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子臣一趕到醫院就見艾菲已經在門口等他。
“艾菲,現在情況怎麼樣了?”他衝到她面前,握住她不停發抖的雙手。
“不是很好,我好擔心。”她眼底蓄滿淚水。
“別緊張,我這就進去找主治醫生談。”拍拍她的手,他便快步走了進去。
在與主治醫生與院長溝通之後,他便輕而易舉的排定了牀位與手術時間。
為此,艾菲既感慨又感動,感慨於世事冷暖,做什麼事當真都得靠關係,也感動於他的熱心幫忙,已經那麼晚了,他還不辭辛苦的趕來,讓她不知該説什麼了。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她垂着腦袋,眼眶又濕濡了。
真該死,她昨晚還莫名其妙的朝他發脾氣,他居然不記恨,還願意幫她,讓她真的好後悔這麼對他。
“我們……我們是好朋友,這麼説就太見外了。”他輕撫她柔順的髮絲,“我能不能跟伯母、伯父見個面?”
“當然可以,你跟我來。”艾菲大方地拉住他的手,“在五樓。”
“嗯。”
當他出現在艾菲母親面前,艾菲告訴母親他的幫忙時,她母親既意外又滿意。
不知艾菲是燒了什麼香?居然能跟這樣的名人做朋友,還得到他的大力幫助。
“昝先生,我先生現在不能説話,可我們都很感激你。”胡母握住他的手,致上最深的謝意。
“伯母,快別這麼説,舉手之勞罷了,只要伯父能平安渡過險境就好。”他有禮地安慰起胡母,“吉人自有天相,等會兒就要進手術室了,需要準備的東西我也請人去準備了,您一定要放寬心。”
“我會的,謝謝……真的謝謝你。”千言萬語,就化為一句“謝謝”,才能表達她心中的感激。
“伯母,別再謝了。”被她們母女這麼謝來謝去,他倒不好意思起來。
“我看時間已晚,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這裏我和我媽就可以了。”他明天還得上班,她總不能一直纏着人家。
“沒關係,我留下,若有事我也好隨時應付。”
就這樣,昝子臣留了下來,可心臟手術並非一時半刻,胡母年紀大了,艾菲勸她先躺在病房躺椅上休息,由她和昝子臣守在手術室門口。
“累嗎?靠在我肩上睡吧!”見艾菲臉色很差,昝子臣忍不住説。
她搖搖頭,“剛剛有很多人對你探頭探腦地直瞧,雖然你戴着墨鏡,但還是一樣醒目,我擔心明天你又上報了。”
“管他的,我説過我只想做我自己。”他冷哼了聲,“要是哪時我不上報了,倒會覺得奇怪呢!”
“真的嗎?”她笑了出來,“你能這麼想就好,現在看到我爸與病魔纏鬥,我一定也要用最健康的心態去面對我的人生。”
“好,不可賴皮,以後別又妄自菲薄了。”他居然伸出小指。
“你被我傳染啦!”她笑看着他伸着小指的模樣,突然發覺他不但長得帥、心腸好,而且還有一顆赤子之心。
“是啊,好的沒被影響,盡吸收你這些怪異的小動作。”昝子臣對她眨眨眼,希望能舒緩她緊張的情緒。
她抬頭看着他風趣的笑顏,突然羞赧地説:“真對不起。”
“嗯?”
“我昨天不該無緣無故就對你發脾氣,我真的沒跟你生氣,只是氣我自己,氣自己為什麼……”她突地收住口,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説下去。
“什麼?”他仔細觀察着她低垂的表情。
“沒……沒什麼。”艾菲笑了笑,“反正我的意思就是,我絕不是有意的,真的很對不起。”
“你要當小狗嗎?”他驀然笑睇着她。
“什麼?”
“你忘了?我們打過勾勾不是嗎?以後誰對誰都不要説抱歉的話。”他眯起眼瞅進她眼底。
“這……這不一樣,就算真的變成小狗,我也要跟你道歉。”她咬着下唇,眼底是一片水霧。
“別再説了,除了謝謝、對不起,難道沒有別的話可以説?”昝子臣探試性地問,瞧着她那欲言又止的兩片唇。
“呃!沒有了。”她趕緊搖搖頭,摸摸自己的臉。難道她臉上有寫她的心事嗎?為何他會這麼問?
