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裏,男人佇立在窗邊。
擅長將自己藏匿起來的他,無須特別的裝備,就只消靜靜地站着,便沒有人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所以,他很安心地站在打開的窗邊,細細地打量着對面屋子裏的一個女人,一個從一開始陌生,到漸漸有些熟稔的女人。
從屋子裏的裝潢,以及她放在陽台上那些欣欣向榮的植物看起來,顯然那女人已經住在那間屋子裏有一段不短的時間。
那女人的生活十分規律,足以媲美那些接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們,早上大概四點左右,她便會起牀,簡單的梳洗過後,就騎上一輛中古的腳踏車外出,到了十二點鐘左右便會回來洗澡,然後開始收拾她那幢三層樓高的洋房。
換成是一般人,通常都不會蠢到自己一個人打掃整幢房子,這樣的房子起碼都得由兩個專業的清潔人員來收拾才足夠,但她卻是自己一個人,從三樓一直打掃到一樓,每一間房間、每一件傢俱,她都仔仔細細地擦過、抹過。
他原本還以為她這樣打掃,沒有一整天,不!應該説沒有花上幾天的時間,是不可能完成的,尤其她還打掃得那麼的仔細,沒有任何一個地方遺漏,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她竟然只花了短短四個小時,就可以打掃完整間房子。
他從來沒見過有任何一個女人,會這麼熱衷於打掃這件事情,這樣辛苦的工作,她並不是偶爾心血來潮時才做一次,而是天天的重複着打掃這件事。
甚至,有時候她病了,她還是胡亂地吞幾顆藥,然後又再次開始打掃,打掃完,她就會開始煮東西吃,這時應該是她的晚餐了。
一般人,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吃,都會只煮個面,簡單地吃一頓便算了,懶的話,甚至會叫個外賣,反正現在很多店外送的食物都不差,雖然他不喜歡跟陌生人接觸,但他也是過着每天吃外食的生活。
可是,她不同……
打掃完了,理論上她應該很累、很餓才對,但很多時候,她都還會花上很大的功夫,去煮一些手續複雜又費神的菜,偶爾還會烤一些蛋糕跟小餅乾,好像她根本就不會餓、不會累似的。
他懷疑她有強迫症。
有強迫症的人總會強迫自己一再地重複做同一件事,否則患者就會感到不自在、不舒服,感覺患得患失,只有強迫自己去做了那件事後,患者才會鬆口氣。
看着她每天都過着這樣重複的生活,他很難不把她與強迫症聯想在一起。
可是,有一天她家裏搬來了兩個女人後,雖然她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大的笑容,但他可以感覺到她很高興,而她那些像是強迫症的習性,好像不藥而癒似的。
她不再早早起牀後就不見了蹤影,而是待在家裏做一大堆的早餐;她不再每天都重複着打掃的事情,改成為家裏有點髒了,才會稍稍收拾一下;她多出來的時間,便會待在家裏看看書、用用電腦,間或還會出門逛逛,提回幾袋的東西。
而一天下來,她最高興的時間,應該就是早上跟那兩個搬進她家的女人一起吃早餐,還有就是她們兩人同時放假待在家裏的時候了。
這樣的她,教原本對陌生人一點興趣也沒有的他,對她都格外地在意起來。
一次、兩次、三次……到了最後,只要他待在這屋裏,他都會不由自主地看着她,每天晚上都不例外,他知道自己好像一個偷窺狂,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一直看着她,但是,他卻一點愧疚感也沒有。
她應該是不知道,這間屋子已經被他買了下來,所以一直都沒有對他家這邊多加防備,裝在窗户上的窗簾也鮮少會拉上,由着他看遍她在屋子裏的活動。
今天晚上,他也沒有例外地站在自己的房間裏看着她。
明天他便要回去一段時間,在沒有看到她的時間裏,他總是有着一份莫名的失落,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只是覺得胸口空蕩蕩的,好像需要什麼東西來把這份空虛填滿。
他開始懷疑自己也得了強迫症。
不過,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細細研究自己到底是不是病了,現在他滿腦子都只剩下,自己接下來有好幾天的時間見不到她這件事,所以他要在這個時候看個夠,把見不到她的份全部補齊。
今天晚上,跟她一起住的兩個女人似乎有事,都沒有回家,偌大的客廳裏,只剩她自己一人在看電視,是那種很無聊的搞笑節目。
偶爾她會笑上一兩聲,可是接下來,她變得越來越面無表情、越來越淡漠地看着那些節目,直到她再也受不了地關上電視,然後上牀睡覺。
她房間裏的小燈總是不會熄滅,每個夜晚,她總會看着那盞小燈,直到她闔上眼,沉沉睡去為止。
