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尾(倒黴)了?”
長頸鹿口中説着,回頭望了一眼,好像橋頭上幾十雙眼睛,都在盯着他,尤其方偉那雙眼睛,像是兩把利刃。
糖葫蘆冷笑道:“不夠看啦,換雷達虎上來吧!”
長頸鹿雖然連發三鞭,未奏成功,但也不算落敗,怎會就此認輸呢?
再説,還有這麼多眼睛盯着他,若是就這樣退了下去,莫説以後在雷府站不住腳,就是在江湖上,也沒得混的了。
他怎麼能退,他絕不能退。
他大喝一聲:“你這猴囝仔,居然想嚇唬你老子,你以為你是誰呀?”
“這麼説,你還想動手羅?”
“廢話。”
長頸鹿應了一聲,兜頭一鞭抽了過來。
這是第四鞭。
糖葫蘆説過,只讓他三鞭。
但見銀光一閃,長頸鹿驚叫中,虎口一麻,長鞭脱手滑落,原來腕脈之處,中了三枚繡花針。長頸鹿自誇躲得過,四川唐門弟子四十九種暗器,竟然射不過這三枚繡花針。
他左手捂着右手,倒退了數步。
糖葫蘆譏笑道:“我沒有四十九種暗器,就這一種,瞎掰大王,你也許是一時大意。”
長頸鹿兩眼直瞪,射出怨毒的光。
“哼!”糖葫蘆道:“你胡吹大氣,原來是個繡花枕頭,再瞧清楚了,我這下要打掉你的大門牙……”
長頸鹿嚇了一跳,掉頭就跑。
忽聽一人大笑走出,説道:“老哥,跑慢點,別跌倒了,地上可投有黃金撿啊!
哈哈……”
笑聲中,人已到了橋上,原來是方偉。
糖葫蘆問道:“你來作什麼?”
方偉笑道:“這還用問嗎?”
“是替你家王八墊腳來的?”糖葫蘆道。
“算你説對了。”
“你比瞎掰大王如何?”
方偉笑着回答:“他比我強,他會瞎掰,我不會;他躲得過唐門弟子四十九種暗器,我不行,至多隻能躲一種。”
糖葫蘆上上下下打量了方偉一陣,説道:“你能躲開一種?”
“還得靠運氣。”
“我相信。”
“你相信。”
“不叫的狗,多半會咬人。”糖葫蘆拐變抹角罵道。
方偉不氣反而笑了。
糖葫蘆催道:“既然如此,還等什麼?”
方偉不理反説道:“我叫方偉。”
糖葫蘆不高興道:“我沒問你。”
“我的意思,是先通名報姓。”
“不必了。”
“大丈夫不作興藏頭露尾。”
“我不是大丈夫。”
方偉忽然壓低了聲音,道:“雷達手下好手甚多,最好不要過份逞強。”
糖葫蘆微微一怔,弄不清楚對方的意圖。
方偉説道:“我要出手了。”
糖葫蘆冷冷的道:“這是你的事,用不着關照。”
手中匕首一緊,刀尖斜向一幌。
“不用暗器嗎?”
“我不會客氣的。”
“好。”
方偉應了一聲,突然揉身而進,輕捷如猿,右手一伸,五指已靠上糖葫蘆的腕脈。
身法之快,江湖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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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
糖葫蘆吃了一驚,身子一扭,使出一招“翻雲覆雨”,猛刺方韋的協下。
誰知道這一招遞出,眼前已不見人影。
卻聽腦後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快走,再遲就走不掉了。”
正是方偉的聲音。
身法竟然如此詭異,一眨眼到了身後。
糖葫蘆更是驚駭無比,也沒聽清楚他説什麼,反手一揮,撒出一篷繡花針。
銀光閃閃,密如驟雨,籠罩了四周。
咫尺之間,出手就到,方偉身法再快,卻也無法快過一蓬銀雨。
他雖説過可以射過一種暗器,不知他是怎樣躲法。
此刻間不容髮,他死定了!
縱然不死,離死也不遠。
“阿一—”
方偉忽然大喝已聲,那無數的繡花針,就像抖落已身塵沙般,紛紛落地。
“哇塞!”
糖葫蘆已呆,不禁張口結舌。
他心知事情不妙,目光轉動,打算腳底抹油溜栓(蹺頭)。
豈料,橋頭橋尾之人,全已湧了上來。
雷達虎這下又泄了,大步走上前,説道:“小狗,就算你再磕九個響頭,大爺也不會饒你。”
兜胸就是一棍。
雷家霸王棍名不虛傳,他震棍生花,破空帶嘯,迎面飛刺而至。
這一棍來得狠毒,來得火辣。
糖葫蘆手中只有一把匕首,自知難以對敵,是以快迅閃避。
他閃得快,那棍來得更快。
“嗤!”的一聲。
棍尖掃過,一件藍布短衫,被撕破一片。
糖葫蘆駭然失色。
“丁叮噹當!”就在此時,忽聽鈴當聲,一匹青驢到了橋上,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叫道:“住手,住手!……”
驢背上坐的是個少女,花樣的少女。
雷達虎一見,立刻綻開了笑容,説道:“是是是,住手,住手,大家都住手!”
