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賽兒,還是那般豔麗,藍髮碧眼,高大性感,一身火辣辣的紅衣,外加……一臉兇巴巴的神氣。乍然現身,便即冷笑:“是你?”
陳近南吞了口口水,皮笑肉不笑道:“是,是我,咱們真有緣呵,老是碰面。”邊説,邊往後慢慢退去。
唐賽兒抽出腰際長鞭,輕輕舞動鞭頭,道:“這叫孽緣。”
陳近南待要轉身,施展輕功音音卻在這時走近:“夫君,你回來啦。”
她濕透的捲髮與赤裸的嬌軀,此刻淌着明亮的水珠,每滴水珠,彷彿都映着春日的光彩。瞧得陳近南跑了神智,卻忘了逃跑。
然則唐賽兒也顧不得殺他,趕緊奔至音音身邊,將出手巾為她擦拭,並擋住陳近南的視線。還警告道:“小子,再敢多看半眼,等會我殺你的時候,一定先挖你的眼珠子!”
陳近南嚇得退了兩步,回神納悶:“她二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那頭,唐賽兒一面輕柔地擦乾音音的身子,一面輕聲責問:“你怎麼跑出來了呢。”
音音吐了舌頭,嬌笑道:“人家等得寂寞嘛。”旋即瞠起腳,湊近高大的唐賽兒耳盼,嬉笑着説些悄悄話。
唐賽兒一把將她橫抱,抱至衣褲堆中,這才放下,談笑問,拾起地上的衣褲,一一幫她穿上。包括那件李四十七變身的褻褲。
這頭,陳近南好奇跟了來,躲在蘆葦叢內偷看,心想:“害呀(糟了)!老猴被人當作內褲穿去羅。”倒不是替李四十七憂慮,而是替音音憂心。
穿罷衣衫,唐賽兒與音音凝視相摟,彼此又説笑着悄悄話。
陳近南不知哪來的醋勁,看得心底有氣:“她二人年歲差沒太多,不可能是母女,這款樣,難道是師徒?姊妹?手帕交?”
這時候,唐賽兒吻了音音的額頭一下。
陳近南心想:“喔,我知了,伊是師徒啦,長輩疼借晚輩嘛。”
唐賽兒續又抱緊音音,吻了音音的臉頰一下。
陳近南皺眉心想:“咦?不對,這應該是姊妹仔,姊妹情深喲。”
唐賽兒忽又上下其手,輕撫起音音的酥胸與翹臀,更吻了音音的朱唇。
陳近南心裏大驚:“幹!這算啥?安呢幹對(這坦樣對嗎)?”忍不住衝出蘆葦叢,指着二人叫道:“唐賽兒!你在幹嘛?亂來!”
唐賽兒不予理會,衝着音音一笑:“有蒼蠅,等我趕走了,再繼續聊。”倏地轉身奔向陳近南,揚鞭出招。
趴!一個落空,長鞭徒然激得砂飛石走、土崩地陷。
是陳近南騰空一記輕功急躍,避開這一擊,落地時,餘悸猶存。
唐賽兒詫然道:“臭小子,何時學了輕功啦?”
陳近南苦笑:“這沒什麼,我的閒功夫特別多。”
“我殺人的閒功夫也多着!”唐賽兒縱步上前,又是一鞭,一鞭夯完再一鞭,打得陳近南漫天飛跳,四處逃竄。
陳近南身形固不好看,步法亦不巧妙,但總能及時免脱,化險為夷。
唐賽兒連出數十鞭,無一中的,而陳近南仍未遠走,尚在附近。心下暗驚道:“這小子的輕功是誰教的?比我還強!嗯,絕非他的本事,必是無上金身的神通。”當下對於無上金身益添貪念,急欲據為已有,出手也就更重了。
陳近南跑呀跳的、飛呀躍的好一陣,堪堪兜了個圈,奔回音音身旁。
音音張開雙臂,撒嬌道:“你來。”
陳近南一愣,腳步一頓。
音音竟二話不説,跳上陳近南的後背,攀住他的脖子,微笑道:“揹我一起走。”
“音音!你做什麼?”
陳近南耳聞唐賽兒追至,無暇細思,拔腿就跑,一聲聲駭人的鞭擊空響,緊隨在後。
逃到了江邊,音音笑問:“夫君她能一跳跳到江心呢,你能麼?要不要試試?”
