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江南,陽光透過淡淡的雲霧,懶洋洋地照在身上,令人感到無比愜意、舒暢,清風徐來。遠山朦朧若含羞遮面的少女,近樹青葱如畫。一切都顯得那麼寧靜幽美。
西門殘月和薛可兒眼角掛滿了輕鬆温馨的笑容。
如果不是身邊發生一樁意想不到的兇案的話,他們也許不會捲入一場驚心動魄的江湖風波中。
屍體是薛可兒採擷野花時,在草叢中發現的。
這是個獅鼻闊口,虯髯滿腮,高大健壯的中年浪子,他胸膛上赫然一個碗口大的洞,猶在汨汨流血,顯然剛死不久。兇手的出手非常快,所以他的劍剛拔出了一半,便死於非命。
西門殘月認識這人。他叫唐進,是號稱天下第一鏢局,鎮遠鏢局的一名鏢師。他的武功雖説未臻絕頂之境,但手中一把劍非同小可,令人不敢小覷。
鎮遠鏢局遠在山東濟南,他怎麼死在這江南古城的郊外?
西門殘月仔細地查看了他的傷口,得出了一個結論:出手者是近年來令黑白兩道聞風喪膽,行蹤詭秘莫測的殺手集團“鬼手五煞星”之老五,“魂飛魄散鬼手劍”莫倩影。
莫倩影是個女人,一個美貌絕倫的女人。但她出手之狠毒辛辣,天下少有人比。
她殺人時,死者胸口都會留下一個很大的血洞,像一朵怒放的紅花。
西門殘月雙眉一皺。
薛可兒知道他想幹什麼。
碰到閒事不管,絕不是西門殘月的性格。
西門殘月望着薛可兒,還未開口。薛可兒卻搶先説道:“我知道你想説什麼,無非是要我回城裏,乖乖地待在客棧裏。這回我偏不聽你的。這件事我‘神劍屠龍女俠’管定了。”
西門殘月更樂,剛想調侃她幾句,卻雙眉一動。
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殺氣從十丈開外的小酒館瀰漫過來。
※※※
八副座頭上坐着客人。
兩個大漢相對而坐,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陳年老白乾。這兩人約三十多歲。其中一人高大威猛,大目濃眉,皮膚黝黑,滿臉粗黑鬍渣子,頗有威儀。另一位面目清瘦,渾身上下給人一種精明睿智的感覺。
威猛漢子叫盛樂山,是鎮遠鏢局總鏢頭。清瘦漢子是他師弟,鎮遠鏢局副總鏢頭,姓彭名穿。
這兩人的武功甚高,尤其是盛樂山,一雙肉掌功力渾厚威凌,更兼變化莫測。出道以來,敗在他手下的一流高手不知凡幾。
彭穿的武功不像師兄那般咄咄逼人,其十四路餘恨刀使將出來,端嚴穩重,似平常無奇變化甚少,卻殺機暗藴。
這次他們千里迢迢,護送一趟鏢到這江南古城,現在重任已卸。照彭穿的意思,立即趕回去。因為護鏢途中,他們目睹了一件事,這件事詭異險惡,他擔心繼續待在這裏很可能惹上麻煩,甚至有性命之憂。
但盛樂山不同意,他認為那件事與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只要置身事外,沒人會惹他們,既然到了江南,就在這兒遊玩幾天再説。另一位鏢師唐進也同意這個説法。彭穿拗他們不過,只好留了下來,但全身的神經一直緊繃着,此刻他一雙眼珠子轉來轉去,注意着周圍的一切。
店堂內的另外四個客人自然在他的注視之中。
他們身邊的一張桌子旁,坐着三個客人。這三人都是村野蠻漢打扮,粗布衣衫,渾身散發出一股令人慾嘔的汗臭。
另外一個年輕人並不能算店裏的客人,因為他沒有叫半文銀子的酒菜,只是蜷縮成一團坐在牆角。
這人面色蠟黃,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但五官英挺俊秀,骨骼清奇,若去掉身上的病態,倒不失一位丰神俊朗,玉樹臨風的美少年。
他懷中抱着一個長長的藍布包袱,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兩眼望着屋頂。
他的眼神格外清亮,帶着六分傲氣、三分正氣和一分寂寞。
深深的寂寞。
彭穿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他身上,預感到他並不是個普通人,卻始終猜不出他是誰。
盛樂山的酒量奇大,一邊大口大口地豪飲鯨吞,一邊喋喋不休地説個不停。彭穿面帶微笑地聽着。
盛樂山將一杯酒灌進肚子裏後,打了酒嗝,瞅了瞅門外,嘟嘟嚷嚷道:“小唐怎麼去了那麼久還不回來?這傢伙真是色迷心竅,看見漂亮女人就想貼上去。”
彭穿笑了笑。
盛樂山又道:“也難怪,剛才那女人也他媽真美,連我這定力極好的人見了她,也會忍不住多看幾眼,何況‘色膽包天’唐進?”