其實,此刻在動手的只有他一個。
這查某(女人)是誰?居然能夠令雷家大少如此聽話?
糖葫蘆早就認出來了,竟然是小香水。
小香水蛾眉淡掃,並沒有怎樣刻意修飾,但卻遮掩不住令人神昏顛倒的風韻。
她美目一飄,問道:“你們為何打架?”
雷達虎道:“這小子……”
小香水説道:“那這個小子?”
雷達虎指了指糖葫蘆,道:“就是他。”
小香水美眸一轉,打量了糖葫蘆一眼,嘴角上浮起了一絲神秘的笑意,説道:
“他得罪了你?”
“何止得罪,還打傷了人。”
“叫他賠個不是也就算了。”
雷達虎像告狀似的,道:“我叫他跪下來磕三個響頭,他不肯。”
小香水道:“這怎麼成,男兒膝下有黃金。”
説着笑了,笑得很美,很媚。
“這樣吧,把他交給我,我來勸勸他。”
小香水輕描淡寫,好像很有把握。
雷達虎不禁問道:“你認識他?”
“似曾相識。”
“他有誰?”
小香水笑道:“怎麼,你不肯?”
雷達虎有如耗子見到貓似的,絲毫不敢違拗,答應得很爽快。
是美色的魅力,還是另有原因。
小香水轉過臉來,望了望糖葫驢,嫣然一笑,道:“小兄弟,走啊!”
糠葫蘆道:“跟你走嗎?”
“難道你還想打架?”小香水道。
精葫蘆想了一想,遂道:“走就走吧!”
彎曲的小徑通向一片幽林,青驢系在老樹下。
人呢?
在幽林裏。
小香水坐在一塊山石上。
糖葫蘆雙手叉腰,道:“有活你就快説,要是沒有什麼,在下不奉陪啦。”
“別性急嘛!”小香水道。
“那些臭男人肯聽你的話,我可不同,不會買你的帳。”
小香水微微已笑,説道:“因為你不是臭男人。”
糖葫蘆一怔,道:“你説什麼?”
“我説,你是個小姑娘。”
糖葫蘆睜大了眼睛,叫道:“你……你……別亂吐缸(胡説八道),我……”
他雖極力分辯,但那張油污的小臉上,已開始黑裏透紅。
小香水格格一笑,説道:“別裝了,我早就認出來,你是阿美。”
阿美?
哇操,竟然是她。
真的是他,這個刁鑽頑皮的小姑娘,竟然扮成了一個小男孩。
她只好承認,道:“小姐,算你厲害!”
小香水笑了笑,説道:“那邊有條小溪,快去洗個臉吧。”
“不要你管!”
“怎麼,這樣兇巴巴的。”
“我不是兇,我是氣。”
小香水疑惑道:“阿美,半個月不見,你好像對我有了成見。”
“不錯。”
“為什麼呢?”
“因為……因為……”阿美氣憤憤的道:“哼,你自己心裏有數。”
“我不明白,心裏也沒數。”
“你別裝不懂。”
小香水想了一下,恍然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喜歡去服伺羅卜?”
“不是。”
“那我是真不懂羅!”
“好,我就直説了吧,羅卜他……”
看來阿美是懷春了!
小香水把一切都瞧在眼裏,笑道:“怎麼,你在吃醋?”
“哼!”
“格格,叫你去服伺他,沒想到你竟然愛他。”小香水笑道:“蘿蔔又胖又醜,你怎麼會愛上他?”
“是啊,你不也喜歡他嗎?”
“我……阿美,你還小呀。”
阿美冷冷道:“你有多大?”
“我二十。”
“二十?我還以為你七老八十了。”
“其實我對蘿蔔……”小香水忽然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到底是喜歡他,還是恨他。”
“你恨他?”
小香水點點頭,道:“是啊,我有點恨他。”
“為什麼?”
“你想想,我親自把‘美女’送給他,他居然拒然了,要他住在那裏,他也不答應。所以,你看我能不恨他嗎?”
阿美聽了,雙目一亮,道:“若是你真的恨他,那就別理他。”
“這辦不到。”小香水忽然冷笑一聲,説道:“凡是我恨上的人,我就要毀掉他。”
阿美一怔,道:“毀掉他?你有神經病啊!”
小香水一字一字的説道:“沒有。但我就是要殺掉他。”
殺人是件很可怕的事,但出自一個美若天仙的女人口中,誰也不信這是真的。
阿美也不信,她卻要抓住這個把柄,雙目一睜,叫道:“小姐,你在胡説什麼,你若真殺了羅卜,我就不認你了。”
小香水笑笑説道:“從你愛上羅卜後,心裏早就沒有小姐我的存在了,不是嗎?”
