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大隊兵馬紮營於黃河邊上,營火如星,閃耀輝映成一串串的珠鏈。
陳近南獨自立馬於岸頭,一個人看着流河遼闊、星河撩亂。
雲絲鵲知他在此,踩着被晚露濕透的野草,跟着月影,來到他的鞍旁。
“還沒睡?”陳近南彎下腰來,一把將她抱上鞍。
小夫妻倆就粘坐在馬背上,窸窸窣窣的聊……
突然地,另外一陣窸窣聲響打擾了這一陣,有人撥開草叢走近。
陳近南與雲絲鵲回顧,看見常無赦佇立不遠處,與他二人的視線交接,神情冷漠。
接着常無赦便同樣冷漠地轉身離去。
陳、雲二人也回過頭來……這一回頭,竟目睹了一幕奇景:水面上方,飄來了一名中年漢子,雙腳踏水而進,有如一葦渡江。
那漢子正是瘟神!
陳近南雖不識其神,卻也度知危險,連忙去按懷中火銑。
雲絲鵲細聲説道:“對方是個邪神,開火銑也沒用。”
陳近南道:“至少槍聲能夠引來士兵,擋得一擋。”
雲絲鵲道:“別,你會害死你那些兵的。”
陳近南問:“為什麼?”
雲絲鵲神情凝重地看着瘟神上岸、飄近,解釋道:“因為對方是瘟神,你那些士兵,根本就抵不過他隨手一指。”
陳近南一凜:“瘟神?”
瘟神這時堪堪飄近,止於馬前,接道:“沒錯。”
陳近南吞了一口口水,駭然道:“你、你是何方邪神?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瘟神咳嗽咳了一會,方道:“本座乃魔界中的神只,奉帝君之命,特來帶你去一個地方。”
陳近南道:“什麼地方?”
瘟神道:“死界。”
陳近南道:“我、我可是身懷無上金身喲,你要對付我,不怕佛祖降罪?”
瘟神懶得答覆這個蠢問題,倒是打量了雲絲鵲幾眼,淡淡笑問:“閣下是西方魔尊撒旦的孫女?”
雲絲鵲點了下頭。
瘟神又問:“看來,是你一直在他身旁保護他的羅?”
雲絲鵲道:“他是我丈夫。”
瘟神“嗯”了一聲,隨之緩張雙臂,道:“那麼……你要跟我鬥鬥法羅?”
雲絲鵑道:“可以,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陳近南見她説得輕鬆,也就悠哉起來了,悄聲道:“他應該鬥不過你吧。”
雲絲鵲聳聳肩膀:“不,我絕對鬥不過他的。”
陳近南一驚:“那你還説得這麼輕鬆?”
雲絲鵲道:“難道説得害怕些,就能鬥得過他麼?”
陳近南聽得是啼笑皆非,心想:“就算是死到臨頭,小鵲鵲還是這副德性,而且永遠都是這副德性。”
早先無晝林一役,由於不知林錦昌帶有幫手,陳近南無畏無懼,事後也應證了他無需畏懼。
而今面對的卻是魔界神只,雲絲鵲又坦承技不如人,眼看大難當頭,了無援助,陳近南實在是輕鬆悠哉不得,屎尿蠢蠢欲動。
這頭,雲絲鵲摸出一把還毒草,交到陳近南手裏。
畢竟瘟神以散播病因(今之病菌)為其能事,病因與蠱、毒相若,雲絲鵲擔心他會受害,因此先給了他還毒草。
陳近南會意,嚼碎吞下,只覺得這把還毒草忒也大把,心想:“大概是遇到愈毒的傢伙,便得吞食愈多。”
那頭,瘟神説道:“念在你是撒旦的孫女,也算是邪道中人,本座讓你先出三招。”
雲絲鵲也不客氣:“好!”馬上揮手施展,灑出道道精光。
此乃巫術中的“大封印法”,用來圈限強敵,延緩敵之攻勢。
成千上百道亮麗的精光五顏六色,交錯縱橫於瘟神的周身,將瘟神附身的軀殼裹住,旋即收縮。
雲絲鵲直指瘟神斷喝:“卡巴殺!”
