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室。
一間擺設簡陋的石屋。
一張茶几,兩張木椅,牆上懸接着三柄已生鏽的青銅古劍,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在內殿側房木盆中沐浴更衣後的丁不一,坐在茶几左側的木椅中,茶几上擺着兩盤熱茶。
假齊北斗站在丁不一的身後。
丁不一端起茶盅,嘴唇動了動想問話,卻又強行忍住。
他知道還沒到問話的時候,即使發問,假齊北斗也決不會回答。
他只有耐心地等待,現在是磨耐心的時候。
他呷了口茶,一股清香從口而入直沁心脾,沒想到在幽魂堡,也能喝上這麼好的茶!他心中暗自驚歎。
他扭頭看看假齊北斗,一張年輕的微帶幾分稚氣的臉。他想起了百年老鍋店中的齊北斗,那扮得真是維肖維妙直令人無法信置。
他想了想,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假齊北斗低下頭道:“子虛。”
丁不一隨口又問:“今年多大?”
子虛抿抿嘴,沒有回答。
丁不一的眉毛一揚:“怎麼?不能回答嗎?”
此時,秘室的門推開了,畢不凡踏步走了進來:“哪裏話,丁公子面前沒有不能回答的問題。”
丁不一起身拱手道:“畢城主……”
畢不凡供手還禮:“丁公子請坐,讓丁公予久等了,甚為抱歉。”
丁不一含笑落座:“畢城主不必客氣。”
畢不凡在右側的木椅中坐下:“子虛今年十九歲。”
“十九?”丁不一微訝道:“剛才畢城主不是説十六歲的孤兒都要離城麼?”
畢不凡道:“子虛例外,三年前,子虛十六,正待出城時受我之命,前去假扮天煞星齊北斗,現被鐵手神捕汪鐵錚追捕,所以只好返回比幽魂堡分堂,受命弟子在外遇到危險,返回城堡,不為犯規,所以子虛是個例外。”
丁不一點點頭,表示明白,“只是怨我斗膽再問一句話,向城主僱人扮裝齊北斗的人是誰?”
他在內殿已問過這個問題遭到拒絕,此次再問,已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不料,畢不凡卻爽快地道:“是馬無良。”
“馬無良?”丁不一頗感吃驚。
馬無良為什麼要僱人扮裝齊北斗?
畢不凡沉靜地道:“丁公子還想問什麼,只管問,凡是我能回答的,一定如實回答。”
丁不一怔了怔,隨即問道:“齊北斗現在在哪裏?”
畢不凡搖了搖頭:“對不起,老夫不知道,不過,已銷聲匿跡了多年的地煞星、凶煞星、冷煞星、笑煞星、哭煞星、豔煞星六人,一齊突然在此出現,可以斷定天煞星齊北斗一定就在附近。”
丁不一從畢不凡已沒有狂亂神情的明眸裏,看出他沒有説假話。
看來徐温玉提到的齊北斗來比幽魂堡,要見的人原來就是畢不凡。
現在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畢不凡為什麼要留他在堡中七日?
於是,他轉了個題問道:“幽魂堡這個鬼魔城的分堂很大嗎?”
畢不凡不知他為什麼如此問,扁扁嘴道:“除了地下三穴之外,你不是都見過了嗎?”
丁不一翹起嘴唇:“幽魂堡就此三殿?”
畢不凡點頭道:“不錯。”
丁不一微笑道:“這三殿夠我遊玩七日?”他話中有話,弦外有音。
“哈哈哈哈。”畢不凡進出一陣大笑:“青山墳地方圓四十里,青山谷縱向百里,風景優美如畫,丁公子,七日只怕還看不過來哩。”
丁不一綻唇一笑,沒再多言。
他在想,到時候自己要走,恐怕畢不凡也攔不住自己,因此,他顯得十分沉着。
畢不凡端起茶盅,喝了口茶道:“十年前,我無意之中上青山,發現了這座幽魂堡,這廢堡倒沒有什麼,但堡的地下穴,卻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
“哦。”丁不一輕哦一聲,表示關注。
畢不凡繼續道:“我決定在幽魂堡建立一個鬼魔城的分堂,先將收集的嬰兒和搶來的錢財,在這裏集中,然後再分批運往西域鬼魔城,不想此時骷髏幫莫厲重……”
丁不一忍不住插嘴道:“他也發現了幽魂堡地下三穴?”