“你累了,要不要也回病房歇會兒?我留在這裏等,有消息再通知你。”發現經過一天的煩惱與疲累,她臉色有着明顯的蒼白。
“不,我沒親耳聽到醫生説手術成功,怎麼也睡不着。”她搖搖頭,才抬眼卻望見他那雙帶着關切的濃烈眼睛,是這般的讓人無法看透、難以捉摸。
“好,來,再讓你靠,別想太多。”他温柔的撫着她的腦袋,讓她貼向他的肩膀,而他則往後靠向椅背,靜待着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艾菲終於禁不住疲倦,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也不知為什麼,艾菲一靠着他,心底便揚起一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當馱着重重壓力的心一放鬆,就會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昝子臣伸出手,無法控制地輕拂她的髮絲,感覺那柔滑的觸感輕輕從他指間滑過。
“艾菲……我究竟對你是什麼心態?我到底該怎麼對你?”他喃喃自語,一手從她身後探過,緊緊攬住她。
過了三個小時,他的手都麻了,仍然不忍叫醒她,就這麼一直到醫生從手術室出來。
“昝總裁!”醫生的聲音冒出。
艾菲猛然醒來,她一臉懵懂地望着昝子臣。
昝子臣替她問:“病人手術的情形如何?”
“很成功,不過剩下來的時間要好好調養。”醫生笑着交代。
艾菲猛地張大眼,這時才完全清醒,她緊抓着昝子臣叫道:“我爸沒事了對不對?我爸他真的沒事了廠
瞧她興奮得都哭了,他忍不住揉揉她的小腦袋,“沒事了,是真的沒事了,我會囑咐護理人員好好照顧伯父,你和伯母都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她高興地握住他的手,這一扯讓昝子臣蹙緊了眉,輕呼一聲。
“怎麼了?”她不解的看着他。
“沒什麼?只是發麻。”他笑了笑。
“發麻?”她這才霍然想起自己從一開始就睡在他肩上。天……都是她害的!
她小臉一紅,正想跟他説對不起,他卻早巳料到般的説:“別再説抱歉之類的話了,快去轉告伯母這個好消息吧!”
“嗯!子……子臣,我還是要説,我……我會永遠記得你的恩情。”語畢,她幾乎是用衝的,奔回病房。
昝子臣看着她雀躍的身影,心忖:他想做的可不是她一輩子難忘的恩人啊!
當胡父被推進病房,由艾菲的母親照顧後,艾菲這才送昝子臣走出醫院大門。
“現在都下午了,讓你浪費一天的時間在這裏,真是不好意思。”
“又來了,你再提這些討人厭的字眼,我真的要生氣噦!”終於,他不耐地板起了臉。
“好好好,瞧你,人家只是想表達心裏的感受啦!”她偷瞧着他。
“你該表達的都表達了。”他點點她的額頭。
“那這樣好不好?我不再説,但要用行動表示,我騎機車載你到公司。”她突發奇想,但不過是想多與他相處一下。
“你騎機車?”他愣了下。
“怎麼了?”艾菲的視線瞟向他一身“楚楚衣冠”,這才恍然大悟,“我實在是笨,你穿這樣怎麼適合坐機車嘛!搞不好又會引來一堆好奇的眼光,那我就不多事了?”話雖這麼説,但不難看出她眼底的失落。
他們當真是一個天、一個地,要如何才能無拘無束的在一塊兒,不顧旁人眼光呢?
雖然他説過他只想做自己,可他的身份、他的事業,又怎能讓她來玩弄?她還是別跟他走得太近才是對的。
“快別這麼説,你機車在哪兒?”昝子臣認真地問。
“在……那兒。”她指着隔壁的機車停車場。
“好!我們走。”昝子臣一把抓住她的細腕,直向停車場走過去,找到她的車後,他迅速褪下西裝塞進前面車籃內,然後又從座底箱拿出安全帽戴上,“瞧,我們這樣誰説得出來?走吧!”
見他跨上機車坐定,艾菲遲疑了會兒,“你真要騎車?”她剛剛只是一時衝口而出而已。
“當然騎啦!現在是下班時間,叫車一定會塞車。”他拍拍後座,“坐啊!”
