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小鎮很清靜,鎮裏唯一的這家小客棧也很清靜,小鎮叫做“八槐厝”,距離“抱固嶺”“鬼王旗”的老巢相當近,大約只有五十里左右的路程;毒魄不願意離開“抱固嶺”大遠,他準備隨時隨地對“鬼王旗”相機下手,隔遠了欠方便。
三個人訂的是三間上房,現在,三個人卻都聚在南宮羽的房間裏,天色業已黑下來,正是進晚膳、喝兩杯的辰光。
房間的紅漆木桌上,早擺妥四碟冷盤、兩個熱炒,酒當然是少不了的,八隻錫壺在沒有人坐的那一邊排成兩行,三個人各佔一方,南宮羽忝為主人,略挽衣袖,逐一為毒魄及方久壽斟酒,模樣倒像在自己家裏。
幹下頭一杯,方久壽抹去唇角酒漬,順着舌頭,頗生感嘆的道:
“操他個娘,好久不曾這麼安穩的喝上一杯了,人在‘豹房’的時候,誰也保不準會在哪天出岔子,只要上頭諭令一下,馬上就得當差值勤,而這一去口不回得來,僅有老天爺知道,吃這碗飯,真個是提着腦袋玩命啊……”
南宮羽又替方久壽添上酒,笑着道:
“你也別把你這份差事説得如此不堪,‘鬼王旗’所屬的‘豹房’,傳聞中乃是個非常厲害歹毒的組合,他們在外面行事,仍然以操勝算的比例較多。”
哼了哼、方久壽帶幾分鄙夷的道:
“不是我自己朝自己臉上抹灰,按照他們的行事準則,當然會有較大勝算——先是卧底踩探,把目標的來龍去脈摸得一清二楚,再就抽冷子下辣手,為達目的,方式皆可不論,或者買通對方身邊的人施行暗殺,或者在酒食中下毒,有時以色相誘,有時味之以情,再不然,便索性多吃少、眾凌寡,一窩子上,像這麼幹,還有不佔便宜的?而道上人口相傳,未免將‘豹房’高估了!”
毒魄啜一口酒,道:
“不容否認,‘豹房’也替‘鬼王旗’創下了不少實績,幫助打響了‘鬼王旗’的字號,我雖然沒有高估他們,卻亦從來不曾低估,這一夥人,有他們的長處!”
方久壽咧咧嘴。
道:
“毒老兄,除了施毒謀、吃爛飯,‘豹房’的人有他娘什麼長處?碰上那二三流的貨,固然能以手到擒來,自詡一番,如果真正遇到硬把子——比如你,不就即時丟人顯眼,雞飛狗跳啦?”
南宮羽笑道:
“這一遭你們‘豹房’可是大傷元氣了,據我所知,‘豺房’所矚,連你們頭兒算上,一共是十二員,如今去掉閻四姑、阮無影、餘良、裴佔九、莊烈五員,再加上掛彩的崔秀、脱幫的你,一下子就少了七名,十二名去六,還得五人,商鰲只怕有得頭痛嘍。”
方久壽不但沒有一點“兔死狐悲”的傷感神情,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的道:
“何止是頭痛?我們頭兒這次園去,包管要吃不了、兜着走,嘿嘿,大旗主豈是好説話的?別看頭兒在旗主面前算紅人,捅下這大的漏子,照樣得受懲處,挨編排,往下去,有得瞧的了!”
南宮羽面向毒魄。
道:
“‘豹房’那一干牛鬼蛇神,總算在你手裏栽了大筋斗,毒魄,還是你行!”
搖搖頭。
毒魄道:
“便宜不是白撿的,我也付出了相當代價,拿血肉去換血肉……”
南宮羽端詳着毒魄的氣色。
關切的道:
“説到拿血肉換血肉,毒魄,你背脊上的傷,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毒魄被火的自行削去的傷處與先前的銀環割傷,早在脱離現場之後便經南宮羽清洗上藥並妥為包紮,過了這陣子,他覺得好多了,痛楚只是隱約的,唯一的不便,乃在伸胳膊抬腿的當口,略欠利落而已。
微微活動了一下雙肩,他道:
“還算好,至少沒有當時那麼痛了,南宮,你的醫術乏善可陳,用的藥材卻是上佳!”
南宮羽啼笑皆非的道:
“我操,你這叫是褒是貶?好的歹的全讓你説了。”
方久壽一邊迎奉的道:
“南官者兄,毒老兄當然是在誇你,這為醫的麼,主要得投藥對路,才算良醫,毒老兄的傷處如今疼痛減輕,正是大有起色,可見甫宮老兄的歧黃之術,業已達登堂入室之境了……”
雙手舉杯。
南宮羽開心的道:
“好説好説,不敢不敢,來來來,方久壽,且容我倆浮一大白!”
