗暗忖道:“这是怎么回事呢?大哥武功向不如我,怎的突然间,竟有了这大进境?”

    且说方瑜,一剑毙敌之后,豪气陡生,心中也有了强烈的信心,暗道:“这剑势如此利害,我只按序使用出来,一剑不成,再用出第二剑就是了。

    心中念转,人却大步行向方夫人,口中高声说道:“大娘请退下休息,这恶徒交给小侄就是。”

    方夫人回目一顾,只见那梁姓大汉早已横尸当场,心中大是奇怪,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啊,瑜儿、珞儿都无杀死那大汉的能力,难道是那东耳老人出手不成”原来,她心中早已怀疑到那东耳老人,是一位身负绝技的高手。

    她这里心神一分,手中剑法略慢,被那大汉刷、刷两刀,迫退了三步。

    方瑜借势大行一步,长剑一挥而出。

    但闻一声惨叫,那执刀大汉,弃去手中单刀,双手抱腹,蹲了下去。原来,方瑜这一剑划到了对方的小腹,肠肚完全流了出来。

    那大汉伤势奇重,挣扎了一阵,倒地死去。

    方夫人目睹方瑜一剑伤敌,心中既是震惊,又是奇怪,柔声说道:“孩子你几时学了武功,怎么大娘一点也不知道呢?”

    方瑜道:“瑜儿,瑜儿……”只觉心中之言,难以说出口来,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方夫人望了东耳老人一眼,道:“是那位东老丈传你的武功吗?”

    方瑜道:“不错。”

    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早该想到的。”缓步对东耳老人行了过去。

    原来,那和言凤卿动手的大汉,眼看两个同伴,尽都死在对方剑下,心中一慌,被那言凤卿一剑刺中右臂。

    言凤卿杀机已动,那还容他逃出剑下,一剑得手,第二剑紧随劈出。

    那大汉右臂中剑,手中单刀,已经运转不灵,眼看言凤卿一剑劈来,竟是无法让避,寒芒拦腰而过,生生被斩成两截。

    三个追来大汉,片刻间,尽为斩毙当场。

    言风卿缓步行了过来,望了两具尸体一眼,低声说道:“夫人武功高强,力毙二敌,在下惭愧得报。”

    原来,他和那大汉全力相搏,竟然不知这两人是言道杀死。

    那方夫人已行近车前,闻声转过脸来,摇摇头,道:“不是我杀死的。”

    言凤卿怔了一怔,道:“不是夫人,那是什么人,连毙两敌?”

    方珞伸手指着方瑜,道:“是我大哥。”

    言凤卿望了方瑜一眼,道:“是方世侄?”

    方瑜轻轻叹息一声,道:“小侄只是碰巧罢了。”

    言凤卿道:“方家剑法,如此了得,在下长了不少见识。”

    言凤卿问道:“他不是用的方家剑?”

    方瑜道:“不是方家剑,那是……”

    方瑜只觉心中之言,无法出口,满脸通红。

    言凤卿低声说道:“世侄,不用为难,在下并无追根盘底之意。”

    只见方夫人行到那赶车老人的身前,福了一福,道:“老前辈。”

    东耳老人端坐未动,似是未闻得方夫人呼叫之言。

    言凤卿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难道这位赶车的老人,才是真正杀死二位凶手之人不成?”

    但见方夫人盈盈拜倒,黯然说道:“老前辈,贱妾这里下拜了。”

    这一来,那东耳老人难再装作不闻,长长吁一口气,道:“夫人请起,有话好说……”

    方夫人抬起头来,缓缓说道:“老前辈如肯答允,救助妾夫之命,贱妄才能站起。”

    东耳老人神情冷肃他说道:“夫人起来,老朽如是不肯答应的事,夫人哀求亦是无用。”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很低沉,但语气之中,却自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威严。

    方夫人缓缓站起身子,道:“敬望老前辈大发慈悲,妄夫……”

    东耳老人接道:“叫瑜儿去吧!”

    方夫人怔了一征,道:“妾夫的敌手,武功十分高强,妾夫虽未明言,贱妾已了然他托孤之意,瑜儿习武时间不长,如何能是那人之敌?”

    东耳老人缓缓接道:“要他去罢,如果你信任老夫,那就要他去,否则那就不用和老夫谈话了。”

    方夫人怔了一怔,道:“贱妾同去吗?”

    东耳老人道:“不用了,由这位言掌门带他同去就是。”

    言凤卿想答话,那东耳老人又抢先说道:“也不能让你白去,日后由瑜儿帮你寻回言家门武功。”

    方夫人柔声接道:“言掌门,听这位老前辈的话吧!答应送瑜儿一行,贱妾感激万分。”

    言凤卿点点头,目光望着东耳老人,一抱拳,道:“老前辈大名如何称呼?”

    东耳老人摇摇头,道:“不要问我姓名,也不用对中州三侠说明内情,只说方夫人要你和瑜儿援助他们就是。”

    言凤卿道:“中州三侠何等人物,岂肯相信此言?”

