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烏漆的天空,星光全無。天空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一座深似侯門府的巍峨巨宅,靜伏在天津城內西南隅。
府門石階前,兩隻昂頭毗嘴的怪獸,像是要把過路的行人一口吞沒。
四盞大燈籠,照這了橫匾上的“魏公府”三個粉金大字。
府內,一派死寂,見不到一點光亮,充滿了罪惡與恐怖。
深庭後院的一間小房裏。
裝飾華麗,擺設典雅,是一間高級書房。
書房裏卻沉浮着一股冷森而令人不安的死亡氣息。
這股氣息來自房中央的一口楠木棺材。
棺材蓋是打開的,關培南就躺在棺材中。
四支熊熊燃燒的大蜡燭,照亮了關培南慘白的臉。
與此同時,燭光也照亮了坐在書桌旁的閩少南和閩佳汝父子的臉。
閩少南五十出頭,身材魁梧,身着一套青緞長衫,看他那剛毅的嘴唇和臉上拉起的深深的刻痕,可知他是一個城府深而又帶狠的角色,極不易對付的角色。
他此刻面對着自己的愛兒死了的屍體,仍是那樣凜凜含威,目光也依舊炯炯有神,只是氣色有些憔悴。
關培南的死,對他來説,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他不喜歡坐在他眼前的閩佳汝。他認為他好高鶩遠,狂妄自大,不是塊料。
但,他現在不能面對閩佳汝坐着,因為他畢竟是他的兒子、而且是唯一的兒子。他無可奈何。
閩佳汝端坐着,眼睛望着爹爹,竭力保持着鎮定的表情。
但心裏卻是一片惶恐。
雖然霍枝然已被他殺死滅口,但他仍怕爹爹出什麼蛛絲馬跡,那他就算是玩完了。
他知道爹爹的脾氣,爹爹不開口,他不敢貿然説話。
父子倆默默地對望着,沉靜得可以聽到燭火的竄動聲。
門窗簾布遮得嚴嚴實實,屋外雖然寒冷,屋內卻熱烘烘的,似有一團火在兩人的四目交投中碰撞、激盪。
閩佳汝的頭額滲出一層細汗。
閩少南咬了咬嘴唇,吐出一句話:“誰叫你擅發閻王令,追殺徐天良?”
閩少南冷沉地道:“你可曾想到閻王令是你發下的?”
“我……”閩佳汝支吾了一下道:“孩兒以為爹爹的意思,也是一定要置徐天良於死地,且又怕徐天良到滄州後逃走,所以孩兒就代爹爹下閻王令了。”
閩少南哼哼道:“自作聰明。”
閩佳汝揣揣不安地窺察着閩少南的臉色,小心地道:“孩兒不明白爹爹的意思。”
閩少南板着臉道:“愚蠢已極”
閩佳汝汗水直流,不敢亂説話,只好低下頭悄悄地用眼光探詢閩少南的反應。
閩少南沉聲道:“在事情尚未完全弄明白之前,你擅自發出閻王令,調動十六組天字號殺手,是否想殺人滅口?”
“什麼,您説……什麼?”閩佳汝驚悸地問着,全身的神經一下子繃直了。
閩少南眼光中透出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得閩佳汝彎下了身子:“你應該明白我在説什麼。”
“爹”閩佳汝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喊。
閩少南聲色懼厲:“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我,也許我還能原諒你。”
閨佳汝手指微微發抖,膽怯地望了閩少南一眼,裝出一副坦然的樣子道:“爹,是孩兒不好,但是孩兒確是為了幫助二弟,想除掉徐天良才這麼做的,可沒想到霍枝然不力,居然會弄巧反拙。”
閩少南沉着臉,沒有説話。
閩佳汝抬手揩去頭額的汗水,繼續道:“二弟不聽我的勸告,一定要約徐天良在獻縣野花坡比武。我怕二弟有失,又想趁此機會除掉徐天良,於是叫來霍枝然商量對策,霍枝然便出了個場外殺假錢小晴的主意,企圖分散徐天良的注意力,以便讓二弟得手。”
閩少南眼光中透出一股兇焰:“是你的主意,不是霍枝然的主意?”
閩佳汝感到一陣窒息:“是……我的確是想幫二弟,可沒想到……”
閩少南目光亮得如同寶刀金芒:“霍枝然不力、壞了事,你就殺他滅口?”
閩佳汝先是愣然,繼而驚恐:“不……不是,”
閩少南冷聲道:“你敢説不是你?”
