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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夜半來客

    楚無情對方明並無好感,然而此刻卻對他表露出一種敬意,這個心計陰險,行止卑劣的年輕人,在感情上卻有着一副磊落而誠摯的胸懷,可見惡人也有善良的一面。

    所以方明觸撫李嬌嬌的頭髮,帶走她貼身的汗巾,楚無情全無妒意,而且感到有點慚愧,慚愧方明在自言自語中對自己的評語。

    方明相信他不會侵犯李嬌嬌的清白,至少在成為正式的夫婦之前,不會佔有她,可是不久之前,他們剛剛有過一度燕好,雖然那是在兩情相悦之下,一種靈與肉的結合,雙方都無愧於心。

    確認方明已離去了,楚無情才從牀下爬了出來,擦掉身上的汗水,穿好衣服,用冷茶把李嬌嬌噴醒。

    李嬌嬌睜開惺忪的眼睛,嬌懶地道:“是天亮了嗎?”

    楚無情搖頭道:“沒有,剛過三更。”

    李嬌嬌伸了一個懶腰道:“那還早得很,再睡一下吧!”

    楚無情道:“不行,莊中有人潛入了。”

    李嬌嬌一驚,忽地從牀上跳起來問道:“是誰?”

    楚無情望着她一笑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李嬌嬌臉上一紅,連忙草草地把衣服穿上。可是等她穿着下衣時,忽地一呆,木然不動,眼淚滾滾直流。

    楚無情忙問道:“嬌嬌,你是怎麼了?”

    李嬌嬌啞着喉嚨道:“大哥,我聽説女子在初次破身成為婦人時,應該有徵象的。”

    楚無情道:“是的,那是處女的貞血。”

    李嬌嬌道:“為什麼我沒有?”

    楚無情也是一怔道:“是嗎?”

    李嬌嬌寒着臉道:“是的,這麼重大的事,我不會拿自己清白聲譽跟你開玩笑。”

    她的臉色變得特別可怕,楚無情走上前擁着她笑道:“嬌嬌,別傻,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你又何必難過呢?”

    李嬌嬌鐵青着臉道:“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楚無情哦了一聲道:“那你以前跟別的男人交好過嗎?”

    李嬌嬌目瞪寒光道:“楚大哥,我知道你會説這種話。”

    楚無情道:“我沒説,是你自己在説,你連自己都不相信,又怎麼能使人家相信呢?”

    李嬌嬌沉聲道:“我相信自己是清白的,但我提不出事實來使你相信,這種事是很難使人相信的。”

    楚無情道:“是誰説的?”

    李嬌嬌道:“是書上説的,每一個女子在新婚之夜,都要把處子的貞血出示給她的丈夫,來證明白已是處子之身。”

    楚無情一笑道:“是的,但練過武的丈夫不會向一個練過武的妻子提出這要求,因為那會失望的。”

    “為什麼?難道練過武的女子都是不貞的?”

    楚無情道:“不,所謂處子元貞,很容易破碎,並不一定是跟男人親近,尤其是練武的女孩子,經常作激烈的活動,經常在馬上馳騁。因此,練武的人只要稍具知識,一定不從這上面去甄別妻子的貞操。”

    李嬌嬌的臉色稍稍好了一點道:“是真的嗎?”

    楚無情道:“是真的。大漠上的女孩子從會走路就開始練習騎射,因此她們十個有九個不是完壁,那並不表示她們不貞。”

    李嬌嬌這才把身子靠近楚無情,低聲道:“你能確定嗎?”

    “能,我不是告訴你,我接近過很多女孩子,我知道用什麼方法去識別一個處子。”

    “那麼你能相信我了?”

    “當然相信,不,不是相信,而是確定。在今天之前,你恐怕還以為所謂夫婦只是同牀而眠而已。”

    李嬌嬌將頭埋進他的胸前道:“難怪娘一直不許我騎快馬,不讓我過度練劍。後來幾年,迫於情勢,才不得不放寬限制,這些事她該告訴我的。”

    楚無情一笑道:“她沒有想到我們會結合得這麼快,否則她會告訴我的。這種事多半是丈母孃向女婿解釋,以免造成新婚時的誤會。但我這個女婿很解事,不用老岳母操心。嬌嬌,你不會再難過了吧!”

    李嬌嬌道:“不了,剛才我真想拉出劍來自殺,楚大哥,我很高興委身於你,也很幸運能託身給你。”

    “是為了我懂得很多嗎?”

    “不,是為了你以前接近過很多女孩子,否則我今天真不知何以自處。大哥,我不在乎你跟誰親近,卻很在乎自己。我只認識你一個男人,因此我一定要給你一分完整的感情,一個純潔的身子。我不知道別的女孩子是怎麼樣的想法,但我就是這個樣子,我火娘子的外號就是這麼得來的。在以前,我看見男人就生氣,更別説是靠近我了。説我豪放,呸!”