    东耳老人道:“你只说这些就够了……”语声一顿,接道:“赴过魔刀田远之约,要他们重回嘉定,找那程子望,自会见到方夫人,快些去吧!”

    言凤卿还待再问,东耳老人已闭上双目,口中却冷冷道:“不要再问了,如若你们知晓老夫姓名,立时有杀身之祸。”

    言凤卿转目望着方瑜道:“世兄会骑马吗?”

    方瑜点点头,道:“晚辈会骑。”

    言凤卿一跃上马,道:“好!咱们走吧!”

    言瑜就那三个大汉骑来健马中,选了一匹,搬鞍踏镣而上。

    言凤卿心中暗道:“这孩子连马背都跳不上,怎能挥剑杀死强敌,援救中州三侠,这实是不可思议的事。”

    只见方瑜一勒缰绳,道:“咱们走吧!”放马向前奔去。

    方夫人目注两人背影消失之后低声对东耳老人道:“老前辈,咱们到哪里去?”

    东耳老人道:“回嘉走程庄主那里。”

    方夫人道:“干什么?”

    东耳老人道:“等他们的消息。”带转马头,原路而返。

    且说方瑜当先而行,一口气奔行了十余里远,才停下马来,说道:“言叔父,咱们到哪里去?”

    言凤卿勒住缰绳,道:“那赴约之地,我也不知,不过,令尊等刚刚行过不久,咱们一路打听不难问到,贤侄不用为此发愁。”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位老人是谁?”

    方瑜道:“我不知道他的真正姓名,只知道他是东耳老人。”

    言凤卿低声自语道:“东耳老人,东耳老人,不似个人的名字啊……”

    语声微微一转,道:“世兄的剑法,可是那东耳老人传授的吗?”

    方瑜道:“不错。”

    言凤卿道:“那两个歹徒,都是死于世兄的剑下吗?”

    方瑜道:“是的,都是死于小侄的剑下。”

    言风卿道:“在下瞧世侄,不似练过很多年武功的人,恕我说一句冒昧之言,世兄连跃马背的能力也是无有,不知何以能在极短时刻中,搏杀两名盗徒。”

    方瑜道:“我只出手一剑,就杀死了他们。”

    言凤卿道:“只是拔剑一周吗?”

    方瑜道:“是啊!似乎是他们故意向我剑上碰嘛!我连击出两剑,就杀了两人。”

    言凤卿道:“好恶毒的剑法,但不知那东耳老人一共传你几剑?”

    方瑜道:“三招剑法。”

    言凤卿嗯了一声,不再多问,纵马向前奔去。

    但他的心中,却留着无数的疑问,他想了然的自然是那东耳老人的真正身份,他既然肯传授方瑜的剑法,为什么又只传他三招?

    这番方瑜和自己前来,自然是那东耳老人的授意了。

    三招剑法,不管如何精奇,但也无法对付魔刀田远这等高手。

    但那东耳老人既然传了他的剑法,决不致故意让他来此送死。

    那是说,他心中很有把握凭此三剑,能够胜得魔刀田远了。

    一路上打听中州三侠的去向,快马追踪。

    一则,两方相隔时间并不太久,二则中州三侠这番赴约,也不用隐蔽身份,所以打听起三人行踪,并非难事。

    言凤卿希望在未会晤魔刀田远之前,能够追上中州三侠,再作一番计议,所以,一直是快马兼程奔行,急急追赶,却苦了两匹马,都跑得遍体大汗。

    直到天色入夜时分,两人虽然还可支持,但胯下之马,已然无法再支持了,只好找了一处客栈。

    天色微明,立时登程。

    大约是中州三侠所乘之马,和两人如下之马,体能相若,都已经发挥到健马极大体力,因此,当两人再探问中州三侠行踪时,仍然和昨天一般的保持相差的距离。

    就这般,二人一直无法追上中州三侠,一日急赶,至天将入夜时分,到了一处三岔路口所在。

    言凤卿一勒马,收住奔行之势,流目四顾。

    本地是一处官道,行人甚多,因天色已晚,所以不见行人。

    方瑜低声说道:“他们过去不过一个时辰,咱们找找地上马蹄如何?”

    言凤卿心中暗道:“这倒也是个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心中念转,翻身下马,仔细查看之下,只见一片蹄痕,折向左面一条小径之上。

    抬头看去,只见晚霞如天,左面方向,山峰隐隐,已是前无去路。言凤卿很想找个人来问问,此地是何所在,但此刻,四周竟是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这时,方瑜也从马上跳下,向地上查看。

    言凤卿轻轻咳了一声,道:“世侄瞧出什么没有?”

    方瑜道:“瞧出来了,这马蹄折向左边而来。”

    言凤卿道:“前面和右面呢?”

