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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天 清晨5点12分

    她满面笑容地走进房间。“你知道,杰克,”她说,“假如我不完全信任你,我会认为你们两人之间有什么暖昧关系。”

    “是吗?”我说。我从梅身边住后退了一小步,梅在飞快地键入命令。我感到非常不安。“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怎么说呢,你们两个头紧挨着,像在干什么事情。”她说着朝我们走来,“你们看来对屏幕上的东西很感兴趣。你们究竟在看什么呢?”

    “那是,嗯,技术可题。”

    “我可以看一看吗?我对技术问题有兴趣。里基没有告诉你我对技术问题有了新的兴趣?我真的感兴趣。我迷上了这种技术,它是一种全新的东西,对吧?21世纪已经来临。不要站起来,梅。我就在你身后看。”

    这时,她已经绕过椅子,能够看到屏幕了。她看着画面皱起了眉头,屏幕上显示的是红色生长培养基上的细菌细胞组织。红色圆圈内套着白色圆圈。

    “这是什么?”

    梅回答说:“细菌群体。大肠杆菌原料出现了污染。我得让一个发酵罐脱机。我们正在检查问题的原因。”

    “很可能是噬菌体,你认为不是吗?”朱丽亚说,“问题通常出在细菌原料上——是病毒吧?”她叹了一口气,“分子制造涉及的任何因素都非常微妙,很容易出问题,而且经常出问题,你得随时准备解决问题。”她先瞟了我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梅,“可是,你们刚才看的肯定不是这个……”

    “直的,就是它。”

    “是什么?电子模型的画面?”

    “细菌。”

    “哦,细菌,梅,你们一直都在看这个吗?”

    她耸了一下肩,点了点头。“对,朱丽亚。这是我的工作。”

    “当然,我一点也不怀疑你的敬业态度。”朱丽亚说。“可是,你在意吗?”她伸出手来,敲击了一下键盘角落上的回车键。

    屏幕上出现了更多显示细菌生长的画面。

    接下来显示的是病毒的电子显微照片。

    后来是一份过去12小时的生长数据列表。

    朱丽亚接连敲击了好几次回车键,但是她看见的是细菌病毒图像,以及曲线和数据列表。她把手从键盘上移开。“看来你在这上面用了很多工夫。它真的很重要吗?”

    “这个吗,它是一种污染物,”梅说,“如果我们不控制它,我们就得关闭整个系统。”

    “好吧,继续干吧。”她转向我,“想吃早餐吗?我想你一定饿了。”

    “这建议不错。”我说。

    “跟我来,”朱丽亚说,“我们一起吃吧。”

    “好吧。”我回答说。我膘了梅一眼,“待会儿见。如果需要我帮忙,请告诉我。”

    我和朱丽亚一起离开。我们顺着走廊朝宿舍区走去。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朱丽亚说,“那个女人使我觉得烦。”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很不错。很有头脑,工作很认真。”

    “而且长得漂亮。”

    “朱丽亚……”

    “那就是你不吻我的原因吗?因为你和她搞到了一起。”

    “朱丽亚,看在上帝的分上。”

    她望着我,满脸期待的神情。

    “你看,”我说,“这两三周时大家来说都很艰难坦率地说,你最近变得很难相处。”

    “我知道我是这样的。”

    “而且,坦率地说,你的做法使我很生气。”

    “你生气是有道理的,我知道,我对自己给你带来的麻烦表示歉意。”她侧身,吻了吻我的脸颊。“但是,现在我们俩怍常疏远。我不喜欢我们之间的这种紧张状态。我们接吻,重新和好吧?”