畢不凡點點頭:“為了爭奪這塊堂地,我們和骷髏幫於一仗。”
戰鬥的結果不言而喻,骷髏幫敗在了魔城之下。
“結果我們在幽魂堡建立了鬼魔城分城,而做骷髏幫在天青山墳地裏建立了骷髏幫幫堂,我們依靠骷髏幫作掩,每次買賣與骷髏幫七三分成,而骷髏幫利用我們做後盾,每次買賣與我們五五分帳……”畢不凡仔細地解説着。
丁不一眉頭微蹙,原來這裏也有如此骯髒的交易。
“後來我們發現莫厲重經常瞞着我們做買賣,暗吞貨物,中飽私囊,並用我鬼魔城的名義在外作案,為非作歹……”畢不凡説到此時,眉宇間隱現殺氣。
丁不一沉着臉道:“因此,這兒柳長青和甄稽首來挑骷髏幫,你們就沒有出手相幫?”
畢不凡嘿嘿一笑,眼中閃着狡黠的光:“與其我們動手,不如讓柳長青和甄稽首動手的好,這樣既揚了柳、甄二俠的名,我們又未隱約背信棄義,豈不兩全其美?”
丁不一面含微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心中卻在想:“畢不凡此刻的舉動,是否也是在兩全其美?”
畢不凡道:“丁公子若無其它問題,老夫就引你去參觀一下地下三穴如何?”
丁不一本來還想問問摺扇的事,但因怕涉及徐温玉便沒有問,於是,點點頭:“謝畢城主。”
畢不凡朝子虛擺擺手。
子虛移步到石壁古劍下,伸手抓住古劍往左一扭。
“吱——”石壁滑開一道暗門,露出一個黑幽幽的洞口。
原來這柄古劍是開石壁暗門的旋扭。
丁不一沒加思索,緊跟畢不凡身後進入暗洞中。
子虛待兩人進入洞中後,將古劍扭回原位,石壁暗門倏然閉合。
暗洞中行進不到五丈,豁然開朗,洞壁上的一支松子火把在噼啪地燃燒,剛才在內殿的十八名青衣少年,此刻都垂手侍應在洞穴裏。
洞穴是天然的石筍洞,奇形怪狀的鐘乳石,在洞壁上上下下倒接着,在火把的光亮裏閃爍着斑駁離奇的光。
地上一條石槽,槽深一尺,寬兩尺,槽底十分光滑,顯然是有物體經常磨擦的緣故,石槽一直嵌到洞底的石壁裏。
這石槽是幹什麼用的?丁不一心中暗自猜測。
畢不凡指着洞穴道:“這是地下三穴中的第一穴,叫死亡穴。”
丁不一胸中冒出一投寒意,這穴名可有些不帶勁!
畢不凡繼續道:“這是專門用來處置死人屍體的洞穴,想當年建造這座幽魂堡的人,一定是個嗜身如命、殺人如麻的暴君。”
畢不凡説着,舉掌一擊:“將地獄門打開。”
四名青衣少年立即奔到洞底,推開一塊鐘乳石。
鐘乳石下是一個大鐵鏈絞盤,四名青衣少年推動絞盤。
“吱吱”的絞盤聲中,洞底的一扇石門徐徐升起。
丁不一順着石槽走到石門前,向裏面凝視。
石門裏有一個黑幽幽的洞,洞深不可測,撲出冷森森的陰風,裏面閃着飄忽不定的磷火,隱約之間還聽得怪獸的嘶鳴。
突然間,畢不凡的手搭在丁不一的肩頭上,往前一推。
丁不一悚然一驚,忙運功使個千斤墜穩住身子,既是如此,頭額禁不住滲出一層冷汗。
畢不凡貼着他的耳根道:“老夫剛才若是用力一推就掉下去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能無啊!”
丁不一微微一怔,頓了頓道:“謝畢城主指教。”
畢不凡鬆開手,指着石槽道:“這是丟棄了屍體用的屍槽,城堡內殺了人,拖入地穴,往石槽一放,打開地獄門,屍體就呼溜溜地下地獄了。”
丁不一望着石槽,只覺得毛骨悚然。
畢不凡毫不在乎地道:“仲天忌十餘人就是從這裏下地獄的。”
丁不一目光閃爍:“你將仲總鏢頭丟下去喂怪獸了?”
畢不凡冷冰冰地道:“那不是怪獸,是閻王殿的判官。”
丁不一為之瞪然。
畢不凡大小眼睛瞪圓,眼神又呈狂亂,“仲天忌的人馬,當天一半宿在幽魂堡,一半宿在青山墳,他這樣做,是為了相互有個照應,但他沒有想到,骷髏幫外還有個鬼魔城,結果他一半人馬,被莫厲重所殺,一半人馬被我們所殺,所殺的人中,不該放地獄的,全都葬在了青山墳地裏,該下地獄的,則進了這張通往地獄的門。”
丁不一凝目問:“德高望重的仲總鏢頭也該下地獄。”
丁不一倒抽了口冷氣:“此話當真?”