阿美怒道:“我不管,只要你敢動他一根毛,我就要你命。”
哇操!這蘿蔔也不曉得那一點迷人,居然能讓主僕兩人反目成仇。
小香水笑着説道:“你要不了我命的。”
“試試看就知道。”
“你真的要動手?”小香水道:“別忘了,你武功還是我教的。”
“我不是笨蛋,舉一反三我最在行。”
“阿美,何苦為了一個臭男人,傷了我們的感情呢?”小香水有點傷感説。
阿美聽了,有點遲疑,忽然改變了心意,道:“看你也怪可憐的,我若殺了你,蘿蔔一定會怪我,再説,我也狠不下心,這樣吧,你趕快逃,以後永遠不要跟蘿蔔見面,我就饒你一命。”
小香水居然露出了一絲笑意,説道:“心腸倒不錯。”
“聽到沒有,我叫你趕快逃。”
“我不想逃。”
“你不想逃?想死是不是?”
小香水淡淡的道:“也不想死,我跟蘿蔔已經約好了。”
“約好了?約在那裏?”
“就在這裏。”
“什麼時候?”
小香水閃動着長長的睫毛,抬頭望了望天色,回答道:“若是他不黃牛,該要來了。”
“沙沙……”
就在此時,幽林小徑上響起了腳步聲。
阿美怔了一下,一時拿不定主意。
等她想躲藏時,蘿蔔已出現了。
蘿蔔一現身,劈口就叫道:“哇操,小香水,你搞什麼飛機嘛,酒樓、客棧不約,偏偏約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存心想整我?”
小香水嬌笑道:“我怎會整你呢?”
“不是整我,就是跟我八堵(肚子)裏的幾萬條蛔蟲過不去。”
“格格。”只要有蘿蔔的地方,就會有歡笑,怪不得女人都急着要他。
蘿蔔大卵眼一掃,急見阿美躲在樹幹後,又大喇喇叫道:“阿美,你躲在這裏也不説一聲,害得我四處找你,真累!”
阿美一聽,甜在心頭,於是姍姍走了出來。
小香水笑道:“她是為吃醋而來的。”
“吃醋?吃誰的醋?”
“當然是你羅!笨蛋。”
蘿蔔突然哈哈笑道:“我知道了,原來你們兩個想嫁男人(丈夫),想瘋了是不是?”
小香水啜了一口,説道:“你別臭美了!”
“不是嗎?”蘿蔔笑道:“那你約我來到底幹什麼?”
“殺你!”
“殺我?哇操,你有神經病嗎?”
“我沒有神經病,我就是要殺你。”
“哎喲,我的親孃祖奶奶呀!我真是衰尾(倒黴),又堵到(碰上)笑查某(瘋女人)。”
蘿蔔頓了一下,又道:“説嘛!我到底那裏叫你看了不順眼,非殺我不可!”
“你問阿美吧!”
阿美不悦地説道:“她説你不聽話,你不跟她同居,她覺得沒面子,所以要殺你泄憤呀!”
“真的?”蘿蔔疑信參半的道:“不可能。一定還有其他的原因巴?”
小香水想了一想,然後説道:“好吧,我就坦白告訴你好了!”
“我洗耳恭聽,説吧!”
“你認得香雞城七妖姬嗎?”
聞言,蘿蔔不由一怔,道:“哇操,該不是那七隻野雞叫你來抓我的吧?”
“哼,要抓還不簡單。”
“那你無原無故提到她們幹嘛?”
小香水一五一十説道:“七妖姬是我的好朋友,前些日子來找我,獲悉你在這裏,她們都很興奮,也都很欣賞你,要我當説客,説服你的投靠她們……”
一語未完,蘿蔔已嚇得叫道:“真屎(不行)!我是乖孩子,怎能上賊船呢?”
小香水臉色微微一沉,不高興道:“什麼賊船,你説話最好留神一點!”
蘿蔔道:“本來就是。上了賊船就永遠受她們的控制,替她們出力,賣命。”
“你也有好處。”
“我想不出有什麼好處。”
小香水媚笑道:“好處多呢,你想什麼就有什麼,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包括醇酒美人?”
“這是人間至樂,你花心蘿蔔不是最喜歡這一套嗎?”
“喜歡是喜歡。”蘿蔔道:“可惜,那些恰查某(母老虎)我看了就直髮抖,怎麼會有興趣。”
一旁的阿美,聽了兩人一番對話之後,她已喜上眉梢。
她原以為兩人已墜人情網,沒想到竟是對頭冤家,這一發現,她打從心底笑開了。
小香水笑着説道:“不喜歡他們還有我,我會令你感到滿意,樂不思蜀。”
阿美聽了,心裏直擔心,叫道:“蘿蔔,不要答應她,她會的我也會。”
“哦?”
