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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屈指一算,寒柳月離開揚州也有好幾個月,從春轉夏,秋的蕭索也漸漸逼近,日子説快不快,説慢也不慢,這段時間實在是發生太多事情了,她也從一個不識情滋味的野丫頭變成深陷愛情的小女人,人生變化之快竟在不經意之間。

    「柳兒、柳兒……」衞延慶神采飛揚的衝了進來,丫丫當然寸步不離的緊跟在後頭,不過她畢竟沒他精力旺盛,她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

    動也不動的窩在坐榻上,寒柳月斜睨了他一眼,他越來越活潑好動,這大概是想彌補過去沉悶的歲月,連她都有點吃不消。

    「大哥真的明兒個一早送-回揚州嗎?」雖然桌上堆滿了好多禮物,衞延慶還是要寒柳月親口證實。

    「他想盡快成親。」

    「我也要跟你們去揚州。」

    「你跟我們去揚州幹什麼?」

    「爹説我以後要跟着大哥多學習、多見識,爹還要大哥帶我到天下第一鏢局各地的堂口巡視,順便去江寧的堂口看二哥。」

    「我們去揚州又不是為了巡視。」

    「我從來沒有出去外頭見識,這是個好機會啊!」

    「你還是先留在衞家堡好好練武強身比較妥當。」她已經開始「近鄉情怯」,他若一路吱吱喳喳,她肯定會更加心煩氣躁,再説有他就會有丫丫,人多會讓她更有壓迫感。

    「-越來越像大哥。」

    「什麼?」

    「我不管,我非跟你們去不可。」

    「你越來越像我。」

    「難得-也知道自個兒很任性。」衞楚風慢步踱了進來。

    見到他,寒柳月精神都來了,她跳下坐榻衝進他的懷裏,「楚風,你告訴他,你不會讓他跟我們去揚州。」

    衞延慶在衞楚風面前還是不太敢説話,他安靜了下來,目光卻充滿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不會排斥自己,畢竟爹的意思並不等於大哥的決定。

    「我以為-希望人多一點,路上才不會覺得無聊。」衞楚風寵愛的看着懷裏的俏佳人。

    「我們已經有四個人了。」言下之意人夠多了。

    「那好,路上-可不能嫌我們無聊。」

    這下子她説不出話來了,他果然瞭解她,她到時候肯定會抱怨連連,可是……

    「你想讓他跟着去揚州就説,別把責任推給我。」

    彷佛這兒只有他們兩個人,他俯下身子與她額頭貼額頭,鼻子碰鼻子,他深情緩蜷的道:「麻煩當然是越少越好,可是我希望-開心。」

    「我……我是希望他跟出去見識、見識,可是我……」

    「放輕鬆點,-是要回家,不是要上死刑台。」

    「我、我沒有緊張。」

    「-騙不了我。」

    「我……離家出走那麼久,我當然會害怕回家。」

    「-要相信我。」

    「你就只懂得這樣哄我嗎?」

    「我還有一招。」他熱情的吻住她的唇,這麼一來她腦子就會一片空白,所有的煩惱全變不見了。

    在場其它的人全瞪大眼睛,這兩個人未免太恩愛了,真是教人難為情!

    還是丫丫先回過神來,她默默的催促眾人離開,反正三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們何必在這兒礙眼?

    相對於杭州衞家堡的熱鬧,揚州威震四方武館就顯得死氣沉沉,沒有寒柳月打他們的主意,眾師兄弟日子實在過得無聊透了。

    「小師弟在想師姊是嗎?」林豔兒越來越常看到李慕鴻一個人坐在涼亭發呆。

    「師姊如今下落不明,我當然會想她。」

    沉默了半晌,她終於忍不住説:「你怎麼會不知道師姊的下落?」

    「我不明白小師姊的意思。」

    「你用不着對我隱瞞,我早知道師姊是受到你-動而去杭州,她此刻就在杭州李府,是不是?」

    「小師姊……-……」

    「師姊不小心説溜了嘴。」

    「難怪-知道大師姊去了杭州,可是當初-為何沒有説出全部的實情?」

    「説了又如何?」

    「對不起,我還一度怪-説出大師姊的下落,想不到……」

    「沒關係,我可以明白你的心情。」

    「-是不是認為我很卑鄙?為了逼大師姊逃婚,我不惜撒下漫天大謊。」

    搖了搖頭,她善體人意的説:「你喜歡大師姊,你當然會想盡法子勸她逃婚,你安排她到李府也是怕她在外頭遇到危險,希望家人能夠代你照顧她,這一切也許出於私心,但也不能怪你。」

    「就是因為私心,老天爺才會懲罰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嘆了聲氣,李慕鴻説出心裏真正的煩惱,「小師姊可能不知道,大師姊根本沒有去我家,她此刻究竟身在何處我也不清楚。」

    「你説什麼?」

    「大師姊離開一個月後,我收到家書,可是信上沒有提及大師姊的事,我覺得奇怪,於是又修了一封家書回去,向他們解釋大師姊的處境,請他們見到大師姊後立刻給我捎來消息,然而至今沒有下落。」