畢不凡鎮靜地道:“你要不要去西北鏢局找黃總鏢頭,看看我送去的仲天忌的親筆口供?”
丁不一的臉色憂鬱:“不用説,我相信。”
江湖上連仲天忌也是偽裝的假君子,江湖險惡可想而知,但不知還有多少個讓人識不破的仲天忌。
畢不凡擊擊掌。
四名青衣少年將石門緩緩放下。
畢不凡揮揮手道:“現在我領你去看第二個地下穴生命穴。”
生命,意味着希望,沒有萬本之源的生命,便沒有一切。
兩名青衣少年,按下左右上的暗紐。
左壁上的仲乳石交叉移動,露出張石門。
石門打開,一片光明躍入眼簾。
畢不凡攜起丁不一的手,共同踏入石門中。
這裏又是一番景像。
經人工修鑿的石洞,分成八間平整的石房,石房內擺着十八隻搖籃中躺着十八個嬰兒。
十八名十四、五歲的青年少年,十八名年輕婦女在忙碌着。
有的在餵奶,有的在洗尿布,有的在哄耍,有的在織吊籃,總之所有的人都在為嬰兒忙碌。
見到畢不凡,沒有人施禮,也沒有人打招呼,只是有幾個年輕婦女的臉上露出一絲惶恐之色。
畢不凡邊走邊道:“這是鬼魔城今年收集的第三批嬰兒,明天就將運往西域總壇。”
丁不一低聲道:“畢城主,那幾位婦女,可是你們強行擄來的?”
“哎,丁公子,你不用勸我。”
畢不凡道:“我們不這樣做,就無法養活這些嬰兒。”
“可是……”丁不一還想曉之以理。
畢不凡冷沉打斷他的話道:“實話告訴你,今年我們再收養十八名嬰兒,鬼魔城就不復存在了。”
丁不一頗感吃驚:“是嗎?”
畢不凡頓住腳步,正色道:“師傅的願望是收養千名嬰兒贖罪,今年就該滿這個數了,我們不需要再出來找嬰兒,鬼魔城現有財富,也足以將這些嬰兒撫養成人,因此,我打算年底後,鬼魔城不再在江湖出現。”
丁不一想了想,問道:“其它的鬼魔兄弟能做得到嗎?”
畢不凡沉吟不語,半晌,沉聲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強,我不能強迫他們怎麼樣,但今後無論他們誰在江湖出現,都與魔城無關。”
丁不一明亮的目光望着畢不凡,駭然不信他説的話。
畢不凡打開第三道石門,走進各個圓形的拱形的石洞。
石洞內擺着兩排石桌,石桌上擺着大小不一的十餘口木箱。
丁不一目光落到印有西北鏢局標誌的木箱上:“這收寶藏穴?”
畢不凡呵呵一笑:“丁公子説的意思是本錯,但此穴不叫寶藏穴,而叫鬼脈穴?”丁不一無法領悟他的話。
畢不凡走上前,邊打開箱子讓丁不一看箱內的寶物,一邊道:“朝廷的興亡要看龍脈,龍脈長而粗,連綿不斷,江山便會千秋萬代,若龍脈短而細,一但中斷,江山但會更名換姓,所以必須要推翻朝廷的人,都先要想方設法,截斷朝廷的龍脈。”
丁不一跟在畢不凡的身後,心中暗吃驚,這個瘋鬼的所作所為和言行,及心中所想之事,實都出他的意料。
畢不凡從一隻木箱中,抓出一串珍珠,湊到石壁的火把下,滾圓的珠兒在光焰中,閃着奪目的光輝。
畢不凡道:“這就是朝廷的龍運,經濟的衰敗,將決定朝廷的命運,鬼魔也是一樣,若切斷這條脈,鬼魔城就無法生存,所有的嬰兒就得死,當年師傅是為了這斷脈而死,我是為這斷脈而瘋、而狂、而癲,而變成鬼魔,這條脈,我們不能稱之為龍脈,所以就叫它鬼脈……”
丁不一忍不住“嗤”地一笑:“鬼脈,好雅緻的稱呼!”
