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文學 > 言情小説 > 《夏天》在線閲讀 > 第四章

第四章

    “老子真是背呀!一出獄就踩到狗屎,肯定沒好日子過。”

    一名滿臉胡碴的大漢剛走出康士底監獄,邋遢的裝扮和流浪漢無異,一雙開了口的皮鞋嘎吱作響,外八字的橫過街口將狗屎抹在候車站的等候椅上。

    牙是工整的,卻因長期咬食煙草而略微泛黑,蓬首垢面地活似幾百年沒洗過澡,渾身惡臭讓生人迴避,獨坐一張長椅地挖起鼻孔摳露趾的腳縫。

    看來像在等車,可是巴士一班一班的過去了,他還是摳着腳丫子吐口水,嘲笑過往的男男女女,並故意解開褲頭裸露多毛的下體,嚇壞了一羣正要去實習的修女。

    別人越害怕他越開心,撿起石子朝人亂丟,搶了小孩子的奶嘴一含,裝瘋賣傻的齜張着嘴,一下子笑、一下子凶地擠眉弄眼。

    他幹下的罪也不太大,只不過受僱一個男人殺掉他的第二任妻子而已,沒天理的法官居然判他一級謀殺,一關就是十二年。要不是他在牢裏表現良好又懂得做表面功夫討好假釋官,這會兒他還出不來呢!八成要等他嗝屁了才抬出來。錢拿得不多卻白為人坐了十幾年牢,想來怎麼也不甘心,不過睡了他老婆幾年也夠本了,原本是個情婦如今翻了身,穩坐第三任妻子的寶座,全是拜他所賜。

    好些年沒嚐到女人的滋味了,老跟些男人打炮太沒意思了,待會兒非挑個大胸脯的洋妞來喂喂小兄弟,他可不想再飢不擇食了。

    捉了捉頭,滿頭的蝨子叫人癢得受不了,他該叫典獄長幫他理個大光頭才是,何必怕他尋晦氣而客氣,牢裏十二年還相看不厭嗎?

    “切!衞理這小子死哪去,都説今天出獄還不來接我,非罵他一頓不可。”

    嚼着煙草絲,體格壯碩的大漢魁梧得像頭大熊,橫眉豎眼的怒視每一輛開過眼前的車,不太高興的一腳踢歪了書報架,還不準別人睨他。

    一羣烏鴉飛過他頭頂拉了一把屎,不偏不倚地灑落他破口大罵的嘴裏,現世報的鳥屎怨讓他火大極了,衝着吃人工飼料的鴿子拳打腳踢。

    想當然耳,有翅膀的和平鴿一鬨而散,各自向四方天空飛去,留下一個與鳥為敵的莫名大漢。

    突然,一輛未掛上牌照的破銅爛鐵車駛近,賊兮兮怕人發現似地慢慢靠近,車窗貼上暗色反光紙讓人瞧不見車窗內的情景。

    結果讓人詫異的是搖下車窗的男子長相頗為斯文,有種大學教授的書卷味,銀邊眼鏡掛在鼻側兩端顯得温文儒雅,怎麼看也不像和大漢是同一路的。

    可是他卻讓粗鄙的漢子上了車,神情緊張的飛快駛離明顯的目標物。

    不到三分鐘後,一幢十層樓高的商業大樓發生爆炸案,二樓地下停車場全毀,數十輛價值不菲的高級轎車無一倖免,廢鐵一堆乏人問津。

    而此時駛向鄉間小道的斯文男子竟露出詭異的笑容,一反先前的不安而得意揚揚,摘下眼鏡丟向路邊的草叢,狂肆的眼再也無從遮掩。

    “第幾起了?”

    “什麼?”是問第幾年吧!

    “你聾了,老子問你是第幾起爆炸。”老做這種缺德事會比較風光嗎?