陳近南心想:“我又不會游泳,跳到江心,啊不是找死?”折而轉向,沿着江岸狂奔。
唐賽兒自是窮追不捨,手中長鞭,依然一鞭接着一鞭的打,為了不傷及音音,唐賽兒避開陳近南後背,專打陳近南下盤。苦得陳近南邊跑邊跳。
江岸該處傍着上坡,路狹崎嶇,且有盡頭。
陳近南看看快到盡頭了:心想:“還是渡江安全,但是這又沒船,等一下——”尋思想到了一件東西,不,是一個人,那便是李四十七。旋即撫符唸咒。
呼地聲響音音一陣驚聲尖叫。她的裙子裏,轟隆掉下個大傢伙一艘五尺見方的小木筏。(李四十七變的身)
陳近南轉身把木筏推下水裏,舉起木筏上附的一根長竹篙,抵住岸壁,奮力一撐……木筏像是脱弓的箭矢,飛快駛往江心。
音音鼓掌笑道:“哇!好玩好玩,你好厲害喲!怎麼變的?”
陳近南心裏苦笑:“怎麼變的?用你的內褲變的,莫非她沒感覺到褲底涼涼的?”
岸上,唐賽兒轉瞬追至,急忙揮鞭來勾,鞭頭使上了華巖百裂斬的勁道,威猛無比。
陳近南見狀,舉起竹篙去擋,被長鞭緊卷而去,落入江中。
音音問:“你把竹篙丟了,木筏還怎麼動?莫非你能再變出一根?”
陳近南心裏悟道:“對喲……”驚覺木筏果然停滯江心,原地打轉,偶爾,順着水流往東飄遊。而竹篙此刻正浮在伸手不可及的遠處。
唐賽兒“咿”的發了聲喊,起腳縱身,飛躍過江,這一跳,並不足以到江心,僅到竹篙所在處,她雙足在竹篙上輕輕一點,便即借力彈起,騰空續躍,眼看就要落至木筏了。
陳近南不諳水性,最怕被打落水裏,木筏距離南岸又遠,根本難以飛越,嚇得他肝膽俱裂,匆匆伸出雙掌抗迎。
身處空中的唐賽兒瞧見,毫不留情,人未到,長鞭先行打到!
陳近南的內力流露,順勢迸出掌風,那掌風雖無準頭,卻是外柔內剛,不但打歪唐賽兒的鞭擊,連帶還將她震落。
噗通!唐賽兒落入水中。
陳近南忙問:“她不會游泳吧?”心想:“最好不會,最好不會,最好不會……”
音音笑道:“怎麼不會,她有個外號,叫做水中女蛟龍。”
但見唐賽兒在江浪之中翻上躍下,飛快游來。
急得陳近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若是仍在陸上,他還能仗恃輕功,如今木筏停滯江心,困在水上,他可就必死無疑啦。心裏忽想道:“你娘哩!我真是憨仔!既然我能夠出掌,那呢不就可以打水撥船羅。”於是雙手連忙插入水中,以掌代槳,拼出滿身的內力打水。
木筏遂依着掌力的反方向駛出。江水的浮力畢竟比人力還大,木筏很快便擺脱了唐賽兒,旋即靠抵南岸。
陳近南牽着音音的手上岸,隨後,忙向木筏施咒。
呼地聲響李四十七又恢復了人形。當然啦,他少不得全身濕漉漉的,哇哇叫道:“去你的小王八蛋!還真的把我變成木筏渡江呀?”
音音一怔,鼓掌笑道:“好厲害,你會變身耶,你會變身耶。”
李四十七看見是她,不禁臉紅,心道:“她要曉得我先前變的是她的褻褲,大概就高興不起來了吧。”
陳近南指着江心喊道:“不想死的,就快逃吧。”
李四十七回頭去看江面,唐賽兒正朝南岸游來,驚道:“她會游泳?”
陳近南道:“你説呢,她有個外號,叫做水中女蛟龍。”
李四十七打了兩下哆嗦,須臾,指着音音又問:“她跟我們一起走麼?”
音音旋扯着陳近南的臂膀,柔聲央求道:“帶我走,帶我一起走嘛,求你……”
那份嗲功,搞得李四十七又噴鼻血了,忙道:“小子,你就答應了吧,再不答應,我要血濺七步啦。”
陳近南於焉點頭,背起了音音,拔腿飛奔。
一旁,李四十七跟着,跑呀跑的,驟然止步喊道:“小子!你怎麼又把它變不見啦?”
陳近南停下回頭問:“啊?什麼又變不見啦?”
李四十七指着自己下體:“它呀!”
陳近南道:“我沒變呀,除了剛剛把你變成木筏外。”
李四十七想了一想,沉吟道:“木筏上有沒有其他東西?”
陳近南道:“有啊,有根附贈的長竹篙。”
李四十七跳腳道:“附贈個屁!那根長竹篙是我的……”看了音音一眼,“是我的那話兒變的!”
