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
一位在御膳房裏處理雜物的年輕廚工,一邊大叫着,一邊慌慌張張地奔進來。
「什麼事呀?天塌下來了不成?瞧你緊張成這樣!」
幾位大廚與管事嬤嬤回頭瞪他,怪他毛毛躁躁。
廚工嚥下唾沫,終於能把話説清楚了:「不、不是呀!是太……太子身邊的內侍公公派人來傳喚,説太子要見煮肉末粥的人。」
「肉末粥?」大廚愣住。「什麼肉末粥?誰給太子煮了這種劣等雜粥?」
大夥兒面面相覷,不知是誰那麼大膽做了這種事,一時間氣氛凝滯,原本正在清洗蔬菜的柳昀兒只得站起來,老實承認:
「是我煮的。」
管事嬤嬤大驚失色瞪着她,氣急敗壞地大嚷:「誰讓你擅作主張?那種粗食,能送到太子眼前嗎?!」
「真的很對不住,我因為擔心太子沒用午膳,想為他煮點東西,又只會煮肉末粥,所以才……」
柳昀兒沒想到他會這般大陣仗派人來傳喚,好似她犯了什麼滔天大錯。
他……生氣了嗎?
忐忑不安地隨着前來喚人的小內侍官走去,柳昀兒咬着唇,內心惶恐黯然。
他……厭惡那粥?
這個想法,令她心痛不已。
「到了。」
被帶到御書房外,內侍官文福往裏頭通報:
「啓稟太子,煮粥的小廚娘到了。」
「讓她進來。」
「是。」文福轉頭朝柳昀兒道:「你趕快進去吧!」
「是,謝謝公公。」柳昀兒低聲道謝後,深吸口氣,朝那扇大大開啓等候她入內的精緻雕花門扉走去。
跨進門檻裏,她無心欣賞偌大寬敞的空間擺設,一雙眸子被珠簾後那道桌案前的俊朗身影所吸引,一碰到便再難移開。
不過她入宮已有些時日,當然知曉直勾勾地盯着主子瞧是不敬的,所以她斂眉低頭走入,在珠簾前方的光潔地板上跪下。
「奴婢見過太子。」
「煮粥的人,就是你嗎?」滄浪放下手中閲讀到一半的書籍,起身離開書案,撥開珠簾走了出來。
碧玉的珠簾撞擊出樂器般悦耳的聲響,也一聲一聲敲擊在柳昀兒的心口,隨着他的腳步走近,她心跳得愈快。
「是,正是奴婢。」她依然目視地面,心兒怦怦地跳着,想抬起頭瞧他,卻又不敢大膽造次。
「你先起來吧!」滄浪命她起身。
「是,謝太子。」柳昀兒站起身來,但仍低着頭。
滄浪瞧不見她的臉,於是又開口要求道:「抬起頭來,讓我看看你。」
他打從第一眼見到她,就有種熟悉的感覺,禁不住想瞧清楚她的樣貌。
太子有令,柳昀兒自然不能不從,於是緩緩站起身,抬起頭來,滿含着期待、激動與哀傷的美眸,幽幽朝他望去。
這一眼,彷佛一道雷打在滄浪身上,他倏然一驚,立即問:
「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真的!她真的給他一種好熟悉的感覺,打從鬼門關前轉回來、卻又失去記憶之後,他第一次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柳昀兒微微垂下頭,咬唇沉默了會兒,才幽幽回答:「不,奴婢先前不曾見過太子。」
「是嗎?」滄浪有些失落,難道那分熟悉感,是他的錯覺嗎?
他專注凝視她秀麗姣好的面孔,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喚昀兒。柳昀兒。」她垂眼回答。
「柳……昀兒?昀兒?昀兒……」好熟!這名字真的好熟悉!他到底在哪兒聽過這名字?
她的人、她的名字,甚至是她熬的肉末粥,都給他這麼強烈的熟悉感……
為什麼?為什麼呢?
