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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茶餚雖是素齋,但花式繁多,無不鮮美可口,最後是四式素點,也十分精美,徐少華三人幾乎説不出吃的是什麼東西,自然也吃得很飽。

    用畢素齋,玄衣道姑含笑道:

    “三位公子的賓舍,離此不遠,三位可以先去休息一會,待到戌時,娘娘臨壇,貧道自會着人去請。”

    徐少華拱拱手道:

    “叨擾盛饌,在下兄弟真是過意不去,仙姑請便吧!”

    玄衣道姑稽首道:

    “徐公子不嫌簡慢就好,素受、素心,你們領三位公子到賓捨去休息吧!”

    兩名黃衣少女答應一聲,點起兩盞宮燈,一齊躬身道:

    “三位公子請隨婢子來。”走在前面引路。

    玄衣道姑就稽首道:

    “貧道那就不送了。”

    三人抱拳為禮,走出花廳,循着曲折長廊行去,來至精舍前面,兩名黃衣少女推門而入。

    那是一排三間,自成院落的房舍,中間一間小客室,兩邊一共有四個房間。

    兩名黃衣少女打開房門,在每個房中點燃起燈燭,才一齊躬身道:

    “婢子告退了。”

    徐少華含笑道:

    “多謝二位姑娘。”

    一名少女低頭説了聲:“不用謝。”並肩退了出去。

    三人看過房間,果然收拾得極為乾淨。

    藍如風推開右首另一間空房房門,看過裏面沒人,才把門關上,説道:

    “奇怪,這位仙姑真把我們當作貴賓接待!”

    史元道:

    “三弟可是懷疑她沒安看好心嗎?”

    藍如風道:

    “照説,她約我們到這裏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好意的。”

    史元冷笑道:

    “就算她沒有什麼好意,咱們難道還會怕她不成?”

    藍如風道:

    “二哥總看到了,方才那些舞龍舞蜈蚣的壯漢,看去身手都不弱呢,這些人,自然都是仙姑的手下了。”

    史元輕哼道:

    “就算是她羽黨,又能怎樣?”

    徐少華道:

    “我們且看到了戌時,娘娘臨壇,説些什麼?”

    史元道:

    “大哥真的相信娘娘會臨壇?”

    徐少華笑道:

    “娘娘臨壇,當然只是騙騙愚夫愚婦的,我們此來,原是想看看她究竟玩些什麼花樣的,她對我們盛筵款待,如待上賓,只要他們安份守己,不作害人勾當,也就算了。”

    史元披披嘴道:

    “出家人如此奢魔,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徐少華沉吟道:

    “丐幫那名化子,不知是不是她毒死的?方才,好像有丐幫的人來找她……”

    史元道:

    “大哥,我們要不要出去看看?”

    他是個好事的人!

    徐少華道:

    “賢弟魯莽不得,她也許要試試我們,此時不可出去。”

    史元道:

    “那要什麼時候出去?”

    徐少華壓低聲音道:

    “我們且待看過娘娘臨壇之後再説。”

    桃花宮第二進右首,有一座精緻的小花園,三間精緻的小樓。

    小園前面是一座圓洞,有兩扇朱漆大門,釘滿了金光閃閃的銅釘,門上懸有一塊長方型白底朱字的小木牌,上書:“禁止擅入”四個字。

    這是桃花宮的禁地,沒有宮主之命,任何人也不準進去,因為這裏是宮主居住的所在地。

    現在已經快近初更。

    小園前面正有一個身穿古銅長袍的瘦高老者急匆匆朝圓洞門行來,他腳下方自一停,兩扇朱門便已呀然打開。

    從門內走出一名黃衣少女,朝瘦高老者躬身一禮,説道:

    “宮主請侯總管進去。”

    原來這瘦高老者正是桃花宮的總管侯如海,聞言點點頭,舉步跨入。

    黃衣少女立即掩上了朱漆大門,手提宮燈,走在前面領路,兩人穿行花樹,來至精舍樓下。

    黃衣少女回身道:

    “侯總管請。”

    侯如海跨入一間精緻的起居室,只見宮主(玄衣道姑)坐在上首一把高背雕花椅上,眼光一抬,嬌柔的問道:

    “侯總管,你事情辦得如何了?”