蘿蔔不禁望了一眼阿美,心中暗自想道:“這兩個查某(女人)想虺(丈夫)
想得快起笑(發瘋),我又不是憨大呆(大笨蛋),自掘墳墓找死……還有那些野雞也招惹不得,我得快點溜栓(蹺頭),萬一來了就別想溜。”
想罷,大卵眼一轉,笑着道:“你們兩個妞我都喜歡,但是現在我尿很急,等我彈完了,再答覆你們好不好。”
話語一落,也不等於小香水和阿美回答,即一溜煙往林中跑去。
她們兩個只好眼巴巴地等。
有頃,還不見蘿蔔出來,她倆心想:“大概蘿蔔突然想拉屎吧!”
一刻鐘,一個時辰……都過去,仍不見蘿蔔出來。
小香水和阿美互望一眼,異口同聲道:“我們不上當了,追!”
説完,兩女齊向林中奔去。
當然她們一定找不到蘿蔔。
因為,蘿蔔早已溜得不知去向了。
山西太原府。
太原府的冬天似乎來得特別早,才只過入秋不久,便已寒氣襲人,一些街道上來往的行人,全都縮脖子籠袖。
一個瘸了一條腿的胖乞丐,左脅下挾着竹棍,右手拿了個破帽子,一拐一拐的,瑟縮着走在大街上。
這是條背街,幾乎全是住家,行人稀人。
要飯,離不了瓦缶破碗,而這瘸叫化拿的是帽子,看來是鐵帽子,這就與眾不同,顯得有點邪門了。
拐進小蒼,瘸叫化回頭望了一眼,腰桿一直,快步走向巷低,他的腿忽然不瘸了。
巷底有間破屋,門半掩着,門檻外的石階縫裏長滿了野草,似乎沒有人住。
裝瘸的叫化停在門邊,又回頭望了一眼,然後伸手敲門。
“芝麻,芝麻,開門。”
“是誰?”屋裏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是我,蘿蔔。”哇操,是蘿蔔!他什麼時候變成“伸手大將軍”啦!
原來,他是接到方偉的傳函,説金絲貓在太原府出現了,於是要蘿蔔前來。
“進來!”
蘿蔔伸手推門,走了進去。
屋裏坐着個白頭髮的老乞丐,一張臉上長滿了麻子,他便是此地丐幫分舵主“麻子老”。
蘿蔔開口便説道:“麻子老,公子老弟要我來找你,他説你能告訴我金絲貓的下落。”
麻子老不理,反而扳起了麻子臉,一副訓人的樣子,説道:“小子,你犯了兩個嚴重的錯誤。”
“噢!我怎麼莫宰羊(不知道)!”
“第一,你不該報名,萬一被聽去,戳穿了你的身份,麻煩可就大了。”
蘿蔔笑道:“麻子老,你大概還不知道,我花心蘿蔔是非常有名的,即使我不報名,人家一見我這副模樣,也知道我叫蘿蔔。”
麻子老瞪了他一眼,又説道:“第二,你進門之前,忘了瘸腿,是直着腳步走來的,老要飯的從你走路的聲音便知道。”
“哇操,這點你就厲害了。”
麻子老道:“現在你聽着,老要飯是有個重要的消息告訴你,據小子們探到的消息,‘金蘭會’的人,已經出現太原府……”
蘿蔔卻説道:“金蘭會關我們什麼屁事,我只想知道金絲貓的事。”
“小子,金蘭和金絲貓當然有關係。”
“哦!”
蘿蔔一聽,兩個大卵眼登時發亮。
麻子老繼續説道:“本幫的規矩,不許干預私人家務事,所以,老要飯的只能在必要,在不違背幫規的原則下協助你,而不能直接參與行動,一切全靠你自己。”
“哦!”
“還有—樣,注意你的大卵眼,隨時眯着點,別讓人看出你的深淺。”
“我知道了。”
蘿蔔頓了頓,走向大門邊,向外面望了一眼,然後又問道:“麻子老,這次金蘭會到太原府,來的不知是些什麼角色?”
“來的男女都有,全是好手。”
“嘻嘻,有查某(女人)就行。”
麻子老瞪了他一眼,説道:“現在你可以走了!”
“好巴!”
蘿蔔應了一聲,走出破屋,由於麻子老的告誡,他不敢再大意,眯起大卵眼,一步一跛,朝巷子口走去。
剛走到巷口,忽然感覺眼前一亮。
一個粉衣少女,站在巷口的路中間,扭着頭向後看,蘿蔔瞧得一清二楚。
這個粉衣少女年紀大約十七、八歲,長得相當清麗,好比林青霞,尤其,那賽雪欺霜的肌膚,使人看了會眼睛發花。
當然,蘿蔔的大卵眼也有點花花了。
扭頭,必定要扭腰,這一扭,更顯出她的玲瓏曲線,體態動人,蘿蔔不由呆了。
“哇——我的玉皇大帝,玉皇奶奶,真水(漂亮)。”
人的眼睛,生來就是看美的東西的,尤其是男人的眼睛,最愛看水查某(美人)。
雖然他是要飯的,但也是個男人,而且他的名字又叫“花心蘿蔔”。
所以他的反應是死盯着不放。
大卵眼也忘了眯,越睜越大,宛如牛卵似的。
粉衣少女回過頭,發現有個叫化子瞪着她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舉步便走。
才走了兩步,不知為什麼,又回過身來,走近蘿蔔笑了笑説道,“你為什麼瞪着我看?”