「你回來了?累了吧?要不要喝碗粥?」
***
在他模糊且遙遠的記憶中,隱約有道纖細温婉的身影,總是對他微笑、對他噓寒問暖……
滄浪閉上眼,撫着額際,覺得腦袋裏好像有一隊士兵在攻擊,害他額際陣陣抽疼,禁不住低聲呻吟。
柳昀兒見他許久不説話,又聽到痛苦的低沉呻吟聲,疑惑地抬起頭,見他捂着額際面色蒼白,當下驚慌地問:「太子,您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滄浪搖搖頭道:「沒事,只是有點頭疼。」
「怎麼會忽然頭疼呢?要不要請御醫來替您瞧瞧?」柳昀兒很擔憂。
「不必了,這是老毛病,一會兒就會好的。」
打從失去記憶之後,他便經常犯頭疼,一疼起來就沒胃口用膳。
説到用膳──
滄浪放下手,睜開眼,如火炬般的眼直盯着她。
「那碗肉末粥,是你煮的?」他嚴肅地問。
提起肉末粥,柳昀兒不安地動了動纖瘦的身子。果然是平民粗食,惹得他龍心不悦了吧?
柳昀兒慌忙跪下認錯。
「是,是奴婢親手煮的。對不住!這件事與御膳房的諸位大叔大嬸無關,是奴婢自個兒掛念太子未曾用膳,所以擅作主張熬了那碗肉末粥,太子若要怪罪,請怪罪我一人就好……」
「我有説要怪罪誰嗎?」滄浪不禁覺得好笑。
瞧她急急把罪過往身上攬,殊不知攬下的或許是大功哪。
「咦?」他的回答,讓她不解地抬頭直視他。
他咧開嘴,朝她露出一抹稚氣的笑。
「你煮的粥很好吃,我很喜歡。你送來的那碗粥,我全吃光了。」
那抹笑容是如此熟悉,勾起她心底潛藏的回憶,她的眼底不由得蒙上薄霧。
「真……真的?太子喜歡那碗粥?」
她好高興,任何筆墨言語,都不足以形容此時她心底的歡喜。
但她必須掩藏心底的感動,不能讓他察覺異狀。
「我是不是曾經嘗過你煮的肉末粥,所以我才對這碗肉末粥的味道感到如此熟悉?」滄浪提出質疑,眼中透着強烈的迷惘。
想起了他失憶的傳聞,柳昀兒垂下眼,藏住心裏頭的疼。
她低聲説:「那肉末粥是民間常見的粥品吃食,或許過去太子流落民間時曾經嘗過,所以才覺得熟悉。」
「是嗎?為何我不覺得自己嘗過的是其他的滋味。」滄浪若有所思地瞧着她。
「可能是太子……記錯了。」柳昀兒咬着下唇,沒勇氣去面對他質疑的眼神。
「好吧,在其他地方嘗過也無所謂。」他並非想追究這個。「往後,你每日都替我熬一碗肉末粥送過來。」
柳昀兒有些驚訝地看着他。
「太子還想喝肉末粥?」
「當然。你忘了?方才我説過我很喜歡,不是嗎?」他又露出小男孩似的靦腆笑容。
「太子是説過,但是……」
她以為現在他每日餐桌上擺滿山珍海味、瓊漿玉液,這種平凡的滋味,第一次或許覺得新鮮,但也應當不會想再嘗第二次才是。但他……
「我自小流落民間,回到宮中之後,對宮中的飲食並不是很習慣。」或許是因為對她有着強烈的親切感,他竟像朋友一般,對她傾訴心事。
「這點奴婢聽説過,太子經常感覺食慾不振,沒有用膳。」今日就是聽説他沒用午膳,她才會自作主張熬粥送來。
「宮中的吃食我真的吃不慣,有時吃了,也是沒有辦法的。」為了生存,不能不吃東西。「但你熬的粥很合我的胃口,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麼美味的東西了。所以,昀兒,你願意每日都替我熬一碗粥嗎?」
他親暱地呼喚她的名字,讓她羞紅了臉。
「嗯。」她輕輕點頭,然後垂下眼,悵然別開頭。
為他熬一碗愛喝的粥,她自是萬分樂意,但……
事情仍是沒有改變。
什麼都沒改變。
***
為滄浪熬粥,是柳昀兒在宮中最喜歡的一份工作。
掏把白米,為他細心地挑去雜質;添入肉末,熬得香濃軟爛;想像他喝粥時的喜悦模樣,她的心更為滿足。