    侯如海神色恭敬,抱拳道:

    “屬下特來向宮主覆命的,這位賈總管,聽他説話的口氣,極像是老放江湖的人,其實他只是嘴上胡亂吹噓,武功並不高,江湖門檻也似懂非懂,是個光殼子的人。”

    玄衣道姑問道:

    “你試過他了?”

    侯如海道:

    “屬下和他喝酒之時,裝作無意,用酒壺嘴輕輕碰他右手肘‘捉筋穴’,他根本一無所覺,但酒杯卻舉不起來了。當時他用左手拼命揉着手肘,還説這是他的老毛病,風濕症,時常會發,發起來就是提不起手來。”

    玄衣道姑注意的道:

    “會不會是故意裝作出來的?”

    “不像是裝作的。”侯如海接着道:

    “他揉了半天,幾乎連老臉都急得脹紅了,屬下就説:‘兄弟略諸推拿,賈總管要兄弟給你試試’?”

    他欣然道:

    ‘好極!小老兒風濕症發的時候,就是找人推拿,那種手法,叫做推過宮穴,只要血氣通順了,慢慢就會好。’屬下笑道:

    “那叫推宮過穴’,兄弟學的就是‘推宮過穴手法。’他連連點頭道:‘對,對,小老兒説錯了,就是‘推宮過穴’,你老哥會‘推宮過穴’,那真是好極了。’屬下就故意給他推拿了一陣,才替他解開‘捉筋穴’,他很高興的直是誇獎屬下,還間屬下會不會點穴法?説他師傅昔年也曾教過他點穴法,他練了半年,嫌人身穴道大多,記都記不住,就沒興趣再練了。屬下問他尊師是誰?他説是從前在金陵城裏開練武場的老拳師顧有福,是少林俗家一派,還在直隸府鏢局裏當過鏢師,那也只是二三流的角色。”

    玄衣道姑微微一笑,問道:

    “後來呢?”

    侯如海道:

    “後來他又吹酒量如何大,是小時候在一家酒坊當學徒的時候練出來的,但屬下和他喝了幾碗,他就醉熊畢露,連酒裏做過手腳都一無所知,終於醉倒了,屬下扶他入房,還吐了屬下一身穢物。”

    玄衣道姑間道:

    “東西可曾找到了嗎?”

    侯如海道:

    “他身上除了銀票和幾錠碎銀子,就別無他物。”

    “這怎麼會呢?”玄衣道姑蛾眉微攏,説道:

    “江湖傳言,這件東西明明落在一個叫賈老二的手裏,白骨門派人追蹤他下來,就敗在一個姓徐的少年手裏,莫非會在姓徐的身上?”

    他們説的,敢情就是秋水寒了!

    侯如海道:

    “這也有可能…………”

    忽然目光一抬,問道:

    “宮主………”

    玄衣道姑點頭道:

    “我自有道理。”

    再説丐幫廬州分舵分舵主吉直夫,和他兩個手下,被招待在前進賓舍之中,晚餐之後,就各自回房就寢。

    吉直夫一心以為鴻鵠將至,心頭好不興奮,獨自坐在窗下,愈想愈得意,天鵝肉終於到口了。

    好不容易熬到初更時分,突聽房門外響起極輕的兩聲彈指聲音。

    吉直夫慌忙掠到門口,開出門去,只見門外站立着一個黃衣妙齡道姑,正是方才殿上招呼自己的那個道姑!