咻。那千百道精光登時具形,成為千百條藥草人蔘,將瘟神綁得穩穩當當。
瘟神於焉立足不穩,摔倒在地。
雲絲鵲揚鞭呼道:“駕!”立刻勒轉馬頭,鞭策飛馳。
陳近南疑問:“他都倒了,你為什麼不趁勝下手,卻要逃跑?”
雲絲鵲還沒開口回答,答案卻搶先一步出現:岸邊草叢中飛來一名人影,攔住了陳、雲二人的去路,是營中一名值更的士兵,顯然已遭到了瘟神附體。
士兵着即變得面黃肌瘦,咳個不停,瞅着陳、雲二人説道:“你想封住本座的附身?那有什麼用?本座可以隨風幻化、來去如煙,這附近有成千上萬的士兵,每一個軀殼都是本座分身的跳板,你能封住一個,卻能封住千萬個麼?”
雲絲鵲心下苦笑:“這麼簡單的道理,我豈不知?只是沒能想到,這傢伙的元神走得如此之快。”旋喊:“近南,快把眼睛閉上!”
陳近南照辦。
雲絲鵲再次出招,使的又是障眼法,片刻要教瘟神視而不見,然後策馬飛奔,載着陳近南往西而逃。
陳近南忙問:“我可以睜開雙眼了麼?”
雲絲鵲道:“不行,我們逃得還不夠遠。”
陳近南一怔:“逃?怎麼?你不趁便殺了那廝,老是逃也不是辦法呀。”
雲絲鵲苦笑:“他好歹也是尊神仙,殺不死的。”
陳近南還以苦笑:“唉,是我小看魔界了,沒想到人家隨便派個神仙出來,咱們就給玩完啦。”
雲絲鵲陡然勒馬停步……差沒將陳近南震下馬去。
陳近南道:“又怎麼啦?”
雲絲鵲道:“你,可以睜開雙眼了。”
陳近南睜眼笑問:“那個笨蛋,被我們甩——”嘎然閉上了嘴,瞠目望着前方。
前方不遠處,瘟神好整以暇地站着。
雲絲鵲嘆氣道:“你的神通,比我想像得還要高明。”
瘟神笑笑:“承讓。”
陳近南大為氣餒。
雲絲鵲問:“這麼説,再讓一招,就輪到閣下出手羅?”
瘟神咳嗽道:“是的,到時候,希望你能死心,別來為難,那麼本座也不為難你,否則,本座可顧不得撒旦的臉面。”
雲絲鵲摸了摸大肚子,道:“我夫君要是進了死界,那我們母女也活不成了(請參看第六集),恐怕,我仍得抵死相抗呢。”
瘟神冷哼:“隨你。”
陳近南瞧這情狀,明白事態的嚴重,附耳問道:“小鵲鵲,那你想怎麼對抗他?”
雲絲鵲悄聲答道:“我也沒主意了。”
陳近南道:“你不能將他變成貓呀狗的,好教他無法發功?”
雲絲鵲道:“變身法術人人都會,可我的功力不如他,即使將他變了,他也能迅疾破解的。”
陳近南道:“這樣呀……”心急如焚,忽爾起了一個念頭,盤算道:“何不點了她的昏穴,教她別再硬拚,保住她的性命哩?死一個總比死兩個好。”正要伸手點穴之際,轉念又想:“不成!等我進了死界,她們母女也會死於詛咒,結果還是一樣。”
想了一想,複道:“小鵲鵲,為今之計,咱們只有一塊下死界啦,你覺得如何?”
雲絲鵲回過頭來仰視他,愣了一愣。
陳近南搔頭笑笑:“眼前惟有這樣,我們一家人才能長在一起。”
雲絲鵲沉默良久,雙眼忽噙着淚水説道:“你真這麼想?”
陳近南理了理雲絲鵲的發稍,柔聲説道:“你也別太擔心,死界説不定是個好地方哩,咱們到那以後,蓋間房子,再生七、八個孩子,快活個沒完沒了,嗯?”