    這下子林豔兒緊張了,「那大師姊會上哪兒去?」

    「我不知道,我真的好後悔,若當初我沒有自以為是的懷抱私心,如今大師姊就不會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覺得很對不起師父、師孃。」

    抿着嘴,她也不知道説什麼好。

    「萬一大師姊出了事,我如何向師父、師孃交代?」

    「你……別太自責了,這並非你的本意。」

    「好幾次,我想向他們坦承罪行,可是話到嘴邊,我又沒勇氣説出口。」

    「我陪你去找他們。」

    「小師姊……」

    「師父、師孃是明理人,他們不會責怪你。」

    就在這時候,寒柳月的大哥寒仲嶽興匆匆的走了過來。

    「我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們,爹剛剛收到信,柳兒有下落了。」

    同時怔了一下,兩人異口同聲的問:「她在哪兒?」

    「原來她一直在杭州的衞家堡,她未來夫君的府上作客。」

    這樣的發展令人措手不及,兩個人都説不出話來。

    「這丫頭大概也沒有想到,她到頭來還是要嫁給衞楚風,早知如此,她又何必逃婚?」

    難道這是天意嗎?李慕鴻感慨萬千,他用盡心機,到頭來不但落了一場空,還把心上人往對方的懷裏送,唉!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他是應該徹底覺醒了。

    林豔兒的心情幾番起伏,從這件事她應該學習豁達,世事難以捉摸,並非人的私慾可以駕馭。

    「好了,衞楚風近日會送她回來,我們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到時候我非要好好嘲笑她不可,笨丫頭就是笨丫頭!」寒仲嶽爽朗的放聲大笑,渾然未覺另外兩個人複雜的心情。

    一進了揚州城,寒柳月就跑到奇珍苑挑了一塊玉佩,這塊玉佩當然不能跟那彎明月相比,但至少有圓月的模樣,勉強可以取而代之,她就暫時湊和,往後再慢慢尋覓更適合的玉佩。

    「我想吃豆腐腦。」衞楚風的提議把大夥兒嚇了一跳,這一路上他馬不停蹄的趕路,好象恨不得插翅飛到威震四方提親,可這會兒目標近在眼前,他反倒慢了下來?

    「我也想吃豆腐腦。」這是夫唱婦隨嗎?錯了,寒柳月是因為太緊張了,越接近家門,逃婚的事就越纏着她的思緒不放。

    最重要的兩個人都不趕了,其它的人當然也沒什麼好着急,就先坐下歇會兒。

    「少祈,你去那邊買幾個包子。」豆腐腦還沒送上來,衞楚風又忙着吩咐。

    畢竟是從小跟到大,符少祈一眼就看出他別有目的,什麼話也沒説,他順從的領命買包子去。

    「你肚子餓了?」寒柳月終於意識到他的舉止不太對勁,她去奇珍苑的時候,他們不是上悦香樓用膳嗎?

    「不餓。」

    「那為何……」

    「我就是在這兒遇到那位小姑娘。」

    臉色微變,她悶聲道:「你是説那個贈你玉佩的小姑娘嗎?」

    這時小販把豆腐腦送上來,符少祈也買回熱騰騰的包子。

    「小姑娘?」衞楚風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

    「你想再見到那個小姑娘是嗎?」她用不着為一個不知長相的小姑娘吃醋,他愛她不是嗎?可是……她就是覺得不是滋味,那個小姑娘有這麼重要嗎?

    「她比我的命還重要。」

    太過分了!寒柳月氣呼呼的鼓着腮幫子,他竟然當着她的面説別的女人比她還重要!

    「我好久沒吃東西了。」稚氣的童聲打斷她的怒氣,她微微偏過頭,看到一個滿臉泥沙,教人看不出長相的小女孩。

    唇角微揚,多麼熟悉的感覺,她小時候偶爾會幹這種騙人的勾當。

    「坐。」出聲的人竟然是衞楚風--最沒有憐憫之心的人。

    「謝謝大哥哥!」小女孩坐上桌,放肆的一手一個包子,把嘴巴塞得鼓鼓的。

    眨了眨眼睛,寒柳月眉頭一皺,這小女孩的德行真像她--好醜哦!

    「小姑娘,-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衞楚風這一問又把大夥兒嚇了一跳。

    「我娘病了,今年的田地收成又不好,銀子全給娘看病去了,我只好到處乞討過活,想養活我們一家子。」

    騙人!寒柳月翻了翻白眼,這一招她好幾年前就用過了……等等,這個感覺好奇怪,好象……

    衞楚風取出一隻錢袋塞進小女孩的手上,「這銀子給-買東西吃。」

    「謝謝大哥哥,我回去告訴我爹孃,他們一定會親自來向你説謝謝。」小女孩快樂的跳下椅子,沒一會兒就跑得不見人影。

    「少主,你怎麼給她銀子?」符少祈終於找回聲音。

    「大哥是在做善事。」衞延慶為此感到驕傲。

    「三爺,那個小女孩是個騙子。」符少祈儘可能把話説得温和。這位主人沒見過世面,難免會受騙上當。

    衞延慶下願意相信人心險惡,他先看向丫丫,丫丫表示同意的點了點頭,不甘心,他順勢住雨兒一望,雨兒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不過最後還是選擇服從其它人的意見點頭,沒有氣餒,他再轉向寒柳月,她一定會支持他。