看着那張彷佛有着千言萬語想説,可卻不知道該從哪裏説起的小臉,忽然之間,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為什麼這麼在意她、這麼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原來,她跟他都是同類的人……
都是一樣寂寞的人。
而她那些彷似得了強迫症的舉動,只是她用來要忘記自己寂寞的事,就跟他總是接下那些既危險又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一樣。
遠遠地看着那張在睡夢中,似乎也不是那麼平靜的小臉,心冷不防地緊揪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她的寂寞,還是為了自己的寂寞。
◎◎◎
在裝潢充滿温暖氣息的西式廚房裏,一道嬌小的身影忙得不可開交,一會忙着打蛋、一會忙着煎蛋餅,不出一會,香噴噴的西式早餐便被端上餐桌。
可是身影的主人似乎一點停下來的意思也沒有,只見她再次彎下身,從廚櫃下方的小米桶裏掏出米來,準備熬小米粥。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解語姐,你煮這麼多的早餐,是想養一支軍隊,還是一支美式足球隊?」同居人之一的楊鳳兒才走進飯廳,就看到了如此驚人的一幕,所有僅剩的睡意通通都被嚇跑了,她難以置信地嚷着,一看到餐桌上的各式早點,她便忍不住的感到飽足。
莫解語聞言,停下洗米的動作,先是回頭看了看已經堆滿食物的餐桌,而後綻開一抹帶着歉意的笑,「做着、做着,我都忘了自己已經做得太多了。」
「沒關係、沒關係,我跟秋澄會替你將這些早餐全部解決掉的!」楊鳳兒看到那抹笑容,心中的不悦、不滿,通通在短短一秒鐘裏全部消失,她馬上用力地搖頭,拍拍自己的胸口保證道。
可是,她的一雙水眸,卻帶着一點無奈地看着桌上以「堆」來計算的各種早餐,「不過,解語姐,你真的改不掉在早餐店工作的習慣嗎?」
莫解語回以一個輕嘆。
她自從學生時代便在早餐店裏打工,一直到早餐店的老闆退休,回家養老而將店收起來後才結束,足足五年光陰所養成的習慣,怎麼可能説改就改?
「解語,你從來都沒有想過開一家早餐店,自己當老闆娘嗎?」另一個同居人,方秋澄緩緩地走下樓梯,也是一臉無奈地盯着桌上的早餐堆。
剛剛搬進來的時候,對於每天早上都會有早餐吃這件事,着實令她高興得很,可是,若是每天的早餐分量,都多得足以餵飽一支軍隊,那麼再高興的情緒,也會被天天吃到撐才能上班的痛苦打敗,「至少,你不必為了吃不完的早餐而感到頭痛,不必再為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而煩惱。」
「開早餐店……我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早餐店不是説想開就可以開的,還有許多其他的東西要考慮,像是店舖面積的大小、店面的位置、需要什麼設備、什麼時候才能回本等等一大堆的事情,一想到我就完全沒有開店的慾望了。」她只要簡簡單單、平平凡凡的過日子就可以了。
方秋澄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我説你也別管什麼會不會賺錢的事,反正你錢多到就算虧損十年、八年也沒問題。」
這女人,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明明有着錢多到幾輩子都花不完的老爸、隨手拿得出各種各樣名貴珠寶首飾的老媽,每個月不但有一大筆的生活費可以拿,那個心疼她的老律師,甚至還替她把那些用不上的錢,交給專業人士去投資,在她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那筆錢越賺越多,而她大小姐則是在銀行通知她有一大筆錢會匯進來時,才驚覺自己變成了小富婆。
而最教人不敢置信的,是她居然扔下那一大筆錢不用,寧願自己每天一大清早,辛辛苦苦地跑去早餐店打工,風雨無阻,生病了也硬撐着去,不管旁人怎麼勸也不聽。
「是沒有錯啦,可是錢不能這樣花的。」雖然那些錢得來不算難,但莫解語還是不想胡亂花掉。
「我會努力改掉這個壞習慣的,你們別擔心。」她揚起一抹安撫的笑容,卻看得方秋澄跟楊鳳兒一陣無言。
這句話,她們已經聽到不想再聽了。
如果她真的做得到,那麼為什麼過去那三個月,她們總是每天都得吃撐了才上班?而且還得替她帶點早餐去分給同事,才能不浪費這些食物?
「好了、好了,你們趕快吃早餐吧!鳳兒,我做了你最喜歡的蛋餅跟冰紅茶喔!還有一份日式煎餃也是你的;秋澄則是西式早餐跟咖啡,我只放了奶精,沒有加糖。」莫解語將她們推到位置上,將早餐送到她們的面前。
盯着她臉上盈盈的笑意,楊鳳兒與方秋澄再度無奈一笑。
好吧,好吧,為了這個温柔體貼的女房東,吃得再撐、再飽,她們也會拚命地將這堆早餐給解決掉的!
