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後,從北面山腳繞到山南,便踏入了尼泊爾的國境了。這時已是仲夏時節,處處鳥語花香,與山中的冰天雪地相比,儼如兩個世界。
尼泊爾是個山國,近代旅行家稱之為“東方瑞士”,風景幽美,可想而知。境內湖泊甚多,沿途縱目,但見白雪瞪瞪的山掌高插雲霄,山泉瀑布奔騰人湖,綠樹叢中馥郁的鮮花爭妍鬥豔,彩色的小魚在碧藍的湖裏悠哉遊哉。桂華生不住讚歎:“好一片寧靜而美麗的景象!無殊世外桃源。”想起尼泊爾王子在這樣寧靜和平的國度裏,還想黯武窮兵,真是人煞風景。
尼泊爾又是個佛教古國,佛租釋迦牟尼就是誕生在尼泊爾南部塔拉伊地山區的蘭毗尼園(古時屬於印度)。因此沿途又可見到各地來朝拜的香客。桂華生想起白衣少女所説,國中明年將開無遮大會,到時各國的高僧來的必定更多。
尼泊爾的景物還有一樣今桂華生感覺興趣的乃是佛塔,搭上四面晝着四對眼睛,聽尼泊爾的佛教徒解釋,才知道這叫做“慧眼”,是象徵佛陀的智慧和慈悲的。桂華生第一次見到這種形式的佛塔,乃是在魔鬼城中,當時甚為奇異,到了尼泊爾後,看得多了,看慣之後,確是感到眼睛晝得很美,慈祥明亮而有魅力。
走了十多天,使到了尼泊爾的京城——加德滿都。加德滿都位置在山谷之中,羣山環抱,形成天然的城廓,終年積雪的喜馬拉雅山峯,像瓊樓玉宇似的高聳在青山之外。“加德”的意思是“木”,“滿都”的意思是“廟”,一進京城囑目所及,都是大大小小的廟宇,很多廟宇都是木結構的。大的廟宇雕樑畫棟,建宏偉,而且也有飛檐科拱,很像中國多層的宮殿式建,而又有本身的特點。桂華生一進人加德滿都便衷心的愛上了這個城市。
桂華生逛了幾條街市,腹中感覺渴,便上一間酒樓,揀一個臨窗的座位坐下,要了一壺“嗆嗆”酒,幾樣菜餚,半斤大面。這時正是夕陽西落的時份,從窗口望出外面,正對着城西的瑞揚布山,山上有一座七層寶塔,塔的上半部全是鋼製的,塔頂鋪以金薄,在夕陽下,發出燦爛的閃光,甚是好看。
過了一會,店夥將酒菜送上,尼泊爾人以好客聞名於世,店夥知道桂華生是從中國來的遠客,招呼得分外殷勤,頻頻問他酒菜是否適口。尼泊爾菜最喜歡用一種名叫“葱泥”的配料,菜餚裏都拌有“葱泥”,“葱泥”是用喜馬拉雅山麓上特產的野葱、闊葉韭和一種紅蒜搗爛成泥,做成一隻只的球,吃的時候,便捏下了一小塊來,用油炸一炸,然後醮在菜餚裏,湯裏或麪點裏,桂華生吃着拌有“葱泥”的菜餚,覺得非常之香,大為讚賞,店夥笑道:“有些外客吃不慣,有些一吃就上了癮,寧願在尼泊爾安家落户,不肯走了。”桂華生笑道:“看來我也要在你們這兒安家落户了。”
説話之際,來了一個客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揹着一個青色布囊,衣衫素,這人一上酒樓,店夥和正在吃飯的客人都紛紛起立,向他表示敬意。桂華生暗自猜測他的身份,只聽掌櫃的向他問道:“巴勒大醫生,今天給看病來了?”
老者微笑道:“今天碰到了一宗疑難雜症,把我難住了。我醫不好的痛,不好意思對你們説。”眾人紛紛笑道:“你老先生真會説笑,那有你醫不好的痛?”“除非是羅剎註定要勾他的魂魄,哈,只怕縱然如此,你也有本事從羅剎手中將他的性命奪過來。”聽他們的口氣,這位巴勒老先生大約是他們國中的神醫。
巴勒的眼光向桂華生望來,面上微微露出詫異之色,桂華生向他拱手招呼,巴勒道:“許多年投石見到從中國來的客人了,幸會,幸會!”桂華生便請他喝酒,巴勒甚是豪爽,叫店夥添了一雙筷子,再加幾式小菜,便在桂華生側面坐下。
