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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晚上七点,正好赶上孟宅晚餐时刻,孟冠人挽着洛洛回到了孟家。

    真是一网打尽!几百年没空相见的孟家人全都在场。包括他那七个堂弟及一个妹妹。父母也回国了!算一算,七月份是会计年度,也是董事会一年一度的检讨会月份,难怪全在台湾,也全回到主宅。

    “唷!全部都在,太好了!我现在当众宣布,我订婚了!好,吃饭。陈嫂,再添两副碗筷,谢谢。”他若无其事的拉着洛洛坐在长孙的位置上,管家立即搬了一张椅子在他位置旁边。从今以后,孟家的餐桌又新添一张椅子了!

    “冠人……”至少有七个人同时喊他的名字。然后,大家把询问权让给孟家大老。

    “她是洛洛,也叫耿静柔,你们一定不陌生。爷爷,您不该讶异的,咱们之前的约定就是要我追上她,如今追上了,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孟震东淡道:“你回来向我讨自由了是吗?听说你目前尚在被人追杀中,硬说追上也不算干净俐落。”

    “我不是回来讨什么赏,我只是回来让你们知道我完好无恙。”

    “冠人……可是……他们说你严重到需要住院……”孟冠人的母亲林明秀眼泪几乎要落下来了!她正巧坐在儿子对面,担心的上下打量这个心肝宝贝,外表看来再完好无缺,她也不相信他真的没事。

    “我没事!放心。”他对眼泪感到无可奈何,忙拉着洛洛的手道:“来,洛洛,这是爷爷、奶奶、大叔公、二叔公、我爸、我妈,我叔叔、婶婶你最熟了,然后大堂叔、二堂叔、小姑姑,然后琴姨——我妈的妹妹——以上是在场我们该叫长辈的人。当然以后还会见到些血缘更远的亲叔。至于那些以后得叫你大嫂的人,就等着他们各凭本事来巴结你了。”他一口气介绍完,也不管洛洛有没有法子消化得完。

    天哪!那么多亲戚,洛洛真是咋舌不已。全部叫一遍口水都快干了!可是在一小时之后,当她淹没金银珠宝中时,开始想有这么多长辈也许不会太可怕。所有孟家长辈全送了一大堆珠宝给她这个第四代长媳当见面礼。一下子她成了家当充裕的小富婆。

    吃完晚餐,聊了一阵子,长辈们全各自回房休息之后,第四代的年轻人才得以聊自己的话题,以孟冠人为中心,全绕在他身边。当然也有人对洛洛产生高度兴趣,去巴结她了。

    孟家的人都有一张好相貌,因为孟家一向娶进美貌的媳妇来控制“品质”。看起来挺赏心悦目的。嫁入孟家应该不会太糟。

    当男人们开始对孟冠人诉说自己工作上的状况时,洛洛眼尖的瞄到孟红歌默默走到楼梯那边的柱子旁,眺望窗外的景色。今夜无星月点缀夜色,什么也看不见。

    “我们出去走一走可好?”洛洛站在孟红歌面前。

    孟红歌想要拒绝。没有人能看透她的内心,她从不与人分享悲与喜,她的面具够坚强,不需要任何的帮助。

    “冠人!让红歌送我回家好不好?”洛洛扬声叫着,第一次叫他名字,叫得自然。

    孟冠人看透洛洛的心思,虽舍不得,仍道:“好。回去后打个电话给我。红歌,麻烦你。”

    老大都开口了,她还能拒绝吗?一颗心居然不争气的跳乱一拍。

    “走吧!”她领先往大门走去。

    洛洛扬眉看着走向她的孟冠人,他搂住她一吻。

    “本来要留下你的,我渐渐迷上你乳臭未干的味道,能搂着睡也挺好的。”

    “我可不想当你的肉垫。”她推开他,也感到有点一舍。“明天来找我?”

    “中午过后。”他拍了拍她,牵她出门。红歌的车已开过来,他打开车门送她进去。

    “我不否认,对你的内心世界感到好奇。你是第四代中唯一能入主孟氏的女性。经常是冷冰冰的一张冰雕面孔,好奇心使我想一探究竟。”洛洛坦率的道出自己的想法。一双精灵大眼不曾离开孟红歌冷凝的脸上。

    “你管事的范围超出了本份。”孟红歌始终全神贯注的开车。

    洛洛对碰钉子一事无所觉,在车子中找了找,问:“有烟吗?上回我看过你抽烟,那牌子的味道很好,我也想尝尝。”

    孟红歌眼神闪了下,握着方向盘的青葱玉手泛白,紧握着,更冷淡的道:“没心情抽了!”