    他虽已查过,不是马蹄痕迹,但心中却仍是有些放心不下。

    原来,前面和右面大道,分别通自成都,咸阳,只有左面这条路,却似是一条死路,似是通向一座山村中去。

    但闻方瑜应道:“我已经瞧过,两条路上,都不见马蹄痕迹,他们定然走在左面一条路上了。”

    如若那方瑜年纪长些,经验多些,观察过地势形态之后,决然不敢说的如此轻松,正因他心无多虑,胸无杂念,是以,说的斩钉截铁。

    言凤卿轻轻咳了一声,道:“世侄,这条路前无去处,他们行向何处?”

    方瑜道:“不管他们行向何处,但走的是这条路,定然不会锗了。”翻身跃上马背,道:“咱们走吧!”一抖缰绳,健马向前奔去。

    言凤卿苦笑一下,跳上马背,紧随方瑜身后而行。

    心中却不停的打转,暗暗忖道:“中州三侠这番赴约,自是用不着故布疑阵,看来这马蹄迹大约是不会错了。”

    忖思之间,突见方瑜一勒马缰,停了下来。

    言凤卿道:“世兄怎么不走了?”

    方瑜道:“那木牌是何用意?”

    言凤卿抬头看去,只见跟前丈余处,一丛青草之申,插着一个小小的标牌,标牌用利器刻了四个字:“行人止步。”当下跃下马背,伸手取下木牌。

    那木牌显是刚刚削成不久,痕迹犹新,不禁喜道:“咱们走对了”

    方瑜道:“怎么回事?”

    言凤卿道:“中州三侠,义胆仁心,生恐他人误闯入此,遭了误伤,所以留下此牌,奉告路人。”

    方瑜缓缓道:“有何证明,能肯定这木牌是我大伯等所留?”

    言凤卿微微一怔,道:“在下只是这么推想。”

    方瑜淡淡一笑,道:“你推断的一点不错,咱们走吧!”纵身向前行去。

    言凤卿突然一提缰绳,快马超过方瑜,道:“世侄,山入险地,在下带路。”

    方瑜心中明白,自己一身本领,就是东耳老人传的三剑,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能耐,对方如是射来暗器,自己就无能应付,言凤卿走前面,那是最好不过了。

    言凤卿纵骑而行,深入五十丈后,形势突然一变。

    只见两条小径,向左右分去,满地杂草乱石,已死去路。

    这时落日余晖已尽,五色一片朦胧。

    言凤卿勒马沉思,良久,才长长吁一口气,道:“咱们下马步行吧!”当先跃下马来。

    方瑜也觉着眼前形势,十分奇怪,那两条小径,分别通向两处山村,那田远自然不会约中州三侠在那村庄之中会面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乱石杂草深处。

    不解的是,那田远为何要约中州三侠在这样一处荒凉的所在比武?

    心中念转,人也跃下马来。

    言凤卿低声说道:“世兄,重要之物,带在身上,也许咱们无法再骑这两匹马了。”

    方瑜取下马鞍的长剑,背在身上,把马儿拴在大树上。

    言凤卿也取下兵刃,拴好健马,低声说道:“咱们进去瞧瞧吧!”

    心中却暗暗忖道:“如是当真的找到了魔刀田远,咱们只怕是很难回来了。”

    原来,两人拴马之树,都很细小,只要两匹健马用力一挣,就可以挣脱缰绳而去。

    言凤卿手握剑把,当先带路,方瑜紧随身后而行。

    墓地荒凉,夜色迷蒙,望着那累起青坟,气氛阴沉中,带着恐怖。两人又深入数十丈,只见那杂草愈来愈深,形势也更见荒凉。

    突然间,响起了一个阴沉的声音,喝道:“站住。”

    言凤卿抬头看去,只见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大汉,每人手中执着一柄鬼头刀,并肩而立,拦住了去路。

    言凤卿轻轻咳了一声,道:“有劳两位去通报那魔刀田远一声,就说在下两人是中州三侠邀来的助拳人。”

    这几句单刀直入,听得两个执刀人,为之一怔,两人相互望了一眼,才由左首那大汉应道:“阁下何许人?”

    言凤卿说道:“见到田远之时,他自会识得在下。”

    两个人打量了言凤卿和方瑜一眼,看两人的年纪甚小,素不相识,竟被言凤卿大言唬住,当下说道:“既是如此,两位请稍候一下,在下立时为两位通报。”

    言凤卿冷冷说道:“在下不耐久候,两位要速去速回!”

    那左首大汉应道:“在下尽快就是。”转身而去。

    等约顿饭工夫之久,那大汉急急奔了回来,道:“田总瓢把子有请两位。”

    言凤卿一挥手,道:“带路。”

    那大汉似已为言凤卿气势霸慑,转身向前行去。

    言凤卿手按剑把,随后而行。

    方瑜紧追在言凤卿的身后,目光转动,打量着四面的景物。

    只见那漫地荒草,愈来愈深,那带路大汉,行走在深草之中,仅可露出一个脑袋,心中暗道:“这地方当真是隐秘得很。”

    那带路大汉在深草中转了一阵,在一幢茅舍前面停了下来。

    这座茅舍,建在荒草杂林之中,虽然室内燃有灯光,但如不到近前,也无法瞧得出来。

    三人行近茅舍,那大汉正待举手叩门,木门已呀然而开。

    抬头看去,两个身着黑衣的大汉,并肩而立,手握鬼头刀。

    那带路大汉低声说道:“这两位就是中州三侠的援手。”

    两个守门大汉,齐齐抬头,四道目光,一齐投注在言凤卿和方瑜的脸上,仔细打量了两人一阵,闪向旁边,说道:“两位请进吧!”