佳華生道:“老先生醫術高明,小可好生佩服!”巴勒道:“你聽他們胡説,我不過懂得幾味藥性而已。説到醫術,還是你們中國人最為高明。説起來我對醫學略稱皮毛,還是拜你們中國人之賜。”桂華生奇道:“老先生到過中國嗎?”巴勒道:“我雖然沒到過中國,卻稍解漢文。我最初學醫,便是從你們的營宗先哲李時珍的《本草綱目》開始的。現在又正研讀他的《奇經人脈考》和《瀕湖脈學》等書。我正想把他譯成我國文字。聽説你們近代還有一位神醫傅青主先生,曾到過天山南北和西藏,我聽西藏來的香客説過,他們的租先普得傳青主看過病,他們還保存有方子,確是高明之極,袖可惜他的醫案還沒有書籍傳播。也許有了,可是我們國中,還未見到。”
桂華生聽了,好生欽敬,只是他對醫學並不內行,無法深談,便微微笑道:“如此説來,咱們兩國雖隔着大山,卻也並不陌生呢!”巴勒道:“豈並不陌生,就説是世交也未嘗不可。我們國中的許多傳説都是與你們中國有關的。”指一指窗外的寶塔,笑道:“據説我們的京城,也是你們中國來的法師所開闢的。”
桂華生甚感興趣,笑道:“有這樣的傳説嗎?”巴勒指着瑞揚布山説道:“你知道瑞揚布這名字的意思嗎?”桂華生對尼泊爾文字的知識有限,通:“請老丈詳解。”巴勒道:“這個字的字義是“自體放光”的意思。據説久遠久遠以前,有一位毗婆户佛,普來到這裏的湖上,看到各有中許多花草,獨沒有蓮花,他使投下去一支竊根。預言將來會長出放光的蓮花,湖水將變成富饒的國土。那個時候,這裏還是一片汪洋的碧湖,瑞揚布山也浸在水裏,僅僅露出峯頂。過了許多年代,毗婆户佛投下的藉根果然開出蓮花,瑞揚布山也放出光輝,如同蓮花一樣。就在這個時候,中國五台山的文殊菩薩來到這裏,他繞湖環行一週,發覺湖的位置很高,有一處山石壁土,他説:如果把湖水流出去,這裹將成為一片沃土。他拿起了一把新月形的寶劍把南面的山頭劈開了一個缺口,將湖水排出,現出陸地,讓隨來的徒眾定居下來"其中一個名叫“法持”的做了國王,他仿照中國的樣式興建了加德滿都。至今那個峽口的名字仍叫做“何德瓦”,意思就是“劍劈口”,湖水排出的水道成了一條河,名叫巴馬提河,千年萬載地灌溉着這個山谷內肥沃的田地,我們尼泊爾人的心目中。它是一條坤聖的河。”(羽生按:在若干有關尼泊爾歷史的書籍中,敍述到這段神話時,將從中國來的“聖人”譯為“孟守禮”,其實應是“文殊菩薩”。中國現在的佛教協會副會長趙初四年前到尼泊爾訪問時,對此段神話,曾有專文談及。)
桂華生聽了這段神話,心中想道:“神話雖不足信,但亦可見到尼泊爾人對中國是何等尊崇,連他們的京城也認為是從中國來的菩薩開闢的。而京城中的風物,確實也有很多與中國相同。”對加德滿都,益增親切之感。
兩人談得很是投機,桂華生想起一事,問道:“貴國國王有幾位子女?”巴勒道:”有一位公主。”桂華生心道:“原來魔鬼城中的那個尼泊爾王子並非太子。”巴勒微笑道:“你大約也聽到關於我們公主的招親事情了?以你的才貌武功,正可一試。桂華生怔了一怔,想道:“他怎麼知道我身有武功?”笑道:“這事情我連想也不敢一想。來求婚的很多嗎?”巴勒道:“一年前剛開始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有人來應試,後來越來越少,現在已有三個月不聽見説有人來了。”桂華生心中一動,道:“這是何故?”巴勒道:“來求婚的人連宮女也打不過,壓根兒就沒見着公主,弄到後來,許多求婚者都知難而退了。”
桂華生笑道:“那麼國王找不到女婿,豈不是很心急了?”巴勒道:“是啊,是很心焦。所以……”忽地欲言又止,桂華生有點奇怪,忽覺樓中氣氛有異,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帶刀武士走上樓來,掌櫃連忙招呼,那武士擺擺手道:“我不喝酒。”逕自走到桂華生這桌子前面,同巴勒鞠了個躬,恭恭敬敬的遮上一個銀盒,一言不發,便即走了。桂華生莫名其妙,但見巴勒捧着銀盒,手指微微發抖,好像有什麼禍事臨頭一樣。桂華生回道:“老丈,什麼事情?可是碰到什麼為難之事?”