    “过一会儿再说吧,”我说,“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做出了顽皮状,翘起嘴巴,亲吻空气。“哦,来吧,亲爱的,就是一个小小的吻来吧,它不会伤着你什么的……”

    “过一会儿吧。”我说。

    她叹了一口气,不再做亲吻的样子。我们继续沿着走廊默默往前走了几步。后来,她严肃地说:“杰克,你一直在回避我。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我只是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叹,继续朝前走,做出一副她的问题不值得回答的样子。事实上,我心里非常焦急。

    我不可能一直这样拒绝和她接吻;她迟早将会知道我已经了解真相。可能她已经知道了。因为即便在朱丽亚故作小女人状时,她也显得比从前更机敏,更警觉。我觉得她没有遗漏任何东西。而且,我对里基也有同样的感觉。他俩好像保持完全一致,具有超人的洞察力。

    另外,我也对自己在梅的监视器上看到的东西感到担心。那一团黑色云状物看来是从朱丽亚的嘴巴里冒出来的。它真的是在那里,在录像画面上吗?因为据我所知,集群是通过接触方式来杀死猎物的。它们杀人不见血。现在看来,朱丽亚身上隐匿着一个集群。这怎么可能呢?她有某种免疫力吗?或者说,那个集群由于某种原因能够接受她,没有杀死她?另外,里基和文斯的情况又是如何呢?他们也有免疫力吗?

    有一点是清楚的:朱丽亚和里基不想我们给任何人打电话。他们知道他们仅有直升飞机到来之前的几个小时时间,所以绞尽脑汁,要把我们孤立在这沙漠之中。显而易见,这就是他们需要的时间。他们要干什么?杀死我们?只是使我们受到感染?到底是什么?

    我和自己的妻子并排沿着走廊向前,但是却觉得同行的是个陌生人。一个我不再了解的人。一个非常危危险的人。

    我瞟了一眼手表。这时离直升飞机到来的时间已经不足两个小时了。

    朱丽亚笑了:“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只是觉得是用早餐的时间了。”

    “杰克,”她说,“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

    “不。你想的是还要等多久直升飞机才会到来。”

    我耸了耸肩。

    “两个小时。”她说。接着她又补充说:“你肯定很高兴离开这里,对吧?”

    “是的,”我说,“但是,我要干完全部工作以后才会离开。”

    “为什么,有什么需要做的?”

    这时,我们已经到了宿舍区。我闻到了炒咸肉和鸡蛋的气味。里基从房间角落里出来。他看见我时开心地笑着:“嘿,杰克。睡得怎么样’”

    “睡得不错。”

    “真的吗?你看上去有点疲倦。”

    “我做噩梦。”我说。

    “是吗?噩梦?太糟糕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我说。

    我们一起进入房间。博比正在准备早餐。“香葱炒鸡蛋加奶油干酪,”他兴高采烈地说,“你们要吃什么样的吐司?”

    朱丽亚要全麦吐司。里基要英式圆面包。我说我什么也不想吃,我观察里基,再次发现他显得非常强壮。那件T恤衫下面的肌肉轮廓分明,强劲有力。他发现我注视的目光:“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羡慕你的男子汉身材。”我努力显得轻松自然,但是实际上在厨房里和他们三人在一起,我觉得非常尴尬。我心里老是想着查理,想着他们干掉他时的迅速动作。我不饿,我想离开这里。但是,我想不出什么办法能使自己在不引起他们怀疑的情况下离开。

    朱丽亚走到冰箱前,打开门。那瓶香槟在冰箱里。“你们现在准备庆祝一下吗?”

    “好啊。”博比说,“这主意不错,早上来一点橙汁香槟酒……”

    “绝对不行,”我说,“朱丽亚,我坚持我的意见,你应该认真对待我们面临的局势。我们还没有脱离困境。我们得让军队来这里,但是我们一直无法打通电话。现在不是喝香槟酒庆祝的时候。”

    她满脸不悦:“哼,你这个扫兴的家伙……”

    “什么扫兴,见鬼。你这是荒唐可笑。”

    “哦,宝贝,别发火,来亲亲我,亲亲我。”她又嘟起了嘴巴,从桌子对面俯身过来。

    但是,假装发火是我惟一可以做出的反应。“真倒霉,朱丽亚,”我提高嗓门说,“我们在这里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问题就怨你当初役有认真对待。失控的集群在沙漠里已经待了多久了——两周了吧,你不但授有根除它,反而和它一起玩。你耽误了时间,最后导致局面完全失控,三个人因此丧命。这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朱丽亚。这是一场灾难。我在这里是不会喝什么鬼香槟的,别的人也不会。”我抓起那瓶酒,走到洗涤槽前,啪的一声砸烂。我转身对着她,“明白吗?”

