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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紅衣喇嘛

    天剛黑時,人馬已到蘆溝橋。

    夜色低垂時,那北京城中的明滅燈光已然在望。

    眼望着那坐落在夜色中的宏偉城池,郭璞高坐雕鞍,長吁了一口大氣,神情為之鬆懈,一絲輕微的疲乏也泛上了臉龐:“終於到了,真不容易!”海駿激動地道:“郭爺,不知怎麼搞的,我想掉淚!”

    海騰也難掩激動地道:“不知爺可安好?”

    郭璞道:“放心,海騰,海爺準出不了差錯……”

    忽聽曾靜説道:“郭總管,煤山在哪個方向?”

    郭璞惑然轉註,道:“曾先生要幹什麼?”

    曾靜神情肅穆,道:“我兩個要遙拜先皇帝。”

    郭璞抬手往左前方一指,道:“曾先生,就在這個方向。”

    曾靜、張熙突然控繮勒馬下了地。

    海駿揚了眉,郭璞忙遞過一個眼色攔住了他。

    他這裏攔住了海駿,曾、張二人那裏已整衣拜倒……

    五人五騎,穿外城而達“正陽門”。

    甫抵“正陽門”,橫裏閃出個跨刀武官,神氣地往路當中一站,手撫刀柄向着五人瞪了一眼:“哪位是‘海貝勒府’的郭總管?”郭璞昂然答道:“我就是。”

    那名武官道:“請下馬説話!”

    海駿雙眉一挑,便待發作。

    郭璞向着他一擺手,目注那名武官道:“欽命在身,人犯在後,我無暇多事耽擱,有話只説!”那名武官道:“刑部有人在此,請郭總管上前答話!”

    郭璞抬眼一掃,道:“哪位是刑部來人?”

    他這裏問了話,那名武官那裏抬了手,指向站在遠處一隊親兵,那隊親兵之後,站着個服整齊的老官兒。“刑部朱大人在那兒!”

    郭璞揚了揚眉,縱騎馳了過去。

    海騰、海駿一蹬馬,夾着曾、張二人跟了上去。

    近前,郭璞鞍上問道:“哪位是刑部朱大人?”

    那位老官兒忙迎前拱手,堆上一臉假笑,道:“卑職便是朱温,郭總管一路辛苦。”“好説!”郭璞淡淡説道:“朱大人在此相候,不知有何見教?”

    那位朱大人道:“不敢,請郭總管前往刑部交人犯。”

    郭璞道:“刑部怎知我這時候到?”

    那位朱大人忙道:“不瞞郭總管説,地方官府早有稟報……”

    “原來如此!”郭璞淡淡一笑,道:“他們倒挺照顧的,朱大人,不能稍緩麼?”那位朱大人陪笑説道:“上面交待下來,這兩名人犯非同等閒,刑部也急着要審問,所以,所以還是請郭總管……”“好!”郭璞一點頭,道:“我這就交人,朱大人,麻煩你給我打個收條。”

    那位朱大人忙道:“這個,事關重大,卑職不敢接收,卑職此來只是請郭總管親自到刑部去一趟,把人犯……”郭璞一擺手,攔住了他話頭,轉望海騰、海駿,道:“你兩個先回去,我跟這位朱大人到刑部去一趟。”海騰揚眉説道:“郭爺,這……”

    郭璞一搖頭,淡然説道:“海騰,你想説的我都明白,回去吧!”

    海騰應了一聲,卻轉註那位朱大人冷然説道:“你回刑部説一聲,郭爺若有半點被為難處,留神你那腦袋,海駿,走,咱們先回去!”話落,偕同海駿飛馳而去。那位朱大人白了臉,機伶一顫,呆在了那兒。

    郭璞淡然一笑,道:“朱大人,請上馬吧!”

    那位朱大人如大夢初醒,回身抬手吆喝,一名親兵應聲牽過了一匹健馬。

    朱大人翻身上馬,向着郭璞一拱手:“容卑職帶路!”