雲絲鵲點頭笑笑:“嗯。”
夫婦二人不禁相擁呢喃……
瘟神那頭催道:“快點!你們該不是想拖延時間吧。”
陳近南攙扶雲絲鵲一起下馬,上前説道:“催什麼!我們投降就是了,幹嘛雞雞巴巴的!”
瘟神皺眉道:“你們夫婦想一起進死界?”
雲絲鵲道:“還有我女兒,我們一家三口……”低頭看看自己的大肚子,“我們一家四口,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瘟神嘴角微揚道:“死界乃化外之地,進了死界,可就真的生生世世出不來羅。你,不後侮?”
雲絲鵲搖了搖頭。
瘟神兩手一攤:“奸吧,本座成全你們,哪,陳近南留下,你回去抱你女兒來,等你們一家團聚了,本座帶你們一塊走。”
雲絲鵲沉吟片刻,轉身朝陳近南一瞥,(陳近南點了下頭),遂去。
等啊等啊等啊等……
陳近南愈等愈氣,説道:“瘟神,你説要讓我老婆三招,可我老婆只出了兩招,還欠一招不是?”
瘟神道:“都投降了,你還羅唆什麼。”
陳近南道:“這樣吧,這最後一招,我來。”
瘟神道:“撒旦的孫女都奈何不了本座,你又不懂神通,你能怎樣?”
陳近南道:“我能打你一頓泄憤啊。”湊近説道:“哪,反正你這副身軀是別人的,讓我練練拳腳,對你也沒損失。”
瘟神冷笑:“無聊。”
陳近南道:“別這樣嘛,你堂堂一尊大神,説話豈能不算話,就讓我打一頓嘛。”
瘟神斥道:“去你的!”
陳近南忍不下,乾脆一記魔動掌發出,打得瘟神離地倒飛而起。
須知瘟神雖有神通,卻無武功,冷不防被陳近南打這一掌,附身的軀殼胸骨斷裂,當場嘔血不止。
陳近南湊近慰問:“有沒有怎樣呀?有沒有怎樣?”
瘟神怒道:“臭小子,你敢打我,看我怎麼修理——”
刷!陳近南當下拔出配劍,施展華山劍法,先剁去瘟神的兩條手臂,接着又剁去瘟神的雙腿。
血濺滿地。
“你剁得可爽了?”
陳近南驟聞天上有人説話,抬頭一看,看見一個高逾數丈的龐然怪物。
那怪物概似人形,五官模糊,具有頭、手、四肢,仿由塵沙聚成,每粒塵沙則又似蟲非蟲,蠕蠕而動。
陳近南也沒有太過吃驚(畢竟怪物看多啦),愣問:“你誰呀?”
怪物答道:“本座就是瘟神!”語畢,一腳猛然踩下。
迫得陳近南用上輕功,連退好幾十步。
稍早陳近南剁殺瘟神的附身時,瘟神的元神趕忙脱殼而出,以免受累。眼前的這個龐然怪物正是其元神。
陳近南很快便領悟箇中道理,端詳瘟神落腳處附近,所有的野草皆已枯萎,蚊蟲紛紛倒斃,心想:“幹!你還真毒。”轉頭去看那名被他砍去四肢的倒楣士兵,士兵也已死了,“唉,他還真衰。”
瘟神深恨陳近南先前無禮,本欲置之於死,無奈奉青面帝君之命,要將他押入死界,不得傷他性命,説不得,也只好強抑脾氣,未再更進一步。
陳近南道:“你的本尊這麼大、這麼威風,沒事幹嘛要附身人軀?”
瘟神冷哼:“若以元神示人,那在人間行事多不方便。”
陳近南尋思道:“你的本尊與別的神只不同,啊你是怎麼附身在人體的?”
瘟神得意道:“本座確實與眾不同,元神可以隨意分合,就跟塵沙一般,藏實於虛、虛中有實,迥異於其他神只元神的幻像。”
陳近南搔頭道:“不懂。”
瘟神沒好氣道:“不懂那就別問。”
陳近南又問:“你能附身在人身上,但能附身在‘東西’上麼?”