    二人一挺胸,大步向前行去。进了大门,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这虽是一幢茅舍,但却盖的十分具有规范。

    言凤卿当先而行,也无人替他们带路。

    行完了一段甬道,到了一座大厅前面。只见厅门洞开,厅内火烛辉煌。

    方瑜目光转动,只见厅中摆满了两桌酒靠,一桌上坐的中州三侠,一桌上坐着一个身着黑衣,胸前飘垂着花白长髯,神情十分诡异的人。

    言凤卿轻轻咳了一声,大步向室中行去。

    方瑜随着言凤卿,昂首而行。

    中州三侠目光一转,看来人竟是言凤卿和方瑜,都不禁为之一怔。

    言凤卿生恐中州三侠呼叫出自己的名字,急急说道:“哪一位是魔刀田总瓢把子?”

    那独坐一桌神情诡异的黑衣人,冷冷接道:“区区便是,阁下是何许人?”

    言凤卿淡淡一笑,道:“在下闻知田总瓢把子,约斗中州三侠,想来这是一场盛会,特地来此观赏一番。”

    魔刀田远两道目光盯注在言凤卿的身上,道:“在下请教大名?”

    言凤卿道:“彼此既非攀交而来,不通姓名也罢。”

    田远道:“咱们没有见过。”

    言凤卿道:“没有见过,但在下却闻名已久了。”

    田远弄不清言凤卿的来历,口中谦逊道:“好说好说……”

    言凤卿心知此刻,已然骑上了虎背,不能流露出一点俱怯之意,当下一挺胸,道:

    “田总瓢把子的待客之道,未免是太过失礼了吧!”

    田远道:“老夫哪里失礼了?”

    言凤卿道:“广大的敞厅之中,难道连在下等一个座位,也没有吗?”

    田远双目盯在言风卿脸上瞧着,看来看去,想不出在何处见过,又见他气定神闲,看不出一丝畏怯之情,心中对他,更是估计不透,当下一挥手,道:“替这位少年侠士,加上一桌酒席。”

    只见抬桌子捧酒的大汉,鱼贯而上,片刻间,又摆上一张桌子和两张凳子,美肴罗列热气蒸腾。

    言凤卿故示大方,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道:“好酒啊!好酒。”

    魔刀田远似是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少年人震住,希望能从言词,神情同,找出他们一些底细,哪知言凤卿狂放自如,竟是瞧不出一点可疑凶迹象。

    魔刀田远重重咳了一声,道:“阁下不怕那酒中有毒吗?”

    言凤卿冷笑一声,道:“以你魔刀田远的身份,大约还不致于施展这等卑下的手法。”

    田远一皱眉头,道:“阁下不肯通报姓名,那也罢了,但阁下等来此用心何在?可以直说出来了吧?”

    言凤卿道:“在下已经说明,来此之意是想看看热闹而已。”

    魔刀田远目光转注到中州三侠身上,厉声喝道:“这两位可是你们约来的帮手吗?”

    郑大刚冷冷说道:“在下不愿回答。”

    田远冷笑一声,道:“老夫原想让你们中州三侠,联手出敌,多给你们一个机会,但方等既然摆来了助拳之人,情势就大不相同了……”双手举起,互击三掌。只听一阵步履之声,大门之外,突然涌进来八个身着黑衣,背负鬼头刀的大汉。

    田远目光转动,扫掠了言凤卿等一眼,道:“这是老夫苦心训练而成的八鬼刀阵,如若阁下等出手,老夫就用八鬼刀阵对付……”目光又转到中州三侠脸上,接:“三位想好了没有,老夫已经说明了,除此之外,只有一决生死了。”

    郑大刚冷笑一声,道:“我等想通了。”

    魔刀田远点头应道:“那很好,如若诸位肯从老夫之见,老夫自当遵守诺言。……”

    郑大刚仰天打个哈哈,接道:“中州三侠,堂堂勇子,岂肯从尔为贼,大丈夫岂为威武所屈,郑某或非阁下之敌,但却愿和阁下作一次生死之搏。”刷的一声,抽出紫金刀,行入场中,接道:“郑某领教阁下刀法。”

    魔刀田远冷笑一声,道:“郑大刚,这是你一人之意呢?还是你们三兄弟所同意?”

    方天成、石俊齐声接道:“中州三侠,誓同生死,自然是我们三人之意了。”

    田远冷漠一笑,站起身子,道:“老夫希望三位能够如愿以偿,埋骨于斯,不过,刀剑无眼,也许无法把三位一刀杀死,那时诸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想答允老夫条件,只怕为时已晚了!”