    妙齡道姑臉含笑容,打了個稽首,低聲説道:

    “吉舵主,宮主有請,吉舵主請隨貧道來。”

    吉直夫早就望眼欲穿,聞言大喜道:

    “有勞姑娘了。”

    黃衣少女沒有作聲,只是手提宮燈,蓮步細碎的低着頭走路,由長廓進入第二進,再從右首一道腰門步出。

    行沒多遠,前面已有一道圍牆,擋住去路,中間一個圓洞門,緊閉着兩扇硃紅大門,門上釘有白底朱字的“禁止擅入”小木牌。

    黃衣妙齡道姑走近朱門,腳下一停,回身説道:

    “吉舵主,進入園門之後,就請不要再説話了。”

    吉直夫點頭道:

    “在下省得。”

    妙齡道姑道:

    “那就請隨貧道進去。”

    説完,右手輕輕一推,兩扇朱門就呀然開啓,舉步走入。吉直夫跟着她跨入圓洞門。

    妙齡道姑隨手關上木門,就走在前面領路。

    這是一座花木扶疏的花園,中間有一條白石鋪成的道路,兩邊是濃密的花林,一直通到一幢樓宇前面。

    妙齡道姑領着吉直夫跨上石階,進入中間一間起居室,接着朝起居室裏首走去,吉直夫當然也跟着走去。

    轉過屏風,壁問又有一道門户。

    妙齡道姑沒有作聲,走到門前,伸手朝壁上按了兩按,只見一道門户緩緩向旁移開,就當先走入。

    吉直夫舉目看去,門內竟然一片幽暗,不見一絲燈光。他曾聽宮主説過,今晚要在密室相見,他心頭一陣波動,暗忖:“大概這門內就是密室了。”急忙跟着走入。

    這一跨入門內,登時覺得奇怪,因為門內並不像一間房屋,竟似一條寬敞的走廊,才走了兩步,只聽砰然輕響,身後門户已自關了起來。

    吉直夫一聽聲音,就已聽出那是一道鐵鑄的門。這一點,他倒並不覺得奇怪。因為既是“密室”,當然是十分隱秘的地方了。

    妙齡道姑手提宮燈,一直朝前行去,吉直夫也緊隨她身後而行,估計約走了十幾步路,就已走到盡頭。

    耳中聽到地底響起一陣輕震,迎面又有一道門自動打開,妙齡道姑已經走了進去。

    吉直夫感覺到有一股涼風從門內吹出,經驗告訴他這股涼風,吹到身上寒颶颶的,該是從地窖中吹出來的。

    由此可見宮主的密室是在地窖中了。好個婆娘,原來她慣在地窖中作樂的!

    吉直夫是應約幽會來的,當然是毫不懷疑,跟着走去。

    這裏可説伸手不見五指,只有走在前面的妙齡道姑手中提着一盞宮燈,地勢緩緩向下延伸。

    她手中宮燈下垂,燈光照在地面上,所能看到的只是數尺方圓,四外依然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往下走了幾十步,就已到了平坦之處,又走了十幾步路,妙齡道姑忽然站住,回身道:

    “吉舵主請進。”

    話聲甫落,身前不遠,已經響起一陣軋軋輕震,一道門户緩緩開啓,登時有柔和明亮的燈光照了進來。

    密室到了!

    吉直夫雖是丐幫廬州分舵的舵主,平日見過不少陣仗,此時也不覺心頭砰砰跳動,略為吸了口氣,才舉步跨入,身後門户又砰的一聲關了起來。

    這是一間略呈方形的密室,四周壁上懸掛着紫紅絨幔,中間一張小方桌,桌上早已擺好了兩副牙箸銀盃,一把銀壺,和五盤佳餚。

    小桌邊上,只設了兩把錦椅。

    對面錦椅上坐着一個雲譬如螺,粉臉如玉的女子,那不是桃花宮主玄衣道姑還有誰來呢?

    她看到吉直夫走入,就盈盈站起,嬌柔一笑道:

    “吉舵主請坐,貧道略備水酒,恭候已久了。”

    在柔和的燈光之下,她更覺得明豔照人!