陳近南聳聳肩膀道:“那可完了,竹篙被唐賽兒捲入江中,現在早已不知去向。”
“什麼?”李四十七仿若受了晴天霹靂,抱頭跪倒,未幾,還嚎啕大哭。
陳近南一方面注意唐賽兒追來了沒,一方面道:“哭什麼呀,沒有了,再變出一支新的嘛。”
李四十七泣道:“你懂個屁!沒得變啦!嗚……嗚……我的寶貝呀……”
原來,李四十七雖能變身,而且千變萬化,但這些變化止限於“形變”,可大可小,就是不能無中生有。也就是説,他能把自己變成一條“那話兒”,卻不能給自己變出一條“那話兒”,他的“那話兒”若是沒了,那就無話可説了。
音音問道:“陳近南,他在哭什麼呀?哭得這樣傷心。”
陳近南心想:“這教我安怎開口呢?”湊近她的耳邊,悄悄道:“他爹死啦!”
音音“喔”了一聲,走近李四十七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就別哭了,嗯?”
李四十七眼看美人當前,自己從此卻無能為力,哭得反倒愈加傷心。
“音音音音——”遠處,唐賽兒已然上岸,狂追猛喊。
陳近南一驚,環顧四周,放眼盡是平坦的草地,既不容易藏身,亦不利於奔逃,心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嗯,還足先躲起來再説。”
呼地聲響,把李四十七原地變成一個大坑洞。
音音一怔又是鼓掌笑道:“哇,又變啦,你倒底是怎麼變的?教我好嗎?”
陳近南苦笑:“改天羅。”拉着音音跳下那個坑洞,再抓起洞口周圍的雜草掩住,然後委身蹲坐,保持靜默。
沒多久,他二人便可聽聞唐賽兒追逐的喊聲與腳步,經過坑洞上方附近,漸漸遠去、消逝。
這個坑洞是法術變的,洞裏乾乾淨淨,沒泥也沒砂,待得頗為舒服。音音傍在陳近南肩頭上,輕輕哼着小曲兒,狀甚悠哉。
陳近南聞着她的髮香、體香,心裏醉道:“像這款模樣,若是能夠永永遠遠,不知丫該當多好。”尋思問:“音音,你跟她是怎麼認識的?”
音音自然明白,這個她是指唐賽兒了,答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夫君多了我幾歲,對我很是照顧。”
陳近南納悶道:“你又叫她夫君啦?這個‘夫君’,是不是丈夫、郎君的意思?”
音音笑道:“當然羅,夫君自然是這個意思,怎麼?在你們家鄉,夫君另有別的意思?”
陳近南道:“在我們家鄉,女人是不能當夫君的,啊不,不僅我們家鄉,全天下都是這樣。”
音音好似聽到了一件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爬離陳近南的肩頭,愣道:“為什麼?”
陳近南道:“本來就是這樣啊,男人當夫君,女人當媳婦,天經地義的嘛!”
音音問道:“在你們家鄉,女人只能是男人的媳婦?”
陳近南被問得哭笑不得:“不僅我們家鄉,全天下都是這樣。”
音音又問:“那女人跟女人怎麼結婚呢?”
陳近南道:“女人跟女人是不能結婚的。”
音音好似又聽到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張口結舌了半天:“在你們家鄉,女人只能是男人的妻子,而且,女人跟女人還不能結婚?”
陳近南又是哭笑不得,點了點頭。心想:“天公伯啊,啊現在是怎樣?該着驚(嚇一跳)的是我才對哩,唰變做她比我還加吃驚?”
音音偏着臉凝視陳近南半晌,將信將疑,久久不發一語。
這下輪到陳近南發問了:“你倒底是從哪來的?我是説,你的家鄉在哪?”
音音道:“我的家鄉在關西(隴西),是一座蓋在山壁內的大寺廟,全部的人都住在那座寺廟裏。”
陳近南點頭道:“那座寺廟一定很大羅,叫什麼名字?”
音音道:“孔雀明王寺,我們拜的是孔雀明王。”
陳近南又問:“你們寺裏,一個男人也沒有?”
音音搖了搖頭道:“是啊,一個男人也沒有,男人骯髒,男人壞,跟男人住在一起,是很不好的……”尋思歉然道:“對不住,我忘了你是男人,其實、其實你們也沒那麼壞嘛。”
陳近南心裏苦笑:“話不要講得太早,咱查哺人(男人)是真壞,沒有錯呀。”又問:“難道你們從來沒有出過寺廟,沒有看過其他男人?”