    楚無情激動地抱着她,心中又生出愧疚之情。

    李嬌嬌道:“以前我見過別的女孩子騎馬,她們多半是側身斜坐,慢慢地走,我就感到很奇怪,那多不舒服,又彆扭,又不穩。現在才知道是為什麼了。”

    楚無情笑笑道:“嬌嬌,你實在很糟糕,既不是完全無知,又不是完全解事,幸虧遇上了我,假如碰上一個傻小子,你們可怎麼辦?莫名其妙就會鬧翻了天。”

    李嬌嬌感慨地道:“武林中有很多怨偶,尤其是江湖兒女的結合,婚前兩情融洽,婚後卻成了仇人,多半是為了這些緣故。楚大哥,我現在發現娘告訴我選擇對象的準則是多麼有道理,她説我最好是在江湖圈子外擇人而嫁,如果是江湖中人,最好找個風流浪子,那真是至理之言。”

    楚無情道:“可是老師卻是很規矩的人。”

    李嬌嬌道:“他們不同,天下像我爹這樣的男人不多,可是我更幸運,像你這樣的男人更少了。”

    楚無情笑了一笑,然後道:“你是個很幸運的女孩,即使不遇到我,也會有一個痴心的男人愛着你,只要能得到你,他會不在乎一切的,即使你嫁人了,他都不在乎。”

    “是誰?我從來也沒認識第二個男人。”

    “方明,那個痴心的多情浪子。”

    李嬌嬌立刻泛起一層厭惡之色道:“別提這個該殺的傢伙。”

    “嬌嬌,別這樣,他對你的痴心很令人感動,假如你剛才知道他如何待你,就不會這麼厭惡他了。”

    李嬌嬌一跳道:“什麼,你是説方明來了?”

    “是的,方明、雷鳴遠兩個人來把黃三絕救走了。”

    “他們到這裏來過了?”

    楚無情道:“是的,雷鳴遠用一種無影迷魂香,把你給迷倒了,然後三個人在房中逗留了很久。”

    李嬌嬌急道:“你呢,你沒有被迷嗎?”

    “沒有,我的體質比你好,略感有點不對,他們已到了門口,我只好滾進牀底下用內勁逼住迷香。”

    説着把在牀下看到的經過説了一遍,尤其着重在雷黃二人離去後,方明獨留屋中,對李嬌嬌的痴情之狀。

    李嬌嬌聽得恨聲道:“楚大哥,你為什麼不拔劍殺了他?”

    楚無情道:“嬌嬌,別這麼狠好不好,當他的手伸出來時,我幾乎想給他一劍的,但他只是替你蓋好被子,我怎麼忍心出手呢?方明雖是個壞蛋,但用情方面,卻還是個可敬的君子,至少他的情品很高。”

    李嬌嬌道:“情還有品,我倒從來沒聽説過。”

    楚無情一笑道:“自然有了,像方明的表現就很高,他是一片至情,絕沒有欲的成分在內。”

    李嬌嬌撇嘴冷笑道:“我認為他還是低俗,真的懂得情的人絕不想佔有,而是奉獻,竭己之力去使對方幸福。他的表現還算不錯,可是他仍然想得到我,這種情裏就有自私的成分,假如他的情品夠高的話,就不該有這種想法。”

    “那該存什麼樣的心呢?”

    李嬌嬌道:“他知道我愛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愛他,他就應該促成我們,盡一切的力量來幫助我們才對。”

    楚無情一笑道:“這是一種聖人的胸懷,對一個普通的人,你不能要求得太多。”

    李嬌嬌莊容道:“不,我以為這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得到的。楚大哥,如果你愛上了別人,我一定會這樣做,我相信你也會這樣子,這並不是什麼聖人的胸懷。”

    楚無情笑道:“嬌嬌,剛好我們互相深愛着,就不必犧牲誰了,因此我們所應做的就是使對方愉快。”

    李嬌嬌道:“那當然,我絕不會做你不愉快的事。”

    楚無情一笑道:“那你就專心一意地愛我,不要為別人去操心、幫手了。”

    李嬌嬌道:“楚大哥,你真的那麼狠心,不理別人的感情嗎?你知道這樣會叫很多人傷心的。”

    楚無情道:“那是另一回事,我不能光顧全別人而屈辱自己的感情,正如我知道方明愛你,卻不鼓勵你去愛他。”

    李嬌嬌笑道:“那不同,因為我不愛他。”

    楚無情道:“除了你之外,我也不愛別的人。”

    李嬌嬌道:“而且我還討厭他,你卻不討厭那些女孩子。再者,我也衷心希望你能分出一點感情來給她們,你説愛要互相取悦,為了我,你不能多愛一兩個人嗎?”

    楚無情道:“不能,嬌嬌,你彆強辯了,假如你不討厭方明,我叫你分出一半感情給他,你肯嗎?”

    李嬌嬌似乎沒有話説了,想了一下才道:“楚大哥,如果你能接受申湘玉或林賽玉的感情,對你有很大的幫助。”

    楚無情見她還是不死心,只得繼續利用方明來作為比喻道:“如果你肯移情方明,助力更大,他可以把柳葉青那批人都拉過來,你肯不肯?”