她揚起紅潤的唇瓣,力道輕而謹慎地攪拌着鍋裏的粥,這時,忽然身後傳來尖鋭的呼嚷聲。
「吆!瞧瞧,又在替太子熬粥了。這丫頭可真懂得奉承呀!」
一位大嬸走過來,瞧見她在熬粥,故意提高嗓門諷刺道。
「哎喲!只要能討得太子歡心,説不準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人家當然得巴結點啦。」另一位廚娘也幫腔道:「你忘了?太子已經吩咐過,御膳房裏的粗活她可以不用做了,只要熬粥伺候太子爺的胃就行了。」
「呿!那種上不了枱面的東西,也敢端到太子面前丟人現眼,真是可笑!」
連御廚也在一旁不屑地撇嘴,對太子只青睞一個小丫頭熬的粥,卻對他們精心燒出來的菜餚嘗也不嘗,感到萬分不是滋味。
柳昀兒低着頭,沉默地煮粥,對於他們的冷嘲熱諷,只能當作沒聽見。
打從她煮的粥受到太子賞識,並且命她每日熬粥獻上的消息傳回御膳房後,原本對她還算關照的幾位資深大廚、廚娘就全變了態度。
嫉妒之心,人皆有之。尤其對一個年紀輕輕、才剛進御膳房不過兩個月的黃毛丫頭受到賞識,更令他們這些「老」前輩臉上掛不住,所以自然沒好臉色相待。
柳昀兒覺得很冤枉,太子確實給了她特權,讓她可不必做那些打水、生火、清洗等粗活。但她沒享受那些特權,以前做的現在她仍是一樣都沒少做,甚至為了避免其他人心裏不舒坦,她還儘可能多攬了些來做,只是沒想到,大家仍是不滿意,還處處編派她的不是。
火候差不多了,她將熱粥盛入精緻的大瓷碗中,然後放置在托盤上。
這時,那些嫉妒的人又有話好説了。
「哎呀,粥煮好啦?那你趕緊端去討太子爺歡心吧!」
柳昀兒鼻頭一酸,瞬間紅了眼眶,但她忍住了示弱的淚水,咬緊唇強逼自己把淚吞下去,佯裝沒聽見他們的諷刺,平靜地端着粥走出御膳房。
太子每日下午固定在御書房閲讀治國書冊,因此她必須在他進書房前,將熱粥送到。
走出御膳房沒多久,突然有道身影,竄到她面前……
***
結束午後照例與四位駙馬進行的會談,滄浪毫不耽擱地匆匆趕往御書房。
除了飢腸轆轆的腸胃等着被滿足,他也想念那名含蓄秀麗的小女子,只要回想起她紅着臉,芙頰羞澀的模樣,他的心就像一把琵琶,被撩撥得玎璫作響。
「柳昀──」
語調略微高亢地推開御書房的門,不過裏頭空無一人。
他疑惑地挑眉,也沒有看見熱粥,於是朝外一喚:「來人!」
隨身的內侍官文福急急忙忙走進來,恭敬地問:
「請問太子有何吩咐?」
「柳──」他本想問柳昀兒為何沒來,但又忽然不想讓人察覺他對那名小丫頭的在意,便改口問:「熱粥呢?怎麼還沒送來?」
「熱粥是嗎?確實尚未送到,小的這就遣人去御膳房催一下──」
這時,外頭傳來護衞清亮的高喚聲:「熱粥送到!」
滄浪期待着美味的粥,也期待着她,不覺露出笑容,連忙吩咐:
「快叫她進來。」
「是。」
文福退出去後,先驗過毒,然後很快地讓人將熱粥端了進去。
「太子……」
柔美的女聲在身後響起,滄浪帶着一抹連自己也不瞭解的興奮與期待,轉過身去。「柳──」
話語陡然消失,因為端着熱粥站在他跟前的人,並非柳昀兒,而是一個不知名的美貌宮女。
他瞪視着她,一時錯愕。
宮女見他瞧着她,雙頰羞紅,但很刻意地將纖細的腰枝嫋娜一扭,風情萬種地一福。
「太子,奴婢玉雁,特地為太子送來熱粥,請太子趁熱享用。」
滄浪別開頭不再瞧她,冷淡地道:「擱着就行了。」
「奴婢在這兒等太子用完,順道把空碗收走,好嗎?」她千方百計想讓太子注意到她。
「不必了,我等會兒再吃,你先下去!」
「可是……」
她還想説點什麼,滄浪卻陡然發怒了。
「我説下去!」