巴勒道:“多謝相公關注,別無他事,只是天色不早,我應該回家啦。”桂華生甚是懷疑,道:“那麼我幾時再見老丈?”巴勒道:“若是還有緣份的話,三日之後,我冉在這裏候教便是。”桂華生何等聰明,聽他言下之意,定然有莫測之禍,故此連他也不自知,三日之後,是否尚有緣相見。在酒樓上不便點破,便道:“既然如此,三日之後,我在這裏潔槽候教。”等到巴勒走後,他卻立即結了酒錢,悄悄跟在巴勒後面。
華燈初上,街道行人熙來攘往,巴勒似乎毫末發覺佳華生跟蹤他,穿過了好幾條小巷,到了城西的一條冷僻小巷,有一座兩造的平房,巴勒回到家中,“碎”的一聲,便把大門關上了。
桂華生待了一會,瞧着四下無人,立刻施展輕功,跳上屋頂,悄悄從他屋後溜下,只聽得巴勃在轉子裏唉聲嘆氣。桂華生走近去偷偷張望,但見巴勒早已打開了武士迭給他的那個銀盒,將盒中之物一件一件擺在桌上,有珍珠,有翡翠,還有幾塊金綻,桂華生大奇:“這武士迭給他這份禮物倒買不少啊!他為什麼唉聲嘆氣?”待了片刻,只見他又在盒子裏拿起一張請帖,捧在手裏呆呆發愣。
桂華生走進去道:“老丈何事擔心,小可願為老丈分憂。”巴勒嚇了一跳,看見是桂華生,嘆氣説道:“老弟古道熱腸,真真可佩!這一件事,老弟還是不要理會的好。”
桂華生道:“我與老丈一見如故,老丈既有為難之事,我是非理不可。”巴勒道:“我知道老弟武功絕世:…:嗯,你不必驚奇,我雖不識武功,但稍通醫理,我看你目藴神光,在酒樓上我故意碰了你手腕一下,你的脈膊音宏而清,一觸就知是非常之人。”桂華生大為佩服,心道:“怪不得人人稱他神醫,果然醫理通玄,不可思議。”巴勒續道:“老弟雖是武功絕世,這事情卻不是武功所能解決,我也不願老弟以一個異國之人,而與我本國的御林軍作對。”
桂華生道:“怎麼?老丈行醫濟世,卻怎的會得罪了御林軍?”巴勒道:“連我也莫名其妙呀,如今是禍是福,我亦難以猜度。”桂華生道:“小可謬託知已,敢請詳告。”巴勃道:“適才那位武士送來的請帖,乃是御林軍總督大人的請帖,要我今晚三更,到他別墅相見。這事不許我對任何人説。”
桂華生大笑道:“也許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病,請你去醫,”巴勒搖頭道:“不會,不會。嗯,我而今想起來了,我今日出宮之時,隱約見到總督大人也在外面張望。”桂華生道:“啊,原來你今日是進皇宮看病麼?”巴勒道:“這件事情,我本不應該告訴別人,但老弟是上國高賢,難得又這樣一見如故,我就對老弟説了吧。我今日在酒樓上之言一點不暇,我確是遇到了生平第一宗難醫的病症。病人就是我們皇上。我診他脈象,好像是中了一種慢性的毒藥,毒性之怪,前所未見。可以令他精神疲燦,不能用腦。若然無法解除毒性,三月之後,就會樵悻而死。別的醫生,絕對看不出他的死因!”
桂華生吃了一驚,説道:“誰敢這樣大膽,暗中毒害國王?”巴勒道:“是呀,宮中防衞森嚴,外人絕難混得進去,若是我診斷不錯的話,這下毒的人,只怕就是國王親近的人。”桂華生沉吟半晌,説道:“莫非就是那位御林軍總管?”巴勒道:“我接到這個銀盒之時,最初也是這樣的想,不過,御林軍總督,雖然時常隨侍國王,卻也難以下毒。”桂華生道:“這有何難,只要有一個機會,把毒放到國王的茶酒裏,不就衍了麼?”巴勒道:“不,這是一種慢性的毒藥,每次下毒分量極微,最少要接連下毒七次。御林軍總管非經奉詔,不能造人內廷,除非他買通了國王貼身的人下毒。但毒死了國王,他又有什麼好處?王位是必定要皇室之人才能繼承的。”桂華生道:“你們的國王可得國人愛戴麼?”巴勒道:“國王仁慈愛民,國人對他十分愛戴,”桂華生道:“這麼説,那就不是因仇下毒的了。中國歷史上也有許多毒殺國王的事,那十居八九是為了謀奪王位。”巴勒道:“公主的賢慧舉國均知。她是國王的獨生愛女。更絕無毒死父親之理。哦——”眼睛一閃,似是為桂華生的話起了某種懷疑,桂華生道:“怎麼?”巴勒面色微變,通:“咱們不必胡亂疑了。時候不早,我必須趕去赴總管大人的約會了。”桂華生道:“他約你半夜三更見面,這時間走得真是古怪。”巴勒坤色甚是不安,説道:“老弟,你我一見如故,我此次去了,若然三日之後不回,那就是凶多吉少了。但你切不可將今晚之事告訴別人,也不必找我。我無妻無子,終生鑽研醫學,留下了的醫案是我最寶貴的,三日之後我若不回,請你將醫案取去。呀,不如我現在就交託給你。”
桂華生忽道:“不,我陪你去!”巴勒道:“你如何去得?”桂華生道:“我扮作你的藥童。”巴勒遲疑半晌,通:“也好,我倒不是怕死,只是我死之後,國中更無人能夠醫治國王了。”立即替桂華生改裝易容,在面上擦了點煤灰,再蒙上了纏頭市,背上藥裏,果然像一個尼泊爾藥童。
巴勒自備了一輛馬車,那是他下鄉看病時代步的,總管的別墅在瑞揚布山山麓,巴勒使與桂華生駕車前往,在路上桂華生問他道:“你今日進宮,有人知道嗎?”巴勒道:“是一個小逼們(宮中的僧侶)來喚我的,從御花園的後門進去,他也曾叮囑我不要説給別人知道。”佳華生道:“你們為何那樣的怕御林軍總管?”巴勒苦笑道:“國王仁慈,他卻恰得其反。他的別墅就是用夾拷打犯人的地方,等於是他私設的監獄。”