方久壽乾過杯,還照了照杯底。
笑道:
“打南宮老兄從那山丘頂本飛身而下,像煞大鵬展翅,來自九天,乖乖,真正勇武神威,聲勢不凡,兄弟我一見,立時就心折啦!”
南宮羽受用不已的大笑道:
“承蒙謬譽,愧不敢當,卻之不恭,受之汗顏,朋友有難嘛,總得共同承擔,再説,風頭也不能叫他一個人搶了去呀……”
講到這裏,他又臉色一沉,衝着毒魄道:
“姓毒的,這檔子事,我提起來就有氣,你倒是説説看,你存的是什麼心?!”
毒魄不解的問:
“你指的是哪一樁事?”
一口灌下杯中酒。
南宮羽悻悻的道:
“我問你,在和‘豹房’的人對陣之前,我們是怎麼約定的?”
回思了須臾。
毒魄道:
“不是説好我先上場,你埋伏接應麼?而且聽我的暗號採取行動……”
冷笑一聲。
南宮羽道:
“虧你還記得,問題是,你幾曾給我打過暗號?從頭到尾,就只你一個人在稱英雄、表好漢,甚至流血掛彩的辰光,你都沒有向我發暗號,好像完全忘記還有我姓南宮的存在,毒魄,朋友交來是幹什麼的?端端看把戲的麼?”
毒魄拱拱手。
頗有歉意的道:
“你別誤會,南宮,我決沒有半點輕慢之心,更沒有忘記你這位好幫手,我乃是以當時的情況來衡量你配合行動的契機,而當時的情況,我認為我可以頂得住,還不到要你出手相援的程度……”
南官羽瞪着眼道:
“還不到要我出手相援的程度?孃的,人都掛了彩、見了紅啦,若在這等形勢之下,猶無須告援,莫不成非得挺了屍才再求幫?”
毒魄笑道:
“哪有這麼嚴重法?”
方久壽搔着頭皮道:
“呃,南宮老兄,後來,你不是也現身出手了麼?”
南宮羽沒好氣的道:
“這是我見機立斷的結果,卻並非收到了毒某人的暗號;我他娘一看情勢不妙,毒魄只管獨自個咬牙愣撐,浴苦戰,把我這共患難的老友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要表他的硬氣,我總不能龜縮一隅,見死不救,這才挺身而出,也顧不得是否搶了毒某人的風頭——”
毒魄搖搖頭道:
“南宮,生死搏命的事,聽你説來倒好像扮角兒上台搶戲啦。”
南宮羽又連乾兩杯酒,打了個嗝:
“總之一句話,毒魄,你不要小看朋友,尤其不能輕負朋友的一片誠心!”
毒魄忙道:
“謹領教益,以求改過。”
嘴裏嘖嘖有聲。
方久壽一派讚歎之色:
“真正肝膽照日月,忠義映千古,這樣的好朋友,挑着燈籠又去哪裏找?”
南宮羽長長“嗯”了一聲:
“偏偏有人還不知珍視,以為普天之下,盡是這種可以交心託命的相好哩。”
毒魄哧哧一笑:
“南宮,你也休要得理不饒人,像個娘們似的嘮叨個沒完,下一次,我保證和你併肩子上陣,你便想遠離一步都不行。”
剛嚥下口中的雞片,方久壽好奇的問:
“毒老兄,二位最近還有其他行動?”
毒魄頷首道:
“當然。而且可能尚不止一次,至於對象是誰,你比我們更熟。”
略一怔忡,方久壽失聲低呼:
“我的天爺,你們該不是還要繼續向‘鬼王旗’開刀吧?”
毒魄道:
“你説對了,我們正是要接着向‘鬼王旗’開刀,存亡之外,決不妥協。”
倒吸了一口涼氣。
方久壽吶吶的道:
“莫怪挑到這‘八槐厝’來駐腳,敢情這裏隔着‘抱固嶺’不遠哪……”
南宮羽輕描淡寫的道:
“你的聯想力很不錯,方久壽。”
方久壽頓時食慾全消,他放下筷子,一雙疏眉緊緊皺起:
“同二位來説,我們也算息難之交,有幾句不怎麼中聽的肺腑之言,不知我是否提得?”
南宮羽正色道:
“且請明示,我們自當洗耳恭聆。”
乾咳兒聲。
方久壽沙着嗓門道:
“毒老兄與南宮老兄要找‘鬼王旗’的麻煩,拿他們下刀,只不知二位這邊實力如何,我的意思是,除了二位以外,還有多少人馬?”
望了毒魄一眼。
南宮羽坦然道:
“目前而言,除了我們二人,再無其他幫手。”
方久壽吃力的道。
“呃,這麼説,裏外裏僅有兩位老兄能以上場?也就是説,只以兩位老兄的力量,便打算和‘鬼王旗’全幫相搏?”