    她冷冷地说:“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

    我发现里基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好像他要做出什么决定。博比转身背着我们,埋头烹饪,似乎对这一场夫妻之间的吵架感到尴尬。他们也感染了博比?我觉得我看见他的颈背上有条细细的黑线,但是我无法肯定,而且我不敢细看了。

    “没有必要?”我随着大发雷霆,“那些人是我的朋友。而且他们也是你的朋友,里基。也是你的朋友,博比。我不愿再听到什么庆祝的废话了!”我一转身,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我出门时文斯进来了。

    “最好不要激动,朋友,”文斯说,“你会使自己犯心脏病的。”

    “滚开。”我说。

    文斯眉头一皱。我从他身边冲了出去。

    “你骗不了人,杰克!”朱丽亚在我身后叫喊,“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的胃里一阵翻腾。但是我没有停下脚步。

    “我可看透你了,杰克。我知道你要回到她那里去。”

    “你说对了!’我回敬说。

    那是朱丽亚的真实想法吗’我根本不相信。她这是在误导我,使我放松警惕,直到……直到什么呢?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他们有四个人,而我门只有两个人——至少可以这样说,如果他们还没有感染梅,我们有两个人。

    梅不在生物实验室里。我环顾四周,发现一扇侧门虚掩着,那门通向楼下安装着发酵罐的地下层。我走近观察,发现那些水壶比我原来估计的更庞大——圆形不锈钢圆罐子的直径大约有6英尺。它们四周布满密密麻麻的管道,还有许多阀门和温度控制装置。这里温度高,噪音非常大。

    梅站在第三号装置前面,在写字板上做着记录,关闭了一个阀门。她的脚下摆着一个试管架。我走下去,站在她身边。她看见我,朝天花扳上瞟了一眼,那里装着一个摄像头。她走到罐子的另一侧,我跟在她的身后。在这里,管子遮挡了那个摄像头。

    她向:“他们睡觉时都是开着灯的?”

    我点了点头。我现在明白他们那样做的用意了。

    “他们都被感染了。”她说。

    “对。”

    “但是,集群给他们造成伤害。”

    “对,”我说,“可是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集群肯定出现了进化,”她说,“以便适应他们。”

    “那么快吗?”

    “进化的速度可能非常快,”她说,“你知道艾瓦尔德研究项目的情况。”

    那个项目我知道。保罗·艾瓦尔德研究了霍乱。他的研究结果发现,霍乱生物体可以在短时间发生变化,以便维持流行状态。有些地方没有清洁水源,可能只有一条穿过村庄的小沟渠;霍乱在那里肆虐,染病者腹泻不止而倒下,最后死于非命。腹泻排出物包含了数以百万计的霍乱病毒性微生物,它流入水源,感染其他村民。霍乱细菌以这种方式得以繁殖,使疾病继续泛滥。

    但是,当存在清洁水源时,病毒性微生物无法繁殖。受害者在患病的地方死去,不过,他排出的腹泻物不会进入水源。其他村民不会患病,流行病将会消失。在那种情况下,那种流行病进化成为一种较轻的类型,使受害者能够四处走动,通过接触、穿不洁净的内衣以及其他方式传播那种较轻的病毒性微生物。

    梅暗示,同样的情形出现在那些集群中。它们已经进化出一种较轻的形态,可以在人与人之间进行传播。

    “这使人毛骨悚然。”我说。

    她点了点头:“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

    这时,她开始轻声哭泣起来,泪水顺着脸庞流下。梅总是非常坚强。看见她不安的样子使我觉得紧张。她摇着头:“杰克,我们无能为力。他们有四个人,他们比我们强壮。他们会像对付查理那样杀死我们。”

    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我伸出一只胳膊搂着她。但是,我无法安慰她。因为我知道她的话是正确的。