而事實證明,今天莫解語真的煮得太多了。
雖然楊鳳兒跟方秋澄已經努力地吃,努力塞到再也吃不下了,甚至還替她們的同事拿了一堆的早餐,可是桌上還是留下了不少的食物。
莫解語無奈地看着眼前還像一堆小山似的早餐,有點頭疼地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扔掉,不捨得,更不想浪費,但單憑食量不大的她,又怎麼可能吞得下眼前這堆早餐?正當她還在想着不知怎麼辦的時候,文清穗上門來討早餐吃。
她高高興興地給小表妹文清穗塞了一堆的早餐,假裝沒有看到她臉上如花的笑容,因為手上越來越多的食物而慘淡下來。
「夠了、夠了,邵志揚也吃不下那麼多!我剛來的時候,看到前面的公園有很多阿公、阿嬤在做早操,你將剩下的早餐送給他們吃好了!」文清穗急急地説,成功地止住莫解語不停打包的雙手。
莫解語雙眼一亮,馬上從附近的小餐館裏借來一輛手推車,將剩下來的早餐帶到附近的公園裏,果然,一如文清穗所説的,今天公園裏的人不少。
推着一堆早餐的她,馬上成為公園裏的焦點,阿公、阿嬤們紛紛停下動作看着她,猜測着她是不是流動小販,將早餐推來公園裏賣的。
「阿妹,你自己一個人來賣早餐?手推車不重嗎?」其中有個好奇心重的阿嬤上前,憐惜地看着瘦瘦小小的她,「怎麼不叫家裏人來幫忙?」
莫解語笑笑地搖搖頭,「我不是來賣早餐的,來,阿嬤,這份早餐給您吃,雞肉漢堡跟奶茶好不好?奶茶我沒有放糖,很健康的。」她從手推車上拿過一個漢堡跟一杯奶茶,送到阿嬤手裏。
阿嬤一臉受寵若驚,「這怎麼好意思?」
「沒關係,阿嬤您就吃吧,吃不夠,我這裏還有呢!」她淺淺一笑的對阿嬤説,然後開始將早餐送到圍過來的阿公、阿嬤手上。
看着他們笑得很滿足的模樣,讓她高興得馬上忘記自己不再煮一大堆早餐的保證,準備每天都要送早餐來給他們吃。
善良的阿公、阿嬤怕她會花大錢,紛紛塞錢給她,就怕她會虧本,這年頭經濟差,不少店都因此而倒閉了,他們不想看着這個笑得温柔的女孩會失業。
他們本意是好,但莫解語怎麼可能會收下這些錢?
為了讓阿公、阿嬤可以安心收下早餐,她只好騙他們,「這些都是早餐店賣不完的,老闆説不要浪費食物,所以我才會到這裏來請阿公、阿嬤們替我解決掉,您們毫不在意的幫了我,我怎麼好意思還收您們的錢?快把錢收回去吧!」
單純的阿公、阿嬤們相信了莫解語的話,個個興高采烈地收下早餐,大快朵頤起來,還一邊分神問了她一點問題,跟她閒聊。
時間便在這一片悠然的氣氛下度過,將阿公、阿嬤們喂得飽飽的之後,手推車上的早餐只剩下兩份。
對於這個成果十分滿意的她,準備打道回府,可這一回身、抬眸,卻瞧見了不遠處,一個瘦高的男人坐在公園裏的長椅上,不知在看什麼地方。
阿公、阿嬤們發現了她的注視,開始七嘴八舌地告訴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發現。
「阿妹呀,我跟你講,那男人坐在那裏好幾天了,天天都來坐着,不知道在做什麼?」有着濃重口音的阿公像是搶得先機地對她説。
「是呀,看他的樣子乾乾淨淨的,一點也不像流浪漢,可是一天到晚都這樣坐着,是不是……他這裏有問題?」其中一個阿嬤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暗示男人的腦子可能有問題。
「不素啦!上次我看到他在講電話,不像素神經病啦!」
一大羣老人的聲音不算小,連路經公園的人也會回頭看看這裏在吵些什麼,可那男人卻不曾回過頭,一副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現在正熱烈討論的人是自己似的。
他這樣子,莫名地讓莫解語忽然想起在很久以前,自己也曾經有過一段時間,寧願坐在某一個公園裏的長椅上,靜靜地看着日暮黃昏的天空,也不肯早一點回家,見到某對夫婦吵架的情景。
◎◎◎
不知道打從哪裏來的衝動,莫解語跟阿公、阿嬤們道別後,在他們好奇的目光下,推着手推車來到那男人的面前,她拿起其中一份早餐,遞送到他的眼前,「你好,請問你吃過了沒?剛好我這裏有一份早餐,如果不嫌棄的話請收下吧。」
男人沒有抬起頭來,好像是被她的唐突嚇着了。
她待在原地,以為他是不想搭理自己,正想向他道歉時,他卻緩緩地伸出手,接過她手中的早餐。
在他伸出手的那瞬間,她發現他白晢的手背上,有着幾道猙獰的疤痕,她無法想像他受傷時有多痛,平日煮飯時,自己被熱油濺到都已經疼得直掉淚,那麼,他是怎麼忍下這樣的痛?