    拉轉馬頭,向前馳去。那隊親兵,則緊跟在曾、張二人身後。

    片刻之後,馬抵刑部,那是個不算太小的衙門,門口掛着兩盞大燈,一對石獅子蹲在石階下,站門的是四名跨刀親兵,究竟是掌刑衙門,看上去栗人。那位朱大人翻身下了馬,郭璞與曾、張二人也跟着下了馬,那位朱大人告罪一聲,當先行了進去。刑部今晚似乎是漏夜辦公,燈光通明,四下裏戒備森嚴,如臨大敵,本難怪,這兩名人犯太重要。這裏一行人正往裏走,對面迎出了一位服飾整齊、頭戴單眼花翎的大員。

    那位朱大人忙趨前打千:“稟大人,‘貝勒府’郭璞押解兩名人犯到!”

    那位大員大剌剌地一擺手,那位朱大人低頭退後。

    那位大員收回手捋上鬍子,望着郭璞含笑説道:“郭總管一路辛苦!”

    郭璞傲不為禮,淡淡説道:“好説,請大人點收人犯!”

    那位大員正眼未看曾、張二人一下,道:“把人犯帶進去!”

    那位朱大人應聲便待上前,郭璞一抬手,道:“且慢,請大人給我打個收條。”

    那位大員臉色微變,強笑説道:“郭總管,用得着麼?”

    郭璞淡淡説道:“事關重大,沒有刑部收條何以覆皇命?請大人原諒!”

    那位大員點頭説道:“郭總管辦事精明……”

    郭璞道:“大人誇獎,這是當然的手續。”

    那位大員勉強笑了笑,當即喝道:“去打個收條,面交郭總管!”

    那位朱大人應聲而去。

    郭璞及時説道:“朱大人,請別忘了蓋刑部大印!”

    那位朱大人該聽見了,但他沒答應,匆匆而去。

    有頃,他手捧一紙收條,匆匆而來,近前呈上那位大員。

    那位大員一擺手,道:“請郭總管過目!”

    那位朱大人應聲轉向郭璞,郭璞接過一看,不差,沒忘蓋刑部大印,他一點頭將收條揣入懷中,道:“那麼,人犯在此,也請大人點收!”那位大員道:“郭總管辦事還會有錯?帶了下去!”

    那位朱大人答應一聲,向着幾名親兵一招手,那幾名親兵立即如狼似虎地擁着曾、張二人向後面行去。這裏郭璞拱了手:“大人,郭璞要告辭了!”

    那位大貝含笑説道:“不忙,郭總管一路辛苦,請喝杯茶再走!”

    郭璞道:“郭璞尚未覆命,也還沒有見過敝上,不敢打擾!”

    又一拱手,便要轉身,那位大員突然説道:“郭總管,請留一步!”

    郭璞未動,道:“大人還有什麼見教?”

    那位大員笑了笑,道:“另外有件事上面已批交刑部辦理,我不得不向郭總管説一聲!”郭璞道:“大人請明示,郭璞洗耳恭聽。”

    那位大員笑了笑,道:“有人告郭總管仗技行兇,殺了‘雍和宮’的國師,不知可有此事?”郭璞毅然點頭,道:“不錯,確有此事……”

    那位大員笑容一斂,道:“那麼郭總管別怪我要下令拿人了……”

    他方要吆喝來人,郭璞已然搶先發了話:“且慢,大人請聽我一言!”

    那位大員收住了到了嘴邊的吆喝,道:“郭總管有話請説!”

    郭璞道:“大人可知道,‘雍和宮’的國師們喬裝改扮,半途攔劫人犯,郭璞事先並不知道他們真……”那位大員截口説道:“郭總管,‘雍和宮’的國師們,豈有喬裝改扮、半途攔劫人犯之理?”郭璞道:“郭璞現有人證!”