    低笑了二声,洛洛故作不经意道:“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与我一同替你换轮胎的那个人,叫耿介桓的大个子。他最讨厌人家抽烟了!他古板死了!尤其认为女人不该抽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难怪二十八岁了还没有一个女人爱上他!”没有女人爱当然是假的,他那一张山地与平地人混血的面孔可俊俏了!尤其拥有一双山地人特有的纯黑亮眼眸,不知迷死了多少女人;但那些女人通常都是些喝酒抽烟当家常便饭的大姊大人物,从没有机会接近耿介桓,因为他讨厌那种“不像女人的女人”。所以黑道女人又称他“清教徒”。

    孟红歌警戒的看了她一眼。这小女孩不会比她哥哥好应付,一般的难缠。她早知道这女孩不像她外表显现出的天真。突如其来的谈起那人必有深意,使她很高兴多知道一些有关于他的事情。

    洛洛又说了:“不过没人爱反而好,反正他没有结婚的打算,而且他也快走了,回到他的老家生活可是很清苦的,若有人跟着他一定会吃苦。”

    见孟红歌始终不搭腔,可见她的定力超人;这样子的一个女人,构筑了坚不可摧的防卫,从不让人触及,又聪明的用沉默抵挡一切。为什么守得这般紧密?又抗拒得如此强硬?这种人内心的七情六欲是否比寻常人更激烈?而在知道自己强烈的热情又怕遭人窥破的心态下,才这么冷漠?

    “心如止水”这词不适合女人来用,更不适合用在未经情事洗涤的女人身上。硬是强迫自己心如止水就有违自然运行!毕竟孟红歌功力还不够深,否则那会给洛洛与孟冠人看出端倪?

    车子已接近耿宅,洛洛道:“开进大门去吧!”转眼间心中已浮出一个小计谋。

    孟红歌原本想在大门口放人后立即回家,可是洛洛都要求了,自然是驶入耿宅。她对黑道人物存着排斥的心态,耿家又是雄峙一方的大霸主,一驶入大门就见四周布满黑道人物在守卫安全,看来就有不舒服的感觉。

    车子停在屋前,过来为洛洛开门的正是耿介桓,他眉头半键,目光随意的扫了下孟红歌。晚上当然不必戴墨镜,他漂亮过人的双眸也瞧入孟红歌的眼中。她立即别开眼看着另一边的车窗。

    这给了洛洛一个下手的好机会。她做势要下车,半侧的身子挡住介桓的眼光,留在身后的左手在仪表板上做了点手脚。她出来后,车子也熄了火。

    孟红歌不以为意,再度启动车子,却是再也启动不了,然后前车盖冒出了白烟!怎么可能?!她前天才去保养的,而这一辆新车买不到半年!

    “哎呀!怎么了?坏了吗?我上楼去找工具下来替你检查看看。”一溜烟的,洛洛进屋上楼去了。

    留下的这一男一女,情况有些难堪的凝滞。

    孟红歌咬住唇,下车走到车子前面。

    “等等,别动!”

    耿介桓的警告来得太迟,她已打开车盖,几滴滚烫液喷了出来,他只来得及抓她入怀,以身体代她挡住。热液滴在他手臂上。

    “你不明白车子在冒烟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吗?”他对她低吼,双手抓住她肩膀,丝毫不管手臂上的热烫感!即使他穿长袖,也一定会痛!孟红歌眼中首次出现惊惶!不是因为他的斥责,而是他的手……相同的那只手!她拉高他的袖子,没有意外的看到一道像是受过严重擦伤所留下的长疤痕,热液也是滴在这上头,她冲到车门旁拿出湿纸巾立即敷上他手臂……那是一道狰狞伤痕!所以他一直穿着长袖衣服。