    “七。”嘿嘿嘿!他要炸掉第一法院來當他完美的結尾。

    “玩不膩呀!老子差點上了電椅是為籌你的學費,結果你給我拿去使壞。”十二年牢白蹲了。

    “他們不會逮到我的。”沒人捉得住他,連看守所他都能任意進出。

    關他?!

    不可能的事,紐約的警察都被他耍得團團轉,再多的警力也制止不了他挑戰司法的極限,他要世人睜大眼瞧瞧,他衞理不是沒用的人,司法傷不了他。

    “別太自信,老子當初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幹下大事,誰知還是被個毛頭小子給掀了。”想來是他太大意了,疏忽了小細節。

    不過他算是夠義氣了,沒招出主謀一肩挑起,不然他的罪名可能判得更重。

    “現代科技日新月異,並非你當年一切自己來的年代,網路世界是虛擬的,沒人有本事破了我的關卡。”他的祭品很快上桌了。

    “什麼網路不網路的,一山還有一山高,你會玩別人也一樣行,小心駛得萬年船。”牢裏的日子可不好過,差點憋出病來。

    坐牢前的輝煌歷史就甭提了,一個晚上搞三、四個女人是常有的事,所以才會勾搭上那男人的情婦,姦夫淫婦地相好好些年。

    肥女人的騷勁可不是蓋的,跟她搞過一回就不想再找第二個女人代替,銷魂一夜兩人都盡興,痛快得他現在一想起就發熱,恨不得趕緊快活來上一回。

    “不會有人比我更行,我才是最好的。”目空一切的衞理握緊方向盤,神情冷如三月寒霜。

    大漢不以為然地瞄了他一眼。“你現在住哪,還是以前那幢小平房?”

    小雖小,總比牢裏温暖。

    “不,我打算搬到月牙灣。”最豐美的夏日祭品在那裏等着他。

    “月牙灣?”心一喜,他露出滿是污垢的黃板牙。“一個好地方呀!好久沒找老朋友聚聚了。”

    待上幾年會讓人沒有企圖心,一顆心閒野野的只想找人飲酒作樂,完全忘了為什麼活着,松懶得像廢人。

    不過他休息太久,也該活動活動了,不然沉寂一久人家會當他真廢了,以嫌棄的眼光朝他身上丟銅板,不曉得他曾經是如何的風光。

    “你也要去月牙灣?”剛好,他需要一個幫手。

    “是呀!順便去討點債,剛出獄手頭緊些,老子可不指望你會養活我。”光看這輛破車就知道他過得不好。

    衞理的眼睛閃了閃。“暫時別和熟人碰頭,先等我做件事再説。”

    “什麼事?”他不是有耐心的人,等久了會捉狂的。

    “為了錢宣判我死刑的勢利律師。”她必須為她的短視付出代價。

    “你是説前陣子出現在電視上那個挺美的女人?”長得還不錯,一副很可口的模樣。

    衞理不高興的抿起嘴。“衞斯,不准你動她,她是我的。”