    那位大員道:“執法講求兩字嚴明,這麼説郭總管有辯?”

    郭璞淡然説道:“郭璞不但有辯,而且應是原告!”

    “好!”那位大員一點頭,道:“我奉聖旨審理此事,無論原告、被告,一概先行收押,明日當堂對質審問,今夜就委曲郭總管在刑部暫住一宿吧……”陡揚聲喝道:“來人!”

    他這裏一聲吆喝,各處暗隅中應聲轉出十幾個身軀高大的紅衣人,那赫然是‘雍和宮’紅衣喇嘛。郭璞“哦”的一聲,笑道:“沒想到在刑部又碰見了諸位國師,幸會,幸會!”

    只聽一名紅衣喇嘛喝道:“郭璞,佛爺等奉旨助刑部拿人,你還不束手就縛?”

    郭璞未予答理,目注那位刑部大員,淡然質問:“大人,他們當真是奉旨助刑部拿人的麼?”那位大員冷然點頭,道:“不錯,確是如此!”

    郭璞道:“是與不是隻有大人與他們知道……”

    他話鋒一轉,接道:“這麼説來,大人是當真要收押我了。”

    那位大員道:“法曹豈有戲言?自然是真的!”

    “那好!”郭璞點頭説道:“請大人讓我看看那被收押的另一位!”

    那位大員冷然搖頭,道:“明日當堂對質之際你自會看到,如今……”

    郭璞截口説道:“大人,郭璞遲了一步,該是被告,但似這等未弄清是非黑白之前就收押人的做法,我不敢苟同,要拘我可以,請大人開出刑部拘票,明日到‘貝勒府’提我去……”

    那位大員厲聲喝道:“大膽郭璞,你仗技行兇,殺害國師,論罪當斬,如今竟還敢公然指責刑部,這還得了,拿下了!”郭璞搖頭笑道:“這種只聽一面之詞的審案態度更要不得,大人,我老實説,郭璞原是武林人,刑部若執法嚴明,我還願意當堂講理,否則嘛,我郭璞可以一走了之,回到武林去……”

    只聽一名喇嘛冷冷説道:“郭璞,今夜你若想走出刑部,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郭璞淡然説道:“是麼?就憑眼前諸位?”

    那名喇嘛冷哼一聲,十幾名紅衣喇嘛齊揚衣袖,每人手裏都握着那歹毒霸道的火器。郭璞看得心頭方震,那名喇嘛已然説道:“郭璞,佛爺等已奉聖旨,倘犯人拒捕,格殺無論!”郭璞目閃寒芒,雙眉陡揚,笑道:“這還成什麼世界?哪裏還有王法?什麼原告被告,分明血口反誣,公報私仇,大人……”那名喇嘛冷然説道:“郭璞,你明白就好,老實告訴你,佛爺們就是王法!”

    郭璞笑道:“那敢情好,説不得我要闖上一闖了!”

    那名喇嘛獰笑説道:“你只敢動一動,立刻叫你死在火器之下!”

    郭璞揚眉笑道:“我麻煩這位刑部大人送我一程。”

    那位大員一驚便要退,憑他哪能快過郭璞?他腳下剛動,郭璞那鋼鈎五指已然落在他手腕上。那位大員大驚失色,喝道:“郭璞,你敢犯朝廷命官……”

    “大人,郭璞不敢!”郭璞淡淡笑道:“我只想麻煩大人送我一程,不過,話又説回來了,我郭璞是個王法難及的武林人,你大人這種官,有了禍國殃民,沒了倒還乾淨。”

    那位大員又驚大怒,連連喝道:“諸位國師,放火器,放火器!”

    郭璞淡然一笑,道:“大人莫要忘了,大人如今跟我在一起,他們一放火器固然郭璞難免,而大人這大好前程及一條命……”笑了笑,住口不言。那位大員機伶暴顫,面如死灰,猛然掙了幾掙,可惜那像蜻蜓搖石柱,未能掙動分毫。郭璞含笑轉望眾喇嘛,道:“諸位,請讓一讓!”