馬車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到了瑞揚布山山腳,御林軍總管早已派有人等候。一見巴勒到來,首先指着桂華生問道:“這是什麼人?”巴勒道:“他是我的藥童,也是我的助手。”武士叫他們稍待,叫同伴回去請示,不久傳出話來道:“既然有人隨來,那就都進去吧。”武士帶引他們上山,不久就到了別墅門前。這座別墅形式古怪,極似一個古堡,圍牆都用山上厚厚的豬色石頭砌成,鐵門也油成紅色,桂華生隨他們進去,一直穿過六七道鐵門,每走進一道門,鐵門立刻關上。裏面陰陰森森的,鼻子裏還隱隱聞到有血腥的味道。
穿過了六七道鐵門,造人一座大廳,但見兩廊武士林立,廳中擺着一張圓桌,有一個滿面虹須,身披錦袍的漢子坐在那裏等候,他的身後也土着兩個武士,巴勃用眼示意,桂華生立刻明白這個人就是御林軍總管。圓桌的另一例坐着一個披着大紅架裝的僧人,這個僧人巴勃不認識,但卻是桂華生的相識。原來此人非他,正是在魔鬼城中曾與他交過手的紅衣番僧。幸而桂華生旱已改裝易貌,那紅衣番僧看不出來。
御林軍總管一見巴勒到來,立即站起來道:“神醫來了,歡迎,歡迎:”隨即問道:“你這個藥童可知你今日進宮醫病之事麼?”巴勒道:“他是我唯一的助手,別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總管面色一沉,隨即笑道:“既是如此,那就讓他在階下等候你吧。”笑聲中隱隱透出殺氣,有兩名武士,左右監視,把桂華生止住,不讓他隨巴勒登堂。
御林軍總管待已勃坐定,冷冷道:“我今日叫人迭給你的禮物,收到了嗎?”巴勒道:“正想請問總管大人,何故厚贈?小人無功不敢受棣,這份厚禮已隨身帶來了。”説罷,將銀盒放置圓桌之下。總管意殊不悦,説道:“你不肯受我的東西嗎?”巴勒道:“小人説過了,無功不敢受棣。”總管盯了巴勒一眼,道:“只要你聽我話,你就有大大的功勞。”巴勒道:“請大人吩附。”
御林軍總管緊緊盯着巴勒,道:“你今日進宮給國王治病,可看得出什麼病麼?”巴勒道:“這個,這個……”總管大聲説道:“這裏都是我心腹之人,但説無妨!”巴勒道:“這個,我,我還未……”總管冷笑道:“你還未看出病因?哼”如此説來,你枉有神醫之名字了?”巴勒數十年來,給國人專為神醫,對聲名甚為重視,給他一激,應聲説道:“我還未想出醫病的方法。”巴勒道:“那麼你已經知道他的病因了,他是什麼病?”巴勒道:“不是什麼病”總管厲聲道:“怎麼説?”巴勒道:“國王似是中毒。”總管微微一笑,道:“你肯説實話,很好。我現在就求你一件事。”巴勒道:“不知小人能否辦到?”總管笑道:“簡單得很,你明日到宮中處方,就當是普通的頭痛病懊了。宮中若要你寫下病案,你要署名證實國王患的是頭痛症,不是他病。”桂華生一聽,立如其意,心中想道:“這個御林軍總管縱非親自下毒,亦必是同謀之人。巴勃是國中最好的醫生,有他簽署證明,將來國王毒發身死,是無人敢懷疑國王的死因。”
巴勒抬起頭來,也盯了那總管一眼,淡淡説道:“大人剛才教我説實話,這樣一來,我卻是對全國説謊了。”總管怔了一怔,道:“你不願意?哼,你想清楚了,你若答應,金銀珠寶,隨便你要,如其不然,哼!”,巴勒道:“我寧願保全神醫國手之名,勝於要這些帶不到墳墓去的珠寶。”桂華生暗暗喝采,那總管面色沉暗,似乎就要發作,那紅衣番憎卻冷笑道:“國王的痛反正你醫不好,説什麼國手神醫,現在要當普通病症來醫,何傷你的今譽?”這話大人刺痛了巴勒,就在此時,忽聞得桂華生哈哈大笑之聲!
那兩個監視桂華生的武士大吃了一驚,喝道:“你幹什麼?”只聽得“轟隆”一聲,桂華生反手一掌,將左邊那名武士打下石階,右邊那名武士拔出月牙彎刀向桂華生腿彎疾斬,桂華生提起右腿,成了“金雞獨立”的姿勢,那武士斬了個空,身形前什,桂華生腳尖一彈,快捷無倫,當琅一聲,又把那武士的月牙彎刀踢出手去。
兩廊武士紛紛拔刀譁叫,但見桂華生哈哈大笑,身形如箭,飛身一掠,使到了圓桌前面站定,明聲説道:“我有話講!”那御林軍總管本來是國中有名的勇士,兩膊之力,能舉千斤,見桂華生疾如其來,雖吃一驚,卻也不懼,趁着桂華生身形未穩,雙臂一伸,將佳華生的肩頭一按,喝道:“坐下來講!”其實他這一按乃是有意結巴勒顯顯顏色,滿擬一按之下,就要把桂華生的肩脾骨折斷。
那知觸手之處,其軟如棉,御林軍總管方覺不妙,鴦然間一股反彈之力迫來,御林軍總管雙臂痠麻,桂華生雙肩一聳,笑道:“總管大人不生,小的怎敢坐下?”那紅衣番僧也吃了一驚,這時也還末看出是桂華生,心中大為奇怪,想道:“這小藥童怎的會有這種上乘的功夫?”不由自己的也站了起來。
御林軍總管怒道:“你有何話?”桂華生道:“請總管大人帶領我們進宮。”總管道:“做什麼?”桂華生冷笑道:“你們説我師父給國王治病,哼,這你們可看錯了。誰不知道我師父是全國第一名的妙手押醫?不要説他老人家,國王這點小病,就是我去醫,也包管一醫便好!”紅衣番偕道:“那你是誠心要和我們作對了?”桂華生道:“你們不想國王的病醫好嗎?你保薦我去醫病,醫好了你們也有功勞呀!”紅衣番僧冷笑道:“好,好!我現在就帶領你去!”條地橫掌如刀,同桂華生的天靈蓋疾劈,就在這時,御林軍總管也驟然發難,拔出短劇,疾插桂華生的背心。
桂華生一聲長笑,左手反手一拿,拿着了御林軍總管的手腕,御林軍總管全身麻木,動彈不得,説時遲,那時快,紅衣番憎蒲扇巨掌挾風拍到,桂華生右手一揮,按着往面上一抹,大笑説道:“妖僧,你還認得我麼?”