毒魄接口道:
“我們是這麼打算,”
方久壽苦笑道:
“二位,‘鬼王旗’自‘大掌旗’以下,分有雙座、四堂、一房,高手如雲,領眾上千,乃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任憑二位老兄本領如何高強、藝業如何精湛,卻總得兩個人而已,拿這麼懸殊的比例,二位想要扳倒‘鬼王旗’,恐怕是難上加難,大不容易,一個弄不巧,後果堪慮……”
南宮羽大聲道:
“楚雖三户,亡秦必楚,須知兵在精而不在多,‘鬼王旗’號稱領眾上千,不過一窩子烏合之眾,真正上得了枱盤的沒有幾個,我們打蛇打頭,擒賊擒王,但要解決了那為首的,底下嘍羅自則土崩魚爛,煙消雲散!”
方久壽低籲一聲。
道:
“道理上是沒有錯,不過,南宮老兄,事情真要進行起來,就絕對不是那麼簡單了,單説你指的那幾個帶頭的吧,他們稱得上個個功力渾厚,各擅絕活,更且經驗老辣,反應靈快,沒有一盞省油的燈,這還不算我們大旗主,也就是‘大掌旗’狄用疆在內,根據內部傳聞,大旗主武功之高,已達出神入化、無堅不摧的地步,多年以來,我還不曾聽過他有任何挫敗的記錄士……”
南宮羽道:
“方久壽,你在‘鬼王旗’的這些日子裏,曾否見過狄用疆出手?”
方久壽老老實實的道:
“沒有見過,一干差事都由我們底下人辦了,哪裏用得着勞動他老人家?”
南宮羽沉吟道:
“那麼、有關狄用疆的功力深淺如何如何,也就只是傳聞而已了……”
方久壽急道:
“南宮老兄,你可別不相信,雖是傳聞,卻有其一定程度的真實住,大旗主的能耐的確不凡,二位萬萬不可掉以輕心,致遭遺恨——”
毒魄小嗓一口杯中酒。
淡淡的道:
“不管傳聞中的真實性有幾分,方久壽用心可感;至於狄用疆的武功到底強達什麼地步,我雖然也沒見過,家師早年卻自友人處聽到一點敍述,概括來説。他不愧是一把好手!”
南宮羽道:
“哦,想不到老爺子竟是有心之人,毒魄,老爺子怎麼説的來着?”
毒魄回憶道:,
“當年,大約是七年或八年以前吧,道上有個名氣極其響亮,手底下也十分硬扎的角色,名叫曲廷英,號稱‘雙幻一尊’,這曲廷英功力之佳,上可擒鷹落鵬,下足伏獅博虎,而再怎麼厲害的武林人物,他也不含糊對仗單挑,簡直就是難逢敵手、所向披靡,直到有一天遇上了狄用疆,兩個人都是心高氣傲、睥睨一方的大豪,自然誰也不會服誰,幾句話合不來,跟着就劃地動手,雙方一陣拼鬥之餘,你們猜猜結果如何?”
南宮羽搶着道:
“一定是那曲廷英拔了頭籌!”
方久壽嘿嘿笑道:
“不然,我看八成是我們當家的贏了……”
毒魄道:
“方久壽説對了,那一戰下來,是狄用疆佔了便宜,曲廷英的武功雖高,比起他來還略差一肩;七八年之前,姓狄的已具有如許能耐,七八年後,他的修為只有更精進,所以我肯定狄用疆必是一把好手,決非浪得虛名!”
南宮羽有些不服的道:
“這是你的説法,抑是老爺子的説法?”
毒魄道:
“狄用疆與曲廷英之戰,師父固然不在現場,但他的老朋友‘天龍鞭’彭青卻是親眼目睹,並且事後做了詳盡的評析,彭老前輩言談一向中肯篤實,不做妄測,他的話絕對可信,因之師父估量狄用疆,依據上便殊少偏離,和我的判斷也大致相合……”
南宮羽忽道:
“老爺子有沒有拿你與姓狄的比較?”
毒魄寓意深長的道:
“師父只告誡我,説如果狄用疆是個敵人,將是一個非常難纏的敵人,對他必須加倍小心——南宮,其實這用不着比較,技擊之道,不在口頭爭勝,往往要彼此印證過以後才能分出高低。”
方久壽搓着手。
憂心仲忡的道:
“最好不要印證,否則,那等驚天動地、風雲色變的場面,我想都不敢去想!”
南宮羽嗤了一聲:
“別他娘這麼沒有出息,有什麼好含糊的?有冤報冤、有仇就得報仇,我告訴你,方久壽,這一天遲早免不了!”
嚥了口唾沫。
方久壽愁眉普臉的道:
“我是在為毒老兄擔心事,想想看吧,他的本領乃是一等一的好,我們當家的亦屬頂尖之流,兩個人又同樣的性情凜烈、鐵石心腸,這一拼上,不分個結果能成麼?結果一分,即是生死存亡呀!”