蘿蔔心中一動,訥訥地回答道:“因為……你長得太水(美)
了!“
粉衣少女笑道:“我真的很水嗎?”
蘿蔔渾然忘我地説道:“真的很水!”
粉衣少女突然伸手,拍了蘿蔔一下,道:“你這伸手大將軍真有意思,格格—
—”
笑聲中,快步離開,消失在另一條巷子裏。
哇塞!蘿蔔真正地呆了。
他是個乞丐,篷頭垢面,一身破爛,一般少女,對他捏鼻子都來不及,為什麼她會動手拍他?
邪了!
她到底是什麼樣的查某(女人)?
驀地,蘿蔔心中一驚,想道:“莫非她是金蘭會的人,這一幫的男女都是很邪門的。”
“啪啪啪!”
此刻,突然傳採腳步聲,一對男女疾步走近,停下,左右張望。
男的道:“奇怪,人到那裏去了?”
女的道:“她分明進入這條街,大概是藏了起來!”
這對男女看來不像是普通人物,聽口氣,他們是在追那個粉衣少女。
男的目光掃向蘿蔔問道:“喂,要飯的,有沒有看見一個穿粉衣的妞,從這裏走過去?”
“沒有!”
蘿蔔脱口説着,故意眯着眼睛。
女的眉毛一挑,道:“你又不是瞎子,怎會沒看到?”
男的接着説道:“是餓昏了眼嗎?”
蘿蔔道:“我伸手大將軍沒看到什麼查某(女人)經過,只見到兩隻公雞、母雞正在喔喔叫。”
“你……”
男的突然目爆煞芒,迫視着蘿蔔。
蘿蔔有些惴惴不安。
男的冷笑了一聲,道:“原來你這臭要飯的,跟她是一路的。”
蘿蔔吃驚地説道:“哇操,什麼……什麼一路的?”
女的似乎也發現了什麼,挑眉道:“好哇!臭要飯的,差一點被你蒙過去了,你這是提着燈撿大便——找死。”
蘿蔔的眼睛本來是眯着的,現在睜開了。
只是他不忘麻子老的忠告,儘管瞪得大大的,卻沒有特殊的精芒。
的確!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對狗男女,指他與粉衣少女是一路的?
“喂喂喂,你們這對公雞母雞搞錯了吧?”
臭要飯的,還狡辯!“
男的伸手便朝蘿蔔抓去,招式相當詭異。
“哇操!”
羅卜本能地一旋身,躲開了男的這一抓,但右臂突然一緊,竟然被女的扣住了。
“哎喲,我的親孃祖奶奶呀!怎麼是你嗎?”
蘿蔔沒打算反抗,任由對方抓住。
男的在蘿蔔身上一抓,抓了樣東西在手裏,是塊心型的信符。
蘿蔔先是一驚,繼而明白過來,他們追那粉衣少女,定是追這信符。
而粉衣少女故意跟他搭訕,趁一拍他的時候,把東西栽在他身上。
人髒俱獲,這可是有口難辯的事。
女的仍然緊扣住蘿蔔,開口道:“怎麼發落這要飯的?”
男的左右一望,道:“帶到僻靜的地方,這裏會驚動人家。”
説着,他手指卻迅速地一點。
“唔!”
蘿蔔悶哼一聲,癱了下去。
這裏是城隍廟後的荒院,晚上有乞丐落腳棲身,現在是白天,乞丐們都上街乞討去了,所以空天一人。
蘿蔔被丟在地上,那對男女站在他身邊。
女的冷酷的説道:“反正這裏是叫化窩,臭要飯的,羅漢腳死在窩裏不算新鮮事,打發他上路吧!”
男的卻説道:“他不是普通的臭要飯的,得追出他的來路。
那女的也非逮到不可,我們的身份已經泄露了。““是啊,瞧他吃得胖嘟嘟的,當然不是普通的臭要飯。”
“不錯。”
“那就問吧!”
“不,得先消遣他一下。”
男的邊説,邊走到院角的竹樹前,折了根竹子,抹去枝葉,成了一根很好的竹鞭子。
這種金竹粗如拇指,一腳踢去。
蘿蔔在地上一個翻滾,穴道解開了,他想掙着爬起來。
“啪!”的一聲。
竹鞭子狠狠抽在背上,蘿蔔慘哼一聲,又趴了下去,衣衫裂開了,白肉上一條刺跟的,血痕。
女的驚叫道:“看,這胖小子一身細皮白肉,根本不是要飯的。”
男的説道:“我本來就不把他當要飯的,要飯的怎會跟那花不溜丟的妞同路。”
“啪!”