    他要一個完美的活體祭品,而不是飽受凌虐,傷痕累累的屍體。

    死亡的炫麗在於目睹自己將亡的恐懼和掙扎,美麗與猙獰,害怕和絕望,任由無助洗去那份猖狂,還諸最原始的面貌。

    “你這小子吃多了洋人的口水,敢直呼老子的名字。”真是太不尊重他了。

    “而你做太多泯滅天良的事,名字只會帶給你恥辱,不值得讚揚。”只會讓他更難堪。

    從小到大不管走到哪裏,總有異樣的眼光追着他,指責他是強暴犯、殺人魔的兒子,欲將他碎屍萬段好防他走上老子的後塵。

    他一向是個安份的孩子,循規蹈矩地做個美國法令下的好公民,不曾因世人的錯待而自暴自棄,甚至存了一筆錢要自行創業,當個意氣風發的實業家。

    可是那個女人卻壞了他的好事。

    玩幾個無傷大雅的小炸彈有什麼關係,他特意挑沒人出沒的倉庫、小巷口還不是怕人受了傷,一點小小的嗜好豈有損及公物之嫌。

    偏偏不知變通的頑固警察將他逮捕,上了手銬、腳熔當他是現行犯處理。

    只要有錢他可以請到最好的律師,但是最好的律師卻拒絕為他出庭,害他請了個烏龍律師讓他被判了二十年刑期。

    二十年。

    人生有幾個二十年,他怎能虛擲在暗無天日的小囚室中,他要用行動證明大家都錯了。

    “老子的名字有什麼好羞恥的,你最近幹下的事才讓老子蒙羞,一個子兒也撈不到。”起碼放張字條勒索些現金來花花。

    “我和你不同,我要討的是公道。”絕不像他以殺人為樂趣。

    衞理一張嘴大大的咧開,“哈……你別笑掉老子的牙了,這世界哪有公道,在世人的眼中你比老子更罪大惡極。”他還比不上他呢!

    上回碼頭爆炸案不就死了一百多人,傷者無數,他就算殺到手軟也不可能一口氣要這麼多人命。

    世代在變,潮流也在變,他落伍了,及不上現在的年輕人。

    “儘管笑吧!總有一天你會笑不出來,我會讓全世界看見我的名字在發光。”

    一定會的,他是神。

    衞理平和的面容有一絲近乎悲憐的神態,世間的人都過得太苦了,他必須救贖他們。

    一場罪惡的焚燒,無數靈魂的淨化,金色的光明大道將在不久後冉冉升起,洗滌充滿污穢的身體迴歸神的懷抱,他會在盡處迎接他們。

    火,在他心中點燃。

    順風吹向月牙灣。

    ※※※

    “麻煩你再説一次,我聽得不是很清楚,以為你勢利得令人憎恨。”

    什麼勢利不勢利,她是對錢的關心抱持着高度聖潔,絕不輕易褻瀆,以崇敬目光好好護持,不讓它充滿光輝的身體受到一絲俗氣。

    她只是做得比別人確實,一心一意地將良知擺在第二位,沒事的時候就收到櫃子上三層鎖,等它蒙上一層厚塵再拿出來清理一下,免得自己遺忘了。

    誰不愛錢,大把大把的鈔票擺在眼前很難不心動。

    她選擇了與錢共進退是正確的,人的一生能依賴的人並不多,唯有金錢最誠實,看得到也摸得到,不會虛無荒誕的任憑想像,她由金錢獲得她所要的滿足和快樂,誰敢説她不是。

    接受拷問的夏天像只倦懶的貓梳撫可樂,斜靠着沙發縮着腳窩在一角,看來十分享受地喝着冰咖啡。

    而她對面的男子卻冷着一張臉,不敢苟同地半眯起眼,俊帥的五官有着片刻的沉重,難以置信由她口中説出的事實,必須一再確認所言非假。

    “我是依循原則辦事,你不必一臉驚訝的當我拜金。”至少她贏到好名聲。

    “原則?!”他需要支氣管舒張劑,以免他喘不過氣來。“你的原則是向錢看齊?”

    “有什麼不對,當錢和良知起衝突時,我會先看兩者可否並存,而後才擇其前者。”是與非的界線早就模糊了,誰能正確無誤的判斷對錯。

    神嗎?

    不,神應該是清心寡慾不理世事,否則何必嚴厲修行把自己逼到神的境界,言明四大皆空把人間當是煉獄,一心求佛求道。

    神也是有所求的,並非無慾無私。

    而她不過是平凡的夏天,既做不到神的地步也不願成為聖人,只好同流合污地當個俗人,將聖賢之位拱手讓人。

    她很庸俗,所以不講大道理,一切以紐約客的步調為主。

    “你為了十萬美金的差距推卻一件十萬火急的案子而惹來殺身之禍,你覺得划算嗎?”