    「柳兒,那個小女孩不是騙子對不對?」

    沉吟了半晌,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衞楚風,輕輕的道:「她是騙子。」

    泄氣的垂下肩膀,衞延慶幼小的心靈受到嚴重的打擊。

    「雖然她是騙子,但是我不在乎。」衞楚風隨即彎身拾起什麼,他緊緊握在手裏,瞅着寒柳月道:「她留了更重要的東西給我。」

    心跳頓時急促,寒柳月激動的撲過去扯開他緊握的拳頭,怔了一下,她顫抖的拾起那彎明月。

    「原來這個玉佩的主人是我。」她緩緩的綻放出最美麗的笑容。

    「-想起來了?」

    點了點頭,她抱怨的道:「你幹啥不直接告訴我?」

    「-應該記得。」

    「剛剛郡個小女孩是你重金請來的?」

    「很好,-還不至於笨到無藥可救。」

    「我、我本來就不笨。」話剛落下,她彷佛想到什麼似的全身一僵,她的手伸向腰帶上的荷包。

    「這話一定有很多人不同意。」

    算了,不跟他乎辯,這會兒她還有更重要的事等着辦。

    清了清喉嚨,她笑盈盈的站起身,「你們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一個地方很快就回來了。」

    大夥兒都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衝到街角,轉個彎消失得無影無蹤。

    「少祈,我們半個時辰後奇珍苑見。」衞楚風隨即起身追了過去。

    「我怎麼都聽不懂他們説的話?」衞延慶一臉的困擾。

    「三爺,我也聽不懂。」符少祈安慰的説。

    「那我們怎麼辦?」

    「半個時辰後上奇珍苑等人嘍!」

    寒柳月正準備退貨要回她的銀子,衞楚風就從身後拉住她,將她帶至一旁。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握緊抓住荷包的手,她絕對不能讓他發現自個兒幹了什麼蠢事。

    「我比-聰明。」他喜歡看她的表情,總是率性的表現出她的心思意念。

    「我腦子不好,你還欺負我,你好壞哦!」她氣惱的咬牙切齒。

    「這是-應得的懲罰,-不應該忘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五年前。」

    「什麼?」她驚愕的瞪大眼睛。

    「我説過,我盼了-好久。」

    呃……她好好想一想,他説過許多令她覺得奇怪的話,原來他是在暗示她。

    「我想直接把-娶進門,可是-不肯配合,千里迢迢逃婚到杭州。」

    嘴巴張得好大,她沒什麼組織能力的腦袋瓜子這下子不想全弄懂也全懂了。

    「原來,你一直都在算計我,故作好心讓我進衞家堡當丫頭,騙我打下契約逃不了,最後乾脆……」接下來的令她難以啓齒。

    「這是天意,我也沒想到-會逃到杭州,自個兒送上門,不過,兜了這麼一圈是值得的。」

    確實,若沒有去到杭州,她又怎麼會愛上他?不過話説回來,即使她直接嫁進衞家堡,她還是會愛上他,他對她的寵愛、霸道、情有獨鍾、熱情……還是會一一令她沉迷。

    「我已經修書告訴-爹,近日我會帶着-回到揚州。」

    「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害我一路上擔心受怕。」

    「我等了五年,-也該吃點苦頭。」他希望她能記起過去,他盼着他們能夠一起擁有相遇的最初,所以總是點到為止,不願意明説,誰知道她老是糊裏胡塗。

    「這麼計較,那為何不等我折返家門再説?」

    「瞧-急着挑玉佩送我的份上,我怎麼捨得再懲罰-?」

    嚇了一跳,她連忙將握着荷包的手藏到身後。

    「看-急着為我挑玉佩,我就知道-有多愛我。」他得意的一笑。

    羞紅了臉,她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眼神轉為柔情似水,他輕輕的撫過她的青絲,「我也好愛-,原本,我想更早上門提親,可是衞家堡的少主不好當,我必須費心熟悉天下第一鏢局在各地的堂口,所以我只能等,等到適當的時機,-知道我等得有多心急嗎?慢慢的,我要告訴-這五年的等待我是如何度過,我是怎麼日思夜想的盼着相逢,我又是怎麼關心-的一切……」

    忍不住,她激動的圈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上他的唇,她的愛意纏纏綿綿的向他傾訴。

    這對鴛鴦顯然忘了他們身在何處,不但嚇壞了奇珍苑的夥計,更嚇傻了前來會合的四個人,可是誰在乎,此時此刻他們眼中只容得下彼此。

    【全書完】

    揚州三大拜全女,偷、拐、騙樣樣來,保證讓您看了笑開懷,看完寒柳月的動人故事,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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