    “我没事!”他口气不善,对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不自在。这女人是座冰山,高高在上的冰山就该有冰山的表现;而且他与她根本非亲非故!然后,他看向她着长衬衫的左腕处似乎也有伤疤!他心中隐隐一动!挥开手中的湿纸巾抓住她的左手缓缓拉高!可以说是意外,也可以说是不意外的看到一道相同的伤疤!不尽相同的是,她伤疤范围较小,较轻微……那么,她的肩颈处也一定有这一种伤口……他复杂的眼光看着她高束的领口。

    孟红歌淡淡一笑,露出了没人发现过的小笑涡。“是的!那里也有,背部也有。”他记起来吧?当年那个企图寻死的高中小女生……

    “是你!”他从来没有刻意去记忆那么多年前的事,大概七、八年了!面孔早已模糊,他记忆中唯一的女性是他那下落不明的妹妹。当年他听说某个山区有一处私娼寮是负责转卖雏妓的基地,特地前去是救出了那些小女孩没错,却再一次失望的发现妹妹不在其中!处理完一切要下山时,却发现一处土石疏松的山崖边站了一个小女生,那种决绝的面孔令人心惊,他想也不想的停下车冲过去,小女生见有人过来立即纵身跳下,他不顾一切的扑过去抓住她的手也连带的向下坠落,幸好他及时抓住一旁强轫的藤蔓,幸免了二人落入数十丈高的山崖成孤魂的命运。幸好女孩没有挣扎,否则他们一定还会再掉下去。等他将人拖上安全地方时,才发现女孩给那些土石磨擦得血肉模糊。

    为了身分不明的她,他在山中多停留了一天,将女孩送到医院治疗,女孩却跑掉了!若不是当时他有事得去美国,而且班机已定,他一定会再回山上找那女孩,生怕在好不容易救回她后,她又去寻短!当初她不言不语、不吃不喝,还真有点以为她是聋哑儿,并且遭受重大打击而想寻短见!

    她欠他一个解释,堂堂一个孟家大小姐,为什么会寻短?孟冠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走!你欠我一个解释!”抓她丢入他车中,不等洛洛下车,他一踩油门,车子已消失在夜色中。

    “哇!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洛洛坐在二楼阳台自言自语。她偷看好久了,美丽完美的孟红歌怎么会有那种伤痕呢?依她想,那种伤口可经由整容轻而易举的除去,可是为什么她偏要任那疤丑陋的附着在她手上?她像个一丝不苟、力求完美的人,理应会消除一切不完美。为什么她不?

    天哪!她好奇死了!明天快些去找孟冠人,他搞不好也不知道他妹妹身上有疤哩!

    “少爷!总部有令,要您立即动身到日本,有任务要执行。”手下走到艾瑞克身边报告上头的命令。

    艾瑞克缓缓啜饮了口威士忌,挥手道:“我知道了。”

    “那……”

    “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手下们立即识相的全部退下。

    洛洛!洛洛……他紧紧闭上眼,他想她想得心都拧紧了!可是他也明白,洛洛不再是他的洛洛了!昨天下午她那种惊惶无措与怨恨,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她是那人的女人……洛洛开始懂情了!但对象不是他。

    如果洛洛能冷静思考,她会知道他派出二名手下去“教训”孟冠人只是想探他虚实并无意取他性命;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当时失了方寸的洛洛什么也想不清……狠狠灌下手中的酒。早知道生命中没有东西是可以长驻不尽的,再如何小心呵护仍是没用……

    “洛洛……”将手中酒杯掷向墙壁,被双手捂住的面庞逸出一声负伤野兽般的低吼!

    他生命中短暂的春阳再度消失,回复许多年以前的严寒冰冻!他不需要了!不再需要了!既然不会长留,就根本不必存在,他不再需要春天!

    “洛洛……”

    不意外的接到一通电话。孟冠人来到约定的地方;是一片草地。是夏天的骄阳,却有着秋天的萧瑟!四周荒芜,风由四面八方徐徐吹来。

    孟冠人半靠车身,打量着侧面如石雕冷硬的艾瑞克-詹森。

    他知道有人来,但没转身面对。

    “她是我的宝贝。”

    “你已幸运拥有她五年。”

    “你却能拥有她一辈子。”

    “我爱她。”

    艾瑞克转向他——

    “胜不了我,就没资格说爱她。”

    孟冠人轻笑。“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如果不是情敌,他们会是朋友,他深信。可惜,他们这辈子当不成好朋友。