    夏天的笑容是肯定的。“我哪知道心眼小的人不在少數,難道你要我為紐約炸彈客辯護讓他無罪開釋?”

    好讓他繼續逍遙法外,傷害更多的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你對金錢的態度過度扭曲。”愛錢也要看情形,哪能像她這般胡來。

    “有嗎?”她不認為自己腐化了。“我推掉炸彈客的案子接下育幼院的委託不是功德一件,我該為此內疚不已嗎?”

    只不過育幼院的背後有大財團支持,而受害者是財團負責人預備收養的女兒。

    “你不要故意混淆我的判斷力,我指的是你的心態問題。”育幼院的事也很重要,只是不該以利益為先決條件。

    搔了搔貓耳朵,她表情很夏天的一睨。“我的心電圖很正常,倒是你猛喝咖啡可以嗎?你的醫生沒意見?”

    醫生當然沒有意見,他不敢有意見。

    “我的咖啡裏沒有咖啡因,非常温和。”無法損及他的健康。

    “沒有咖啡因的咖啡還叫咖啡嗎?你幹麼苦毒自己來忍受。”就像夏天不像夏天就不是夏天一樣,飽受非夏天的摧殘。

    輕舉起手中的冰咖啡一啜,她滿意地發出嘖聲。

    “我一點也不覺得難受。”因為他從未品嚐過真正的咖啡,他的身體不允許。

    “好吧!那我收回對你的同情,本來我想把可樂送給漢娜。”看來她不需要多事。

    突起的爆笑聲引來兩道白眼,但笑聲並不因此中斷。

    “很高興我們的對話取悦了你,你可以停止你刺耳的聲音。”真不知道他來幹什麼。

    “我……哈……我也很想停止,可是我身……不由己……”天哪!他需要十副眼鏡才夠跌。

    太爆笑了,他得把牙扶正,以免笑歪了還得進行矯正,多花一筆冤枉錢。

    “也許我該把魚缸砸在你頭上,説不定你會恢復正常。”恨恨説道的寒冬夜緊捉着扶手靠着牆,一副緊繃的神情。

    顯然缺乏咖啡因的咖啡不能鎮定他的情緒,平穩煩躁的血壓。

    “感謝你的善良呀!不過你不怕那隻可愛的貓撲過去嗎?”呵……今天他可以睡個充滿笑意的好覺。

    見鬼的可愛,明知他氣喘不能碰任何有毛的動物。“練長文,你忘了你是醫生嗎?”

    “不好意思,我正在休假。”而且他身上也沒有穿白袍,不算醫生。

    只是個來看笑話的路人。

    “夏天,把你的貓拿開。”那隻該死的貓害他不能親近她。

    “貓也有貓權,你不該傷害它脆弱的心,你瞧它哀怨得像個棄婦。”可憐喔!臉都發青了。

    搖着頭的夏天像慵懶的貴婦懷抱着貓,神情愜意地不見煩惱,管他愛情還是追殺令,先等她喝完這杯咖啡再説也不遲。

    老人家的話要多做參考,漢娜的意見多少採納了一些,不往前踩一步怎知是荊棘還是康莊大道,做人要有勇往直前的精神。

    所以她變得頹廢了,升格為正牌的女朋友之後,她能放縱的空間就更寬敞了,連卡萊兒夫人都得看她臉色好生伺候。

    當廢人的感覺很不錯,如果少了情人的過度緊張,那她的日子會過得更美好,宛如度假一般。

    那個人沒那麼神通廣大的知道她在地圖上找不到的小島上逍遙,若非來到月牙灣,否則沒幾人曉得它正確的地理位置,一般的觀光客還得在地人指路才不致迷失方向。

    “此話差矣!貓很脆弱但你的男人更脆弱,我可是花了好幾年工夫才調養好他的身體。”非常艱鉅的工程,耗時耗力。

    “顯然你的工夫下得不夠深,一定有藏私。”不然他何必有沙發不躺非要站得直挺挺,測試牆的濕度是否宜人。

    練長文不平的發出抗議聲。“天生體質打孃胎帶來,我哪有辦法替他去肉換骨,重組DNA改善他的過敏。”