    没有出路。

    温斯顿·邱吉尔曾经说过,人遭到攻击时注意力异常集中。我的思维此时非常敏锐。我认为自己犯了错误——尽管它是人类常犯的一种错误——我得纠正它。

    我们生活在一个全面进化的时代——进化生物学、进化医学、进化生态学、进化心理学、进化经笑学、进化算法;但是,人们却很少以进化方式进行思维,这一点使我觉得惊讶。它是人类的一个盲点。我们将周围世界视为一种快照,但是它实际上是一部电影,处于不断变化之中。当然,我们知道它在变化,只是依然我行我素,似乎它没有变化。我们否认变化的现实。所以,变化总是使我们大吃一惊。父母对自己子女的快速成熟感到惊讶。在他们眼里,子女总是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

    我对那些集群在进化过程中出现的变化感到惊讶。那些集群完全可以同时在两个方向上进化。或着说,同时在3个、4个、10个方向进化。我预先应该估计到这一点。我应该去寻找它,对它的出现有所准备。假如我当初那样做了,现在就可能有更充分的准备来对付这个局面。

    然而,我却把集群作为一个孤立的问题来处理——一个在沙漠里的问题——我忽略了其他可能性。

    这叫做否认,杰克。

    我心里开始怀疑自己还否认了别的什么东西,怀疑自己还有什么没有认识到。我是在哪一点上出的问题?被我忽略的第一条线索是什么?很可能是这一事实:我与集群的初次接触形成了一种过敏反应——那种反应差一点使我丧命。梅管它叫大肠杆菌反应。它是由集群所带细菌产生的毒素引起的。那种毒素显然是制造集群的那种大肠杆菌进化的结果。这样看来,在发酵罐里出现的噬菌体就是一种进化性变化,是对那种细菌的一种病毒性反应——

    “梅,”我说,“别急。”

    “怎么啦?”

    我说:“我们可能有办法阻止他们。”

    她持怀疑态度,我可以从她的神色看出来。但是,她擦去泪水,听我解释。

    我说:“集群由纳米微粒和细菌构成,对吧?”

    “是的……”

    “那些细菌提供原料,以便纳米微粒进行自体繁殖。对吧?好。所以,如果细菌死了,集群也会死去?”

    “可能吧。”她皱了皱眉头,“你是说抗生素?让大家都使用抗生素?需要大量抗生素才能清除大肠杆菌,他们就得服用好几天药,我觉得——”

    “不。我没有打抗生素的主意。”我拍了拍面前的发酵罐,“我想的是这个。”

    “噬菌体。”

    “干吗不呢?”

    “我不知道它是否能行。”她说。她眉头一皱。“它可能行。只是……你用什么方法把噬菌体弄到他们的体内去?他们是不会喝那东西的,这你知道。”

    “那么,我们将它散布在空气中,”我说,“他们会吸收它,而且绝对不会知道。”

    “嗯,嗯。我们用什么办法把它散布到空气中去?”

    “没有问题。不要关闭这个发酵罐。将细菌注入到系统中去。我想让装配线开始制造病毒——大量的病毒。然后,我们把它释放到空气中去。”

    梅叹了一口气,“那行不通,燕克。”她说。

    “为什么不行?”

    “因为装配线是不可能大量制造这种病毒的。”

    “为什么不?”

    “因为受到这种病毒的繁殖方式的限制。你知道,这种病毒处于漂浮壮态,遇到细胞时便附着在细胞上,将它自己注入到细胞之中。然后,它接管细胞的核糖梭酸,使其制造更多的病毒。细胞停止自身的正常代谢功能,只是制造病毒。用不了多久,细胞便充满了病毒,像气球一样鼓起来。所有的病毒被释放出来,它们又漂浮到其他细胞上,重新开始那样的过程。”

    “对……那么?”

    “如果我将噬菌体导入装配线,病毒将会迅速繁殖——在短期内会这样。但是,它将破裂大量的细胞膜,留下那些细胞膜形成的脂质积垢。那种积垢将会阻塞中间过滤体。在大约一两个小时以后,装配线就会出现过热现象,于是启动安全系统,整个系统将会关闭。整条生产线会停止运转。不会产生病毒。”

    “可以关闭那些安全系统吗?”