畢不凡捏住珍珠,肅容道:“此脈不斷,九孤城的孤兒永遠存。”
丁不一瞧着他那嚴肅的模樣,又不知他心中想到了什麼。
忽然間,他覺得畢不凡不管怎麼説,他神經真是有些反常。
因此,他感到有一絲害怕。
畢不凡放下珍珠,咧嘴一笑:“現在我帶你去看最後一個地方。”
丁不一目光掃過四周,“難道這石洞裏還有暗洞?”
畢不凡走到石桌盡頭,拍拍石壁道:“那是一個世外桃園。”
幽魂堡地下穴洞,還有世外桃園?丁不一猶自驚疑。
畢不凡推開石壁,果然石壁內又有一個圓烘形的石洞。
洞內,牀鋪、茶几、牀上被褥,一應齊全。
丁不一困惑地道:“這是什麼地方?”
畢不凡擺擺手,笑道:“這進去就知道是什麼地方了。”
丁不一跨步走進石門。
一間靜淨的卧房,擺設齊全,壁上掛着幾名畫,使卧房顯得高雅。
並無什麼特別之處,也不見什麼奇花異草,這算是什麼世外桃園?
他正待問話,突然“轟隆”一響,一道千斤閘門跌落下來,恰將石門封住。
丁不一心中一凜,搶至千斤閘門旁,用力拍出一掌。
他情急之下,掌上運出千鈎之力,但力到閘門上卻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跡,閘門紋絲不動。
他不覺厲聲喝道:“畢城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石壁裏傳出畢不凡的聲音:“丁公子稍安匆躁,老夫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留公子在此小憩七日。”
丁不一眼珠一轉道:“你用這種手段留客,實在是不光彩。”
“哈哈哈哈。”畢不凡的笑聲使石壁震動,“鬼魔城做事只講目的,不講手段,老夫事先在花園中已説明要留你作七日客,這有什麼光彩不光彩的?”
丁不一頓語塞,支吾了一下,沉聲問道:“你為什麼要留我作七日客?”
“受人之託。”等了好一陣,石壁裏才傳來畢不凡的回話。
“誰?”丁不一緊跟着問。
“不知道。”斷然的拒絕。
“你不是説,要如實地回答我的每一個問題嗎?”緊迫不分。
“能回答的我自會回答,不能回答的,自然就是不知道。”
“你為什麼要固我在此?”
“以防萬一。”
“你怕我會逃走?”
“如果你要走,誰也無法阻擋你。”
“你以為這石穴能困住我?”
“你着想走,儘可試試。”
沉默片刻。
丁不一鐵青着臉道:“你強留我作七日客,目的何在?”
畢不凡沉靜的聲音:“我已經説過了,受人之託。”
丁不一抿抿嘴:“託你留我的人,有何企圖?”
畢不凡聲音驀地變冷:“丁公子,你已是得寸進尺了。”
丁不一焦急與無奈交織在一起,卻也不再説話。
“壁頂上有暗窗,到吃飯的時候,自會有人將飯菜送下來,你若覺得無聊,桌上有一本天魔圖,你可隨便看看,再會。”畢不凡的聲音突然消失。
丁不一陰着臉,默然片刻,頹然坐牀鋪上。
畢不凡為什麼要因自己在這密穴?
這於華士傑的五大壽是否有關?
徐温玉與畢不凡是否同謀?
他陷入了苦思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咔嚓”一響,頂壁露出一個天窗。
天窗呈圓形,窗户是個圓柱形的通天洞,洞高數十丈,一縷陽光從洞口濾入。
洞外,已經是新的一天開始了。
一根繩索從洞口外緩緩放下。
繩索的索着上一隻鐵抓,鐵抓抓着一個飯籃。
飯籃被擱在天窗邊,鐵抓一鬆,繩索又緩緩拽上。
是該吃早飯的時候了。
“喂!是送飯的嗎?”丁不一大聲發問。
他想與送飯的人聊聊話,以問清周圍的情況。
沒有人答話,只有繩索悉悉索索的拉扯聲。
“喂!”丁不一跳到大窗下,仰面叫喊。
仍沒一點反應。
他皺皺眉,拔空而起,直躍道頂壁天窗,這幾丈高的距離不在他的話下。
他沒有去抓飯籃,而是抓住天窗邊沿,從天窗裏鑽了出去。
於是,他立身在圓形往形的通天洞裏。
四周的石壁光滑滑的,像是經過精心打磨一樣,沒有一絲縫隙,也沒有一處凹之處,別説是抓手立足之地,就連插根針也找不到下手的之處。
抬頭看看洞口的光亮,數十丈的高度,除了飛鳥之外,誰能超越得過?