    他以為這番話可以堵住李嬌嬌的嘴,誰知李嬌嬌臉色一正道:“楚大哥,如果你要我這麼做,我會答應的。”

    楚無情一怔道:“嬌嬌,你不要開玩笑了,這是什麼事情,怎麼可以隨便答應呢?”

    李嬌嬌肅然道:“感情是一己之私,而武林安危事關大局,只要對大局有利,我們應該以大局為主。目前我認為無此必要,所以才不要他,假如能因此而扭轉大局,我會不理會自己的愛怨而毅然為之。楚大哥,是否你認為有此必要呢?你只要説一聲就行了。”

    楚無情忙道:“當然無此必要了。”

    李嬌嬌這才一笑道:“但是你的事卻有此必要,申湘玉等十八金釵如果沒有感情的寄託,會變得很可怕。”

    楚無情忙道:“你扯到哪裏去了,姬姨會壓住她們的。”

    李嬌嬌道:“不會,姬姨是在情海中受過波折的人,對這種看法很不正常,她説不定還會帶着她們掀風作浪,在高黎貢山,她已經看出她的幾個義女對你情有所鍾,所以私下徵求我的同意;娘也告誡我千萬以大局為重,不能太任性,我當時還有點勉強,現在倒是真正地感到嚴重了。”

    楚無情忙道:“有什麼嚴重的,我們在一起幾度出生入死的,還不是安然地渡過了難關?”

    李嬌嬌道:“不錯,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有此必要。因為在這些行動中,我根本沒有出上力,而且因為我處事經驗不足,幾乎誤會了你。換了申大姐,她就不會如此了,正因為你太能幹,一定要個配合你的幫手才能真正地幫助你。楚大哥,我知道你是個用情很專的人,但如果不答應,別人不會想到是她的緣故,還以為我在暗中阻擾。”

    楚無情道:“不會的,嬌嬌,我可以替你證明。”

    李嬌嬌道:“不可能,姬姨第一個就不諒解,那個授你功夫的異人是她的故人,她很清楚,她説你的事業、武功必須要得女人的幫助才得大進,這是事實嗎?”

    楚無情的臉上泛起一陣痛苦的神色道:“是的,可以這麼説,但那個階段已經過去了。”

    李嬌嬌道:“所以你説以前接近過很多女子,我並不驚奇,姬姨早就説過了。她説你很容易得到女孩子的好感,你的成就中少不了女人,而她的義女都可以配合你。説這種話時,娘也在旁邊,她們兩人輪流地勸説我,叫我要把度量放寬。楚大哥,你拒絕了之後,她們都會對你誤解,大哥,你就可憐我吧!”

    楚無情呆了,他沒想到姬明會説得這麼多,這麼透徹,而且都是無可否認的事實,因此他有被侮辱的感覺,便沉聲道:“她們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我必須受擺佈嗎?”

    李嬌嬌流下淚道:“楚大哥,姬姨是一番好意。”

    楚無情一聲輕嘆道:“嬌嬌,別説了,以後看情形再講吧,這種事不是我們談談就能決定的。”

    李嬌嬌道:“可以算是決定了,因為黃三谷的劍會即將召開,玉女門的技藝也將練成,你必須有所決定,姬姨説了,將來挑大樑的是你,而你必須更進一步,同時這些事我一個人是幫不了忙的,否則會害了我。”

    楚無情忙問道:“她是這麼説的嗎?”

    “是的,她説了很多,什麼龍虎互濟啊,水火調合啊。我不懂,但她説我一個人是負擔不了的。”

    楚無情沉聲道:“她説得太多了,但我不會害你的。”

    “我知道你不會,可是大哥,我也不要你害自己,我希望你能活活潑潑地活下去,哪怕我被擠在一邊也行。我不要被人殺死,大哥,你明白我的心嗎?”

    楚無情輕嘆了一聲,摟着她深吻良久,最後才放開她道:“好了,嬌嬌,我明白你的心,等以後再説吧,得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收穫,但是介入江湖則是我最大的後悔。我投入老師門下,是因為老師胸懷恬淡,我想也沒有太多麻煩,誰知道麻煩全惹到身上來了。”

    李嬌嬌一笑道:“這可是你自己找的,如果你在泰山劍會後,不管那些閒事,跟爹一起去浪蹤四海,不就沒這些麻煩了?爹在臨分手時還問我要不要跟他們一起走。”

    楚無情一怔道:“老師這麼問過你嗎?”

    李嬌嬌道:“是的,一定是娘把姬姨跟我談的話告訴他了,所以爹才會問我,他心中很不過意。”

    楚無情道:“你怎麼回答的呢?”

    李嬌嬌道:“我説一切都聽你的,如果你有厭倦江湖的意思,我立刻就轉達爹的話,可是你跟着姬姨、呼大哥他們暗訪千蛇谷,乾得很起勁,我就不開口了。”

    楚無情道:“你早説了,我一定不操這份心了。”

    李嬌嬌道:“大哥,你是否怪爹把責任推在你身上?”

    楚無情道:“那倒沒有,老師一番成全之心,我十分感激,廁身秋鴻門下有多少人得到此殊榮?”