又是一鞭子。
蘿蔔打了個踉蹌,氣道:“細皮白肉可是我老母生的,又不是你這隻老母雞養的。”
女的一聽,氣得臉色發白,叫道:“死胖子嘴巴賤,扁他。”
“沒問題。”
緊接着又是幾鞭,沒頭沒臉地抽下,用手遮擋,手、臉、背全是血。
殺機,恨在心坎裏翻騰,但他硬壓住!
因為,只要他一出手,身份就非敗露不可,要查出金絲貓就難了。
蘿蔔厲聲吼道:“你們這對狗男女,跟一個要飯的……過不去?”
“死胖子,別反穿皮襖裝羊了,你他媽的什麼要飯的,説,你是什麼來路的?”
男的在抖着竹鞭,在蘿蔔的眼裏,竹鞭等於鋼鞭。
“伸手大將軍還有什麼來路的?”蘿蔔道:“你以為是猛張飛,還是嶽大將軍?”
“信符怎會在你身上?”
“塞伊娘咧,不知道那個臭賣鳥,黑良心栽的賊。”
蘿蔔先前在巷子口説過,沒看到粉衣少女,現在當然改不了口。
“死胖子、臭胖子,你再説不知道就活活扁死你。”女的喝道。
蘿蔔硬着心腸説道:“扁死我也是白搭,我實在是莫宰羊(不知道)。”
如果對方再下狠手,蘿蔔已準備不計後果出手殺人。
“你分明跟穿粉衣的臭娘們是一路的!”
“我連個香屁也沒嗅到,就被你們誤成一路的人,不是太冤了嗎?”
“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偏死要飯的,大不了得個‘狗熊’頭銜而已,你喜歡這個頭銜我也沒法度。”
男的氣道:“話可是你自己説的,就扁死你吧!”
説着,竹鞭再揚。
就在這時,人聲嘈雜,一大羣乞丐湧了進來,有老有少,不下數十人之多。
其中一名老丐暴叫道:“好哇!吃了熊心豹子膽,公然跟窮家幫過不去,你們上,把這兩個不長眼的東西擺平。”
“是!”
眾丐吶喊一聲,圍湧而上。
丐幫的門規,嚴禁干預江湖是非,但如果事情擠到頭上,那可絕不含糊,對抗到底。
這一點江湖人是很清楚的。
丐幫弟子遍佈天下,而且不乏好事,惹惱了一窩蜂,可是後患無窮。
那對男女互相打了個招呼,腳底一彈,雙雙越近院牆而去。
老丐連忙上前道:“少年仔,你是我們分舵主的……”
蘿蔔接口説道:“不錯,是麻子老的朋友。”
老丐問道:“怎麼回事?”
蘿蔔逮到機會,破口大罵:“那對狗男女,一個是雜碎,臭罵鳥,一個是檳榔楂、臭查某,三八查某(瘋女人),什麼人不好找,偏偏找我蘿蔔的碴。”
罵完,他才哭笑道:“您老鬼叫什麼名字?”
老丐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心想:“分舵主怎會有這種活寶朋友。”
既然是分舵主的朋友,他也只好認了,回答道:“老要飯的叫‘牛大福’,分舵屬下的香主。”
蘿蔔笑道:“原來是牛香主,歹勢(不好意思),歹勢,你們怎會趕來?”
“奉急令!”
不用説,這是麻子老傳的急訊!
蘿蔔道:“這麻子老還算有點人味。”
牛大福打量了蘿蔔幾眼,説道:“你的傷……”
蘿蔔忙搖手道:“不要緊,皮肉之傷,多謝各位幫忙,伸手大將軍要走了。”
“不送!”
窮家幫是不作與虛禮的,你要走可沒人留。
蘿蔔也不喜歡人家送,他道:“最好不要送,送來送去的,會送死人的。”
説完,一步一跛,從後門離開了城隍廟。
他一身血污,走在街可不會引人注意,因為他是要飯的。
要飯的捱打受傷,根本就不算什麼。
出了城,在河邊清洗了一番,然後用一文錢,連買帶騙弄了兩上橫槓子頭,一路啃着回到郊外的草棚裏。
這時,天色已經昏暗下來。
他一頭鑽了進去,目光掃處,不由驚了出聲。
“哎喲,我的親孃祖奶奶呀!”
鋪着乾草的破木板上,斜躺着一個查某,竟然是害他捱揍的那神秘粉衣少女。
本來,他的心裏了這查某(女人),但現在卻是震驚勝於恨。
她長得花不溜丟的,怎會到這叫化子的草棚裏來呢?
真是邪門了!
難道她真的是金蘭會的人?
粉衣少女首先開口道:“喂,我該怎麼叫你?”
蘿蔔心存驚惕,道:“伸手大將軍就伸手大將軍,還用得着名字嗎?”