    “可以。可是我不知道关闭的方法。”

    “谁知道?”

    “只有里基。”

    我摇了摇头:“那对我们没有用处。你确定你无法找出——”

    “有一组控制编码……”她说,“只有里基一个人知道它。”

    “哦。”

    “不管怎样说,杰克,关闭安全系统是非常危险的。系统的一些部分是在高温和高电压条件下运行的。那些爪子制造大量的酮和甲烷。它一直受到监控并被吸出,以便使酮和甲烷保持在特定浓度之下。但是,如果它设有被吸出,就会出现高压电火花……”她停下来,耸了耸肩。

    “你说什么,它有可能爆炸吗?”

    “不,杰克,我说的是它将会爆炸。就在安全系统被关闭后的几分钟后。6分钟,最多可能8分钟。出现那样的情况时,你是不愿意在现场的。所以,不能使用这个系统来大量制造病毒。关闭或开启安全系统都不行。”

    沉默无语。

    无计可施。

    我环顾房间,把目光投向在自己上方弯曲而上的钢制发酵罐管道。我看了看摆放在梅脚下的试管架。我检查房间的角落,看见一把拖把、一个水桶和一个容量为一加仑的塑料水壶。我看了一眼梅,她满面惊恐,强忍着眼泪。

    就在这时,我心里有了主意。

    “好啦。还是那样干吧。将病毒导入系统中。”

    “那样干有什么作用?”

    “照着我的话做就行了。”

    “杰克,”她说,“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干?我担心他们知道我们的想法。我们瞒不过他们。他们太聪明了。如果我们这样干,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对,”我说,“他们很可能知道。”

    “还有,反正这洋做也没用。系统不会大量制造病毒的。为什么要这样干,杰克?它有什么好处?”

    梅一直是我的好朋友,我现在有了计划,但是却不准备告诉她。我讨厌以这种方式来处理问题,但是我得分散其他人的注意力,我得使他们上当。她必须帮助我实现这一点——那意味着,她得相信一个不同的计划。

    我说:“梅,我们必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使他们上当。我想要你将病毒导入装配线内。使他们注意那一点。让他们去忙乎。同时我带着些病毒到顶棚下面的维护区去,把它倒入喷淋器的储水罐。”

    “然后打开喷淋器?”

    “对。”

    她点了点头:“他们就会被浸泡在病毒中。在这里的所有人,浑身湿透。”

    “说得对。”

    她说:“杰克,这办法可能奏效。”

    “我无法想出更好的主意。”我说,“现在,打开这里的一个阀门,我们取出几试管病毒。然后,你把一些病毒放进那个塑料水瓶里。”

    她迟疑了一下:“阀门在发酵罐的另一侧。安全系统的摄像头将会看到我们。”

    “那没关系。”我说,“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你得为我争取一点时间。”

    “我怎么做才行?”

    我告诉了她。

    她脸色一沉:“你开什么玩笑!他们绝不会那样做!”

    “当然不会。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我们绕过发酵罐。她把病毒装进试管。放出来的东西是一种棕色黏液。它发出粪便的气味,外观也像粪便。

    梅对我说:“你肯定要这样做吗?”

    “只得这样做,”我说,“没有别的办法。”

    “你先来吧。”

    我抓起试管,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口喝下试管里的东西。我一阵反胃。我觉得我会呕吐,但是没有吐出来。我又吸了一口气,抓起塑料水壶,吞下一大口水,然后看着梅。

    “太恶心了,对吧?”