瘟神冷冷答道:“自然不能。”
陳近南登時心生一計,撫摸誦唸懷中的變身咒,呼地聲響——
身旁的馬匹瞬間變回了李四十七。
李四十七甫一變回人形,拔腿便跑。
瘟神瞥見,一把將他抓住,拎到了面前問:“你又是誰?你也是陳近南的幫手麼?”
李四十七忙道:“才不是哩!我是他的奴隸,動不動就被他變成驢呀馬的。”瞪了陳近南一眼,“瘟神喂,你要抓他,你自抓去,這件事與我無關。”
陳近南苦笑:“老李呀,你倒是挺有義氣的。”
李四十七道:“本來就是這樣的嘛,幹我屁事呀。”
瘟神待要拋開李四十七之際,陳近南道:“且慢!(瘟神一怔)你剛説了,若以元神示人,行事多不方便,等會你就這樣帶我去死界麼?天快亮了,你不怕嚇死民眾、招來官兵?”
瘟神想想也對,看看李四十七,複道:“本座懂了,你是要我附身在他身上。”
李四十七忙道:“我不要!陳丫近南,你真不夠意思,自己都要進死界了,還要拖我下水。”
陳近南笑笑:“你才不夠意思哩,我都要進死界了,你連送都不送。”
李四十七轉向瘟神警告道:“我可是跟佛祖大有淵源,你若隨便玩我,休怪將來佛祖找你算帳。”
瘟神大笑:“是喲,那本座更要附你的身了,我跟釋迦牟尼不對盤哩。”當下身形一變,渾身組成的“塵沙”自動起來,好像士兵們變換隊形、更換陣式,轉眼間,就由龐然怪物變成了一條細長物事。
那物事從李四十七的耳裏飛快鑽入,很快便進了他體內。
陳近南悟道:“原來你是這麼附身在人體的呀。”
李四十七(瘟神)御風騰空、緩緩落地,訕笑道:“你終於懂啦。”
陳近南點了點頭,沉吟道:“可知我老婆為何不能將你變身嗎?”
瘟神道:“變身法術乃是魔法的基礎,能者極多,問題是她的功力遠不如我,變了也沒啥用。”
陳近南笑:“説得好。如果是佛祖與玄天上帝聯手,將你變身,那總該有用啦?”
瘟神一愣,環顧四周,須臾,冷哼應道:“那得看你請不請得動他們羅。”
陳近南又笑:“不用,你爸早就請到啦。”當下撫摸誦唸懷中的變身咒,呼地聲響,將李四十七(體內藏有瘟神的元神)變成了一塊尿布。
李四十七一變成了尿布,便非血肉之軀,按照瘟神所言,他無法附身在物品之上,不能附身也就不能脱身,元神遂無法施展附身神通,從尿布內釋出,於是陷在李四十七的軀殼中。
且變身咒的神通乃是綜合佛祖與玄天上帝之力,是故瘟神怎麼樣都無法破解。
這下子輪到陳近南得意了,他將那塊尿布拾起,冷哼道:“瘟神呀瘟神,安怎(如何)?蹺跳(神氣)不起來了喲,哈哈。”
沒多久,雲絲鵲抱着允雲來到,神情依舊莫落,她看出那塊尿布是李四十七變的,皺眉怪道:“都已經生死關頭了,你還在玩。”
陳近南正要解釋,陡見允雲哭泣。
雲絲鵲道:“她大概又尿了。”
“我來。”陳近南極其興奮地抱過襁褓,擱在青草地上,解開尿布,發現允雲果然尿了,忙着為她擦拭更衣(用的自是那塊“尿布”),“允雲乖喲,乖喲,把拔(爸爸)幫你換上新尿布羅。”
雲絲鵠則納悶地搜尋四周:“咦?瘟神那傢伙哩?”
陳近南竊笑,沒有回答,旋將換好尿布的允雲抱在懷裏,哄其入睡。
雲絲鵲端詳陳近南的促狹神情,又問:“瘟神倒底怎麼樣啦?”