“伸手大將軍也是人,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怎會沒有名字?”
“我就是沒有!”
粉衣少女想了一想,只好道:“好巴,那我就叫你伸手大將軍。”
“本來就是!”
“你不問問我是誰?”少女調皮道。
“你是誰?”
“我叫貓頭鷹!”
“啥米(什麼)?貓頭鷹?”
這不是名也不是姓,分明是有意捉狹,蘿蔔心裏火大了。
他笑着説道:“那你老母一定是夜貓子,老爺是禿鷹,所以生出一隻貓頭鷹,是不是呢?”
誰知,她不生氣的解説道:“不對,我是專門在晚上活動的,所以叫貓頭鷹。”
蘿蔔知道貓頭鷹絕對不是發了瘋。跑到這種地方來打哈哈的,必須是有所目的。
“為什麼鑽到化子窩來?”
貓頭鷹鼻子一皺,道:“別裝傻啦,我害你捱了打,你心裏恨透了我,恨不得把我活活吞下肚,而且,你也不是真正的伸手在大將軍,對不對?”
“哇操,你……什麼意思?”
蘿蔔的心突然一緊。
“格格,別緊張,我是特地給你送你的買賣行頭來的,喏,在那兒!”
貓頭鷹説着,用手朝牀尾上一指。
蘿蔔一看,心頭一寒,地上放着他的鐵帽子和竹棍,是白天被那對狗男女帶走時,遺落在現場的。“
貓頭鷹瞄了蘿蔔一眼,邪笑道:“這鐵帽子相當管用,是嗎?”
她很美,若是平時蘿蔔一定會想盡辦法,來釣這隻馬子(女人)。
但是此刻,蘿蔔的心目中,她相當可怕。
蘿蔔心想:“若是證實她是金蘭會的人,就非把她擺下不可!”
眼睛是心靈之窗,常常會泄露一個人內心酌秘密,蘿蔔心意一動,眼裏便有殺光一閃。
貓頭鷹聲音非常悦耳,説道:“你對我不友善,存着敵意?”
“哇操,你太厲害了。”蘿蔔説道:“你乾脆説出你的來意吧!”
貓頭鷹正色道:“説過了,送東西來,同時順便向你賠個不是,害你被扁並不是有意的。我沒想到那對老不死的,目糾(眼睛)會這麼大,發現東西在你身上。”
蘿蔔又傻了眼,這女的實在邪門。
那對狗男女根本不老,那卻叫人家是老不死的。“別亂哈拉(瞎説),她的目的是什麼?”
“我説的可是句句實話,沒亂哈拉,目的也已經説過了。”
“你怎麼會找到這地方來?”
“格格——”
她乾脆笑了一下,然後才回答道:“我是太原府的貓頭鷹,許多事瞞不了我;比如説你是伸手大將軍,卻很少乞討,做樣子討來的殘湯剩飯,你沒吃倒在溝裏。”
“人家要飯用土碗破擊,而你用鐵帽子,你腳不跛卻裝瘸,你身上連這窩該有的臭味都沒有,還有你……”
蘿蔔越聽大卵眼睛睜得越大,急忙阻止道:“哇操,拜託你別講了。”
“還有一句話,我非講不可!”
“我不想再聽了。”蘿蔔禁不住好奇,又問道:“什麼話?”
貓頭鷹回答道:“那些叫化子,在城隍廟替你解圍,是我假傳聖旨。”
“啥米(什麼)?假傳聖旨!”
“不錯,用麻子老的名義。”
“哇操,你也夠皮,我舉雙手投降,拜託你離我遠一點。”
“賣驚(別怕),我對你沒有敵意,最先我是好奇,所以才探你的底細,這次你無辜捱了扁,起因在我,所以不能不管。”
貓頭鷹話鋒一轉,站了起來,又説道:“我一向不喜歡欠人家,你的傷在屁股上,自己無法上藥,轉過身去,我有上好藥粉,包你三天覆原。”
“多謝你的雞婆,我自有我的方法,否則就不配稱大將軍。”
蘿蔔實在不敢領這份情,他不能不方對方別有用心,萬一再給她戳個洞,那不就變成沒有屁股的男人嗎?
“格格,你一定是害怕被我瞧見你的屁股!”
“笑話,我屁股又沒長毛,有什麼好怕的。”
“那你脱呀!”
“不脱!”
“不脱是不是!”
“大丈夫説不脱就不脱!”
“哼,誰稀罕看你臭屁股。”貓頭鷹道:“我走了!”
“喂,你到底是誰?”
“貓頭鷹!”
的確像一頭鷹,動作迅捷得使人咋舌。
“貓頭鷹”三字方出口,她已經穿出了草棚,蘿蔔追了出去,人已沒影兒。
“貓頭鷹!”蘿蔔喃喃念道。
他實在無法相像,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查某?