    吉直夫看得兩眼發直,簡直要冒出火來,連忙拱着手道:

    “宮主寵召,在下真是福份不淺。”

    隨着話聲,走上幾步,就在她對面的椅上坐下。

    玄衣道姑一手取起銀壺,替吉直夫面前的銀盃中斟滿了酒,又在她的杯中也斟滿了酒,舉杯笑道:

    “吉舵主,貧道敬你一杯。”

    吉直夫此時已是色迷心竅,連忙抱拳道:

    “宮主給在下斟酒,這叫在下如何敢當?該由在下敬宮主才是。”

    説着,把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玄衣道姑又替他斟酒,吉直夫伸過手去,接住酒壺,説道:

    “不敢勞動宮主,還是在下自己來。”

    他接過酒壺之時,輕輕碰了一下玄衣道姑的玉手。

    玄衣道姑任由他接過壺去。

    吉直夫在兩隻空杯中斟滿了酒,就把銀壺放到自己一邊,舉杯道:

    “這杯在下借花獻佛,敬宮主的。”

    一口喝乾。

    玄衣道姑和他一起幹了,眼波一抬,説道:

    “貧道聽説貴幫老幫主過世之後,新任幫主,是老幫主的門下,少年雋才,很有作為。”

    吉直夫又在兩人面前杯中斟滿了酒,才嘿然道:

    “什麼雋才,只是個少不更事的人。”

    玄衣道姑訝異的道:

    “聽吉舵主的口氣,好像對他很不滿意?”

    吉直夫喝了一口酒,才道:

    “丐幫各地分舵主,一向只有分舵主,他坐上了幫主位子,就要派上一個副分舵主,這不是不相信人嗎?”

    玄衣道姑嗤的笑道:

    “這話不錯,他派了人來,吉舵主受到監視,就不好胡作非為了。”

    吉直夫道:

    “宮主這話幸虧是在密室裏説的,若是傳到幫主耳裏,還當在下真的胡作非為呢!”

    玄衣道姑眼波橫瞟,撇撇嘴道:

    “難道你胡作非為還是假的?廬州城裏金城當鋪薛少東中毒身亡,薛寡婦被人強暴後投環而死,難道………”

    她看着他沒再説下去。

    吉直夫聽得變了臉色,但瞬即平復,口中咯咯笑道:

    “宮主是哪裏聽來的?”

    玄衣道姑嬌笑一聲道:

    “舵主怎麼忘了貧道是桃花宮的宮主,桃花宮娘娘最是靈驗不過,這話自然是娘娘臨壇時説的了。”

    吉直夫道:

    “在下不信。”

    玄衣道姑格的笑出聲來,又道:

    “舵主若是不信,要不要貧道再説一件事給舵主聽聽?”

    吉直夫道:

    “還有什麼事?”

    玄衣道姑道:

    “就是今天那件事了。”

    吉直夫道:

    “今天?那是什麼事?”

    玄衣道姑道:

    “本來貧道還想不通,剛才聽你口氣,對你們幫主派了一個副舵主來,你大為不滿,才使貧道想到了一件事,金城當鋪薛少東中毒身死,和戚副舵主的在貧道轎前突然毒發而死,死法極為近似,應該出於一人之手。而且情形也差不多,薛少東的妻子,是城裏出了名的大美人,這人一定是垂涎美色,才毒死她的丈夫的。”

    吉直夫道:

    “還有呢?”

    玄衣道姑看了他一眼,微笑道:

    “至於戚副舵主中毒而死,我想該是舵主怕他聽到什麼不利於你的事情,才下手的,正好貧道也略有幾分姿色,所以舵主就要他死在貧道轎前,這樣舵主就可以藉機脅迫貧道了。”

    “哈哈!”吉直夫忽然大笑一聲道:

    “宮主果然料事如神,宮主若非今晚在密室中説出來,在下決不會讓你活到明天。”

    玄衣道姑身軀一震,面有怯色,説道:

    “你……要殺我滅口?”

    “哈哈!”吉直夫大笑聲中,取起酒杯,喝了一口才道:

    “宮主不用害怕,在下是説你若是不在密室中説,在下就不會放過你,但你這話是在密室中説的,那又不一樣了。”

    玄衣道姑問道:

    “怎麼會不一樣呢?”