    李嬌嬌道:“大哥,你別這麼説,爹自己明白,收你為弟子是他的福氣,以你的基礎,不管投身在哪一家,都能出類拔萃的,他對你很感激。”

    楚無情笑笑道:“那是老師的謬獎,雖然我投身別家也可以有成就,但絕不如在老師門下。別的人也沒有老師這分氣質,肯把自己的成就對一個陌生人傾囊相授,而且把自己的事業毫不考慮地託付給我,加上一個美麗的女兒。”

    李嬌嬌笑了一下道:“爹是真看重你的才華,泰山劍會,他原想叫你獨任艱鉅,他相信你也能奪魁。但因為黃三谷半路插手,爹才自己奪得魁首,目的無他,爹那時已感覺到九華劍社必將成為禍亂之源,他是想萬一你興趣不高時便於抽身,因為你成為天下第一劍時,再想退出就不容易了。”

    楚無情沉默片刻才道:“老師還有什麼指示呢?”

    李嬌嬌道:“沒有了,他老人家自己是個劍手,對一個劍手的心情很瞭解,不管他的修養如何深,但若沒有一番行為是不甘埋沒的。所以爹希望你年輕時能振作一下,往後再談休隱,自然就有平和的心境。這是他本身的體驗,所以他才給了你這分責任。”

    楚無情感動地道:“老師的知遇提拔之恩,我是銘刻在心,這不是老師給我責任,而是老師給我的機會。”

    李嬌嬌笑道:“那你就好好地把握住。”

    楚無情一挺胸道:“是的,我不能辜負老師的期望。現在別談那些了,我們該到地下室去看看,方明從那兒把黃三絕救走了,一定會傷了守衞的弟兄們。”

    李嬌嬌也很關心,兩人忙走了出去,快到石室時,見郝思文匆匆地從裏面出來,見了他們先是一怔,接着才道:“小姐與楚相公可是聽見有響動了?黃三絕跑了。”

    楚無情道:“我知道了,有沒有傷亡?”

    郝思文道:“沒有,兩個看守的弟兄不知怎麼暈了過去,好像是中了迷香,只是一點氣味都沒有。”

    楚無情微笑道:“這就好,那是無影迷魂香,是用蜀西大巴山所產的一種安息花曬乾後研成粉末,然後隨風揚散或以細管噴射出去,無臭無味,吸入就能使人昏睡毫無知覺。不過它沒有毒,用冷水一噴,昏迷的人就會醒過來。”

    郝思文道:“楚相公知道是誰來過嗎?”

    楚無情道:“知道,是方明帶的路,雷鳴遠跟他一起來的,好在救走黃三絕對我們有益而無害。”

    郝思文一怔道:“楚相公看見他們了嗎?”

    楚無情不便説出事情的經過,否則要牽扯到他與李嬌嬌纏綿的事,只得輕描淡寫地道:“嬌嬌在我房裏等我時,也着了他們的道兒,我怕他們會傷害嬌嬌,不敢驚動他們,由着他們去了。我等他們離開後,趕緊把嬌嬌救醒,就到這兒來了。”

    郝思文驚道:“嬌嬌沒有怎樣吧?”

    李嬌嬌道:“沒有,就是身子軟軟的沒勁兒。”

    楚無情忙道:“那是無影迷魂香的緣故,不要緊的,休息一下就會復原。無影迷魂香是千蛇谷用來捉蛇的藥物,對於人作用就輕微了。”

    郝思文憂形於色道:“方明對本莊的地形很熟悉,所有的佈置他都清楚,這倒是件討厭的事。”

    楚無情一笑道:“那也沒什麼,以後加強戒備就是,秋鴻山莊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怕人偷窺,最主要的是防人突襲。所以重新部署一下倒是很必要的,尤其是值夜的人,切忌飲酒,當值之前,一定要預服提神醒腦的藥,無影迷魂香就沒有用了。”

    郝思文道:“這個我會注意,可是他們救走黃三絕有什麼用意呢?難道他們跟九華劍社成了一夥?”

    楚無情笑道:“那怎麼會呢?主要的是黃三絕已在九華劍杜中失勢,他們把黃三絕救走,是想從他身上套取九華劍訣之秘,融入千蛇劍法中來對付黃三谷。”

    “黃三絕比他哥哥差多了,這有什麼用?”

    “不,我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黃三絕技藝雖差,懂得的卻很多,他與柳葉青等會合後,對黃三谷的打擊頗大,這對我們倒是有利的,所以我不阻止他們離去。”

    郝思文一驚道:“假如果真如此,事情就糟了。我剛得到白老爺子的急告,説黃三谷派遣大批好手,可能連他本人也來了,目標指向此地,要營救黃三絕。”

    楚無情也一驚道:“消息可靠嗎?”

    郝思文道:“白老爺子這麼説,詳情我不知道。”

    楚無情忙問道:“他們可曾採準了那些人的行蹤?”