丁不一咬咬嘴唇,毅然拔出天邪劍。
“當!當!”天邪劍刺在洞壁上鏘錚有聲,迸濺的火星像一朵朵花兒。
丁不一垂下劍,凝視着洞壁。
洞壁上被劍鋒刺過的地方,只有一小點不顯眼的小黑點。
洞壁石巖堅硬的程度,連削鐵如泥的天邪寶劍也損傷不了。
丁不一眉頭攢成一條線,真不知當年這個通天石洞是怎麼鑿出來的?
他想了想,拎起飯施放在桌上,開始搜查洞穴。
石洞和窗頂上的通天洞一樣,除了幾處放蠟燭和油燈的凹處外,幾乎沒有任何縫隙,整個卧房彷彿就像是從一整塊巨百中鑿出來的一般,精巧得令人無法逃得出去。
他輕嘆一聲,動手打開飯籃。
飯籃共分三格,盛着八菜一場,還有酒,僅是早餐,便已如此豐盛。
酒壺是精銅打製的蓮心壺,做工極為精緻,酒杯是漢白玉杯,皇上御用之物,碗是燙金邊的彩釉瓷碗,筷子是雕花象牙筷,其它的湯匙、牙籤等的都十分講究。
畢不凡確是將他當作最尊貴的上賓招待。
畢不凡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鬼魔城的秘密?
又為什麼要這般招待自己?
是因為這柄摺扇,抑或,另有陰謀?
剎時間,他想起了徐温玉、沈素貞、白如水、江春花,還有那個遠在皇宮的蘇小玉,不覺思緒萬千,心潮翻滾。
誰會想到,此時此刻他被因困在這秘穴洞裏?
佳餚美酒味同嚼臘,他剛拎起筷子吃了兩口,又立即放下。
他呆呆坐着,直到頭頂上的天窗第二次打開。
又一隻飯籃放了下來。
有人説了,但聲音不是來自頭頂的洞口,而是來自石壁,請了公子將原有的飯籃送上來。
丁不一心一動,收拾好桌上的碗筷,拎籃躍上天窗。
天窗上空,吊籃繩索的鐵抓,猛向下一拉。
他意欲出其不意地拉下放籃人,以此問明情況,或藉以向畢不凡要挾。
繩索猛然往下一沉,墜下一長段索子,原來繩索在上面,根本就沒有抓着。
他鬆開手,繩索又緩緩地往上收,直收到鐵抓在他頭頂位置為止。
石壁洞裏的聲音又響起:“丁公子若不放心,還可以試一試。”
丁不一牙齒咬住下唇,默默地將手中的飯籃,掛到鐵抓上。
繩索又開始往上拽動。
丁不一回到卧房洞穴。天窗閉上。
中餐的飯籃比早餐的飯籃多了兩格。
不用看,中餐的飯菜一定比早餐的更為豐盛。
他肚子早已餓了,但一點食慾也沒有,所以仍皺着眉坐着。
耳邊響起了石壁裏的聲音:“丁公子若無食慾,何不看看桌上的天魔圖,解解心中的悶氣?”
天魔圖?
丁不一目光落到桌角一本封面已經發黃的小冊子上。
不知畢不凡又在耍什麼花樣,思索之間,他手已抓起了小冊子。
封面畫的是一個張牙舞爪的魔鬼,嘴裏噴着火,雙掌交疊在火中。
這是什麼玩意兒?他翻開了封面。
一行小字躍入眼簾:“九冥神功乃九玄宮門秘笈,有緣得此秘笈者,將獨步武林,無敵於天下,九玄宮門恨水。”
丁不一剎時驚得目瞪口呆。
他手中執着的竟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九玄宮九冥神功秘笈。
據説九莫神功秘笈曾被九玄宮叛逆弟子霍中水盜走,後在追索中遺失,為爭奪這本神功秘笈,江湖曾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死傷之人不其數。
不知這本秘笈為何會落在畢不凡手中?
他打開小冊第二頁。
又一行小字呈現在眼前:“九冥神功乃曠世之武學,因得此秘笈時缺最後一頁,終不有練成真正的神功,而走火入魔,墜為狂魔,終身之憾,弟子中無功德進,嚴禁習練此功,九天狂魔杜依水。”
原來這本秘笈是畢不凡的師傅九天魔的遺物!
這本不是屬於自己的東西。
自己並非不是功德者。
不能偷看此秘笈,即算是畢不凡有意相贈,也不能看!
然而,他終究壓抑不住好奇心,顫抖的手指翻開了秘接本的第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