    吉直夫看着她淫笑道:

    “因為過了今晚,你宮主就是吉某的人了,縱然知道吉某秘密,也決不會再向外人吐露的了。”

    玄衣道姑道:

    “但你會用毒,叫貧道如何放心呢?”

    “宮主只管放心。”吉直夫道:

    “在下可以把解藥先交給你,你就可不用擔心在下對你下毒了。”

    玄衣道姑問道:

    “你使的到底是什麼毒呢?”

    吉直夫道:

    “那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粉,是在下一個朋友從雲南弄來的,下在茶酒之中,要半個時辰才會發作,一經發作,就無藥可救。”

    玄衣道姑偏頭想了想,又道:

    “戚副舵主服了毒粉,你自然可以算準他毒發的時間,但貧道想不通的是戚副舵主何以要撲到貧道轎上來呢?”

    吉直夫又喝了口酒,笑道:

    “這也是一個秘密,敝幫世代相傳,有三式極高的武功,只有繼任幫主的人方能練習。

    這三式武功,分由三位長老保管,但其中一式,因保管的長老在江南遇害,也失落了。”

    玄衣道姑輕哦一聲道:

    “是了,一定是你告訴戚副舵主,這頁武功秘抄,已經落在貧道手中,所以他要攔着貧道問問清楚…………”

    “正是如此!”吉直夫直認不諱,他臉上流露出淫邪的笑容,説道:

    “好了,你要問的都問清楚了,在下已經喝了幾杯,好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該辦正事了。”

    “慢點。”玄衣道姑看着他,神秘一笑,説道:

    “貧道想請舵主認一個人,不知你識是不識?”

    吉直夫問道:

    “什麼人?”

    玄衣道姑嬌聲道:

    “你看到了就會知道。”

    説罷,舉起一雙玉手,輕輕拍了兩下。

    掌聲甫起,就在他們對面的一堵牆上,紫紅絨幔徐徐朝左右分開,露出一個裝有鐵柵的門户。

    鐵柵門外,另有一間石室,隔着鐵柵門,端坐了一個身穿藍布長袍,紫臉濃眉的年輕人!

    吉直夫聚然看到此人,不由得身軀猛震,駭然道:

    “會是幫主!”

    “吉舵主原來認識此人!”玄衣道姑盈盈起立,依然聲音嬌柔的道:

    “原來他真是丐幫幫主,貧道還以為他是唬唬貧道的呢!”

    她不讓吉直夫開口,接着又道:

    “這真是最糟糕的事了,我在貴幫主面前泄漏了吉舵主不少罪得,貴幫主一定不會饒你的了。

    吉直夫乍見幫主,心頭大感凜駭,但仔細看去,幫主坐在一間極小的斗室之中,閉着雙目,門口還有一道鐵柵門,此一情形,他分明是被桃花宮主擒來,囚禁在地室中之人!

    一念及此,不覺心頭一寬,凜懼之心既減,淫邪之念又起,涎臉邪笑道:

    “今晚是咱們幽會佳期,幫主也管不了在下的私事,咱們先樂上一樂,不用管他。”

    説話之時,雙手張開,朝玄衣道姑環腰抱來。

    玄衣道姑並不躲避,只是望着他道:

    “當着你們幫主,你還敢如此胡説八道!”

    左手白玉拂塵輕輕揮起。

    吉直夫簡直像餓虎撲羊,猴急得很,但堪堪撲到玄衣道姑身前,被她白玉拂塵這一揮,只覺手腳綿軟無力,一個元寶,仰面跌了出去,砰然一聲,背脊落地,半晌爬不起來,心頭驀然一驚,喝道:

    “宮主在吉某身上,可是使了什麼手腳?”