陳近南笑笑:“你不關心我來,反倒關心那廝?”
雲絲鵲此時發現了那名士兵的屍體,更形不解。
深沉的夜色中傳來一陣解答:“瘟神被你相公用計降服了。”頃而,地藏王自夜色中浮現,悠然而近。
陳近南道:“是你?”轉問雲絲鵲:“這是怎麼回事?”
雲絲鵲微笑地抱過允雲,道:“這是我請來的幫手。”
陳近南悟道:“原來如此,難怪……難怪你抱個孩子,拖得那麼久,半路跑去搬救兵啦。”又轉問地藏王道:“我説菩薩,您也真是的,我被瘟神纏上,差點進了死界,照理説,您得自己出來相救才是啊。”
地藏王道:“你這會不是安全了麼?”
雲絲鵲拉了拉陳近南的袖子,要他解釋。
陳近南旋將計伏瘟神的經過,娓娓道來。
雲絲鵠聽了頻頻作笑,很為陳近南的急智欣喜,拍拍允雲的小屁屁,把瘟神臭罵了一頓。
陳近南尋思道:“地藏王,剛才您一直在附近?”
地藏王頷首。
陳近南跳腳道:“香蕉你個芭樂!那你還不現身?害我嚇得褲底好一大泡,還殺了一名自己的屬下。”
地藏王道:“本座幫你幫得還不夠多?別忘了,只有你欠本座,本座並不欠你。”
瞥了一眼地上那名士兵的屍體,“至於這廝,他是罪有應得,殺了剛好。”
陳近南搔頭道:“他罪有應得?”心想:“我濫殺無辜,我才罪有應得吧。”
地藏王道:“瘟神會挑上這廝附身,那是因為這廝殺了同袍、連夜逃營,途中恰巧被瘟神撞見。”
陳近南道:“是這樣啊。”鬆了一口氣。
隔了一隔,見地藏王轉身欲走,上前攔住:“倘使魔界派來的都是瘟神這類角色,我的好菩薩喲,那我可不玩了,耿雨呢的死活由得她去。”
地藏王二話不多説,賞了陳近南一巴掌,斥道:“迎娶耿雨呢是你承諾過的,怎能反悔!”
陳近南揉揉臉道:“那也要我活得了才成呀。”
地藏王道:“你放心吧,本座已託玄天上帝將死界的入口封藏,它的神通可比本座高得多,沒有個幾十年,青面帝君斷難破解、尋獲。”
陳近南道:“什麼意思?”
地藏王敲了敲陳近南額頭,道:“魔界裏的狠角色多如牛毛,可青面帝君並不想殺你,只想將你打入死界,倘若尋找不出死界的入口,青面帝君他們就不會動手。”
陳近南想想也對,於是安心。
地藏王撥開陳近南繼續前進,走入夜色,邊道:“記得往西而行,總能找到她的,把她娶回家去,實踐你的承諾。”諾字的餘音猶在,地藏王的背影已然消逝,一如前三次,來無影時去無蹤。
陳近南雙掌合十、誠心鞠躬,目送它的離開,過了一會,忽問雲絲鵲道:“你是怎麼請到地藏王來的?”
雲絲鵲道:“虔誠默禱呀,它就來了。”
陳近南搔頭道:“可你是魔界中人,又不是它的信徒,它怎麼會聽你默禱?”
雲絲鵲冷哼:“你當它是聽了我的默禱才來的?”
陳近南一怔:“不然哩?”
雲絲鵲道:“它是聽了我的‘條件’,這才現身相助來的。”
陳近南又是一怔:“什麼條件?”
雲絲鵲嘆了口氣,一頓,方才説道:“我告訴它,倘使它能現身相助,及時救你脱困,將來我就不再反對你娶耿雨呢進門。”
陳近南沉吟:“原來是這個條件……”心想:“難怪,難怪它説已經幫我忙了,指的卻是這個?”尋思嬉笑問:“我説小鵲鵲呀,你,真不反悔?”