“我……”閩佳汝身子發抖,不敢説是,也不敢説不是。
“霍枝然是被金陵寶刀所殺。徐天良要殺霍枝然,一定是用天神劍,而金陵寶刀除了關培南之外,就在你手中,你還敢狡辯?”
“爹!”閩佳汝“撲通”跪倒在地,一連磕了三個響頭,“饒恕孩兒吧!孩兒這樣做,是怕爹爹怪罪孩兒……”
閩少南正襟危坐,面色凝重地道:“你知道爹爹為什麼一直不肯立你為魏公王嗎?就是因為你太驕太狂,心術不正!”
閩佳汝淌着淚水道:“孩兒知錯了,請爹爹原諒。”
此時,房內響起兩聲鈴聲。
閩少南沒叫閩佳汝起來,卻對門外喝道:“進來。”
一名府丁頭目進入房中。
府丁頭目先是怔怔地看了閩佳汝一眼,然後對閩少南施禮道:“稟王爺,西子莊主西門復、徐天良的師傅八絕徐滄浪,鐵面判官杜雲魂已到客廳。”
閩少南擺擺手:“告訴他們,本王即刻就到。”
“是。”府丁頭目領命退下。
閩少南默默良久,驀然長嘆道:“起來吧。”
閩佳汝仍然跪着,仰起頭道:“爹爹原諒我了?”
閩少南嘆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誰叫你是我剩下的,唯一的兒子……”
説罷,大步走出房外。
書房裏留下了閩佳汝一人,還有那口楠木棺材中躺着的關培南。
閩佳汝楞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
幸喜早已與杜雲魂串好了口辭,這一半真,一半假的表演,終於瞞過了爹爹。
他臉上露出喜色。
剛才爹爹對他説的話,已説明了他又重新有了希望。
搬開關培南這個絆腳石,魏公府遲早就是他閩佳汝的!
他站起身來,走近棺材,斜眼看着躺在棺材中的關培南,得意地道:“野小子,你下地獄去吧!”
他返身走出書房。
天空正暗,今夜空氣充滿肅殺。
後院左角是間雜屋。
雜屋的窗簾縫裏透出一絲陰森森的光亮。
他觸到那絲光亮,不覺驀地退後了一步。
那間雜屋裏停擱着霍枝然的屍體。
不管他多麼狠心,冷酷,他也不願再看到霍枝然。
他霍然一躍,斜裏飄出數丈。
一堵紅牆印入他的眼簾。
仙霄閣——他的心怦然一動。
紅牆高逾三丈,將後院右角的一個小山坡圍住,隔成了另一個天地。
這是魏公府除了閩少南以外,誰也不知道的天地。
紅色意味着警告。
紅磚圈內是塊禁地。
閩少南曾向府內下令:“擅入霄仙閣者殺無赦。”
閨佳汝是魏公府的大公子,也從未獲準進過仙霄閣。
這是塊神秘之地,也是他時常向往的地方。
這塊寶地內,這座隱約可見的小樓閣裏,究竟有何秘密?
自從閩少南金盆洗手,歇馬封刀之後,就從未離開過府院,因此,他一直沒有機會接近這塊禁地。
他眼中閃過一道灼熾的光亮。
機會來了!
爹爹去客廳會西門復、徐滄浪和杜雲魂,商議關培南死的事,此刻決不會返回後院的。
爹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在受罰之時,居然會再次犯規,擅闖仙霄閣禁地。
仙霄閣裏也許有魏公府的寶藏,也許有魏公府所有秘密人馬的花名冊。
他心中一陣狂跳,呼吸驟然急促。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此時不闖仙霄閣,更待何時?