説話間,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女人,年若雙十,身腰纖巧,膚白勝霜,眉如新月,星眸流波,勾魂攝魄。她除了美之外,渾身更有一種迷人的惑力,一絲妖媚之氣。
盛樂山的眼珠子瞪得滾圓,嘴巴張得能塞五個包子。
這時,彭穿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
説時遲,哪時快,有人已經出手了。
不是彭穿,儘管他意識到了一件事:唐進剛才尾隨這美人離開酒店,卻未同她一道回來,很可能遭到什麼不測,這女人恐非善類。他正準備猝然出手,另一個人已搶先出手了。
盛樂山。
他如鷹隼般掠起,半空中折身,雙掌引蓄無匹真力,隱挾殷殷雷聲,轟然擊出。不過他的目標不是那女人,而是那位年輕人。
一走進這酒店,他就認出了那四個人的身分,尤其是那年輕人。
“香飄千里一滴血”秋冷香,二十九歲。身世不明。
江南一帶有名的殺手,擅長輕功,使劍,劍法怪異,出劍時,劍身透出迷香。
五年前出道,曾一夜之間連殺八刀門門主魏素我及門下九大堂主。
※※※
這是盛樂山花重金從專事蒐集出賣情報的“神通廣大”古風那兒買來的資料。
八刀門在江南勢力龐大,幾與江湖七大門派分庭抗禮,門主魏素我的“一瀉千里”神功罕遇對手,門下九大堂主也非泛泛之輩。一個人能連殺這十大高手,其武功自然是驚世駭俗的了。
所以盛樂山一出手,便使上了十足十的功力,打算一擊格殺之。
雖然他和秋冷香並無過節,但他斷定秋冷香一定是來找自己的麻煩的。
那個人很可能是買通秋冷香和“鬼手五煞星”來殺人滅口。
那三個蠻漢雖然易容已達以假亂真的地步,但他早就看出,他們是“鬼手五煞星”中的老二、老三和老四。
而此刻出現在門口的是老五“魂飛魄散鬼手劍”莫倩影。
莫倩影貌若天仙,但心似蛇蠍,剛才她的側影只在門口稍稍晃了晃,所以他一時之間,沒認出來。
“香飄千里一滴血”加上“鬼手五煞星”,江湖上很少有人能在他們手底下討到什麼便宜,但盛樂山毫不在乎。本來天天干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活兒。
※※※
飆勁甫起,刀光乍亮,彭穿也已出手。
他的刀朝那三個大漢招呼過去的同時,左手朝後疾揚,鋭風破空,一把鐵釘已打向莫倩影。
他跟盛樂山的心思一樣,都認定秋冷香是這幾個人中最難對付的,因而由盛樂山先格斃之,自己暫時抵擋鬼手五煞星,然後兩人聯手對付他們。
他們這設想的確不錯,只可惜後來發生的事卻出乎他們的意料。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沒料到,包括秋冷香和“鬼手五煞星”,以及突然闖進來的西門殘月和薛可兒。
※※※
秋冷香已飄然掠起,不知什麼時候手中已多了一把劍。
劍光如一泓秋水,深邃、寧靜、寂寞,劍氣森森,在酒店內隱隱流動,迫人眉睫,劍上竟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淡雅如夢的清香。
劍光匹練般投出,那三個大漢只覺得面前眼光如電擊。他們在秋冷香出劍之際,已認出了他,但沒想到他會朝自己出手,而且一出手便是狠辣詭奇殺着,不由得聳然動容,慌忙後躍閃避,自然也躲過了彭穿的刀。
盛樂山也想不到秋冷香會劍刺“鬼手五煞星”,微微一怔,而他的掌力已經發出,秋冷香雖掠起時避過了大半,但仍被剩下的餘力掃中了,只覺得心血翻湧,説不出地難受。
盛樂山心念電轉,意識到自己誤會秋冷香了。
這時那三條大漢怒叱連聲,眼暴冷光,朝盛樂山撲上去。其中一個大漢同時揚聲道:
“秋冷香,你的苦肉計別再演了,咱們快點殺了這兩個人。”
盛樂山心一沉:秋冷香跟我毫無交情,幹嘛幫我。他冷哼一聲,雙手施展奇幻威猛掌法迎住那三人,眼角卻瞟着秋冷香。
秋冷香出劍。
劍毒,劍快,劍妙,劍絕。
但這一劍卻被一把刀架住了。
一把彎曲似一輪殘月的刀,碧藍如幽夢、深邃如海洋般的刀光。這出手一刀不但速度快,而且美妙絕倫,似雨後天空乍然曳過一道彩虹,令人滌慮忘俗。
秋冷香一震。他面前已飄然佇立着一個白衣人,相貌英挺俊朗,神情灑脱出塵,眉宇間凝結着一縷淡淡的微笑。
“西門殘月?”