桂華生這一揮之勢,用的正是“鐵琵琶指”的功夫,紅衣番憎被他五指一拂,手腕上登時起了五條紅印,這時已看清楚了桂華生就是在魔鬼城中將自己打敗的那個中國少年,嚇得倒退三步,失聲叫道:“你,你,你!你居然敢到我國京城搗亂。”
桂華生道:“咱們到國王面前分説。”紅衣番僧脱下架裝,想動手卻又不敢動手。桂華生笑道:“有總管大人陪伴,也是一樣。好,師父,咱們走吧!”拖着御林軍總管便往外闖。御林軍總管方大如虎,他部下的武士們個個皆知,這時見總管大人竟似綿羊一般被桂華生牽着,顯然是完全消失了抵抗之力,誰不驚駭!
桂華生正自哈哈大笑,忽聲得背後暗器破空之聲,來勢極疾一……。
桂華生拖着御林軍總管,閃動不便,只聽得那暗器挾風呼嘯之聲,急勁非常,桂華生迫得鬆開了手,伸指疾彈,那幾枚暗器是三寸來長銅釘,條的飛到面門,被桂華生施展“鐵琵琶指”的功夫,一陣疾彈,錚錚之聲,湯人心魄,桂華生十隻指頭都感到痠麻,不由得心中一凜,想不到到尼泊爾京城的第一晚上,就遇到了如斯高手。
那御林軍總管大叫一聲,一蛟跌倒地上,原來桂華生放開他的時候,已是暗中點了他的“天樞穴”,這時廊下眾武士紛紛跑到,有些去扶總管大人,有些則奔向巴勃。
桂華生無暇審察那暗器自何而來,提一口氣,先發出劈空掌的功夫,那幾個武士剛挨近巴勒,忽覺有一股暗力推來,莫名其妙的都倒在地上。桂華生掌劈揩戮,霎眼之間,打翻了七八個武士,那幾個跌在地上的武士才剛剛爬起,桂華生衝着他們冷笑道:“我師父的武功比我高明十倍,你們要去拿他,可是想找死麼?”那幾個武士給他一嚇,慌忙退下,果然不敢挨近巴勒。
混亂之中,忽聽得有人喝道:“都給我退下!”桂華生定睛一看,但見一個長髮披肩,高鼻深目的漢子大踏步走出,咬牙裂嘴的向桂華生笑道:“你是從中國嗎?武功很不錯呀!”伸出手來與桂華生一握,桂華生急忙運氣相抗,但覺一股極強勁的力道迫來,條然之
間,忽又消失,桂華生幾乎立足不穩,幸而他的渾身力量也已到了控制自如的地步,一覺不妙,立即用重身法定住身形,手指微微一帶,將對方的勁力化開,而且順手還在他脈門重六點了一下。"這人卻似毫無知覺,哈哈一笑,將手掌抽了出來,説道:“果然不錯,有資格和我比試一下。”桂華生這一驚非同小可,想不到這個人居然也懂得閉穴的功夫,試他的功力,實不在中國的第一流高手之下,那紅衣番僧看出了桂華生面上稍有驚惶之色,得意之極,指着桂華生説道:“中國來的小子,今晚你的造化到了。你知道這位法師是誰?他是阿刺伯諸國的第一高手提摩達多,你好好請他指教一番吧。”
桂華生早就從白衣少女口中聽過提摩達多的名字,心中想道:“久聞阿拉伯諸國也與中國一樣,乃是文明古國,武術源遠流長,這人是他們的第一高手,確是名下無虛,倒不可小覷了。”
提摩達多雙掌一拍,道:“你身上藏有寶劍,取出來吧!”桂華生的騰蛟寶劍軟硬自如,這時正纏在腰間當作腰帶,不料提摩達多一眼望得出來。
桂華生道:“且慢,既然比試,咱們可得説清楚,勝了如何?敗瞭如何?”那紅衣番僧不忍住罵道:“好個不知夭高地厚的小子,提摩達多法師還能輸給你嗎?”
提摩達多卻大笑道:“好,你這個少年人真有膽量,三十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問我。好吧,你聽清楚了!”隨手一指屋角的一支燭光……
御林軍總管這座大廈,佈置得非常華麗,四角有四根中空的玻璃圓柱,圓柱內各點着一支牛油巨燭,燭影搖辦,從玻璃罩裏泛出光輝,甚為別緻。提摩達多指着東南角的玻璃柱內的燭光説道:“你冒犯了總管大人,我在此間作客,不能不管。不過,你既有膽量與我比試,我就給你一個機會。”頓了一頓,説道:“我就以這支燭光為限,若在燭光熄滅以前,你給擊敗——那沒説的,我只好將你交給總管大人處置。若在燭光已熄,我尚未能將你擊倒,那麼,這裏的事,我撒手不管!”