“嗯。”聽他這麼説,艾菲於是大膽地坐上後座,理所當然地環住他的腰,讓他載着她在大馬路上快意馳騁。
艾菲好珍惜這份感覺,將小臉貼在他的背上,見他沒拒絕,於是貼得更緊了。
昝子臣也貪戀着這片刻的貼近,這時他心底突然有了領悟,他是喜歡她的,甚至愛上了她,只是彼此隨性的情誼讓他一時搞不清楚,不知這究竟是友誼或是男女之情?
如今既已明白他對她的感情並非單純的友情,鄧他又何須再隱瞞?對了,三天後就是情人節,他要買束花,當着她的面説出他心裏的感覺。
有了這個決定後,他終於釋懷地揚起唇,騰出手輕撫交錯在他腰前的小手。
這個動作讓艾菲猛地一震,但也沒抽回豐,讓自己沉溺在這短暫的喜悦中。
美麗的時光總是易逝!很快的就到了昝子臣的公司,他下了機車對她説:“路上小心。”
“嗯。”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還有……”他望着她那殷紅的小臉,“三天後的情人節,我去接你一道晚餐,可以嗎?”
“呃……”聽見他這麼説,艾菲整個人呆住了!
“願意嗎?”他貼近她的小臉低問,不在乎大樓裏裏外外有那麼多人進出。
“這……”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半天不敢答話。
“不回答就是答應噦!”他拍拍她愕然的小臉,“那天等我去接你。”
傻氣的艾菲反應居然只是點點頭。
“乖,那就這麼説定了。”在她額上印上一吻後,昝子臣便開心地走進辦公大樓,留下呆愣的艾菲。
昝子臣帶着微笑、吹着口哨一路走進公司,讓所有職員都詫異不已。
怎麼一向在公司內一絲不苟的總裁,今天像是吃了興奮劑,直笑着不停呢?
而這一幕也被正要到公司找他的田凱玲撞見,她凜着臉,瞪着艾菲茫然離去的背影后,才緩緩尾隨昝子臣步進大樓。
一進辦公室,昝子臣見秘書安妮還留着,不禁問:“怎麼還沒下班?”
“雖然不知道總裁最近在忙些什麼,但是我想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所以我就留下來替您分擔工作了。”安妮非常善解人意地説。
能找到這麼一位盡職的秘書,真是他的福氣。“謝謝你,安妮,多虧有你,否則最近公事私事一團亂,我還真不知該怎麼應付呢!”
雖然他旗下有不少長才,然而他們各司其職,而他份內的工作也惟有安妮較清楚。
“您這麼説就太見外了,不過,我倒是很好奇是什麼樣的私事讓您忙得如此焦頭爛額?”安妮露出極為暖昧的笑容。
昝子臣怔忡了一下,隨即笑得尷尬,“很複雜,不知該怎麼説。”
“這的確複雜,感情的事嘛!哪有那麼容易清楚明白的?”安妮掩嘴一笑。
聽她那充滿含義的笑聲,昝子臣只是撇撇嘴,吊了吊眼尾,坐進椅子裏。
“總裁,別不好意思,您若有什麼疑問儘管問我,跟在您身邊這麼多年,我當然明白追求您的女人不少,可是您追求女人卻是第一次,我想被您追的女人一定有她不凡的地方。”
昝子臣終於笑了,他搖頭嘆息,“剛剛才想有你這麼一個秘書是福氣,現在倒讓我心驚膽戰了起來,你活像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我想逃都逃不了。”他霸氣一笑,可臉上的幸福卻是難以掩飾的。
“總裁,您可別這麼説,我會過意不去的。”安妮也忍不住笑了,這時她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她趕緊斂住笑容,將電話接起,“總裁辦公室。”
“林秘書,外頭有位田小姐説要見總裁。”櫃枱小姐説。
“田小姐?你稍等一下,我轉告總裁看他願不願意見她。”
安妮還沒問,就見昝子臣皺起一雙眉,不耐地説:“説實在的,我很不願意見她,不過她算是我的老同學,若拒絕得太硬又顯得過分,算了,請她進來吧!”交代之後,昝子臣便走進接待室。
不久,田凱玲走了進來,安妮一看見她便站起身,“田小姐,我們總裁在接待室裏等你。”
田凱玲點點頭,這才朝安妮所指的方向走去。一進入裏面,她便看見昝子臣坐在沙發上等她。
“坐啊!”他指着他對面的沙發。
田凱玲點點頭,走過去坐下,“子臣,我上回跟你提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她不想拐彎抹角。
“你提的事情?我怎麼沒有印象。”昝子臣思忖着。
“就是我想請你接受我的那件事,我們交往好嗎?如果你覺得勉強,我可以先做你的情婦,你要是覺得滿意,咱們再把關係給……”
“我不知道一直住在國外的你,是不是受了西方文化的影響觀念變得開放了,還是根本就不知檢點,居然跑來跟一個數年不見的男人提這種事?”他不想用這麼難堪的字眼説她,可是她太得寸進尺了。
“子臣,隨便你怎麼説我都無所謂,只是,我愛你啊!你如果不接受我,我會很痛苦的,我到底哪點不好?你為什麼不肯要我?”她站了起來,張開雙手展示自己包裹在緊身衣內的好身材,“這可是上帝的傑作,你難道一點也不動心?”