    “希望你并不是如你表现出来的文弱。我知道你不是单纯的富家大少。”来台湾四天,陆续得到些有关于他的资料,明白这人不容轻视,即使这人的纪录上从未有动手的纪录。

    “我是会一点拳脚,但从没有机会施展。”孟冠人有些自言自语:“从来不曾想过会为一个女人而与人决斗,我曾说过那是傻子的行径。”堆满自嘲的笑了笑。好吧!充做一次傻子又如何,也就这么一次。

    “如果你输了,就必须放弃洛洛。”

    “我不拿她当赌注,她有足够的自主去选择她要的男人。我会前来,是想了结我们之间的事,不牵涉到她。我开始明白你失败的原因了。”

    艾瑞克含着凶光怒瞪他那令人气愤的自在面孔;他讨厌面对这种人,看似无害,却又深藏危险。

    “是吗?”

    “你从不当洛洛是独立的个体,从头到尾只当她是你的。对她的行为,只有纵容,没有认同,仍当她不解世事,什么都替她做主拿主意。你大概不知道,连她的父亲也从不曾真正命令过她什么事,更不会在她背后任意取决有关她切身的事。你的爱法太专制,如果你们真的发生恋情,总有一天洛洛会死在你的爱情下。你该找的是那种全心全意愿意为你而活的女性为伴侣。我想娶洛洛,却从不曾想过要驾驭她。”他不是要夸耀什么,就事论事而已。

    艾瑞克当然不是肤浅的男人,即使听了这些话心中大感不舒服,但并没有反驳,皱着眉头而已。

    “你为什么会来?既不以洛洛为赌注,又何须来?”

    孟冠人诚恳道:“你是洛洛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当然是要来取得你的认同呀!没有得到你的肯定,洛洛会伤心的。”

    “若无法胜过我,我一辈子也不会认同你!”他的眼神渐渐转为专注的肃杀之气。

    她明白孟冠人为什么要说中午过后来接她了!早上起床,她心中突然一动,拨电话去找艾瑞克;他的属下含糊其词,只说不在,而且下午三点要搭机去日本。如果他就要离开台湾了,第一件事应该是来向她告别,而不是到别处晃。然后她开着孟红歌昨夜留下的车子到孟宅,发现孟冠人一大早就出门了!在接到一通电话之后。

    连忙从背包之中挖出一个仪器,打开电源,仪器立即显示出方位!在北方,应该在市郊不远处,立即上车,沿着指示方向而去。

    说到这个机器,就得说出在实验室那一夜,在查名单时她顺便在孟冠人手表中动了点手脚,也就是加了点通迅器之类的东西。本来只是一时好玩,没想到却马上派上用场!

    她知道艾瑞克与孟冠人之间迟早会正面交锋,可是仍希望能在她努力之下变成和平无暴力的面谈。他们之间不管谁胜谁败,都不是她乐见的。艾瑞克对她而言亦兄亦友亦父!她爱他、敬他,只是无法给予爱情而已!而孟冠人更令她担心了!她仍不确定他是否有点防身的功夫,到时给艾瑞克打死了怎么办?她不要他有什么差错!全身上下都不许有伤!

    当车子穿过一片树林,到达草地后,她跳下车,瞪大眼四处找着。然后,在西边看到两辆车子,想也不想立刻冲了过去,然后——一声尖叫响辙云霄!

    她走得太急了,没有想到四周那些半人高的草丛也许布满了一些危机。想由她这头走到平地那头,中间还有着一截一公尺高的落差!在什么也没有防备之下,她纵有再好的身手也得乖乖的滚落那一处低洼地!更不幸的是,她恐怕是扭到脚踝了!完全站不起来。

    她可以略感安慰的是,当她尖叫声传遍云霄时,两个打得难分难舍、形状接近狼狈的男人同时住了手,飞奔向她这方向而来。

    “洛洛!你在那里?”

    “你怎么了?别淘气,快出来!”

    敢情他们还以为她在与他们玩捉迷藏呢!高大的杂草完全遮住她的身影。孟冠人与艾瑞克两路夹攻。拨草找人,终于找到了跌在中心点的洛洛。

    “我好痛!痛死人了!”这点疼痛并没有疼到令她无法忍受的地步,可是她看到两个挂彩瘀青满布的男人后,当下决定——扮柔弱,反正她真的扭到脚了嘛!