這支巨燭已燒了大半,看來不用半個時辰就可以燒完。桂華生心中好氣,叫道:“好,就是這樣,來吧!”他以為提摩達多小覷於他,豈知提摩達多已是對他十分重規,只因見他剛才露出了幾手非凡的武功,這才以半支燭光為限,在提摩達多心中,時限已是放得極寬了。
提摩達多笑道:“好,那麼請你站穩了!”談笑之間,漫不經意的忽地發出一掌,桂華生已經拔劍出銷,卻故意舍劍不用,一面施展“千斤墜”的功夫,雙腳牢牢釘在地上,一,面運力左掌,以大力金剛手硬接他的掌力。豈知桂華生稍為輕敵,幾乎在一招之內,就被提摩達多擊倒。
桂華生掌大將發未發,陡然間但覺一股極大的潛力排山倒海而至,桂華生大喝一聲,一掌平推,發出了九成真力,但聽得“波”的一聲,狂台怒卷,原來是兩股掌力相遇,激起烈風,站得稍近的武士被掌風推得搖搖蔽晃,紛紛走避。
桂華生暗叫一聲“不好!”胸口如給鐵一擊,立足不牢,就要跌倒,急忙施展絕頂輕功,千空飛起二丈多高,手挽構梁,掌風呼的一聲,從他腳下台過。提摩達多得意之極,礫礫怪笑,大踏步向前,仰首朝天,同着橫樑,又發一掌!
一掌發出,驚叫之聲四起,原來這根構梁,竟給他的事方震斷了,譁叫聲中,桂華生一個“細胸巧翻雲”,疾掠而下,長劍一招“倒卷天河”。凌空刺擊,登時酒下了千百點寒光,把提摩達多的身形罩住。
提摩達多也是輕敵太急,想不到桂華生的寶劍厲害之極,剝光激湯之下,但聽得嗤嗤之聲響,就好像一個大皮球給許多利針所刺一樣,原來是他掌力所湯起的氣流給寶劍反擊之力迫散,提摩達多也吃了一驚,條然間剝光暴長,桂華生的劍招從“倒卷天河”變為“後界射日”,劍光過處,別的一聲,將提摩達多的長髮削去一絡。
提摩達多大怒,有拿向外疾拍,左拳卻向內一招,桂華生正使到“星海浮搓”的一招,從“倒卷天河”至“星海浮搓”,這連環三招乃是桂華生以“達摩劍法”,合了白衣少女所創的“冰川劍法”之後,妙悟出來約二招極利害的招數,這一招劍尖斜斜上刺,正自使得得心應手,眼見提摩達多無法可避,蕎然間忽覺極大的潛力,左右齊來,互相牽引,桂華生頓然好像身處在一個極為湍急的漩渦中心,身不由主的被推磨得團團亂轉。
幸而桂華生在喜馬拉雅山上,普經和提摩達多約兩個弟子打過一仗,深悉他陰陽掌力的奧妙,急忙改用陰柔之力,以達摩掌法,隨勢屈伸,消解提摩達多攻來的潛力,雖然如此,還是被他迫得直打圈圈。
提摩達多一掌緊似一掌,牽引的力道也越來越大,桂華生暗叫“不妙”,若然如此對耗下去,提摩達多的功力比他高出許多,只怕不待燭光熄滅,自己就要精疲力竭。
提摩達多亦是心中焦燥,生怕到了時限,不能將少年人打敗,一見桂華生現出疲態,心中大喜,猛地雙掌齊推,全用陽剛之力,掌九如狂濤怒風,驟然壓至,滿擬這雙掌擊下,桂華生不死亦傷。
豈料桂華生成竹在胸,見他改用陽剛掌力,正合心意,忽地一聲長嘯,隨着掌風直升出去,改用八卦遊身掌法,繞着提摩達多身形疾轉,劍光閃爍,儼如黑夜繁星,千點萬點,飄酒下來,眾武士看得目瞪口呆,但見大廳之上,竟似有數百個桂華生,對提摩達多運劍狂攻。
桂華生改用快攻的戰法反客為主,將提摩達多從主動變為被動,果然大大削弱了他陰陽掌的威力,本來若論功力,是提摩達多高出許多,若論輕功,卻是桂華生稍勝,這一輪快攻,劍點如雨,而且他手中所持的又是可以洞金削鐵的寶劍,只要被他劍尖戮上一點,多好內功也難禁受,提摩達多全身各處都在他的劍點攻擊之內,迫得運掌防身,這一來陰陽掌力自是不易發揮。
可是桂華生改用這樣的戰法,比剛才還更吃力,他之所以如此,實乃行險求幸,希望在燭熄滅時,反而將提摩達多擊倒。但提摩達多乃是當今的武學大師,不久便明其理。只見他凝土如山,任由桂華生強攻猛打,腳步竟不移動分毫。
過了一會,桂華生但覺氣喘心跳,額上汗珠一顆顆滴了下來,提摩達多臉上檸笑,雙掌劃弧,一步一步的迫將出去,佳華生又似初上之時一樣,感到有如身處漩渦的中心,進既不能,退亦不得。
再過一會,桂華生更感不支,但覺耳鼓嗡嗡作響,眼前金星迸現,這是力脱神疲之象,桂華生奮力再拆幾招,猛聽得提摩達多大喝一聲,一掌劈來,桂華生跟跟疾退幾步,提摩達多如影隨形,第二掌又連環擊到,桂華生本能的運劍一檔,身形再退幾步,雙腿痠軟,即將仆倒,提摩達多第三掌又拍了過來,桂華生被他的學力牽引,雖欲後退,已是力不從心,反而被它的學力車得上前幾步,天靈蓋正正迎着他的掌心,這一掌劈下,焉有命在?