“不錯,閣下想必是秋冷香!”
“你很有眼力。”
“想不到你助紂為虐。”
西門殘月聞言一怔,剛欲開口,秋冷香手中灑出千點萬點銀光,這銀光織成一道光幕,捲了過來。西門殘月只得出刀。
※※※
盛樂山見有人相助,而且是西門殘月,不由得精神一振,施展出神妙奇幻掌法,雙掌有如夭矯游龍,連攻帶守,朝那三人招呼過去。
“鬼手五煞星”之老二商若狂、老三勝箭和老四崔五招縱橫江湖二十餘年罕有敵手,此刻三人圍攻盛樂山,卻持久不下,不免焦躁起來。
西門殘月和秋冷香也打得難分難捨。
以西門殘月的武功,殺死秋冷香並不難,但要打敗他,須在五百餘招之外。
西門殘月不想殺秋冷香。
秋冷香雖然是個殺手,但為人不壞,所殺之人無一不是十惡不赦之徒。何況他剛才説的那句“助紂為虐”的話,令西門殘月頗覺疑惑,很想問個明白。
但西門殘月根本來不及開口。
盛樂山漸落下風,出手已是守多攻少。西門殘月一眼瞥見,心中更急。
秋冷香也急,指望立即殺死西門殘月後,過去幫盛樂山。
突然,格地一響,一件讓人心驚膽戰的事發生了──
※※※
西門殘月一現身,彭穿就知道自己師兄弟有救了,一折身,手中刀已砍向莫倩影。
莫倩影忽然衝他笑了笑,笑得風情萬種,又分外地詭異難測。同時眼前寒光一閃,如流星疾馳,一把劍已刺向他胸膛。
彭穿一凜,左手五指划向莫倩影脈門。
莫倩影移形換步,衣袂飄飄,手中毒蛇般的長劍倏忽又刺過來。
彭穿回刀格住這一劍,叮地一聲,他只覺得虎口發熱,心裏更驚:這女魔頭腕力着實不小。這時,劍光又電射而至。
這一劍速度之快捷,出劍角度之準確刁鑽,手法之巧妙狠毒,難用筆墨描述。彭穿一見之下,大驚失色。
他知道自己今天要命喪此地了。
若不是另一把劍凌空直取莫倩影后心,十個彭穿也完了。
出劍的是薛可兒。
西門殘月本來讓她待在酒店外面,但她不樂意。別人正在裏面打得熱火朝天,堂堂“神劍屠龍女俠”怎能在外面冷眼旁觀?她決定出手,因為“好女不跟男鬥”,她選擇了莫倩影作為目標。
其實她的武功非常一般,但莫倩影猝遭偷襲,不敢大意,身形滑開七八步。所以薛可兒雖然未能一劍刺中莫倩影,但救下了天下第一鏢局副總鏢頭,自然是件露臉的事,心裏那份高興勁就別提了。
莫倩影粉臉一沉,玉腕一掣,運劍如風,疾削薛可兒面門。薛可兒一驚,慌忙挺劍一格,劍被格飛,莫倩影手中劍繼續下削。彭穿一震,一刀挾威劈向莫倩影玉頸。
莫倩影尖嘯一聲,回劍撤招,再攻。
彭穿的刀連環揮出,刀法嚴謹,刀勢凝重,卻擋不住莫倩影的攻勢。莫倩影在“鬼手五煞星”中雖排行第五,但她的身手只在老大燕鐵森之下,而在商若狂等人之上。
薛可兒心知不妙。她的劍雖已被震飛,但她一向膽量過人,秀目怒瞪,撲向莫倩影,雙拳連削帶打,眨眼間攻出十幾拳。雖然招式優美瀟灑,但所藴內力少得可憐。
不過莫倩影不得不分出一點精力來對付她,這樣一來,倒也減輕了彭穿一些壓力。
※※※
西門殘月和秋冷香斗到酣處,兩人對對手都驚佩不已。
秋冷香的劍法極盡兇厲狠毒之能事,劍光如激浪拍岸,不可一世,時而又細膩綿密,變幻詭奇,令人防不勝防。