    “太恶心了。”

    她用两个手指头夹起一只试管,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把里面的东西一口吞了下去。我见她一阵猛咳。她控制住自己,没有呕吐出来。我把那个塑料水壶递给她,她喝了一些水,把剩下的倒在地上。接着,她装了一水壶棕色黏液。

    她做的最后一个动作是拧开一个大号控制阀。“好啦,”她说,“它现在开始进入系统了。”

    “好的。”我说。我取下两只试管,插入我的衬衣口袋里。我提起塑料水壶一看,上面的字样是“箭头牌纯净水”。“待会儿见。”我说着急忙走开。

    我进入走廊,觉得自己有百分之一的成功机会。或许,只有千分之一。

    然而,我是有机会的。

    我后来在安全录像系统上观看了整个情况,所以知道了梅的活动。她端着那个装着棕色黏液的试管架进了厨房。其他的人都在那里用餐。朱丽亚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文斯没有理睬她。

    里基问:“你手里端着的是什么?”

    “噬菌体。”

    “用来干什么?”

    这时,朱丽亚远远地看着她。梅说:“是从发酵罐里取出来的。”

    “哎呀,难怪过么臭。”

    “杰克刚刚喝了一试管。他要我也喝了一试管。”

    里基哼着鼻子说:“你们干吗要喝这东西?真奇怪,你们居然没有呕吐。”

    “我差一点吐了。杰克要你们大家也喝一点。”

    博比哈哈大笑:“什么?为什么要喝?”

    “为了确保你们不受感染。”

    里基眉头一皱:“被感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被感染?”

    “杰克说,查理的体内有集群,我们可能也有。或者说,我们之中有的人可能有。所以,你们应该喝下这种病毒,它会杀死你们体内的细菌,然后杀死集群。”

    博比问:“你没开玩笑吧?喝那鬼东西?这不可能,梅!”

    她转向文斯。

    “这闻起来像大粪,”文斯说,“还是让别的人先喝吧。”

    梅问:“里基?你愿意带个头吗?”

    里基不住摇头:“我才不喝那玩意。为什么要我喝?”

    “怎么说呢,第一,应该确保自己没有被感染。这第二嘛,我们那样才会放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试验?”

    梅耸了耸肩:“这是杰克的意思。”

    朱丽亚眉头一皱。她转身对着梅,“杰克在哪里?”她问。

    “我不知道。我最后见到他时,他在发酵罐那里。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不,你知道,”朱丽亚冷冷地说,“你知道他的确切位置。”

    “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

    “他肯定跟你说了的。他和你无话不谈。”朱丽亚说。“你和他一起策划了这个小插曲,对吧?你们不可能真的要我们喝下那玩意儿。杰克究竟在哪里,梅?”

    “我跟你说了,我不知道。”

    朱丽亚吩咐博比:“检查监视器。找到他。”她绕过餐桌。“现在你给我听着,梅。”她的声音镇定,但是充满威胁,“我要你回答我的话。而且,我要你给我说实话。”

    梅往后退了几步。里基和文斯从两侧朝她围了过去。梅退到了墙边。

    朱丽亚慢慢地逼近她:“现在告诉我,梅,”她说,“你采取合作态度,对你大有好处。”

    博比在房间的另外一侧叫喊:“我发现他了。他正在装配间里走动。他手里端着一罐那棕色东西,看上去像是。”

    “告诉我,梅。”朱丽亚说着,俯身威胁梅。

    她们两人的距离非常近,几乎嘴唇都要挨在一起了。

    梅半眯着眼睛,嘴巴紧紧地闭着。她极端恐惧,身体开始发抖。

    朱丽亚抚弄她的头发,“不要害怕。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告诉我他端着那个水壶干什么。”朱丽亚说。

    梅开始歇斯底里地抽泣起来:“我知道这办法不行。我告诉他你们会发现的。”

    “我们当然会,”朱丽亚不动声色地说,“我们当然会发现的。”

    “他装了一水壶病毒,”梅说,“要把它放进灭火喷淋系统中去。”

    “是吗?”朱丽亚问。“那这样干真是太聪明了。谢谢你,小乖乖。”

    接着,她吻了吻梅的嘴巴。梅扭动着身体,但是她被墙壁抵住了,朱丽亚伸手握着她的脑袋。后来,朱丽亚退后一步说:“待着别乱动。你可要记住。如果你不乱来,它是不会伤害你的。”

    她说完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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