卻就在這緊張的時刻,提摩達多一聲長嘆,雙掌一枚,説道:“中國的武功,果是神奇莫測,再過十年,只怕我也不是你的對手了。好,時限已到,我放你走吧。”桂華生喘息稍定,睜眼一瞧,只見東南角玻璃柱內那支燭光已是完全熄滅。
桂華生抱拳笑道:“多謝大師指教,咱們後會有期。”提摩達多坤態快快,正欲退下,忽聽到御林軍總管的呻吟之聲,只見那個紅衣番僧扶着他緩緩走出,大聲喝道:“好小子,你用什麼妖法,將總管大人折磨成了這樣?”
原來御林軍總管被桂華生用獨門手法,點中了“天樞穴”,這“天樞穴”是背後十八道大穴的總綱,桂華生的點穴法奇妙非常,初時不過麻癢,漸漸便似體內插進了千百道銀針一樣,既奇癢而又奇痛,饒這御林軍總管是鐵石般的漢子,亦自禁受不起口
桂華生笑道:“總管大人,你以為我師父不會解毒,其實我師徒二人,都是既能放毒,又能解毒的能手。我只是小施其技,在總管大人身上,搽上了一點毒藥而已,要是我用重毒的話,大人早已七竅流血了。而今我用的輕微的毒藥,大人你可以多活七天。”
御林軍總管那知道桂華生是處聲恫嚇,聽他這麼一説,更覺奇痛奇癢,魂飛魄散,掙扎着喝道:“你怎敢如此,好,我要你碎萬段!”桂華生大笑道:“總管大人,你若把碎萬段,更沒有人你解毒了。”
提摩達多睜眼一瞧,看出御林軍總管是中了桂華生的重手法點穴,但御林軍總管忍受不住背上的奇癢,雙手亂爬亂抓,早已把背上的衣裘抓裂,背脊紅腫墳起,真如中毒一般。提摩達多看了,亦覺驚心。他對於中國的點穴法亦稍知一二,但見了如此情勢,深知憑着自己所學,絕不能解。若要他代總管向桂華生求治,那卻是大失他面子之事。故此他看了一眼,並不説破,那紅衣番僧正欲求他再次出手,提摩達多已先搖頭説道:“我説一是一,説二是二,這裏的事我説過不管便不管了。”
御林軍總管見提摩達多撒手不管,更覺膽寒,放軟了口氣説道:“你待如何?”桂華生道:“你帶我進宮中替國王治病,我也便替你治病。”御林軍總管鑄曙難泱,心中想道:“若給他在國王面前説出我今晚所為,我還有命麼?”
正在此時,忽聽得外面那重鐵門軋軋聲響,御林軍總管大吃一驚,想道:“守門的武士怎敢不聽我的吩咐就把鐵門開了?”可是他在奇痛攻心之下,早已有氣沒力。想叱罵也罵不出來。
但見鐵門一開,大廳中的武士眼睛一亮,登時鴉雀無聲。桂華生也為這意外之聲感到奇怪,急忙着時,只見兩個宮女,輕移蓮步,緩緩的走了進來。
走上石階,為首的宮女站定,嬌聲壢壢的説道:“這裏有一箇中國來的青年,名叫桂華生的麼?”桂華生驚奇之極,怎麼樣地想不到他剛才到加德滿都,深宮之中,竟然也知道是他來了。那宮女又問了一聲,桂華生踏下雨步,道:“我便是從中國來的桂華生。”
那宮女道:“國王有命,請你立即進宮。總管大人,這是國王的聖旨,叫我們來你這裏要人,你看清楚了!”説罷便將聖旨交給一個武士,叫他轉交給御林軍總管。
桂華生道:“未知貴國王何事見召?”那宮女道:“聞説先生從中華上國而來,深通醫術,是以請先生進宮治病。”桂華生怔了一怔,心道:“我那裏懂得什麼醫術,剛才所説乃是故意嚇嚇御林軍總管的,卻想不到這一紙詔書倒反而替我完謊了。”轉念一想,只要巴勒診斷無差,國王的痛真是中了慢性的毒藥的話,仗着天山雪蓮,料想可以解救,眼珠一轉,便對宮女説道:“要我治病不難,但還得兩人同去。”那宮女道:“國王有命,貴客有所請求,亦無不照準。”桂華生道:“那麼我便要請巴勒醫生和御林軍總管大人暗我進宮一趟。”御林軍總管面如死灰,忽見紅衣番僧上前説道:“難得上國貴賓萬里還來,總管大人理該陪他進宮一趟。”御林軍總管看出他眼睛中的示意,便即應允。桂華生心裏起疑,但想只要離開了這兒,還怕他什麼詭計。
御林軍總管道:“下官偶感不適,請先生賜以良藥,才好奉陪。”他不敢在宮女面前,説出被桂華生“下毒”的事,故此只有私向桂華生求情。宮女詫道:“總管大人這樣好的體魄也生病麼?若是小病,不如請則個醫生治吧,明日你再造宮也便是了。”御林軍總管急道:“不,不,我這病非得中國神醫治理不可。”桂華生微微一笑,伸手搭上了御林軍總管的肩頭,輕輕的在他的“貞白穴”點了一下,説道:“則個醫生要藥到回春,我則是手到回春。待治好國王之後,我再給你將病根完全消掉。”御林軍總管經他一觸,果然舒服了許多,只是胸口還隱隱作痛,只好乖乖的跟着桂華生走。