    郝思文道:“白老爺子傳信的人説,九華劍社的人可能隨時會到。我總以為不太可能,因為黃三絕對他們無足輕重。現在得知有這個內情,就不簡單了。”

    楚無情陷入深思,李嬌嬌道:“我想這個消息不太靠得住,黃三谷在嶺東時,表示得很不在乎。”

    郝思文道:“小姐,黃三谷可能是故意如此,使我們鬆懈下來,然後再以突擊的行動前來營救,如果他表現得很焦急,則怕我們以此作為要挾了。”

    楚無情道:“他倒不在乎要挾,黃三絕的生死並不在他心上,主要是怕劍訣奧秘外泄,因此這個行動倒是可能的,我們必須加強外圍的警戒與監視。”

    郝思文道:“我接信後已經發出通知了。”

    李嬌嬌道:“黃三谷如果真想營救他的弟弟,出動全力而來,我們是擋不住的,何必要偷偷行動?”

    楚無情道:“九華劍社勢力雖強,但表現得太熱切了怕我們偷偷把人移走,所以一定要秘密行動。當時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否則就不讓方明他們把人救走了,現在倒是不好應付。”

    李嬌嬌道:“真糟!怎麼我們到哪裏麻煩就遲到哪裏!早知如此,還是不回來的好。”

    楚無情神色一動道:“嬌嬌,你懂的事雖然不多,可是説出來的話卻十分有道理,比我聰明多了。”

    李嬌嬌一怔道:“我説的是老實話。”

    正説之間有人匆匆前來報道:“郝先生,莊外發現大批陌生人,都是暗藏兵器,向本莊進發。”

    郝思文一驚道:“果然來了,有多遠?”

    那名弟兄道:“接信時約莫有十里之遠,現在快到了。”

    郝思文道:“該死。人到了門口才得信,你簡直是死人,秋鴻山莊靠你們守衞不是完蛋了。”

    那弟兄苦着臉道:“這批人是化裝成普通行旅來的,一個時辰前,才在洛陽集合向本莊進發,怎麼防得了呢?”

    郝思文忙問道:“來人的身份可曾摸清楚?”

    “大部分是生面孔,只有幾個九華劍社的人。”

    “有沒有黃三谷在內呢?”

    “不知道。這批人都化了裝,到集中後才恢復本來面目,但沒有看見黃三谷在內。”

    楚無情道:“黃三谷多半在內,可是也沒有關係,郝大叔,我們準備一下,去迎戰吧!”

    郝思文道:“怎麼迎戰法?我們的人雖然有百十個,跟九華劍社一比可差多了,那不等於叫別人去送死?”

    楚無情道:“擺擺樣子而已,我擔保有驚無險。”

    郝思文不解,李嬌嬌道:“必要時只好説出黃三絕被方明帶走了,叫黃三谷上千蛇谷要人去。”

    楚無情道:“他不會相信,我們也不必先説出來,看情形再講,由我來應付,現在請大叔將人手集中在莊前。”

    郝思文憂慮地道:“依我看不如叫大家散開,由我們幾個人出去硬挺。打是絕對打不過的。”

    楚無情道:“一戰或許難免,但用不到別人出手,讓我跟嬌嬌來應付好了。人卻不必遣散,第一時間已遲,逃也逃不了;第二是這些人忠心於門户,不會逃的,我們不能使他們失望,向九華劍社低頭。”

    郝思文滿腹心事地去了。李嬌嬌急了道:“大哥,你究竟打什麼主意?我都急死了。”

    楚無情一笑道:“方明他們這一來,倒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否則我們很可能會上個大當。黃三谷真夠聰明的,如果不是你一言提醒,連我也被弄迷糊了。”

    李嬌嬌不禁一怔道:“我提醒你什麼了?”

    楚無情笑道:“你説我們到哪裏,麻煩就跟到哪裏。”

    “本來就是嘛,難道又不對了?”

    “對!非常對!問題是麻煩為什麼要跟我們走,我們到長江水寨去轉了一趟,黃三谷如果要營救他弟弟,可以比我們早來十來天,為什麼要等我們回來後才率眾行動?”

    李嬌嬌不禁一怔。楚無情又笑道:“黃三谷如果要秘密行動,怎麼會讓你外公知道來通知我們呢?”

    李嬌嬌愕然道:“是啊,難道這是假的?”

    “不假,九華劍社的人果然來了,只是他們的目的不是營救黃三絕,而是讓我們藏起黃三絕,進一步促成我們與黃三絕的合作,墜入他們的計劃中。”

    李嬌嬌問道:“什麼計劃呢?”

    “黃三絕提出九華劍訣之秘,一定有條件的,必然是要交換秋鴻劍法之秘,結果我們得到了秘密未必有用,秋鴻劍法的奧秘卻被他們全摸清楚了。”

    “會有這種事嗎?那太難以令人相信了。”

    “他們是同胞手足,如果黃三絕真能掌握到九華劍術之奧秘,黃三谷會讓他落入別人手中嗎?”

    “這是條苦肉計,黃三絕是故意失陷的。”

    “這倒不然,黃三絕失陷是在水中,真正的劍法沒機會施展,但失陷之後,黃三谷故意在嶺東當眾將他貶得一文不值,則是將計就計。秋鴻山莊中必有九華劍社的線人潛伏,黃三谷早知道他弟弟陷在我們手中,他貶低黃三絕的地位,是要使我們上當。”

    “我們一直沒機會跟他深談,從嶺東回來,轉到長江水寨走了一趟,回家後也沒找他,他等不及了,以為我們沒把他看在眼裏,恰好方明他們找上了他,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去刺探千蛇劍法的虛實了。”

    “那黃三谷就不必來找我們呀!”