    眾喇嘛無一人動,適才發話那位喇嘛冷笑説道:“郭璞,你以為有了他便能走得了麼?”郭璞道:“諸位,他是朝廷命官,刑部大員!”

    那名喇嘛陰陰一笑,道:“正如你適才所説,像這種朝廷命官,有了禍國殃民,沒了倒還乾淨,再説區區一名刑部官兒豈在佛爺們眼內?”郭璞心中一緊,道:“這麼説,諸位也要連這位朝廷命官,刑部大員一起毀了?”那喇嘛獰笑説道:“他的缺早已經安排好了遞補人選。”

    郭璞心頭又復一震,轉望那位大員,道:“大人,你聽見了麼?”

    那位大員渾身顫抖,急道:“諸位國師千萬可憐卑職,千萬可憐卑職……”

    他這裏悲聲哀求,眾喇嘛卻無一人動容,個個轉若無聞。

    郭璞搖頭一嘆,道:“這就是大人執法不夠嚴明,為官不夠公正的下場……”

    他一揚雙眉,道:“那麼,諸位還等什麼?”

    那名喇嘛陰笑説道:“佛爺不妨告訴你,若能由刑部正大光明地判你個死罪,佛爺就不用這萬不得已的手法了。”郭璞道:“敢情你們想製造個冤獄,不過這樣的確好,免得有人説話,便是説了話,也救我不得!”那名喇嘛道:“正是如此,你明白就好,佛爺要想殺一個人,任他有通天本領也休想翻出佛爺掌心!”郭璞一搖頭道:“無奈我不願意任人宰割……”

    那名喇嘛獰聲説道:“那説不得佛爺只好用這萬不得已的方法了!”

    郭璞忽地目閃異采,道:“諸位恐怕還不知道,我身懷欽賜玉佩……”

    那名喇嘛搖頭説道:“那沒有用,佛爺等是奉旨拿人!”

    郭璞心中一震,搖頭笑道:“看來今夜我果然出不了這刑部大衙門了。”

    那名喇嘛道:“一點不錯,你若想多活幾天,就乖乖束手就縛。”

    “不!”郭璞搖頭説道:“我要試試自己的運氣。”

    那名喇嘛目中兇芒一閃,獰笑説道:“那就怪不得佛爺們心狠手辣,要早送你上路了。”郭璞眉鋒忽皺,道:“諸位,難道沒有一點商量餘地麼?”

    “有!”那名喇嘛點頭説道:“佛爺們願意慈悲,但那要等你束手就縛後再説。”郭璞道:“恐怕那就要任諸位宰割,當真不會再有一點商量餘地了。”

    那名喇嘛道:“事實上,你只有這條路可走。”

    郭璞搖了搖頭,道:“那麼請讓我想一想……”

    另一名喇嘛突然説道:“郭璞,你休想要痴心妄想海貝勒會來救你,老實告訴你好了,海貝勒已被皇上調往熱河行宮公幹去了,就是他如今知道你被困此處,也來不及趕回來了。”

    該不錯,否則為何到如今還不見海貝勒蹤影?

    郭璞心頭猛震,一絲希望頓告幻滅,腦中電旋,略一思忖,陡挑雙眉,神威逼人地毅然説道:“敢情這是有計劃的,那好,我郭璞寧可找幾個陪死做個壯烈之鬼,也不願束手就縛,任人宰割做個窩囊人,諸位,請準備,郭璞要出手了。”

    話落,將那位大員往身邊一帶,右手探腰,“錚”的一聲,掣出了一柄森寒四射的軟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郭璞“大羅劍”厲害,眾喇嘛一驚變色,一起揚起了手中火器。眼看這就是不堪設想的一場……

    驀地裏,一陣急促蹄聲由遠而近。

    郭璞目中飛閃異采,眾喇嘛神情皆震動,那名喇嘛目中兇芒暴閃,獰聲説道:“快,咱們先毀了他再……”“説”字未出,一聲霹靂大喝震天懾人,劃空傳到:“誰敢動我這位老弟?”