西門殘月的袖中彎刀毫無章法,每一刀似隨意揮出,但無一不是博採眾家刀法之精髓,去蕪存菁後研悟出來的,出刀時意態高逸,瀟灑自如,頗具大家風範。
兩人鬥得旗鼓相當,勝負難分。
突然,嗄地一聲,酒店屋頂裂開了一個大洞,塵埃紛飛中,一樣東西迅捷無儔地落下,灰撲撲如一塊烏雲,嗖地套住了盛樂山的腦袋,同時一道燦亮的刀光一閃,血珠如雨飛灑。
盛樂山的身子頓住了。
然後倒下。他的腦袋赫然不見了。
屍體旁陰惻惻站着一個人。此人年逾花甲,鬚髮如銀,渾身上下乾巴巴沒有幾兩肉,一雙眼睛卻很大,神光湛然,那目光無比陰毒。他左手中拎着一隻血淋淋的灰布袋,另一隻手則握把短刀,鋒鋭無匹的刀刃上沾滿了鮮血。
盛樂山的血,他的頭已經被裝進了這老者的布袋中。
西門殘月大驚。
秋冷香更是兩眼冒火。
他倆同時聯手,倏忽搶上,幽藍的月光和雪亮的劍光暴射向老者。
老者冷冷一笑。那三條大漢已迅若飄風般截住了他倆。
這剎那間,最感震驚哀慟的是彭穿,他鬚髮散亂,兩眼圓瞪,嘶聲叫道:“師兄──”
莫倩影一劍刺來,噗地一聲,劍刃沒入彭穿胸膛。
薛可兒瞧得花容失色,一時間舉止無措。
莫倩影卻衝她笑了笑。
這淡淡的一笑,温柔嫵媚,不用説男人見了會魂為之奪,就是薛可兒也心神一蕩。
她還來不及回過神來,莫倩影早已如一溜煙飄然而逝,似乍然一現的流星,留給薛可兒一陣震訝,一片悵惘。
※※※
這時,秋冷香已和那三條大漢打成一團,而西門則與那老者打得難解難分。
轉瞬之間,西門殘月發出了十七刀,那老者神色凝重,手中短刀連擋十七下。兵刃相擊聲響成一片,猶如一陣急驟的冰雹敲在琉璃瓦上。
西門殘月不禁聳然動容,他想不到這老者的身手如此高妙。
西門殘月剛才發出的十七刀不僅快逾電擊,而且飛翔奇幻,妙參天意,能接下這十七刀的人,絕對是江湖上頂尖兒的高手。
其實老者心中的震駭絕不亞於西門殘月。他身形一震,左手陡地疾揚,從他手心射出一道粉紅色的煙霧,其中還隱隱夾着點兒銀光。
西門殘月臉色大變,屏住呼吸,抽身後退,老者已竄至秋冷香身側,如法施為。秋冷香也只得閃避一旁。
再看那四人,早已如鬼魅般溜了。
小酒店這時裏面一片狼藉,屍橫血灑。
秋冷香怔怔不語,神情異常落寞、孤傲,他的目光透出幾絲淡淡的憂鬱,幾分無奈的惆悵,一些憤世嫉俗的衝動。
西門殘月認真地看着他,道:“剛才我誤會你了,我以為你也要殺盛樂山他們。”
“你以為殺手只會殺人,而不會救人?”
“這兩個人的死我有責任。”
“我沒有。”
“你胡説!”薛可兒已經回過神來,幾步跨到秋冷香的面前,大聲地嚷道,“如果不是你,‘鬼手五煞星’早就死在西門大哥的刀下了。”
秋冷香眉毛微微一揚:“姑娘,你鼻子上有隻蚊子。”
薛可兒一驚:“真的?”啪地一聲,一掌打在自己鼻子上,痛得眼冒金星。
秋冷香哈哈大笑,衝西門殘月一拱手,揚長而去。
薛可兒這才醒悟被他作弄了,秀眉一蹙,剛想發作,他已走遠了。
※※※“那乾巴巴的老頭是什麼人?”