她人長得這麼正點,口齒伶俐,心思慧黠,言行舉動卻偏又那麼地邪氣。
總之一句話,她是個可怕的查某(女人)。
又是一個夜晚。
月色悽悽。
寒風使得家家關門閉户,連喜歡在月夜追逐的野狗,也蜷縮到角落裏去了。
蘿蔔挾着竹棍,一步一跛,縮着脖子,走向他的草棚。
眼前又是一段長街圍牆,冷冷清清不見半個人影,街盡頭連接着曠野。
蘿蔔回他的窩,必須經過圍牆轉彎。
突然,轉角處傳來了人聲,蘿蔔不禁駐足。
“兩位大哥,就算積德行好,放過我一馬,我會生生世世感恩?
……“
是女人哀求的聲音。
粗暴的男聲喝道:“你知道感恩二字,為什麼會還要蹺頭?”
“花老大,我……我是想念兒子沒人照顧。”
“當初立誓進會,可是你心甘情願的,你以為賭假咒不犯法嗎?“
“花老大,花老二,我跟兩位下跪!”
“下跪也沒用,牙婆馬上到,聽候發落吧,我們作不了主。”
另一個尖細的男聲,想來就是花老二了。
女的哭出聲來,哀求道:“兩位大哥,行行好……”
羅卜聽了,有點進退兩難,往前走,必然碰上對方,説不定又是麻煩,往後退繞別的地方,得多走許多冤枉路,有些不甘心。
“牙婆來了!”花老大的聲音。
花老二接着道:“看你的造化了!”
由於對方的稱呼和談話,蘿蔔敏感的想到的金蘭會,説不定他們就是金蘭會的人。
於是,他閃到圍牆轉角處,偷偷探頭窺視。
月光下,看得十分真切。
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婦,跪坐在地上,看上去長得不賴,另外兩個男的一胖一瘦,中年的歲數。
一條人影迅速來到現場,是個老太婆,可能就是“牙婆”吧?
兩個男的齊齊行禮,道:“參見牙婆!”
“嗯!”
牙婆就了一聲,冷電似地目光,瞪着那女子久久不放。
女子轉過身來,伏跪在地,顫抖不止。
“陳翠鳳,你知罪嗎?”‘“知罪,牙婆開恩!”
“你知道叛會私逃是什麼罪嗎?”
“求牙婆開恩,我……改過……以後永遠忠心……。”
説着,用頭連連碰地。
“沒有以後了!”
牙婆的聲音冷酷無情。
“牙婆!”
女的突然抬頭,直起上半身,冷冷的説道:“我早知道你不會放過我,因為,你從來沒放過任何人,我後悔中了你們的圈套,你們……一個個不會有好的下場的。”
花老大暴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牙婆無禮!”
“陳翠鳳,你……”
花老二的話,只出口一半,陳翠鳳突然跳起身來,出手朝他抓去。
花老二閃身避過,花老大的掌已經揮出。
“唔!”
一聲悶哼,陳翠鳳踉蹌了三、四步,但她立刻轉身撲向牙婆,看樣子,她是不甘乖乖受命而拚命。
“好哇!”
厲喝聲中,陳翠鳳被牙婆抓住,高高舉起,猛向圍牆砸去。
哇操!
就像砸一隻大老鼠,那樣輕輕鬆鬆。
“哎——”
半聲慘叫,陳翠鳳反彈地面,癱做一堆,動也不動了。
蘿蔔在暗中看得心驚膽顫,但也憤慨對方手段的殘酷。
花老大躬身。問道:“如何處置?”
“丟到荒野裏去喂野狼!”
“是!”
花老二應了一聲,抓起陳翠鳳屍體奔向野地而去。
牙婆目光灼灼四下一掃,佇在蘿蔔藏身地方,冷喝道:“什麼人”滾出來!““哇操,慘了!”
蘿蔔大吃一驚,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身影,被月光投射在地上,先前沒有注意到,現在來不及了。
花老大撲了過去。
蘿蔔故意捲縮成一團。
“砰!”地一聲。
蘿蔔被花老大一腳,踢滾到中央。
牙婆欺身上前,瞄了一眼,道:“哼!是個要飯的!”
蘿蔔坐了起來,口裏直呻吟。
“哎喲,痛死人啦!”
花老大問道:“要飯要,你在這裏做什麼?”
“伸手大將軍,在這種天寒地凍的鬼天氣,不蹲牆角睡門郎,往那裏去?”
“為什麼不回化子窩?”
“老哥,天冷八堵夭(肚子餓),走不動了!”蘿蔔伸手道:“你有沒有吃的,賞一點吧!”
花才老大理都懶得理,回頭問道:“牙婆,這……”
牙婆仔細打量了蘿蔔一陣,寒聲問道:“你是丐幫弟子?”
“不是,外地來的。”
牙婆道:“你剛剛故意偷看?”
蘿蔔故意喘着氣,説道:“偷看什麼?我…我只剩下半條命,説不定今晚明天,路倒……溝埋,哎喲……玉皇大帝,玉皇奶奶你救救我這窮要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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