    “你从上面跌下来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艾瑞克太习惯呵护她、责备她了!立即什么也没想的抱起洛洛到他车上。孟冠人没有与他争,道:“我知道最近的医院,跟着我车子走。”他也上了自己的车,平稳而快速的向市区开去。艾瑞克也没有迟疑。

    同样的那家医院,同样在骨科挂急诊。

    “最近真是生意兴隆。要是有人像你三天两头来医院晃,医生想不发财都难。”白悠岳这一番戏谑的话全是板着脸说的。乍看之下会觉得他是个不苟言笑、书呆子型的严肃医生,所以很容易被他的谈吐吓倒。他是白家六兄弟中“玩”心最重的人之一。能把人吓到让人对他刮目相看是他的乐趣之一。

    处理完洛洛的脚,他顺便替两个原本是俊男的男人努力修补面貌。

    “我们的整形外科就在楼下,全套整容可以打八折优待,顺便奉送隆乳秘笈。”

    “闭嘴!”艾瑞克一向不好开玩笑。这个庸医说是特效药,事实上用抹伤口加重疼痛的药水猛擦他脸上的伤,并且还一副神圣救世主的表情,像个传教士的正经口气建议他去隆乳——他听了几乎吐出来。

    孟冠人只是一副认了命、任人宰割的无奈表情。可以感到安慰的是,并不是他们才受到这种待遇。白悠岳对那些乱打架、乱自杀、乱……乱七八糟受伤而来的人一向没有同情心。像他可以很亲切的替洛洛包伤,中西并用的诊疗,保证三天后她可以完好如初。因为知道洛洛受伤是“不可抗拒之因素。”对于他们二人,一看就知道是吃饱太撑去打架才受伤的!没有在药中加毒药就谢天谢地了。白水晶曾提过她四哥曾经叫一个自杀未遂的人再去死,因为那个为情轻生的人在好不容易被救醒后对父母破口大骂,骂他们多事。那人的父母几乎要跪下乞求儿子不要轻生,偏那不肖子直说女朋友不肯嫁他他就要去死。无巧不巧的,被巡房的白悠岳听见,当下替那人拔了点滴,拆了手腕上的纱布,将他抓到窗口——那人的病房在八楼。

    “死呀!你死呀!从上面跳下去,神仙也求不活你,割个腕算什么!你听过当众割腕有割死人的吗?更别说你这种○型血液多好找了!”

    当场吓得那个男子哭爹喊娘,因为他的手真的放开了,直到他急叫“我不要死”才及时抓住他的脚丢回床上,哭得半死!往后当然乖乖养伤,乖乖出院,乖乖活着;据说后来还把白悠岳当成偶像,努力考上医学院,打算向他看齐。

    有这种人当医生,身为他的病人最好安份一点,以求平安。

    “好了!让你们的小女朋友在病床上休息一下,晚上再送她回去。我还有病人,先走了。”白悠岳满意的看着艾瑞克脸上红红绿绿的药水,像完成了一件艺术品的大师,满心欢喜的回他的诊疗室去了。

    “狗屎!”艾瑞克咬牙吐出一句脏话。他只知道他的伤很痛,如果知道他被画成了大花脸一定会冲去拆了那个医生的骨头。“你确定他不是庸医?”他怀疑地问孟冠人。

    “他的生意门庭若市。德国回来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孟冠人走向病床,探视脸色不好的洛洛,她在生气。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那里?”

    “哼!”她给他一个钉子碰。

    孟冠人摸摸鼻子,踱到门口。

    “我去买午餐,一会后回来。”也该是给他们时间话别了!他知道,他已通过艾瑞克的考验,也庆幸洛洛的及时打扰,若真非要打到有人躺下,恐怕二人都得住院好几天。而且这一仗,不该有输赢,打成平分秋色是最好的结局。

    艾瑞克坐在床沿,珍爱的轻抚洛洛精致无瑕的面孔,他从不曾让洛洛在他视线下受伤!

    “还很疼吗?”

    “可以忍受。”越想越生气。“我真不敢相信你们这两个三十岁成熟的‘老’男人会用这么低等的方式来解决恩怨!艾瑞克!你们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我不要你们出意外,更别说互殴了!好啦!现在打完了!除了两张歪七扭八的脸之外,我看不出打了场架的结论!”