“他就是‘鬼手五煞星’之首,‘灰布袋,摘葉刀,粉紅煙’燕鐵森。”
“摘葉刀?”
“你難道沒有看見他削別人的腦袋,跟摘片樹葉一樣輕鬆?”
“他剛才的煙中有毒?”
“不但有毒,而且煙中夾雜着見血封喉的奪命銀針。”
“‘鬼手五煞星’為什麼要殺盛樂山他們?”
“一定是有人出錢請他們乾的。”
“你想查清這樁案子?”
“當然。”
“那我幫你。西門大哥,有我‘神劍屠龍女俠’大力協助,你一定能查出來的。”
※※※
黃昏。天空呈一片深藍色,雲淡風輕,夕陽像一顆嫣紅的鳥蛋。大街上行色匆勿,滿臉倦態的人很多。
西門殘月和薛可兒不緊不慢地走着。薛可兒一邊走一邊瞪着兩隻大眼睛,緊張地在人叢中搜尋着什麼。
西門殘月不禁有些奇怪:“可兒,你在找什麼人?”
“也許‘鬼手五煞星’就在這些人中間。”
西門殘月莞爾:“如果能讓你發現,他們就不叫‘鬼手五煞星’了。”
薛可兒有些泄氣。過了一會兒,西門殘月見她不説話,又道:“真奇怪,你今天的話怎麼這麼少?”
“是嗎?那我應該説什麼?”
“最起碼你應該問一問我,咱們現在去見誰。”
“如果這點小事也問你,我還叫‘神劍屠龍女俠’嗎?”
西門殘月一怔:“你知道?”
“當然,你是想找鍾二爺打探消息。這位‘八面玲瓏’鍾二爺雖然武功有限,卻是這城裏黑白兩道都吃得開,關係最廣,朋友最多,消息最靈的人物。今天在城外發生的那樁血案,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西門殘月驚奇地望着她。她只好拚命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眉宇間卻無法掩飾住那份得意。
西門殘月長嘆一聲:“看來‘神劍屠鼠女俠’果然名不虛傳。”
薛可兒一怔:“屠鼠?”
“是啊,你的劍別説屠龍,連條狗也殺不死,用來宰老鼠還差不多。”
薛可兒一跺腳,揚拳欲打,卻被一輛迎面駛來的馬車吸引住了。
其實引起她注意的不是那輛馬車,而是騎着高頭大馬,護衞在車旁的人。
人並不多,一共四個。個個錦衣華服,氣宇不凡。其中一位老者身材略瘦,面容清瘦,三撮長髯至胸而止。
馬車另一邊是個中年人,粗目黑眉,滿臉粗而短的胡茬子,神情冷傲深沉。
車後並行的兩個人,一個年近不惑,個頭略矮卻滿臉愁容,似乎這世上的一切,都讓他發愁。
另一個年輕人臉大如盆,身材高挑,腰間掛着一雙暗器囊。
薛可兒低聲衝西門殘月道:“這四人想必高手。”
西門殘月笑道:“如果他們算不上高手的話,那江湖上的高手未免太少了。”
“哦?”
“那老者叫尹斷崖,人稱‘凌空鎖喉,殺人無形’。據説近年來江湖上善使鎖喉指的人不少,而他堪稱翹楚。那腰掛暗器囊的年輕人是‘花雨漫天’向天笑。前年跟唐門暗器第一高手唐獨比試暗器,後來略輸一籌的就是他。”
薛可兒一撇嘴:“原來他敗在了別人手下,那有什麼值得神氣的?”
西門殘月正色道:“近二十年來,值得唐獨出手的,江湖上已經不會超過十個。但唐獨居然願意同他一較高下。他難道不是高手中的高手?”
“那車後的兩個人呢?”
“愁容滿面的中年人叫皇甫愁,有個外號叫‘慘風淫雨愁煞人’。”
“他怎麼那副模樣?讓人見了,也會忍不住要發愁。”
“但他的愁悲指使出來,別人也許會來不及發愁了。”
“瞧那滿臉鬍子的中年人長得倒還威猛,一定也不是庸手。”
“‘傷神掌’金歧路的內功是這四人中最高的,掌法雖然表面上十分平常,但威猛凌厲絕倫,讓人傷神。”
“這四人的武功如此之高,卻充當那車中人的隨從,想必此人非同小可。”
“不錯,尹斷崖等人無一不是江湖頂尖好手,只有他,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做他的僕從。”
“誰?”
“流雲山莊莊主蘇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