    蹄聲猶自響動,人聲卻已傳到,海貝勒何其神速?

    不但眾喇嘛一怔,郭璞也為之呆了一呆。

    就在這微一怔神間,人影橫空,疾若閃電,那高大魁偉的海貝勒已飛射落地,威若天神。他那如炬目光只一掃,眾喇嘛個個畏懼後退。

    郭璞一聲苦笑,道:“海爺,您終於來了,您要再遲片刻……”

    蹄聲在刑部大門前倏然止住,緊接着幾句叱喝,幾聲痛呼,大門內,並肩闖進了海騰、海駿。他兩個各仗軟劍,神色怕人,一見海貝勒在,猛然一怔,隨即斂態,砰然一聲,雙雙跪倒:“爺,您……”熱淚盈眶,餘話已難以出口。

    郭璞大為感動,雙目盡濕,眉梢兒方揚。

    海貝勒那裏已擺了手:“沒事了,你兩個站起來!”

    海騰、海駿雙雙應聲站起。

    郭璞適時憋出一句:“海騰,海駿,謝謝你倆!”

    海騰忙道:“郭爺,我兩個應該的,就是拚了命也絕不讓任何人動您……”

    適時,那已被郭璞鬆開的那位刑部大員,戰戰兢兢、驚魂未定地向海貝勒拱起了手:“貝勒……”海貝勒冷然説道:“龍大人,你要扣押我這位老弟?”

    那位刑部大員龍大人抖着身子道:“這個,這個卑職不敢,只是……”

    海貝勒截口説道:“我明白,這是喇嘛們告了狀。”

    那位龍大人忙道:“正是,正是,卑職身為刑部,不得不受理……”

    海貝勒道:“那是應該的,是王法,也是理,可是我請教,龍大人判明瞭是非,問清了黑白了麼?”那位龍大人囁嚅説道:“這個,這個,還沒有……”

    海貝勒沉聲説道:“那麼,你龍大人憑什麼扣押人?”

    那位龍大人啞口不能作一言。

    海貝勒冷哼一聲,道:“龍大人,恕我海青直言,龍大人身為刑部大員,竟如此做官,受皇恩,領俸祿,你龍大人對得起誰……”那位龍大人滿臉羞愧地低下了頭。

    “當然!”海貝勒冷冷一笑,道:“龍大人為的是自己前程及一顆腦袋,我不敢怪你……”那位龍大人忙抬頭説道:“貝勒明鑑,貝勒明鑑!”

    海貝勒冷哼一聲,目中威稜直掃眾喇嘛,眾喇嘛人人再度畏懼後退。

    海貝勒濃眉一揚,道:“嘉瑪佩,你們沒看見我麼?”

    那名發話喇嘛一震,忙哈下腰去:“卑職等見過海爺!”

    “不敢當!”海貝勒冷冷説道:“你們眼裏還有我這個貝勒麼?”

    那紅衣喇嘛嘉瑪佩頭垂更低,道:“卑職等不敢!”

    海貝勒冷冷一笑,道:“恐怕你們比我海青都膽大,你們不在‘雍和宮’,跑來刑部來幹什麼?説!”那紅衣喇嘛嘉瑪佩道:“回海爺,卑職等是……”

    海貝勒冷然截口一句:“記住,對我,你最好實話實説!”

    那紅衣喇嘛嘉瑪佩忙道:“卑職不敢欺瞞海爺,卑職等是奉旨來幫刑部拿人!”

    海貝勒道:“你是拿皇上壓我?”

    那紅衣喇啼嘉瑪佩身形一抖,忙道:“您明鑑,卑職不敢!”