心念閃動,人已陡然掠起,恰似一道輕煙,飄入紅牆之內。
一條青石小徑,直通坡頂一片小樹林。
他不敢走小徑,繞坡而行,竄至坡頂。
一座小院,紅牆,紅漆門。
牆高不過一丈,紅漆門緊閉着。
他先向院內擲入一顆小石子,見無動靜,才飛越小院牆,落在院牆內的一棵樹梢之頂。
凝目細看,他才發現一棟以紅木建的雅緻小閣樓,座落在小院後面,一處刻意佈置成陣的石叢裏。
他識得這陣式。
這是爹爹曾向他和關培南講解過的,當年諸葛亮在江邊用亂石布成的,嚇退東吳陸遜的八卦陣。
既是識得此陣,他便不再猶豫。
身形再晃,黑影一閃,已落在十丈之外的仙霄閣樓上,閣樓是敞開着的。
門內外不見一個人影,顯然沒人把守。
他深吸口氣,壯起膽,走入門裏。
門裏很暗,定睛細看,居然沒有一物,是一座空樓。
樓雖是空樓,卻打掃得十分乾淨,一塵不染。
這是怎麼回事?他心中暗自納悶。
忽然,眼前閃過一絲光亮。
他躍步向前,發現這絲光亮從右壁木板縫裏透出。
光亮閃了閃。
他立即着手檢查板壁。
他在這方面不僅有經驗,而且簡直可以説是個天才。
他很快地找到了板壁的機關。一扇木板徐徐滑開。
出現了一間秘室。
秘室裏有一點鬼火似的光亮在閃動,忽明忽暗,忽強忽弱。
他憋住氣,小心翼翼地前進,向鬼火靠近。
他看清鬼火時,才輕吁了一口氣。原來這嚇人的鬼火,即是一座小神龕上的清油燈。
他不小心一口氣哈在清油燈上,燈光驟然明亮。
他的心格登一跳,幾乎驚叫出口。
一座神女玉石雕像!
豈不説這塊偌大的整塊玉值多少錢,單看這神女的相貌,便把他驚呆了。
神女赤露着身子,高譬雲發,長身玉立,風華絕代。她每一個部位都經過精心琢磨,光滑細膩,修短合度,比例恰好到處,展現了女人的一切魅力。
神女的腳座上刻着三個小字:神女像。
便令他驚奇的是,他覺得她像逍遙宮宮主廖小瑤,它便變成了小瑤的嬌容。
繼而,他覺得她像鐵血堡公方錢小晴,它的面部又變成了錢小晴的容貌。
他把它與仇十洲的美女畫相比,剎時,它又變成了仇十洲的一幅工筆仕女畫。
它在鬼火的照映下,能按照人的意志隨心所欲地變化,他凝視着神女像,眼中升起一股火焰,火焰在慢慢地燃燒。
他伸出手,摸向神女赤裸的身子!
仙霄樓外,人影一晃。
“爹!”他全身一抖,前額暴出冷汗。
他來不及細想,急身退出秘室,掠出閣樓。
樓外,夜色沉沉,哪有一絲人影?
他沉思片刻,躍然飛上閣樓,消失在後院的花圃園裏。
魏公府中院客廳。
一座雄偉的豪華的建築。
雙屋的琉璃飛檐,檐樑上纏着八條凌空欲飛的金龍,龍下懸着八角形的銅製風鈴,正面三八二十四房屋扇紅漆單靡一字排開,端的是氣派不凡。
此時,客廳內亮起了燈光。
廳門外排起了兩隊二十四個府丁。
庭院四角,隱約還有人影在晃閃。
魏公府除了客廳剛才亮起的燈光外,依然平靜。但,平靜的後面已經充滿了殺機。
這股殺機來自客廳。
雙方的談判已進入僵局。
閩少南端坐在幫主座位上,臉色冷峻得令人發悸。
賓客位上依次坐着西門復、徐滄浪和杜雲魂。
西門復五旬年上下,顴骨高聳,面目清瘦,穿一件了不起眼的舊藍布褂,面色冷靜,顯得十分沉重。
徐滄浪依舊書生打扮,雖然缺了一隻眼,少了一條胳膊,仍是很文靜。不過,他此刻有些激動,右獨眼裏閃出的冷厲兇狠的目光,與他似有些不相稱。
杜雲魂挺着身子坐着,那張至死不肯摘下的鐵皮面具,掩住了他臉上的全部表情。
閩少南冷冷地道:“殺人抵命,此乃千古不易的定理。老夫一定要徐天良替我兒培南償命。”
徐滄浪冷聲道:“關培南是以閩大公子的名義,假挾錢小晴,逼迫徐天良去野花坪赴約比武。比武本就是賭命,生死聽憑天命,怎能怪罪徐天良?”
閩少南冷哼一聲,道:“八絕文狂,你可曾聽過打狗也須看主人這一句話?”
徐滄浪扁扁嘴道:“閩大公子一路上派人截殺徐天良,又作何解釋?”