音音點了點頭道:“住持不許我們所有人出門,從來不許。”
陳近南詫異道:“那你們要怎麼生活?吃的、穿的、用的啦,從哪裏來?”
音音道:“住持會讓紅花聖女出門買辦,她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的人。”
陳近南道:“紅花聖女就是你夫、咳,唐賽兒羅?”
音音又點了頭。
白蓮教原是供奉彌勒佛的佛教旁支,到了元朝末年,不知何故,漸與西域的拜火教(又稱明教)融合為一,常在彌勒佛邊,另供明尊、明王。明尊止有一位,但明王不止一個,各個都有人供奉,孔雀明王寺乃是專拜孔雀明王的,中土僅此一間,就在白蓮教的總壇裏面。孔雀明王寺上自住持,下到信眾,全部都是女的,寺規極嚴,就連一隻公的蒼蠅,也不準飛入寺門,否則必殺不赦。可她們又非正統的佛教徒,不能算是尼姑,信奉者終生受教於輕男重女的觀念,嚴禁人世,乃至於嚴禁出寺。白蓮教眾常將各地分壇的女棄嬰、女棄童,或者信徒死後留下的女遺孤,送到寺裏,使之成為孔雀明王寺的人。
兩百多年前,唐賽兒起義失敗,白蓮教徒正是把“紅花聖女”唐賽兒藏在這裏。那真版的唐賽兒便在寺內挑選女徒,授予武功,死後,更將姓名傳下。唐賽兒從此成了一個號兒,師徒代代單傳,直到如今。
聽完了音音上述所言,陳近南悟道:“嚴格來講,她只是你們寺裏的過客,所以不受你們住持號令,因此能夠自由出入?”
音音又點了頭。
陳近南問:“那你,是唐賽兒偷偷帶出門的羅?”
音音點頭道:“夫君奉住持之命,出門辦差,臨行前,她向住持請求,帶我一起出門,住持考慮了很久才答應呢。”
陳近南心下恍然:“是啦,那屎人住持不甘不願,許她出門,結果還弄了那隻屎人馬車,將她關得緊緊的。”又問:“所以説,你真的從沒見過男人?”
音音笑笑爬上陳近南的身子,東摸西摸的,道:“是啊,她們都説,男人是天底下最賤最爛的牲畜,不看也罷。可我看了看你,除了四肢比我們硬了一點,其它也沒什麼不同嘛。”
陳近南心想:“你要再這樣摸我,我硬起來的,就不止四‘只’羅。”輕輕撥開音音,讓她坐了回去。
音音不依,又爬了上,問道:“除了我們寺裏的人,你説全天下都是男人跟女人才能結婚,這是真的麼?”
陳近南道:“當然是真的,男人跟女人結婚才能生孩子呀,女人跟女人結婚,那就沒搞頭羅。”
音音又問:“生孩子?孩子不是孔雀明王賜給我們的麼?凡人可以自己生啊?”
陳近南心想:“莫怪她不感覺沒合理,原來那屎人住持教她們講,孩子是彼個孔雀啥小王生的,你娘哩。”道:“你呀,多到外頭看看吧,這種事,二歲的小孩都嘛曉得。”
音音趴在陳近南的胸口,慧黠笑問:“那我們生一個小孩來玩玩,好不好?好不好?”
陳近南羞得整張臉紅通通的。他害羞並非出自禮教,因為他本是個沒有家教的人,害羞是因為不懂,他完全不懂要怎麼生孩子。忙支吾道:“改、改天吧。”
音音坐起身子,噘嘴道:“要你教我變魔術,你説改天,要你跟我生孩子,你也説改天,改天改天,總是改天,我不依,現在就要!”
陳近南苦笑道:“生孩子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得要、得要男女交合,然後女人再懷上十個月的身孕,方能生得出來。”
音音頭一偏,問道:“只有女人能生?那男人呢?男人負責幹什麼?”
陳近南心裏答道:“男人負責‘幹’,其它‘什麼’也不負責。”嘴上答道:“是的,只有女人能生。”
音音聽了好不得意,道:“果然還是女人厲害。”低頭看着自己的身子又問:“怪了,孩子是從哪裏生出來的呢?”
這問題又問倒陳近南了,男女之事,陳近南懂得實在不比音音多多少,話鋒一轉,反問:“對了,剛才你為什麼跟我走?你不要你夫君啦?”