    “黃三谷並不知道千蛇谷會來這一手,還以為黃三絕在我們手中,他們可能早就在洛陽等着了,知道我們回到秋鴻山莊,計算一下時間,認為我們可能已跟黃三絕接觸過了,才及時發動來配合他的行動。”

    李嬌嬌嘆道:“這個人實在太工心計了。”

    楚無情笑道:“當然了,否則他怎能有這麼大的勢力呢?”

    李嬌嬌道:“那我們該如何應付呢?”

    楚無情道:“儘量裝糊塗,出去應付一陣,最後再説黃三絕被千蛇谷救走了,而且賣個人情,説黃三絕可能會向千蛇谷泄漏九華劍訣之秘,讓他自己去斟酌去。”

    説着兩個人也向前走去,跟郝思文會合不久,門上來報黃三谷已經率眾來到大門外了。

    郝思文驚道:“他果然自己來了,這怎麼好?”

    楚無情卻十分從容地笑道:“來就來吧,不管是福是禍,反正躲不過了,怎麼樣也得出去頂一頂。”

    郝思文無可奈何只得硬起頭皮,吩咐大開莊門,然後隨同楚無情、李嬌嬌一起迎了出去。

    來到莊前,但見黃三谷為首,率同二十多騎健馬,都駐足在莊門之前。時值夜深,但秋鴻山莊早有準備,兩列健漢,為數約五六十人,各持火炬,照耀得通明,這些漢子都是秋鴻門下的劍客,經過大風大浪的,雖然來人聲勢很盛,他們都能穩得住,毫無驚慌之色。

    楚無情看得很滿意,從容地與李嬌嬌並肩而前,拱手一笑,道:“先生深夜寵降,我等有失遠迎,罪甚!罪甚!”

    黃三谷淡淡地道:“好説。黃某來得太冒昧,要請二位原諒。但黃某是負荊請罪而來,不待表明而造訪,正是表示誠意,因為二位行蹤飄忽,等到天明,恐怕又見不着二位。”

    楚無情笑道:“先生對我們的行蹤瞭如指掌,即使不在敝莊,只怕也很難瞞過先生的法眼。”

    黃三谷臉色變得較為難看一點,冷笑一聲:“楚公子説得太客氣了,九華劍社的耳目雖廣,但要想把握住公子的行蹤,仍然是差了一點,否則長江水寨也不會被公子去挑掉了。這一仗打得很漂亮,長江水寨幾十條性命,一大片房舍,全部化為灰燼,而公子這邊絲毫無損。”

    楚無情道:“那很抱歉,在下原是想前去找莫九娘把問題解決一下,免得她率師遠出,找到岷江去。哪知她不守所約,竟然偷偷地率眾而出,意圖偷襲……”

    黃三谷沉聲道:“她只是帶人出去,並沒有偷襲。”

    楚無情一笑道:“岷江水寨的消息不會錯的,莫九娘在限期前,率領高手直逼岷江,雖未採取行動,已經構成威脅了。在下應高副寨主之請求,進逼巫山,只是圍魏救趙,冀圖解岷江之危的自衞之計。誰知莫九娘在水寨中早已佈防,根本不在乎,在下從漢聲鏢局請來助拳的一批幫手,差一點全部失陷在上面,幸而天假其便,才勉強全身而退,傷人亦為自衞,在下至感歉疚。”

    黃三谷怒道:“你倒説得好聽,我的手下被殺了那麼多,你們毫髮未損,這也是自衞嗎?”

    楚無情道:“不錯,陷阱外密佈弓弩手,更以迷香傷人,我們不下殺手,安能自保?這是被逼的,在外港的胡大彪可以作證,我們一開始並沒有傷人之意,長江水寨在巫山佈下陷阱,誘我們入伏,意圖一網打盡,我們只是突圍自保而己,這是最正當的自衞手段。”

    黃三穀道:“自衞不免傷人,但火焚山寨又怎麼説?”

    楚無情道:“不是火焚,是被炸藥炸燬的。炸藥是山寨上原有的東西,如何引爆,我並不知道。”

    黃三谷怒道:“你怎麼不知道?”

    楚無情道:“當然不知道,先生能指證是我們放的火?難道不可能是貴屬下挾恨下手,想和我們同歸於盡嗎?”

    黃三谷哼了一聲道:“反正山上的人都死光了,由得你怎麼説去,要説你不知道,誰能相信?”

    楚無情道:“炸藥爆發時,我們已經離去了,這玩意兒遇火即炸,如果是我們下的手,至少會有一個人陪葬在上面,可是我們的人一個不少,就證明不是我們點的火。”

    黃三谷做夢也沒想到是高強點火後由高空跳水脱身,以巫山的情勢而言,確是找不到理由再辯,只得道:“棧道被毀,下山的路口被封,卻沒有看見你們下來,分明是你們另有通路,大可以從容佈置後再點火。”

    楚無情一笑道;“這話可怪了,巫山本寨是先生經營建造的,我們怎麼能另外找到通路?”