「啊──是!」他一吼,名喚玉雁的宮女受了好大一驚,急急忙忙將熱粥擱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後轉身跑出御書房。
「該死!」
滄浪怒捶茶几,仍難以消弭心中那抹怒氣,於是又轉頭朝外揚聲喚人,要他們立即將柳昀兒找來。
無論她躲到哪裏去,都要立即把她找出來。
***
柳昀兒才剛回到御膳房不久,便有人來傳喚,説太子想見她。
免不了地,周遭又是一陣酸言酸語,還有人挖苦她是太子跟前的紅人,鹹魚大翻身了。
對於這些尖酸刻薄的話,這陣子她已聽得太多,興許有些麻痹了。她很平靜地從清洗蔬果的大桶子前起身,擦乾雙手後,默默隨着前來喚人的內侍官而去。
熱粥理應已經送到,太子為何還傳喚她呢?她不明白。
到了御書房門口,文福悄悄告訴她:「太子很生氣,你快些進去吧。」
他打開門,往她纖瘦的背脊一押,快速將她推入。
柳昀兒無暇多問,因為那個據稱「很生氣」的人,現在就站在她面前,以一雙寫着不滿、不喜、不悦的虎眼,直勾勾地瞪着她。
嗯……他看來的確很不高興,但好像也沒到「很生氣」的程度呀!柳昀兒心裏暗自思忖道。
「你怎麼沒送粥來?」他一開口,語氣就軟了,方才的怒氣又削減三分。
奇怪,怎麼他分明很惱火,但就是沒辦法對她惡顏相向呢?
柳昀兒苦笑以對。
「我以為應該已經有人送來了。」
「是有,但我希望是『你』親自送來。」他沒好氣地睨她一眼。
柳昀兒無奈地笑了。
他怎會曉得?她不是不肯親自送來,而是身不由己呀!
先前她一如往常,端着粥前往御書房,但途中卻被一名宮女攔截。
「啊,接下來交給我便行了,你可以走了。」
美貌的宮女上前搶過她手上的熱粥,打發似地揮手要她走人。
柳昀兒僵了一會兒,默默地放手了。
她當然曉得別人的用心,那宮女必定是想藉着送粥的機會接近太子、討好太子吧。如果她不肯,被人拿白眼瞧便算了,要是被故意藉機刁難御膳房的作業,那她豈不是成了大罪人?
況且,她也從來不想與人爭這些,所以沒多説什麼,淡淡頷首後便轉身回御膳房去了。
她自然不知道,那宮女端着能討太子歡心的肉末粥,開開心心地往御書房去,卻被轟了出來……
「總之,往後我要你『親自』送來,絕對不許其他人代勞。聽懂了嗎?」他仔細地吩咐。
「奴婢懂了。」唉!這下可又有話好讓那些眼紅者説了。
如果可以,她當然也想每日親自為他送粥來,但人言可畏,她一直儘量避免讓自己落人話柄。
只是她明明不想招惹是非,但是非卻好像總很難離她遠去。
得到她的允諾之後,滄浪滿意了,肚腹的飢餓催促他坐到嵌入華麗珠貝的小茶几旁,掀開精緻瓷碗的碗蓋,開始享用那碗肉末粥。
柳昀兒見狀,寵溺地一笑,依依不捨地多瞧了他幾眼,這才默默轉身,想要退下。但他一瞄到她要走,立刻拋下調羹,把她喊住。
「慢着!你要去哪兒?」
「奴婢得回御膳房去了。」每次回去晚了,總免不了一頓奚落,現在她根本不敢在外頭多耽擱。
「晚點兒再回去,先過來陪我用膳。」他招手朝她呼喚。
他喜歡她陪在身邊,只要瞧見她温柔的淺笑,他的心就像春風拂過那般舒爽,想到用膳時有她在一旁陪伴,他就胃口大開。
但柳昀兒沒有上前,依然固執地站着不動。
「怎麼了?為什麼不過來?」滄浪擰起眉,狐疑地直盯着她。
「對不住,奴婢一定得回去,御膳房裏還有很多活兒得做。」她無奈地解釋。
他或許能夠隨興要人來要人走,但她卻無法拋下自己應做的事不管,留在這兒陪他用膳。
就算她願意,其他人也絕對不可能同意,待她回去,那些人絕對不會輕饒。想起他們的冷嘲熱諷,柳昀兒不禁打了個哆嗦。
她的推託讓滄浪板起了臉,心裏相當不悦。
活兒?什麼樣的活兒會比他還重要?