音音也被問倒了。她離開陳近南的身子,獨自蜷縮一旁,神情顯得落寞、傷悲。
陳近南道:“我,是不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
音音沙啞着嗓子道:“我當然要我的夫君,我愛她,可是……我不想再回孔雀明王寺了,我想留在這個花花世界裏。”
陳近南聽了心裏為之泄氣:“她還真正愛伊喲,唉,可惜了,兩個美女站在我頭前,她兩個唰愛來愛去,啊我不是變做加(多餘的)。
音音旋又傍回陳近南身邊,一條腿還擱在陳近南肚子上,柔聲問道:“你説我該怎麼辦?這會,她一定被我傷了心啦,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去呀,而她又説一定要回去……”
陳近南有一搭、沒一搭的答道:“她如果也愛你,那就應該聽你的,不要回去了。
音音問:“是麼?她應該聽我的?”
陳近南又道:“你如果也愛她,那就應該聽她的,跟她回去。”
音音説話的聲音漸弱漸小,又問:“那倒底誰該聽誰的呀……”
陳近南正愁不知要如何回答,轉頭去看,音音已經睡着了。心想:“她還真好睡喲,講着講着,啊就這樣困困去。”
適才跑了那麼一段路,這會陳近南也累了,想着想着,也“就這樣困困去”。
兩小無猜相依相偎,睡了好一會……
陳近南忽教正午刺眼的陽光曬醒。發覺音音整個人趴睡到自己身上,教他動彈不得,偏偏此時他正憋了一泡尿,説不得,伸手輕輕將音音搖醒。
悄聲喚道:“音音,音音,醒來羅,該起牀啦。”
音音猛地驚醒,莫名氣得哭了,一雙粉拳槌打陳近南,像個嬰兒般,睡眼惺忪地哭鬧。
陳近南心裏啼笑皆非:“欵,啊我不過是輕輕丫叫她起來,這呢也不行耶?”沒法子,只得繼續憋尿。
過了一會,音音還是醒了,在陳近南肚子上坐了起來,散着一頭覆面的捲髮,似笑非笑,俯視陳近南的臉。
陳近南一愣:“你醒啦,怎麼?”
音音清了清喉嚨,道:“剛才我睡覺的時候,做了一個夢,你猜我夢見誰啦?”
不等陳近南迴答,又續説道:“我夢見孔雀明王殿下啦。”
陳近南想起五道轉輪王曾經託夢的事,對於她的説法,倒也不視為無稽:“那他……跟你説了什麼?”
音音道:“他要我嫁給你。”
陳近南聽了,差點沒興奮地尿出那泡尿,愣道:“嫁給我?”
音音點了點頭:“可我也跟他説了,我已經有了夫君,行過婚禮。”
“你跟唐賽兒行過婚禮?”陳近南打岔驚問,眨了眨眼,彷彿被搞迷糊了,“你們、你們在哪裏行的婚禮?”
音音打了他一下:“別打岔嘛,聽我説完。”續道:“殿下他説沒關係,讓我跟夫君一起嫁給你,嗯?這不就兩全其美羅。”
陳近南聽説音音要嫁給自己,很是高興,再聽唐賽兒也要陪嫁,那就不怎麼高興了,吞了吞口水,又問:“那咱三人,算是什麼關係啊?”
音音仰頭想想,沉吟道:“親上加親羅。”
陳近南扁嘴道:“親上加親?”
音音道:“我跟夫君是夫妻,夫君跟你也是夫妻,你跟我,還是夫妻,這不是親上加親麼?”
陳近南張大了嘴巴,道:“我雖然識字不多,但我想‘親上加親’不是這個意思吧。”
音音笑笑:“哎呀,那不重要啦。”當下去扒陳近南的褲頭。
陳近南連忙擋住,呆問:“你要幹嘛?”
音音道:“既然我們是夫妻了,那就可以生孩子啦。”
陳近南忙道:“生孩子也用不着脱褲子呀。”他滿心止在意肚裏的那泡尿,擔心褲子一脱,馬上泄洪而出。
音音怔道:“不用脱褲子嗎?那我該怎麼做才能懷孕?”
陳近南想了一想,隨口猜道:“奸像、好像要先親嘴,讓……讓口水流進對方的嘴巴里面。”
音音笑道:“這我會,夫君就常對我這樣,”食指勾在嘴邊,咕噥道:“可惜她是女的,口水不能讓我懷孕。”
陳近南心想:“我是隨便猜猜的,幹真正給我猜對啊?”轉念又想:“萬一真是這樣,啊我不就要當阿爹羅?”心下又驚又喜。
音音隨即湊近陳近南,準備接吻,而陳近南也準備了一大口口水,等着傾吐。
(他以為接吻是這樣)
緊要關頭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淋得二人一身濕,雨水迅疾灌進了洞裏,搞得二人低呼趨避。
也就在這個當口,洞外傳來唐賽兒的叫喚:“音音!音音!你在哪裏?”
唐賽兒又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