“哈,”昝子臣搖搖頭,戳着鼻子説,“我承認男人都貪美色,我也不例外,不過我僅限於欣賞罷了。像你這種數年不見,一碰上面就急着要做人家女友的人,哪個男人不害怕?”
聽他這麼説之後,田凱玲不禁垮下雙肩,眼中含恨,“你為什麼不能接受我?為什麼?”她為他受盡多少罪?為何他還是這麼狠心?
“接受你不可能,如果你需要幫助,我倒可以考慮,你就直説吧!”
不愧在商場上打滾過,他一眼就看出她這麼做是有目的的。
她難以置信地瞠大眼,望着昝子臣那雙閃爍的眸子,“你真的變了,以前唸書的時候你很單純,是個陽光大男孩,對任何事都抱持着樂觀的態度,也從不相信人生有黑暗面,可是現在……”
“現在經過了時間的淬鍊,我的確成熟許多。”他攤攤手,笑了一笑。
“你真要幫我?”田凱玲抿起唇。
“説説看,我也不是慈善家,總有個限度。”聽他這麼説,田凱玲也不再客氣地直接報了個數目,“五千萬,你能不能先拿個五千萬給我?”
“五千萬?”他嗤鼻一笑,“你當我是開銀行的?就算我真的接受你做我的女朋友,我也不可能拿出五千萬給你。”他真不知該説什麼,獅子大開口也不是像她這樣。
“阿A生意失敗,又沉迷於賭博,不但將他父親給他的公司弄垮,還欠下一屁股債,可能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還不清。”説着,她眼眶已泌出了淚水。
“那是他自找的。”以前在唸書的時候,阿A就已經沉迷於毒和賭,沒想到後來居然變本加厲,對於這樣的男人他壓根不屑。
“你就不能幫我嗎?”她激動的站起來,“我只希望你能幫我們,等以後阿A賺了錢會還你的。”
“如果借給他,他會改邪歸正,我或許會考慮,但是阿A這個男人我太瞭解他了,在他的字典裏沒有上進這兩個字,借給他只像把錢丟進大海,我不會做這種傻事。”
不是他狠心,而是每一分錢都要用在刀口上,那種男人還是讓他受受教訓比較好‘
“可你剛剛説願意幫我。”她激動地説。
“那是指‘你’有困難,不是阿A,數目也不可能這麼多,你既然是為阿A而來,那我只能説對不起。”昝子臣冰冷地道。
“你好狠……你真的好狠……”她眯起眸,咬着牙,“昝子臣,不要讓我恨你一輩子。”
“無所謂。”他煩鬱地説。
“好,很好,你就等着吧!看我怎麼對付你。”田凱玲握緊拳頭,大吼了幾聲便倏然衝出去。
安妮擔憂地走進會客室,“你們剛才談話太過激動,大聲得連我都聽見了,我覺得……”
“你認為我做錯了嗎?”他揚起眉,看着安妮。
“您沒做錯,若是我,我也會這麼做,只是該提防的您還是得提防。”安妮提醒他。
她的話中意昝子臣不是不瞭解,對方既然得不到錢,必然會行報復之舉,不過他不怕,如果凡事都怕有人行釁挑戰的話,那麼日子就不用過了。
“謝謝你的提醒,但我覺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並不需要在乎別人的看法。我累了,本來是想進公司看看有什麼事需要處理,沒想到竟遇上那個女人。”揉了下太陽穴,昝子臣站了起來,“你也準備下班吧!有事明天再説丁。”
安妮看着他離去,忍不住輕輕一嘆。希望總裁的這些紛擾能趕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