    起碼他還來一個健康的男人,而不是躺在牀上等死的慘白少年。

    光這一點她就該感謝他。

    “無能的藉口有千百種,有人説得駕輕就熟,天性如此吧!”瞧她的可樂聽得都打哈欠了。

    “你會被追殺不是沒理由,光你那張嘴肯定惹來不少禍。”連他都有殺人的衝動。

    “你沒聽過律師是損陰德的行業嗎?我早就抱定下地獄的決心。”她還沒見過幾個清高的律師。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而他這個醫生剛好和她相反,以救人為業。“寒大少,你的牆温熱了沒?”

    贏不了律師的舌燦蓮花,好歹有個人能讓他消遣。

    “是男人就不要趁機落井下石,把她的貓帶開。”她是故意的,因為他不肯將地下室的鑰匙給她。

    沒幾個人知曉寒宅下方有着錯縱複雜的地下通道,宛如迷宮一般的婉蜒難測,濕氣重得石壁內長年積水,滴滴答答地彙集成一條地下水流入湖中。

    雖然他已是一家之主,可是下頭的濕冷對他的身體有極大的影響,因此他只知有座地下迷宮卻不曾以身涉險地下去探查。

    打從他有記憶以來,入口的鑰匙一直由卡萊兒夫人保管,日落後至凌晨時分她總會無故的消失一個小時到兩個小時,最後從地下室走了出來。

    夏天常笑稱寒宅是名副其實的咆哮山莊,他也曉得地底必定住了某種善咆的生物,只是他同外人一樣無所知。

    唯一知道秘密的是卡萊兒夫人,她暗地照顧無名生物最少二十五年,不怕其咆聲地定期送飲水食物去,有時還有毛毯、衣物。

    不過他不認為是人,人不會咆出近乎野獸的聲音,大概是保暖用吧!畢竟底下太過潮濕了。

    練長文揚起笑弧,“我是不是男人就不必驗明正身了,倒是你該保重些,藥要記得按時吃,別在重要時刻發了病……”嘿!那就很殺風景了。

    他的情形控制得很好,已經有兩年不曾發病了,除了春末、入秋時分會有幾日的不適外,大致上他的氣管已沒有問題,不受太大的刺激不會再復發,健康得就像個正常人。

    “我的私事不煩你費心,你給我管好自己就好。”寒冬夜看了一眼懶洋洋的貓,考慮要不要冒險。

    練長文笑得有點賊地朝他眨左眼。“身為你的主治大夫和童年同伴,你的‘性’福我也有責任。”

    不想再忍耐的寒冬夜跨大步的一把拎起酣睡的貓一擲,然後拉起斜躺的懶女人往身上一帶,不願受制於一隻無雜毛的四足畜生。

    不過自始至終他都憋着氣,就怕過敏性的體質受不了貓毛。

    “你可以帶着那隻貓滾蛋,沒事不用來串門子,不送。”他只要他的夏天。

    他的。

    聽來就讓人覺得窩心。

    只是鼻子有點怪怪的。

    “過河拆橋呀!也不想想是想推了你一把!”是他耶!功勞簿上第一名。

    要不是他自做主張為他改了律師,他今時今日還死氣沉沉的像個活死人,行屍走肉的一日復一日不知為什麼而活,望着日落就想身後事。

    瞧!現在多好,不再滿口死不死的問題,表情也少了陰沉多了絲陽光味,想必是受夏天感染,人都回暖了。

    寒冬夜警告的冷了聲音。“施恩不望報,不該説的話你最好給我吞回去。”

    “什麼是不該説的話?”練長文促狹的裝傻,一副虛心受教的表情。

    “你……咦!這是什麼……啊!是……哈啾!哈啾……”貓兒。

    她身上怎會有貓毛,那隻該死的貓不是剛整理過不會掉毛?