    他不以为意,闻着她秀发的香味,温柔道:“我得确定他有保护你的能力。”阻止了洛洛的抗议,他又道:“当然我知道你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可是,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男人不能比你弱!”

    他又像以前那个艾瑞克了。她握住他的手——“你……认为他合格了吗?”

    他自嘲低喃:“我有资格为你的伴侣评分吗?”

    “有!当然有!你怎么可以认为你没有资格呢?你一定知道你在我心中有着别人无法承受逾越的份量才会怕我嫁给无法令我幸福的男人。艾瑞克,你是个了不起的人。”她支起上身投入他怀中,语气有些哽咽。

    她知道!早先艾瑞克初来乍到一心认定她是他的妻子,结果她与人订婚;当然会有一些无法随的情绪反弹,然后产生一较高下的心。至于他派出的那二名打手,洛洛后来更想通了他无意置冠人于死地,只是想掂掂他有多少能耐罢了。即使对艾瑞克有着许多的气恼,也抹灭不了他五年来对她呵护备至的情谊。她不要在两个男人中择其一。一个是爱情,一个是恩情,对她而言是可以并存的,她不要失去任何一个!

    紧搂住她柔软芬芳的身子,他深深吸口气,低沉道:“他必然是有什么物质吸引住你,而恰巧我没有,你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得不到你的心,我残灭再多的情敌也无济于事。当我认清你对我没有爱情之后,我很痛苦;因为一直以来,我深深认定你会是我的妻子;在这一份痛楚未平时,我依然想着你是我珍爱的小娃娃,那个想得到你的男人必须通过我的测试才能得到你。否则,即使你不爱我,我也不把你交给任何人。我会替你找合格的丈夫!”

    “艾瑞克——”她抬头看他,又被他摇头阻止。

    “别对我说任何感激的话!小东西,你我之间的情谊没那么肤浅,若客套的话就生疏了……我在想,他是适合你的。当我们一同在聊你时,我的口气完全是占有与纵容;而他,他没有与我争什么,甚至感激我陪了你五年,也不在乎我在你心中有很重要的份量,也只有他那种胸襟才当得起你丈夫!因为你不是相夫教子型的传统女性,宁静的生活会扼杀你每一颗活跃的细胞。如果我是你丈夫,会一辈子把你当小孩看待,会无怨无悔的收拾我认为的烂摊子,但那不是你要的!你要的是那种会与你一同闯祸的人,参与你的生活,带领你步向成熟……他做得到!因为他明白你的珍贵,他无意拘束你什么,尊重你生命中每一段过往的人事物,不企图去抹煞掉、霸道的想独占你全部生命。这是他爱你的方式,可以说他是比任何人更霸道,所以他容纳更多。小洛洛,我的责任已了!你已过了成长期,接下来的成熟期该是由他来带领!让你懂情、懂爱、懂真心。”

    “你不会再来看我了吗?”他的话听起来像诀别,洛洛紧抓住他双袖。

    他笑,不承认也不否认;一旦将洛洛交给那人,台湾这地方已没有他挂心的人了……

    “你可以来美国找我呀!怎么?忘了路要怎么走了吗?要不要我画张地图给你。”

    她笑了!知道他怕她感伤,却又禁不住泛起一丝丝惆怅;他已划清了界限,将来纵再相逢,也无法再知心了!他再封闭了他的心了!杰姆叔叔曾说过,她的介入,开启了艾瑞克冰封的心,只有她能让他展颜……如今呢?他又将心冰封沉潜在不见底的深处,更难开启了……除非他再遇到一位真正与他命中相属女子,否则,他不会再有春天……

    “好了!”他轻推开她,小心扶她躺回床上。“我三点的飞机。”

    见到洛洛似乎要落泪了,他淡笑轻语:“好孩子,给我一朵最美的笑容。”

    她笑了!凄凄楚楚的笑容。

    他低头在她额前一吻,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在门外,孟冠人半靠着墙,与他目光对上,他没有停步,与他擦身而过时,低语:“给她幸福。”

    他在交接他的责任与他的爱。

    “我会的。”孟冠人没回头,直接进入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