閩少南沉靜地道:“那是因為徐天良搶了佳汝的媳婦錢小晴,男女青年間爭風吃醋的事,與此事無關。”
徐滄浪沉着臉道:“剛才生死判官已經説過了,關培南與徐天良本是點到為止的切磋武功比武,若不是霍枝然……”
閩少南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打斷的話道:“不管怎麼,關培南是死在徐天良劍下,老夫就要他償命。”
徐滄浪聲冷如錐:“魏公王,你不要強詞奪理,是非不辨!”
閩少南面冷如寒霜:“老夫心意已決,誰也不能改變。”
徐滄浪目光閃了閃,扭臉對杜雲魂道:“請鐵面判官主持公道。”
杜雲魂輕咳了一聲,肅容道:“事情經過在下已詳細説過了。世間原無是非之分,不過人為之而已。是非曲直,由雙方自認,在下也無話好説。”
沉默片刻。
閩少南沉聲道:“八絕文狂,你是打算將徐天良的人頭送到魏公府,還是要老夫親自動手?”
徐滄浪冷哼了一聲:“我還沒有這麼個打算。”
閩少南咬咬下唇:“這麼説來,你是打算為小兒出頭了?”
徐滄浪淺然冷笑:“正是這個意思。”
閩少南嘿嘿笑了兩聲道:“你以為你能勝過老夫的金刀?”
徐滄浪淡淡地道:“成者我幸,敗者我命,我若喪生在你的刀下,也無話可説。”
閩少南微微弓身,撩起了衣角:“很好。”
話已説完,剩下的就只有動手了。
閩少南、徐滄浪、還有那個一直沒有説話的西門復,都是絕頂的高手,動手的結果只有一個:強存弱亡,生死立判!
杜雲魂鐵皮面具裏的臉面,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此時,西門復緩緩地站起身道:“魏公王,我有話要對你説。”
閩少南眼中閃過一道稜芒:“西門莊主,老夫認為這件事沒什麼好談的了。”
西門復平靜地道:“談談又有何妨?也許對你我都好處。”
閩少南沉思良久,欣然撩袍而起,抱拳對西門複道:“西門莊主請。”
閩少南領着西門復,走進了客廳左側的一張小門。
客廳裏剩下徐滄浪與杜雲魂默然相望。
兩個都沒再説話,各自想着心事。
小房裏。
閩少南與西門復相對而坐。
閩少南開誠佈公地道:“西門莊主,你知道關培南是我親生的兒子,而且我也最疼他,所以我不會饒過徐天良。”
西門復閃爍着目光道:“你認為你能殺得了徐天良?”
閩少南輕蔑地冷哼一聲:“他雖然有天神劍,又習練了燕神飛的神劍倒懸天地,但他功力尚欠火侯,老夫相信憑紫霞玄功一定能置他於死地。”
西門復沉緩地道:“縱是如此,你仍有三分危險。”
閩少南臉上浮起一絲冷笑:“為了南兒,縱冒九分險又如何?”
西門復冷靜異常:“你可記得一句俗話,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希望你不要因小失大。”
閩少南嘴角一陣扯動,痛楚地道:“你認為這是能忍受的麼?”
西門複眼中閃出兩道稜芒,定定地盯着他道:“能,當然能。”
閩少南咬着牙:“你能,我不能!”
西門復鎮定地道:“你一定能。”
閩少南眼中露出瘋狂的眼神:“你叫我放棄為南兒報仇,這決辦不到”
西門復不急不緩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説要你忍耐。”
閩少南目芒一閃:“此話怎講?”
西門複道:“待徐天良完成使命之後,我將還你一個公道。”
閩少南凝眉不語,似在思考。
西門復稍稍一頓,又道:“屆時,我將親手將徐天良的人頭交給你。”
閩少南臉色數變,沉聲道:“此話當真?”
西門復正色道:“你我相識多年,幾曾見過我説過假話?”
閩少南沉思片刻,突然轉變話題,冷聲道:“你明知武林劊子手血面怪魔天崔天命和江湖四色鬼常氏四兄弟,是老夫手下人,為何將他們殺了!”
西門復臉上依舊保持着平和,反問道:“你明知西子莊的禁規,卻為何派他們擅自闖莊?”
閩少南扁扁嘴:“這是閩佳汝擅自所為,老夫剛才已經責罵過他了。”
西門復平靜地道:“你派關培南暗中監視徐天良,又僱請數路殺手和武林生死判官嚴陰陽截殺徐天良,這又作何解釋?”
“這……”閩少南頓了一下道:“我只是想試一試你們培訓的這個狼崽,是否能勝任皇祖聖命使者這個殺手職務。”
西門復翹起嘴道:“你看如何?”