    黃三穀道:“那你們是如何離開的?”

    楚無情道:“先生以為我們是如何離開的呢?長江水寨我們一共只去過兩次,絕不會比先生更清楚,如果先生自己都不知道,我們更不用回答了,反正我們是下來了。”

    黃三谷畢竟要顧全身份,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對方來去自如,如果查不出線索,也不好意思再追問。因而冷笑道:“楚無情,我是因為尊敬令師,才對你如此客氣,你別得意忘了形,以為我怕你了。”

    楚無情笑道:“這個晚輩怎敢?以往種種誤會,都是貴屬下先啓事端,晚輩從沒認為是出於先生之意,所以對先生十分尊敬,同時也因為先生是深明事理的長者,才敢不揣冒昧向先生詳為解釋,如果先生是不講理的人,晚輩早就遣散莊眾而逃亡了,九華劍社勢傾天下,晚輩有十條命也不敢開罪先生呀。”

    黃三谷氣得全身直顫,卻發作不得,因為楚無情把話扣得死死的,使他不好意思拉下臉來,頓了頓才道:“好,那些事都不談了,長江水寨蕩然無存,是我的屬下們自己找的,學技不精,死而無怨。”

    楚無情一拱手道:“先生不愧為雄霸天下的霸主,晚輩心折異常。”

    黃三谷冷笑道:“這倒不敢當,令師秋鴻大俠是天下第一劍道高手,黃某望塵莫及。”

    楚無情道:“先生太客氣了,泰山劍會已經過了一年,先生在這一年中埋首劍術,進境一日千里,昔日家師不過幸勝一籌,再度論劍,必不如先生遠甚。”

    黃三谷嗯了一聲道:“這是誰説的?”

    “是令弟黃三絕説的。”

    黃三谷臉色微微一動道:“他懂得什麼。”

    楚無情笑道:“三絕先生説他的劍技限於資質,無法更進一層,但他對九華劍式卻知之頗深,我們回莊後,向他請益了一番,據他説九華劍式精妙絕倫,經先生一年鑽研後,必然舉世無匹。”

    黃三谷肩頭微一聳道:“他懂什麼?”

    楚無情道:“三絕先生對劍道知識頗豐,晚輩聆教之餘,獲益不淺。只是晚輩所知有限,他似乎提不起興趣來,説要見到家師後,他才肯多談一點。”

    黃三穀道:“秋鴻大俠伉儷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家師行蹤無定,晚輩雖然派出幾批人前去促請返駕,但什麼時候能碰上還很難説。”

    黃三穀道:“那恐怕無法等候令師回來了,九華劍社中還有一些事要舍弟去交代一下,黃某就是來接他的。”

    楚無情一怔道:“先生沒看見他嗎?”

    黃三谷眉毛一揚道:“你是説他已經離開了?”

    楚無情道:“兩個時辰以前,他被千蛇谷的雷鳴遠與方明兩人接走了,先生難道沒接到消息?”

    黃三谷微感愕然道:“人在你們這兒,我怎麼知道?”

    楚無情道:“三絕先生在這兒行動自由,他似乎不想回到九華劍社去,我們也不能勉強他。”

    黃三谷沉思片刻道:“楚公子,這話誰都不會相信,千蛇谷與青蜂寨跟你們是死對頭,你們怎會容那兩人進來?舍弟因為長江水寨之失,不好意思回到九華劍社來,那倒是可信的。我也不會勉強他,但要説……”

    楚無情道:“方明在秋鴻山莊多年,地形十分熟悉,他們是偷偷溜進來的。晚輩有了警覺前往查看時,見他們與三絕先生一起,談笑甚洽,為了顧全三絕先生的顏面,所以晚輩不便現身出去,眼看着他們悄悄地走了。”

    黃三谷哼了一聲道:“我那個寶貝弟弟不學無術,對我一直不滿意,他以為已經深知九華劍式的精華,想利用外人來打擊我,我並不在乎。你如果相信他的話,大可以將他留下,卻不必捏出這些謊言搪塞。”

    楚無情道:“三絕先生倒沒有説到這些,或許認為我不是談話的對象,他只説過九華劍式之精妙,但跟方明、雷鳴遠不告而去卻是事實。我要留下三絕先生,有許多的藉口,無論如何也不致説出這個騙小孩子也難以取信的理由,先生意下如何?”

    黃三谷閉目沉思片刻才道:“葉古,假如他們是兩個時辰前離開的,我們怎會毫無消息?”

    葉古道:“屬下在四個時辰前即已通告一切聯絡人員,非特殊重大事故不得呈報,以免泄漏行蹤。”

    黃三谷冷笑道:“可是我們的行蹤並沒有保持機密,秋鴻山莊似乎早已有人知道消息。”

    葉古道:“這是沒辦法的事,因為到秋鴻山莊的通路僅此一條,二十幾個人集體行動,要絕對保密是不可能的。但屬下可以保證,秋鴻山莊最多在一個時辰前才得知消息,這已經達到保密的最高要求了。”

    黃三穀道:“那有什麼用呢?”

