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
假的。
坐在計算機前,連上網絡,一個人儘管屁股跟椅子黏得牢牢的,還是可以輕易透過Google查到各式各樣詳盡的數據,瞭解這個世界正如何運作。
瞭解美國有多少大頭兵在伊拉克整天瞎忙着虐待囚犯,瞭解電影蜘蛛人二如何打破北美票房記錄,瞭解總統大選全面驗票的最新進度。甚至透過網絡信息、旅遊雜誌、作家遊記,做一場感同身受的旅遊。
用「瞭解」取代了「觸摸」,用「彷佛身歷其境」取代了「身歷其境」。
這是個虛虛實實、幻幻真真的世界。
寫下這本書,並不是想來個劃時代的唬爛,讓網絡研究者在書寫論文時可以記錄下一筆:「某知名網絡作家利用網絡收集大量信息,編造了到非洲小國一遊的過程,這個現象讓我們得知網絡信息的方便性,並體現了後現代主義的主體去中心化」所以我完全不倚賴過溢的信息,我靠的是拔掉煞車的「純幻覺」。
純粹的幻覺不見得輸給了「到此一遊」,更遠勝認真吸收信息後綁手綁腳的欺騙。只要你跟對了嚮導,一個瘋狂想象的嚮導。
於是我寫下了甘比亞遊記,題名「在甘比亞釣水鬼的男人」。
一方面,我恣意想象一旦踏上非洲大陸所能遇到的荒誕趣事,讓自己在虛構的遊記裏邁開大步,體驗不曾體驗的體驗,讓自己比親身旅遊的人更快樂。
只因為想象是沒有時速限制的。
我時常在想,一個人寫了遊記,若首要目的是為了讓讀者快樂,未免也太不倫不類,我寫遊記當然得先讓自己笑得開懷,開懷到好像真的到過該地一遊的那種程度。
另一方面,唸了三年東海社會學研究所、當過一年人類學助教的我,也隨興採用人類學與社會學的知識與見解,拼湊出甘比亞部落的信仰體系與儀式進行,期間我未曾考證甘比亞的面積、人口、地理環境、國情、機票錢、航機時程等一個正常人要鬼扯前總會想辦法得知的、唾手可得的信息,只是用有底子的知識。
我掰,但可不瞎。
這是一項挑戰,不艱辛,有趣。
尤其這篇遊記首發在網絡上,還受到許多小説讀者歡迎,在大家哈哈大笑之餘,沒人懷疑過真實性,讓我每每在計算機前捧腹不已。
我曉得這些讀者們知道真相後不會生氣,還會説「啊!這果然是G大的浪漫啊!」
敬你們大家一杯。
然而儘管遊記是幻,但我的情感一直很真,而且專注而澎湃,就如同我對待每一個小説裏的主人翁一樣。我想象,更灌注以我靈魂的一部份。所以寫到遊記最後,與Jim和小妹、香吉士分離時,我在星巴克裏久久無法言語。
你説我從未遇到過他們?我説,我甚至跟他們分了手。
但不管幻覺有多麼真實,幻覺始終不及真實來得親切,況且將自己困鎖在十五吋大的發光板子前,久了會得近視,還可能得痔瘡,有機會我們還是將屁股抖一抖,到外頭呼吸一下不含戴奧辛的美麗空氣。
也許有一天,我終會背起行囊踏上非洲大陸。
也許我還會在市場買了只雞,牽着。
也許我會真的割掉某人的包皮。如果我有這個榮幸的話。
也許我會發現,那裏早有釣水鬼的習俗,毫不稀奇。
非洲光用想象的就如此夢幻神奇,何況是親自與她邂逅?
別小看了這塊不可思議的土地,她撩人心魄的空氣已經透過此書,在我們的胸口跳起舞來,一踏一踏,一踏一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