    他言下之意,并无杀死三人之心,但却要三人重伤刀下,受尽活罪。

    郑大刚冷冷说道:“千古艰难唯一死,郑某等既连死都不怕,何俱之有!”

    田远缓缓伸手一招,一个黑衣童子,奔了过来,双手捧着一把鞘上满镶宝石的古刀,恭恭敬敬,递给了田远。

    方瑜几次跃跃欲试,都被那言凤卿暗中阻止。

    方天成眉头深锁,望了言凤卿和方瑜一眼,欲言又止。

    田远行若无事一般,慢步行到郑大刚的身前,冷漠一笑,道:“郑大刚,你一人和田某动手,全无机会……”目光一掠方天成和石俊,接道:“两位何不一起上来?”

    方天成和石俊,都知田远并非夸口之言,如是三人联手拒敌,或可接他几刀,两人一般心意,相互望了一眼,齐齐起身行入场中。

    田远神情悠闲,直待方天成和石俊站好身子之后,才冷笑一声,道:“方二侠,在下已遣人请尊夫人和两位令郎同来,算计时刻,即将赶到,在下之意,还想让你们夫妻,父子见上一面,但此刻看来,尊夫人到此之时,方二侠就算不死,也已重伤难支了。”

    方天成心中念转,暗暗忖道:“奇怪啊!这言凤卿如若是随护我妻同行,怎会带了瑜儿到此,看两人形态,全无狼狈之状,又不和人恶斗之后到此?”只觉重重疑问泛上心头,但却又不便当场询问,只好强行忍下不言。

    但闻田远冷冷接道:“据在下所知,方二侠伉俪情深,在下如以方二侠和两位令郎之命,胁迫于她,任她三贞九烈,也将就范。”

    方瑜听田远辱及大娘,登时心头火起,大声喝道:“老匹夫,住口!”

    田远回目望去,只见那喝骂自己之人,竟是一个童子,不禁微微一怔,道:“是你骂老夫吗?”

    方瑜道:“不错,怎么样?”

    田远气极反笑,呵呵一阵大笑之后,道:“你胆子很大啊!”

    方瑜心中忖道:“那东耳老人告诉我越是镇静越好,无论如何,不能慌张,想来定然不能发怒了。”当下长长吁一口气,站起身子,缓缓说道:“我不但要骂你,而且还要杀了你,替武林除害。”

    抽出长剑,举步行来。

    郑大刚眼看方瑜如此发狂,心中大急,忖道:“这孩子如何能挡受田远一击,岂不是上来送死吗?”正想抢先出手,但见言凤卿频以目示意,阻拦自己,心中大是纳闷。

    方瑜一面举步而行,一面默诵那东耳老人传授的剑法真诀,气定神闲地走了过来。

    八个身负鬼头刀的大汉,眼看方瑜仗剑行入厅中,齐齐抽出鬼头刀,准备拦住却为田远摇手阻止。

    原来那田远看来看去,看不出方瑜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觉间动了好奇之念,暗道:

    “这娃儿不知有何仗恃,如此胆大,倒要看个明白。”

    方瑜默诵剑法,心神贯注,不觉间直向田远身上撞去。

    田远退后一步,冷冷喝道:“小娃儿!”

    方瑜陡然停步,抬头望了田远一眼,道:“什么事?”

    田远看他直向自己撞来,似是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心中既是震骇,又觉奇怪,暗道:“这娃儿如是心无所恃,怎会如此胆大?”

    心中念转,口中问道:“你要杀老夫,何以不肯出手?”

    方瑜长剑平举说道:“我如一剑把你杀死,那就罢了,如是我一剑把你杀伤呢?”

    田远征了一征忖道:“这是什么话?叫人听不明白。”冷笑一声,应道:“你如真能杀伤老夫,任凭你吩咐就是。”

    方瑜微微一笑,道:“是真的?”

    田远道:“老夫从来不说谎言。”

    方瑜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当着这多属下之面,你如说了不算,日后你也无颜见人。”

    田远冷冷说道:“老夫出口之言,岂有不算之理!”

    方瑜道:“好!那你就小心了。”

    田远看他脸上说话神情,充满着强烈的自信之色,心中突然生出一种畏怯之感,暗忖道:“当今武林之世,不少成名英雄闻我之名,大都退避三舍,这孩子怎的如此大胆?

    难道他真的身怀绝技不成!”

    他生性深虑多疑,看到那方瑜若有所恃的气势,当下大声喝道:“小娃儿,老夫还有几句话问你。”

    方瑜冷冷说道:“好!你问吧!不过,你要问的愈是简单愈好。”

    田远道:“你姓什么?师承何人?”

    方瑜摇摇头,道:“不能告诉你。”

    这等直截了当的答复,只听得田远怔了一怔,道:“你和中州三侠有何关系?为何要为他们出面?”

    方瑜摇摇头,道:“你问的全是我不愿回答的事。”

    田远脸色一变,道:“老夫刀下素来不伤无名之人,你报上姓名来,咱再动手不迟。”

    方瑜道:“一定要报姓名吗?”