    玄衣宮主朝他微一笑道:

    “沒有呀,貧道手上雖然塗有‘沾膚毒脂’,塗了這種油脂,能使肌膚永遠保持青春,但必須內服解毒養顏丹,方可無事。萬一有人不小心碰上了,此種奇毒立時由皮膚侵入骨骼,會使人骨軟筋酥,動彈不得,但只要不碰到貧道的手,就不會中毒的。”

    吉直夫心裏明白,剛才從她手中接過酒壺之時,自己就曾輕輕的摸過她的手,這就説道:

    “仙姑那就快些給在下解藥。”

    玄衣道姑格的笑出聲來,問道:

    “貧道想請問吉舵主一聲,如果貧道想把你收為己用,不知吉舵主肯不肯歸附桃花宮呢?”

    吉直夫身中奇毒,急於想得到解藥,忙道:

    “吉某願意歸附宮主,作不二之臣。”

    玄衣道姑道:

    “你是真心投降?”

    吉直夫要想舉手,但卻舉不起來,口中説道:

    “吉某可以對天發誓,吉某若有貳心,不得好死。”

    玄衣道姑嬌笑道:

    “你們韋幫主聽了你方才説的話,心裏一定十分震怒,因為你在廬州姦淫不法,有辱丐幫名頭,再以毒藥害死副舵主,這些都犯了丐幫的律條………”

    吉直夫道:

    “在下已經歸附宮主,就不是丐幫的人了,韋幫主也管不到在下了。”

    玄衣道姑微微搖頭道:

    “貧道要招降你,就因為你是丐幫廬州分舵的分舵主,丐幫的分舵主歸附了桃花宮,等於廣州地方的勢力都歸附了桃花宮。如若你不是分舵主,那就只有你一個人歸降,以你的武功,也只是和桃花宮手下上百名武士差不多,又何足為奇?”

    吉直夫道:

    “在下剛才説的話,雖是承認了吉某的罪行,但宮主不説,又有誰知道?”

    玄衣道姑一指坐在鐵柵門內的韋幫主,説道:

    “韋幫主不是也聽到了嗎?”

    吉直夫望望韋幫主,説道:

    “幫主雖然聽到了,但他不是已成了宮主的階下囚嗎?”

    玄衣道姑道:

    “不,韋幫主乃是桃花宮的貴賓,貧道正在勸説他歸順桃花宮。”

    吉直夫道:

    “韋幫主若是歸順了,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還怕什麼?”

    “不,那可不同。”玄衣道姑接着道:

    “韋幫主縱然歸順桃花宮,但他還是丐幫一幫之主,丐幫的律法,還是依然存在的。”

    吉直夫道:

    “宮主不可以命令他嗎?”

    玄衣道姑又是格的一笑,説道:

    “貧道目前正想拉攏他,你吉舵主想想看,拉攏韋幫主,就有一個丐幫歸順桃花宮。拉擾吉舵主,充其量只有一個廬州分舵歸順本宮,何況吉舵主這個分舵主的位子也未必坐得穩了,你説兩者孰輕孰重?”

    吉直夫直到此時,才知自己上當了,不覺怒聲道:

    “好妖女,你這是預先設計好陷害我的了?”

    “那倒不是。”玄衣道姑平靜的道:

    “第一,韋幫主是貧道請來的,正好今天戚副舵主中毒死在貧道轎前,丐幫的人,一定會認為是貧道下的毒,所以貧道必須當着韋幫主予以澄清。第二,廬州城金城當鋪的薛少東夫婦一向是桃花宮出錢最多的大德,他夫婦無故遭人毒手,貧道也有查明真相的義務,但這些都是吉舵主自己但然承認的,貧道可沒有嚴刑逼供呀!”