那兩個宮女好不奇異,悄悄耳語,桂華生是具有上乘內功的人,凝神一聽,在百步之內,極微細的聲音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但聽得一個宮女説道:“這個中國少年果然不凡,説不定他真能治好國王的怪病。”另一個道:“他應該是個美男子才是,卻為何也像咱們國中的粗漢一樣,這張面孔黑得好不怕人。”桂華生不禁啞然失笑,扯下了圓桌上潔白的桌布,往面孔一抹,將煤灰抹得乾乾淨淨,登時露出了本來面目,今那兩個宮女看得呆了。
桂華生笑道:“好啦,咱們可以走啦。”拖着御林軍總管,走下石階,穿出了士道鐵門,無人敢予攔阻。門外旱停有一輛馬車,寬敞華麗,拖車的四隻馬毛色雪白,神竣非常,這正是兩個宮女乘來的馬車,桂華生、巴勒等依次上車,四匹白馬,立刻揚蹄疾走。
桂華生想起這一日一夜種種奇怪的遭遇,真如同做了一場大夢一般,心中不住在想:“國王怎麼知道我這個人?而且知道我能給他治病?那兩個宮女為什麼説我“應該”是個美男子?這“應該”兩字什麼意思?”偷眼看那兩個宮女,只見她們也正在偷看他,臉上還浮出詭異的微笑。
桂華生正自心思紛亂,忽聽得背後有呼呼的風聲,回頭一看,大吃一驚。竟然是提摩達多飛奔而來!
桂華生大吃一驚,搶過馬鞭,疾鞭那拉車的四匹白馬。那四匹白馬乃是尼泊爾的御魔名馬,被桂華生再一用力鞭打,登時發力狂奔,馬蹄得得,車聲隆隆,車上的幾個人給拋起跌落。真如騰雲駕霧一般!
卻不料提摩達多的腳力賽如奔馬,但聽得他的怪笑之聲,搖曳長空,自後追來,越來越近,猛然閒那四匹白馬一聲長嘶,十六隻馬蹄一齊跪倒,原來是提摩達多已然追到,攀着車轅,一按之下。四匹健馬,竟是不能再走一步!
桂華生喝道:“你説過的話不算數麼?”提摩達多笑道:“我只説過不管古堡裏面的事情,如今出了古堡,我可要管啦!”一手攀着車轅,立刻飛身而起。便待跳上馬車,桂華生早已拔出寶劍,一招“李廣射石”。平胸剌出,提摩達多霍地一個“鳳點頭”,伸手雙揩便來奪劍,桂華生變招快極。劍鋒一轉,立刻削他手指,提摩達多果然不愧是阿刺伯諸國的第一高手,右掌一翻,身於凌空。左掌條的抽出,掌力一震,便將桂華生的劍尖震歪,右手雙揩,仍然閃電般的逕取桂華生雙目。
桂華生迫得向後退了一步。擠得一個宮女“吱喲喲”的叫出聲來,提摩達多雙腳踏着車輪。大半邊身子已俯過車轅,只要用力一撐。立刻便可跳到車上。
桂華生身形一俯,連劍如風。急刺提摩達多的咽喉。但聽得“喀啦”一響,提摩達多使出陰陽掌力。將桂華生的寶劍引開,桂華生沒有刺着提摩達多。卻把車轅的一根橫木削斷了!
兩個武功絕頂的高手,一在車外,一在車內,各以最上乘的武功相搏,其間絲毫沒有迴旋之地。每一招都足以致命,比起適才在大廳內拼鬥,兇險何止百倍!但見提摩達多化啼一聲,雙腳一點車輪。身於已凌空而起,一掌震開桂華生的寶劍,另一掌就照着桂華生的胸口劈來。
桂華生暗叫不妙,百忙之中,無暇思索,本能的出掌相抗。寶劍跟着也劃了一道半弧,轉過劍鋒,側襲強敵,他也明知自己的掌力抵敵不住。然而在這樣絕險的情形之下,除了拼死一擊之外。那有過敵之力?
就在這一霎那,提摩達多忽地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桂華生也突然感到一陣透骨的奇寒,然而桂華生人在車內,腳踏實地,有所憑依,形勢自好得多,一見機不可失,寶劍疾忙削出,但聽得提摩達多慘叫一聲。登時跌落車下,左臂也被寶劍削去了一片皮肉。提摩達多暴跳如雷,大怒喝道:“你這小子使的是什麼妖法?”桂華生那還肯與他搭話,立刻鞭馬驅車,風雷疾走,提摩達多受了創傷,那裏還追得及。
桂華生想起剛才的情勢,越想越驚,也越想越覺得奇怪"那一陣冷風,竟似念青唐古拉山山上那冰窟中的奇寒一樣,絕對不是從天上台下來的,馬車上就只是這幾個人,那麼,是誰,是誰暗助他一臂之力?——
熾天使書店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