    田远道:“不错。”

    方瑜道:“好!我叫方瑜。”

    田远喃喃自语,道:“方瑜,这名字从未听人说过……”

    方瑜长剑一探,刺了过去,道:“接我第一剑。”

    田远身子纹风不动,双目却盯注在方瑜的脸上,看他如何变化。

    方瑜只记得三招剑法,虽然,那三剑都是世间精专无伦的剑招,各蕴变化,但他还无法融会贯通,灵活运用,这一剑刺出之后,那田远应该举刀封挡,方瑜才能转剑斜撩,再求变化。

    他料想那田远必然会拔刀封架,剑上变化,就顺理成章的施用出来。哪知,魔刀田远存心要看他剑法来路,是故并未出刀封架。

    这一来,方瑜有如失去指引,剑势刺出,不知该如何才好,刺出的剑招,竟然在中途停了下来。

    田远看他剑未及身,陡然而住,亦是大感惶惑,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一生和人搏斗,不下千百阵,但却从未遇上过这等怪异的剑势,不禁一皱眉头,道:“你为何住手不刺过来?”

    方瑜道:“你为何不拔刀封我剑势?”

    田远冷笑一声,道:“老夫以快刀驰名武林,如是拔刀一击,那还有你的命在。”

    方瑜摇摇头,道:“你不肯拔刀应战,我这一剑决不刺你?”

    口中在和田远对话,心中却在默诵那东耳老人授予的剑诀,心中把剑诀默念了一遍,仍是不知这一剑该如何变化。

    魔刀田远为人阴沉,看方瑜细势不动,也就不肯出手,双目却盯住在方瑜手上瞧着,准备瞧出他剑路变化。

    一时间,两人对峙而立。

    中州三侠一侧观战,只瞧得心中大为焦急。

    郑大刚低声说道:“二弟,这是什么剑法?太沉静了。”

    方天成苦笑一下,摇摇头,道:“小弟也不太明白。”

    郑大刚道:“田远拔刀一击,石破天惊,武林中很少有人能够躲过,咱们不能看着这孩子伤在魔刀之下,至低限度,不能让他先咱们死于刀下,为兄去替他下来。”

    正待纵身而出,突闻田远怒声喝道:“不知死活的小娃儿,老夫几乎要被你蒙骗过了。”

    喝声中,右手一挥,一道寒芒疾斩过来。

    方瑜心中正在焦急,暗道:“他如不肯挥刀击出,我却不能永远执剑站在这里啊!”

    是以,全神贯注田远右手之上。”

    直待看他右手挥刀击出,立时挺剑向上撩去。

    以魔刀田远刀势之快,这一击如是直劈方瑜,方瑜纵然以绝世剑招,回手反击,也将落下个两败俱伤之局。

    但田远太多虑了,这一刀直劈向方瑜的剑上,希望以自己深厚的内力,击飞方瑜手中的长剑,再好好戏弄他一番。

    那知他快如闪电的一刀劈出,方瑜剑势已变,刀剑一错而过。

    田远心中一震,不敢再行攻击,急急的一吸气,退后三尺。

    只觉前胸一凉,竟被方瑜一剑划过,衣裂破绽,鲜血流出。

    中州三侠,眼看魔刀田远挥刀一击,不忍观看,齐齐一闭眼睛,脑际间却浮现出方瑜惨死刀下的一幅悲惨景象,身首异处模尸当场。

    只不过一瞬间的工夫,待三人睁眼瞧看时,不禁都为之一呆。

    万瑜竟完好无恙地站在那里,魔刀田远却狼狈不堪,衣衫破裂,鲜血染胸。

    这一剑,使中州三侠惊奇,田远心头骇然。

    田远长长吁一口气,道:“好剑法!”

    方瑜冷冷说道:“你服不服气。”

    田远伤的大概很重,胸前鲜血不断的涌了出来。

    但他不愧为一代魔头,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并未立刻包扎伤势。

    良久之后,才还刀入鞘,道:“老夫想不出阁下这一剑的来路。”

    方瑜缓缓说道:“你如心中不服,那就不妨再出手一招试试?”

    田远道:“老夫确实败得心中有些不服,但我说过的话,不能不算!”

    方瑜道:“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很讲信用的人。”

    田远冷笑哼了一声,道:“阁下有甚么条件,可以说出来了。”

    方瑜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你先撤去厅中属下。”

    田远一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去!”