莫名地,她的眼眶有點熱熱的、酸酸的,但她沒有表現出來。
「介意我坐下來跟你一起吃嗎?」她拿起另一份早餐,揚了揚手問道。
男人無言地看着手上的早餐,沒有回答她,好一會後,他才緩緩地頷首。
這男人看起來好像很不習慣跟陌生人相處,而且還沉默寡言得很,莫解語看着他冷淡的反應,坐到他身旁的位置上。
「吃啊!早餐不是用來看的,是用來吃的。」她笑意盈盈地揶揄他,然後解開塑膠袋子,拿出一份的三明治咬下一口。
他的早餐跟她是一樣的,所以他也學她拿出一份三明治,開始吃起來。
「不好意思,因為飲料都分光了,所以你跟我一樣沒得喝。」她沒想到現在阿公、阿嬤這麼喜歡奶茶,所以早就被拿光了,「明天我再補給你,你想喝什麼?奶茶?咖啡?還是冰紅茶?」
咬下最後一口三明治的他,動作明顯僵住了。
「怎麼了?」她緊張地問,因為他僵住的模樣,就好像機器人的關節沒上油,卡住了似的。
不過他只是卡住了一下,然後便繼續咬着口中的食物,直到吞下那口三明治後,才抬眸看向她。
這下,莫解語才發現這男人一點也不難看,他長得既陰柔又白晢,還有點像日本漫畫裏的俊美貴公子……小受的那一種。
「明天?」他用着低柔的嗓音,吐出帶着疑問的兩字。
從他俊美的臉挪到他咖啡色的眼瞳,莫解語點點頭,「明天我還會送早餐來給阿公、阿嬤,到時候再補一杯飲料給你吧!」
他看着她向兩人背後那堆好奇的老人揮揮手,小臉上的笑意淺淺的,教人如沐春風地感到舒服。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要喝什麼飲料?」放下手,她問着眼前這個面無表情,好像十分遲鈍的男人。
「我不能喝茶類跟咖啡。」他盯着她好久、好久,久到莫解語都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時,男人終於緩緩地開口。
「只要帶有刺激性的東西,你都不可以喝?」莫解語有點小驚訝,原來小受的身體真的跟BL漫畫裏一樣那麼弱不禁風。
「那巧克力牛奶可以嗎?我煮的巧克力牛奶都不會很甜,淡淡的,很好喝,我室友都很喜歡。」
他只是靜靜地抬眸看着她。
莫解語愣愣地看着那咖啡色的眼瞳,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辦法挪開目光,只能像個傻子一樣的看着他,沒有辦法反應過來。
那雙美麗的眸子好像有很多的話想對她説,可是他兩片粉色的唇卻不曾開合,透露半句他正在想什麼……她很納悶,明明跟這小受是頭一次見面,但她卻居然會有一種知道他有話想要説的奇異感覺。
「早餐不是早餐店賣不出去的嗎?」突然間,他説出了他這個早上最長的一句話,也將她從那種怪異的感覺中拉了回來。
莫解語眨眨眼,「原來你都聽到了?」她剛剛還在想,這男人的耳朵是不是不太好,所以他沒聽到吵鬧聲才沒有回頭。
但他沒有回應,只是逕自地看着她。
莫解語頰邊隱隱浮起熱燙的感覺,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種被人看到臉紅的感覺了。
「我偷偷跟你講,你不要跟阿公、阿嬤他們講!」她帶着一抹俏皮的笑,湊近他的耳邊,小小聲地道:「這裏早餐全都是我做的,不是早餐店賣不出去的。」
為什麼做那麼多?他狐疑地看着她。
而她彷佛知道他在問什麼似的,「這是我一直都改不過來的壞習慣。」
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解語站直身子,推着手推車,準備回家去。
走到一半,她驀地回過頭來,大聲地朝他問:「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莫解語,你呢?」
以他們之間的距離,跟自己那低柔的嗓音,她是不會聽到他在説什麼的,所以他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以高她足足一個頭的身高俯視她,「綾,南川綾。」
「原來你是日本人……」原來是日本來的小受,而且還是很高的小受呢!
莫解語笑開了唇,「那我們明天見!南川,拜拜!」揮揮手,她推着手推車回去。
南川綾沒有回到長椅上坐着,他只是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的小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