閩少南有些不廂情願地道:“他能連闖數關,逼使嚴陰陽毀生死令牌隱退江湖,又能入逍遙宮而復返,在比武中粹遇驚變的情況下殺死培南兒,我也就沒什麼話好説了。”
西門復端然道:“培訓狼崽這個計劃。我們已經耗盡了二十年時光,只有他是唯一能執行皇祖聖命的人。他生長在狼羣中,象狼一樣冷酷殘忍、狡詐兇猛、機敏貪婪,他不懂人情世故,沒有江湖經驗,他將會不斷地替我們去殺人,找齊金陵藏寶圖,掃平九派十三幫,不折不扣完成皇祖聖命。我們也找不到,再也不可能培訓這樣一個狼崽。因此,在他完成使命之前,誰也不準傷害他。”
閩少南咬住了下唇,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西門復臉上陡現青煞,冷冷地道:“話已説明,如果魏公王還執意要徐天良立即為關培南償命,西子莊將竭盡全力與魏公府決一生死。”
閩少南嘆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只好暫時忍耐了,只是……”
西門復截住他的話道:“關於魏公王卻如何向霞林交待之事,我早已想好了,就由西子莊承擔罪名為魏公府……”
西門覆在閩少南耳旁説了一番話:“稍時回到客廳,魏公王就這麼説好了。”
閩少南點點頭:“行,也就只好這麼辦。”
西門復肅容道:“我還有一句話,要提醒魏公王。”
閩少南態度變得十分客氣:“請西門莊主指教。”
西門復卻不客套,板着臉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你必須洞悉先機,防患未然,否則後患無窮。”
閩少南臉色微變:“你是指閩佳汝?”
西門復搖搖頭:“不是小看你兒,他沒這分能耐。”
閨少南本來對因佳汝印象不好,並不計較西門復的話,追問道:“你叫我提防誰?”
西門復緩緩吐出一個名字:“鐵面判官杜雲魂。”
閩少南身子一抖,臉色變得有些泛白。
難道培南兒的死,與杜雲魂有關。
西門復沉靜地看着閩少南,臉上居然浮起一絲奸險的笑容。
閩少南與西門復走入客廳。
徐滄浪和杜雲魂的目光,同時投射到他兩人的臉上。
兩種不同的目光。
徐滄浪希望此事能夠平息,以保徐天良平安。他知道,徐天良武功雖高,但目前還不是這位魏公王的對手。
杜雲魂卻希望西子莊能與魏公府立即動手,只要這兩派動起手來。武林就會大亂,他耐心地等待了數十年的機會就會出現。
閩少南與西門復各自回到座位上坐好.閩少南深沉的目光,在徐滄浪與杜雲魂臉上掃過,沉聲道:“經西門莊主解釋、賠禮,老夫已決定不再追究徐天良的殺死義子關培南一事。”
杜雲魂鐵皮面具保持着沉靜,心中卻是陡然一驚。
閩少南怎肯放過徐天良?魏公府與西子莊究竟是何關係?
徐滄浪一陣欣喜,閩少南話音剛落,即屈起獨臂道:“謝魏公王爺。”
“哎,別急。”閩少南冷冷地擺擺手道:“老夫雖然答應放過徐天良,但有兩個條件。”
徐滄浪怔了怔,問道:“什麼條件?”
閩少南道:“鐵血堡小姐錢小晴當嫁給我兒佳汝為妻,徐天良不得橫刀奪愛。”
徐滄浪未加思索:“沒問題。”
閩少南扯扯嘴角,眼中露出一絲冷芒:“西子莊必須在五日內,擊殺鐵振宇,讓鐵血旗十旗人馬歸順魏公府。”
杜雲魂眼中一道幽光,一閃而逝。
徐滄浪不敢擅自作主,眼光轉向西門復,暗求指示。
西門復默然點點頭。
顯然,西門復已寫閩少南談好條件了。
徐滄浪不敢抗命,只好點頭道:“行,不過,五天限期是否太短了些?”
閩少南道:“五天時間只有多,決不會少。鐵振宇就躲在滄州水月軒洞裏,你只要殺了他,將他的鐵血旗令牌奪來,交給老夫就行了。”
客廳中的燈焰陡地閃動,暴長數寸,人影在壁上直晃。
徐滄浪頓覺滾滾殺氣逼來,壓得他幾乎無法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