    厅中八鬼应了一声,当先退出大厅,紧接着所有之人,鱼贯而出。

    方瑜道:“江湖上传说你为人凶残狠毒,但你还有一样可取,言而有信。”

    田远冷冷说道:“老夫总有查出你出身的一天,誓报此仇。”

    方瑜道:“你能否报仇,和我出身无关,只要能胜得我手中之剑……”语声一顿,接道:“你约中州三侠而来,要恭送他们离此,而且以后也不能再找中州三侠报仇,所有恩怨,从此一笔勾销。”魔刀田远冷冷说道:“难道老夫永远不能报今日之仇。”

    方瑜长剑一抖,道:“找我,你如能杀了我,再找中州三侠报仇不迟。”

    田远道:“好!就此一言为定,老夫杀你之后,再找中州三侠,那也不迟。”

    方瑜道:“你这人老奸巨猾,说了不算,很难使人相信。”

    田远道:“如是老夫是言而无信之人,此刻也不会认输了。”

    方瑜道:“你如不怕死,不妨再试一剑。”

    这时,田远所有的属下,都已从厅中撤走,自己又受了重伤,别说方瑜的剑法神奇莫测,就是中州三侠出手,自己也难是敌手,只好长长吁一口气,道:“你要老夫如何。”

    方瑜道:“我要你立下重誓。”

    田远一皱眉,道:“老夫从来没有被人强迫立过重誓。”

    言凤卿冷冷接道:“阁下如此惜命,那就破例一次吧。”

    田远目中神光暴闪,显是心中怒极,但他仍然强自忍下怒火,道:“老夫在未杀……”

    他望着方瑜接道:“你叫方瑜?”

    方瑜道:“不错,我已告诉你了。”

    田远道:“老夫在未杀你方瑜之前,决不找中州三侠报复,天人共监,立此誓言,如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方瑜还剑入鞘缓缓说道:“你伤得不轻,可以包扎一下伤口,送我们离开了。”

    田远道:“区区一点微伤,老夫还撑得住。”

    方瑜望了中州三侠一眼,道:“咱们走吧!”

    中州三侠惊奇不已,但三人都忍耐了未再多言。缓步向厅外行去。

    方瑜望了田远一眼,道:“希望你的属下不会自寻死路拦阻我等。”

    田远突然放步而行,抢在几人前面。

    一直送几人出了大门,田远才停下脚步,道:“老夫不送了。”

    言凤卿道:“阁下内功虽然精深,但也不宜失血过多,早些治疗伤势。”

    田远道:“老夫必报此仇,自会珍重,不劳费心。”

    方瑜道:“咱们后会有期。”一抱拳,转身向前行去。

    中州三侠鱼贯随在方瑜和言凤卿的身后。

    穿过那及人深草,行入墓地,只见两匹健马,仍停在树下。

    方天成再也忍不住,长长叮一口大气,道:“瑜儿,你几时学会了这等根深的剑道,怎么为叔的一点也不知晓?”

    方瑜微微一笑,道:“其实,瑜儿只会……”

    言凤卿纵身上马,一抖缰绳,道:“咱们走吧!”

    方天成望了郑大刚一眼,道:“还有一匹健马,大哥骑上赶路。”

    郑大刚道:“小兄体能已复,还是由瑜儿骑吧!”

    方瑜还待推辞,石俊已然抱起方瑜,放上马背,一掌拍在马背上。健马长嘶一声,急追言凤卿而去。

    郑大刚、方天成,石俊等一起放开大步,追在两匹胜马身后而行。

    一口气奔行出六七里路,言凤卿才一收缰,停下脚步,道:“方世侄,现在可以讲出其中内情隐秘了。”

    郑大刚等虽然未问那言凤卿何故要放马奔行,但几人心中都明白,那言凤卿怕方瑜泄漏出了隐秘之情。

    方瑜望了方天成等一眼,突然跳下马来,拜伏于地,道:“瑜儿拜见大伯。”

    方天成伸手扶起方瑜,道:“该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顿了顿,接道:“慢慢说吧!”

    方瑜站起身子,道:“瑜儿只会三剑,那魔刀田远如是知晓内情,决然不肯认败了!”

    石俊道:“你一剑就杀伤了田远,三剑之多,那是足足够用了,不知何人传授你剑法,如此利害。”说完话,双目却转注在方天成的脸上,似是要等方天成的答复。

    方天成苦笑一下,道:“什么人传了你的剑法,从实说来。”

    方瑜道:“这个,这个……”

    方天成道:“孩子,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方瑜道:“那授我剑法之人,告诉瑜儿,不许告诉别人。”

    言凤卿道:“此刻已事过境迁,说出无妨。”

    方瑜道:“为什么?”

    言凤卿道:“方夫人和在下都已知晓,世侄还有什么可保之密呢?”

    方瑜想了一想,想道:“这话倒也不错,我如不说,他们问他也是一样。”当下说道:“东耳老前辈,传授我的剑法。”

    方天成道:“瑜儿,他告诉你姓名没有?”

    方瑜摇摇头道:“没有,他告诉我的,也是东耳老人。”

    郑大刚道:“东耳,东耳,这代表什么呢?”

    方天成也喃喃自语道:“东耳,东耳……?”

    言凤卿接道:“耳东是陈。”

    郑大刚一下子跳起来道:“莫非是他?”

    石俊道:“什么人?”

    郑大刚道:“剑神陈大侠。”

    只见方天成神情凝呆,仰天望着夜空,一语不发。

    郑大刚道:“二弟,怎么了?”

    方天成如梦初醒,口中啊了一声,道:“如若是他,那就,那就……”

    郑大刚一皱盾头,道:“那就怎样?”