    説到這裏,目光一溜鐵柵門裏的韋幫主,説道:

    “韋幫主,你總聽清楚了,金城當鋪薛少東夫婦命案,是吉舵主下的毒,廬州分舵戚副舵主也是吉舵主下的毒,與貧道無關,吉舵主還利用戚副舵主之死,要脅貧道。這種人死有餘辜,貧道總算也替你清理了門户。至於韋幫主肯不肯合作,貧道希望你仔細考慮考慮,韋幫主若是再堅持的話,貧道只好永遠不放你出去,另外再立一個幫主,就會俯首聽命的了。”

    韋幫主依然閉着雙目,一聲不作。

    吉直夫身中軟骨之毒,反正活命無望,坐在地上,就,‘淫婦”、“妖婦”的破口大罵。玄衣道姑撇撇嘴道:

    “吉直夫,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你最多罵上半個時辰,也差不多了。”

    説罷,玉拂一揮,燈光乍滅,玄衣道姑已經走得不知去向。

    徐少華、史元、藍如風三人,因戌時桃花娘娘就會降壇,大家雖然不信,為了好奇,卻也頗想瞧瞧。因此就在中間一問起居室中,淪茗聊天。

    現在差不多已是西未戌初了!

    史元站起身道:

    “時間差不多了,仙姑怎麼還不來呢?”

    一言未了,只聽階前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接着一名黃衣少女拳簾走入,躬身説道:

    “宮主已在神壇恭候,請三位公子可以進去了。”

    黃衣少女道:

    “婢子替三位公子領路。”

    説完,首先退了出去。

    徐少華正待舉步,藍如風輕輕拉了他一下衣袖,叫道:

    “大哥且慢!”

    他迅速伸手人懷,取出一個瓷瓶,傾出三個藥丸,分給兩人,低聲説道:

    “大哥、二哥快把藥丸含在口中,這是寒門秘製的‘闢毒丹’,一個時辰之內,不懼任何奇毒侵害。”

    徐少華、史元接過藥丸,依言納入口中。

    三人跨出起居定,黃衣少女手提宮燈,已在階下等候,立即欠身道:

    “三位公子請隨婢子來。”

    一行四人由東首花園進入圓洞門,再穿行長廓,來至第二進。

    越過鋪着石板的大天井,只見天井中間一支比人還高的白石香爐,已經燃起了檀香,香煙嫋嫋,散發着檀香香氣。

    三級石階兩旁挺胸凸肚站立了十六名頭戴金盔、身穿金甲、手執金戈、腰懸金刀的武士,宛如天神一般,一動不動。

    黃衣少女舉步拾級而上,三人跟着她跨上石階,迎面就是第二進大殿,中間和兩旁,各有兩扇高大的殿門。

    中間兩扇並未開啓,黃衣少女領着三人。走到左邊兩扇門前,腳下一停,伸手推開高大木門,才回身道:

    “三位公子請隨婢子進去,但進入大殿,就不可互相交談了,到時該當如何,婢子會隨時告訴三位公子的。”

    徐少華點頭道:

    “在下省得,姑娘請吧!”

    黃衣少女走在前面,領着三人跨進門去,門口也有一名黃衣少女等四人走入,立即關上了兩扇木門。

    這座大殿相當寬廣,兩邊各有八盞宮燈,燈光柔和,中間是一座摟刻精細金壁輝煌的神龕,兩旁懸掛着數丈高的神幡,一共十六幅之多!

    神龕前面,放一支紫銅香爐,爐香縷縷不絕,向空升起,因為六扇大門都關了起來,因此整座大殿上香煙繚繞,滿殿氤氲,增加了不少神秘氣氛!

    玄衣道姑面向神龕,手持拂塵,拱手肅立,不言不動。

    黃衣少女把三人引到神龕左首,壓低聲音道:

    “三位公子就請站在這裏,不可走動了。説完,小心翼翼的退到藍如風的下首站停。

    徐少華心中暗道:

    “看來今晚這位娘娘臨壇,只是為了接見自己三個人了,不知她如何臨壇法子?”

    史元心中暗道:

    “我倒要看看你玄衣道姑究竟搗什麼鬼?”

    藍如風心中暗暗忖道:

    “她明明是騙人的把戲,卻故意裝模作樣,這種玩意,我可看得多啦!”

    不提三人心中各自想着心思,突聽殿上響起了一陣仙樂!

    這樂聲絲竹並奏,似近實遠,既似起於殿上,又似從遠處傳來,飄渺難測方向!

    三人舉目四顧,這大殿上根本沒有吹奏樂器的人,心中方自驚疑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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