雲絲鵠冷笑不語。
陳近南見她冷笑,嚇道:“你、你別笑得那樣嘛。”
雲絲鵲沒答腔,抱着允雲轉身離去。
陳近南邊追邊道:“我也不想娶她的呀,你要相信我呀,小鵠鵲,你冷笑是什麼意思?小鵲鵲,小鵲鵲……”
“小雞雞!小雞雞!”
另外在陝縣這頭,空空和尚衝上遍地死屍的酒樓,與狐仙、林錦昌與耿雨呢打了照面。
狐仙冷哼:“老禿驢,你就是陳近南的師父?哼,本座乃……”
空空見了狐仙,也不在意,左顧右盼問道:“怪哉,我好像聽到了母豬叫。”尋呀尋地覓呀覓,冷不防,整顆禿頭塞進狐仙的裙下,雀躍大喊:“哇!在這裏!在這裏!好大一雙豬腳!”
“豬你個頭啦!”狐仙氣得起腳猛踢,想將空空踹死,無奈踢了個空,自己反而跌了個四腳朝天。
空空旋將目光移向林錦昌,上前質問:“小雞雞,快告訴我,玄法他在哪裏?快告訴我!”
林錦昌也數不清跟這瘋和尚打過幾百回了,懶得再打,説之以理:“如果我真是什麼小雞雞,你想,我會曉得玄法他在哪麼?”
“會!”空空堅定説道:“小雞雞,快告訴我,玄法他在哪裏?快告訴我!”
林錦昌大怒:“沒見過你這種瘋子,可恨!”悻悻然拔出金刀,“今天我不殺了你,以後我、我就改名小雞雞算啦。”
空空搔頭道:“你本來就是小雞雞嘛,還改個屁。”
狐仙一旁來道:“把這瘋僧讓給我。”搶了上前,灑出了漫天花粉。
空空吸了花粉,咚的一聲,登時軟癱坐倒,再也瘋不成了。
狐仙轉朝林、耿二人得意笑道:“瞧,他中了我的‘魔法迷香’,這輩子是休想再動啦,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林錦昌大喜:“還是娘娘厲害。”
孰料空空猛然躍起,又是左嗅又嗅,道:“怪哉,剛剛我好像聞到一股母狗味。”
林錦昌大喜的表情立時僵住,轉身去看狐仙。
狐仙也即一凜:“這……這……”
耿雨呢幸災樂禍道:“忘了跟你説,這和尚兼通少林七十二絕技,武功可謂天下第一,不,應該説是世界第一,他的身子百毒不侵,你的迷香雖是魔法,恐怕也奈何不了他。”
狐仙惱羞成怒道:“武功豈能敵過神通,我偏不信治他不了!”當下衝了上前,大喊:“着——”不知又灑了什麼。
空空雙眼一陣亂眨,雙手霎時狂揮亂舞,直嚷道:“天快塌啦!天快塌啦!”
狐仙轉朝林、耿二人得意笑道:“哪,他中了我的‘魔術迷幻’,雙目看見的東西迥異尋常,這個笨蛋,這會以為天快塌了呢,活活活活,呵呵呵呵。”
林錦昌又是大喜:“還是娘娘高明。”
就在這時候,天花板驟然坍塌,一堆碎瓦、殘木落下,堪堪壓中了狐仙,搞得她一身狼狽。
“天”,還真的塌了。
空空衝到狐仙跟前笑道:“多謝你,多謝你啦,老衲剛剛發現,我的老花眼好啦!我的老花眼好啦!”
林錦昌大喜的表情又再僵住。
耿雨呢一旁又笑:“你是想制伏他哩,還是幫他治病呀?”
狐仙愈加惱怒,氣得尖叫,趕緊地,衝着空空四目交視,口中唸唸有詞……
空空旋即像着了魔似地,失神呆立原地。
狐仙轉朝林、耿二人得意笑道:“他中了我的‘迷魂魔咒’,這輩子,都得聽我的命令行事啦,嘻嘻嘻嘻,呼呼呼呼。”
林錦昌這回不敢高興得太早,狐疑地盯着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