    方天成道:“小弟初见他时,对他也很不客气。”

    郑大刚微微一笑,道:“我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点小事,陈大侠是何等风度的人物,岂肯和咱们一般见识?”

    石俊接道:“他如记恨二哥,也不会传授瑜儿三剑,要他来接应咱们了……”

    突然举手一拍脑袋,道:“啊!小弟想起一件事来!”

    郑大刚道:“什么事?”

    石俊道:“在嘉定程家庄中,似乎有一个人逐退强敌救了大哥……”

    郑大刚接道:“你没有瞧到那人吗?”

    石俊道:“当时小弟正在包扎大哥的伤势,未留心到那人。”

    郑大刚:“除了东耳老人之外,只怕再无别人能够救我了。”

    言凤卿轻轻咳了一声,道:“方兄,尊夫人已重又回转程家庄中,等候诸位,咱们早些回去,也免得尊夫人挂念。”

    方天成似是突然有了很深重的心事,茫茫然然地应道:“言兄说的是。”

    郑大刚虽然已瞧出了方天成有些反常,但他却未多追问。

    一行群豪,又向嘉定赶去。

    方天成不知是有心呢,还是无意,故意行在最后,和几人保持了三丈以上的距离。

    方瑜眼看方天成落后甚多,当下一勒马缰,转过头去,行到方天成身前,道:“大伯,可是有些疲累吗?”

    方天成微微一笑,道:“有些身体不适。”

    方瑜道:“小侄把坐骑让给大怕,好吗?”

    方天成道:“不用了,咱们合乘一骑就是。”

    纵身跃上马背,一抖缰绳,健马又向前奔去。一面低声说道:“瑜儿,我想问你两件事,你要据实回答。”

    方瑜奇道:“大伯问话,瑜儿怎敢不据实回答。”

    方天成似是自知说错了话,不禁尴尬一笑,道:“那位东耳老人究竟是谁?”

    方瑜道:“他没有告诉过瑜儿他是什么人。”

    方天成道:“他是不是剑神陈大侠呢?”

    方瑜道:“瑜儿不知。”

    方天成道:“你打败那魔刀田远的剑招,可是东耳老人传授的吗?”

    方瑜道:“是他所授。”

    方天成长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当今武林之世,除了剑神陈大侠之外,还有何人有那等精奇的剑法呢?”

    方瑜似是听不懂方天成的话中之意,回过头去,望着方天成,脸上一片茫然之色。

    方天成似是惊觉到自己失常的神态,急急说道:“孩子,那东耳老人,可曾问过你的身世吗?”

    方瑜点点头道:“问过。”

    方天成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怎么告诉他?”

    方瑜道:“瑜儿据实以告”。

    方天成道:“啊!他听过之后,说些什么?”

    方瑜人本是聪明异常,心中忽然动了怀疑,暗道:“听他口气,似是很怕我把家世内情,告诉那东耳老人……”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那东耳老人,可是剑神陈大侠吗?”

    方天成嗯了一声,道:“大约是不会错吧!除了剑神之外,又有谁能够传你三招剑法,使你胜了那魔刀田远?”

    方瑜道:“那陈大侠是好人还是坏人?”

    方天成道:“他获得武林同道推崇为剑神之誉,自然不是坏人了。”

    方瑜道:“如若那东耳老人是个好人,告诉他瑜儿的事,也不要紧啊!”

    如是往日,方瑜这般顶撞方天成,必将要受那方天成一顿责骂,但此刻方天成却不能发作,而且,他也惊觉到,谈论的事,似是引起了方瑜的怀疑,当下说道:“不错,如若是陈大侠,自然是不要紧了,如若那人不是剑神陈大侠,那就有些不妥了!”

    方瑜皱了皱眉头,不再多问,心中却是暗暗忖道:我这位大伯父,今日似是有些魂不守舍,那人就算不是陈大侠,但他对咱们并无恶意,告诉他,那也不算错啊!

    只见方天成一抖马缰,健马放腿向前奔去,追上了郑大刚等一行。

    几人一路赶奔,又回嘉定。

    一路上,方天成一直沉默不语,除了郑大刚等问他之言,他不能不回答之外,从不多说一句话。

    这日,中午时分,到了程家庄。

    程子望早已恭迎门外,长揖说道:“计算行程,诸位今天该到了。”

    方天成急急问道:“那位东耳老人在家吗?”

    程子望道:“方二侠的那位老仆人吗?”

    方天成道:“不错之,正是那位东老丈。”

    程子望道:“日前来此之时,兄弟见过那位老丈一次,这几日中,兄弟就未再见过……”

    突然举手一招,一个武师奔了过来,道:“庄主有何吩咐?”

    程子望道:“那位赶车的东老丈,还在吗?”

    那武师应道:“那位东耳老丈,昨日午夜,骑马他往,迄今未回。”

    程子望脸色一沉,道:“为什么不派人去找?”

    方天成接道:“不用找了,在下只不过随口问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