    夏天輕呼,“喔!真是糟糕,可樂這隻小頑皮闖禍了。”不是愛她入骨,怎麼見鬼似的連跳開三步。

    動作可真快呀!

    “哈……你……哦!肚子痛……”惡有惡報,誰叫他對媒人不敬。

    按肚狂笑的練長文差點捏死扔在他身上的小白貓,毫不顧忌臉色鐵青的主人有多怨恨,賴着不走硬要當壞客人,錯過了好戲會遺憾終身。

    “我想我先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不然你會噴我一身鼻涕。”罪魁雖然夏天有點故意要測試他對貓的容忍性,可是事實證明她得下個萬不得已的決定,忍痛將她養了兩年的貓送人。禍首留給別人去當,她先溜為快。

    所幸漢娜也是愛貓族的,必會善待她可憐的可樂。

    “不必。”伸出手阻止的寒冬夜指指他房裏的大浴室。“你在這裏洗。”

    “可是我沒帶衣服來。”肩一聳,表示她無快乾功能,能在一秒鐘內烘乾衣物。

    “穿我的。”過幾天他得請人依她的尺寸送來換洗衣物。

    目測三圍:三十四C、二十三腰、三十五……

    “隨便,只要不趁我脱得精光的時候……”夏天狡黠的一笑,滿意自己所製造的效果。“欺負我的貓。”

    一説完,她大笑的關上浴室門。

    喉結滾動的寒冬夜因她上一句話而猛吞口水,綺麗畫面不自覺的浮現,他想起她在海邊幾近赤裸的美麗身軀,悶燒的火隱隱由小腹竄起。

    但是緊接而來的殘酷像一桶半化的冰塊,在他火燒得正旺時當頭一淋,凍得他由天堂跌回地面,冷得骨頭都結霜了。

    “聽到沒有,別藉機欺負人家的貓。”練長文説着風涼話。哈……沒見過他那麼拙過,一計回馬槍將他擊下馬。

    “少添風涼話,那隻該死的貓我連碰都不碰……哈啾……”不好,喉嚨也犯癢了,可別又咳了

    看出他的敏感,練長文只好把貓抱遠。“記得吃藥,綠色的那包。”

    “我哪次忘了,你沒見過比我更合作的病人。”足足吃了近三十年藥,無一日斷絕。

    “要我頒張‘優良病人’的獎狀給你嗎?”為了他,他可以去彩印一份,附照片的。

    “哼!”過敏的鼻子連打了三次噴嚏,寒冬夜自動地拆了藥包混水吞服。

    “小心夜裏要蓋棉被,別過於興奮而逞強,激情過度可是很傷身的。”有些事適可而止,他沒有夜夜縱歡的本錢。

    “廢話説夠了吧!回程順道去知會蘇麻奶奶一聲,她的外孫女我留下了。”今夜她會成為他的女人。

    “喔——”練長文故意發出狼嚎聲。

    “閉嘴,快滾吧!”他不想多個礙事的人來攪局。

    男人一談戀愛就會變得無情,連友情都不堪一擊。“沒瞧見我在動嗎?”

    慢條斯理的走到門口,剛要順手關上門時,練長文忽然想起他此行的目的。

    “對了,我剛接到萊莉亞的信,她放暑假了。”你看着辦吧!我無能為力。

    “她又要回來了?”濃眉一緊,寒冬夜下意識的望向毛玻璃內的倩影。

    “跟她説一聲比較保險,萊莉亞的脾氣你比我更清楚。”他口中的“她”指的是夏天。

    “這件事我會解決的。”

    而且是必須。
此页面为HK繁体版,其他版本: 中文简体 | TW 繁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