「那些活兒別做了!」他冷哼着命令:「反正御膳房裏不是隻有你一人,你不做,自有其他人去做,現下你只要留下來陪我喝粥便行了。」
柳昀兒緩緩抬頭望着他,眼中寫着他讀不出的複雜情緒,像失望、像憤怒,但又像心痛。
最後她垂下眼皮,抿起唇,強自堅持道:「奴婢或許只是御膳房裏的一個小丫頭,但奴婢也有自己應盡的責任。奴婢的工作微不足道,絕對比不上太子爺的任何一件事情重要,但奴婢想做好這份工作的心,不會輸給太子爺您。請太子爺也尊重奴婢,好嗎?」
滄浪沒想到他三番兩次要求,她竟還拒絕,若非他也不愛以太子身分壓迫人,早該命人拿下這個不識好歹的丫頭,治她的大不敬之罪。
但她那雙瑩潤水眸定定望着他,像泫然欲泣,又好像欲言又止,讓他連想罵人都開不了口。
末了,他惱怒地轉身吼道:「罷了!你要走便走,本太子不留人!」
他何必強留一個一心只想逃離他的女人?
柳昀兒抬眸瞧着他,咬咬唇,知道他生氣了,但她也有她的苦衷呀。
畢竟她人在御膳房裏,並非只需要伺候他一人便夠的。
於是,無奈的她福了福,輕説聲:「奴婢告退。」然後轉身無聲地離去。
她竟然真的走了!
滄浪瞪着開啓又合上的門板,不敢相信她竟如此冷漠地説走就走,頓時他覺得自己對她的「過度在意」,像是笨蛋的行徑。
他在意什麼呢?她不過就是個擅於煮粥的小廚娘,御膳房裏隨便一抓,都能找出比她還要懂得煮粥的女人,他根本不必將她放在心上!
雖然心裏這麼想,但他還是瞪着那碗粥,兀自生着悶氣。
***
「太子。」
滄浪才剛來到御書房,文福等人已在門口候着了。
「嗯。」滄浪不發一語推門走入,臉色陰沉得嚇人。
這幾日他總是這樣,身旁伺候的人壓根不曉得是誰得罪了這位太子爺,讓他心裏不舒坦,日日板着臉,他們只能把皮繃着點兒,更加小心謹慎。
滄浪走進御書房裏,發現往常已擱着一碗熱粥的桌案上,空蕩蕩地不見任何東西,放眼四望,也不見她的蹤影。
她竟然沒來!
滄浪重重擰眉,怒氣陡生。
這幾日來,她總是趁他不在之時悄悄送來肉粥,然後立即離去,絕不與他打照面,好像存心躲着他似的。
她不想見到他,他可以勉強忍受,但這會兒她連為他煮粥送粥都嫌麻煩了嗎?
幾日的忍耐,終於到達極限,他隨即將文福喊來。
「柳昀兒呢?」
他隱忍着快要爆發的怒火,極不高興地問。
文福一時不解他找人的目的,以為他不高興粥沒送來,於是連忙道:
「啓秉太子,粥還沒送到,那位小廚娘可能有事耽擱了,不如小的親自上御膳房端──」
「不必了!」滄浪怒聲打斷他的話,他沒耐性等她過來。「我親自去。」
説完,隨即長袍一甩,轉身就走了出去。
「啊!太子──等等,等等呀……」
文福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結果滄浪出了御書房,走了半個御花園才瞧見她,與──
擋住她去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