    葉古道:“至少可以使他們措手不及,無法招援。”

    黃三谷沉聲道:“你越來越會辦事了,我如果要對秋鴻山莊採取行動,還怕人來插手不成?普天之下有誰敢擋我九華劍社之鋒,他們有幾顆腦袋?”

    葉古頗為惶恐地道:“屬下無非為了慎重,秋鴻山莊人力雖弱,但北霸天在武林中人緣極佳,往往有意想不到的人援手。像上次進襲巫山的漢聲鏢局,就是一支奇兵,據説那一批年輕人個個都是好手,卻從未在江湖上現身。”

    黃三谷哼了一聲道:“你為了慎重,卻漏了一條最重要的消息,連千蛇谷派人出來都不知道。”

    葉古低頭不敢説話,黃三穀道:“還不快證實一下。”

    葉古忙應了一聲,揮揮手,他同來的漢子中一人掀開馬鞍旁的黑布,裏面是一個銅絲鳥籠,籠裏飼着一頭鷂鷹。他打開籠門,鷂鷹振翅飛出。葉古又一揮手,射出一支藍焰的火流星斜指西方直射而去,鷂鷹也一振翅,隨着藍光的方向飛去。

    沒有多久,秋鴻山莊的後方也冒起同樣的一溜藍光,楚無情見了心中暗服,他們通信的方法,較之飛鴿傳書尤為迅速隱秘,因為鷂鷹的飛行速度,比鴿子快上一倍,而且不怕別人攔截。鷂鷹是鴿子的剋星,有的人專門飼養,用來抓飛鴿,截留對頭的鴿信,用了鷂鷹,就沒有這層顧慮了。九華劍社連這一層都設想周到,可見他們在短短的一年內席捲中原武林,並不是靠運氣。

    心中雖在思量,口中卻道:“黃先生遠道而來,乃敝莊之殊榮,要不要到裏面去歇息片刻?”

    黃三谷淡淡地道:“不必了,我從洛陽來,沒多遠。”

    楚無情朝李嬌嬌看了一眼,向她表示了。自己猜測的正確,口中卻故意問道:“原來先生早已在洛陽駐足了,為何不早兩天賜顧呢?那時令弟還沒有離開。”

    黃三穀道:“我是等你們回來。”

    楚無情微怔,想不到他會承認,乃又問道:“那是為什麼呢?要接回令弟,並不需要我們回來,晚輩在嶺東時就已聲明過,我們並不想留難三絕先生。”

    黃三谷一笑道:“舍弟是被閣下擒擄來此的,九華劍社雖然可以隨時將舍弟救出,卻總得跟閣下做個交代。”

    聽他這麼一説,楚無情明知是設詞推託,卻仍笑道:“先生言重了,晚輩扣留三絕先生,原是想在先生面前作一番解釋,哪知到了嶺東,瞭解先生的態度後,才曉得三絕先生在九華劍社中並不太受重視。”

    黃三谷沉聲道:“九華劍社中的地位與世俗不同,我們是隨時可變動的,舍弟如果不犯錯,他的地位很高,一旦失手,就毫無地位了。我們人人如此,連我都不例外。”

    楚無情聞言一怔道:“先生自己也受規條的限制嗎?”

    黃三穀道:“不錯,立規所以約眾,自然要我自己身體力行,才能服眾。”

    楚無情笑問道:“先生難道就沒有失手之時嗎?”

    黃三穀道:“自然有的,在泰山劍會上,我不是輸給了令師嗎?只是我們志不在奪魁,而在取得江湖的霸權,所以我較技雖敗,只要另一方面成功,就不算過錯。”

    楚無情緊跟着問道:“如果先生有了過錯,誰來制裁呢?”

    黃三谷倏地一驚,冷冷地道:“閣下問得太多了。”

    楚無情忙笑道:“晚輩只是好奇而已。”

    黃三谷冷笑道:“處江湖有一原則,就是不能好奇,尤其關於別人門户之事知道得太多並沒有好處。”

    楚無情連忙道:“先生教訓得極是,我以後不問了。”

    黃三谷笑道:“我倒不怕你們,而且我可以有問必答,問題是你有沒有膽子追究下去。”

    楚無情連忙道:“晚輩不敢自惹麻煩。”

    黃三穀道:“那算你聰明,假如你想問下去,不僅是麻煩而已恐怕連性命也難保了。”

    楚無情不甘示弱,又頂上一句道:“晚輩是不在乎本身安危,只是不願意累及無辜。如果有個機會單獨相處,晚輩沒有什麼不敢問的。先生是否肯給我一個機會呢?”

    黃三谷頓了一頓道:“我沒時間。”

    楚無情又道:“假如晚輩不問,先生是否肯把九華劍社的事,自動對我透露一點呢?”

    黃三谷目射異光,瞪視了他一陣子,最後才搖搖頭道:“小夥子,你比我想象中的聰明得多,我再忠告你一次,聰明的人多半早夭,你以後最好別再鋒芒太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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