    海貝勒冷哼一聲,道:“原告是你們,幫刑部拿人的也是你們,有這一説麼?”

    那紅衣喇嘛嘉瑪佩未敢接話。

    海貝勒冷冷一笑,道:“你們手裏拿的是什麼?”

    那紅衣喇嘛嘉瑪佩頭垂得更低,但未説話。

    海貝勒雙眉一揚,喝道:“答話!”

    那紅衣喇嘛嘉瑪佩一驚,忙道:“回海爺,是火器!”

    海貝勒道:“幹什麼用的?”

    那紅衣喇嘛嘉瑪佩道:“回海爺,拿人用的!”

    海貝勒冷笑説道:“我只知道這些火器是用來對付叛逆的,可沒想到你們會拿來對付我‘貝勒府’的這位總管。”那紅衣喇嘛嘉瑪佩道:“那是因為郭總管身手太高,卑職等自忖不是對手,所以,所以不得不拿來嚇嚇郭總管。”海貝勒道:“這麼説來,你們並無意真用?”

    那紅衣喇嘛嘉瑪佩忙道:“您明鑑!”

    海貝勒道:“我若來遲一步呢?”

    那紅衣喇嘛嘉瑪佩一震,忙道:“您明鑑,卑職等絕不敢……”

    海貝勒冷笑説道:“那麼,我還沒到之前,你是怎麼説的?”

    敢情這位貝勒爺聽見了。

    那紅衣喇嘛嘉瑪佩大驚,但他旋即説道:“海爺開恩,卑職等是奉……”

    海貝勒手向前一攤,道:“奉旨,是麼?好,把聖旨拿來我看看?”

    那紅衣喇嘛嘉瑪佩一震低頭,道:“回海爺,您……”

    海貝勒冷笑説道:“若以我前些日子的脾氣,我先斃了你們再去見皇上,如今我改了脾氣,咱們公事公辦,要鬧就鬧大一點,你們不是告我這位總管?可以,明天咱們到刑部來,找那原告來當堂對質,請刑部秉公審理,如今我不難為你們……”

    郭璞突然插口説道:“海爺,請國師們把火器留下!”

    海貝勒呆了一呆,道:“老弟,這是……”

    郭璞道:“待會兒我再詳稟,如今請您説句話!”

    海貝勒一點頭,轉註眾喇嘛,道:“你們把火器留下!”

    那紅衣喇嘛嘉瑪佩微微抬頭,道:“海爺……”

    海貝勒截口説道:“怎麼,你不想把火器留下?”

    那紅衣喇嘛嘉瑪佩道:“您明鑑,這火器是……”

    “是什麼?”海貝勒冷冷説道:“不想留火器也可以,把你們的腦袋留下!”

    此言一出,紅衣喇嘛嘉瑪佩機伶寒顫,忙道:“海爺請息雷霆,卑職等遵命就是!”説完了話,他第一個放下火器,跟着那十幾個紅衣喇嘛也都一個一個地放下火器。海貝勒臉色稍霽,一擺手,道:“你們走吧,記住,明天,別等我上‘雍和宮’找你們去。”紅衣喇嘛嘉瑪佩應了一聲是,恭謹施禮,率領眾喇嘛狼狽行向刑部大門,他們不敢施輕功由夜空走。轉眼間,眾喇嘛走個乾淨。

    海貝勒向着海騰、海駿一擺手,道:“海騰、海駿,把這些收拾起來帶回去!”

    海騰、海駿應聲而前,接着,海貝勒轉望那位龍大人:“龍大人,我告辭了,明天我會帶着我這位總管再來,執法求一個‘公’字,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那位龍大人陪上一臉尷尬強笑,尚未説話。

    拉着郭璞,帶着海騰、海駿轉身行了出去。

    海貝勒已然一聲:“老弟,咱們走!”

    那位龍大人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一直送出了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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