南宮羽慢騰騰的道:
“身在江湖,就少不得要面對這些血淋淋的殘酷現實,若是心存畏縮,還不如早早回家抱孩子去,不混也罷……”
毒魄替自己倒了杯酒,卻不就飲,只管將嘴唇湊在杯口,輕輕摩娑:
“每個人對精神壓力接受的程度不同,南宮,這是無法勉強的,並不一定有關畏怯,好比有的人視血腥於無睹,有的人便難以容忍,雖説先天的個性與後天的磨練都有牽連,但適應的深淺仍具差異,南宮,我們哥倆近乎麻木了,方久壽則否,他比我們更帶些人味……”
南宮羽不覺又好笑、又着惱:
“孃的,説來説去,你居然轉彎抹角的數落起我來了!”
喝盡杯中的酒。
毒魄感慨的道:
“方久壽不夠狠,所以不適宜在道上謀生,這也是他混不出頭的原因之一,但混出了頭又怎麼樣?不過多製造出一些冷血殺手,循環不息的為這人間世憑增罪孽、更添暴戾而已!”
南宮羽嘆了口氣:
“你説得是不錯,但既入了這一行,就好比跳進了大染缸,洗也洗不清了,只有幹什麼像什麼,不橫起心腸,還能活下去麼?”
方久壽站起身來,為毒魄及南宮羽杯中斟上酒,嗓音沉沉的道:
“二位,和‘鬼王旗’之間的糾葛,我知道我是勸不開,亦化不了,只有誠心誠意祈禱老天爺保佑二位多福多壽,平安到老……”
毒魄仰頸幹了酒。
微微笑道:
“就討你這兩句好口彩了!”
南官羽也喝了酒,順手在臉上抹一把:
“方久壽,別淨顧着説好聽的,你能幫上忙的可不止這一點。”
方久壽略顯惶恐的道:
“南宮老兄,我,呃,我是人微力薄,恐怕幫不了二位多少忙……”
哈哈大笑。
南宮羽揚着眉道:
“姓方的,你別害怕,我們可不是叫你明刀明槍的上陣和‘鬼王旗’對仗,沒那個賣命的交情,豈有愣拖着人下水賣命的?”
方久壽訕訕的道:
“南宮老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説,我的能力有限,別誤了二位的大事……”
擺擺手。
南宮羽道:
“我沒有怪你,方久壽,我這個人向來直話直説,不慣於兜圈子;你呢,不必幫什麼大忙,但要動動嘴皮子,把‘鬼王旗’的消息多透露一點,我們兩個就感激不盡啦!”
方久壽連連點頭,一迭聲道:
“成,成,南宮兄,有什麼疑問,你儘管提,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決不留半句私話,反正‘鬼玉旗’也和我豁了邊,犯不着為他們表那些三貞九烈!”
南宮羽笑道:
“好,方久壽,夠朋友!”
毒魄跟着道:
“先把‘鬼王旗’夠得上分量、上得了枱盤的幾個角魚給我們分析一下,譬喻説,他們的武功如何.都有些什麼特長、心性怎麼樣等等……”
方久壽定下心神,預將思緒整理過,才放低了聲合道,
“二位都知道,我們‘鬼王旗’的‘大掌旗’是狄用疆,狄用疆的內外功夫固然已臻爐火純青之境,但他最厲害的絕活兒還在他那把劍上,他那把劍,有個名稱,叫做‘扁魚’,劍鋒寬闊,超過成人的巴掌,劍身奇短,大約只得兩尺,看上去真和一條白花花的扁魚相似,不過,這卻是一條要命的扁魚,非但鋒利異常,有削鐵如泥的威力,而且由於劍刃極重,揮斬起來更有大刀的功效,狄用疆浸淫劍術四十餘年,這柄‘扁魚’亦陪伴了他囚十餘年,不必我多説,二位也一定可以想象得到他人劍相連、運作精妙到什麼地步了……”
南宮羽插嘴道:
“狄用疆的混號似乎就叫‘魚父’?”
方久壽道:
“正是,他號稱為魚父,起因就在這把‘扁魚劍’上,好比他是‘扁魚劍’的親老子,使劍如喚兒,操縱控制,完全隨意由心。”
搖搖頭。
南宮羽道:
“自己用的傢伙,往往要比兒子更聽話、假若遇上那件逆不孝的東西,你待使喚他,他還不吃你這一套呢,遑論什麼操縱控制,隨意由心了!”
方久壽道:
“可是,南宮老兄,‘扁魚劍’絕對不會違背狄用疆的心意——”
南宮羽翻着眼珠子道:
“這不是廢話?我方才所言,只在打個比方,表示兒子不見得比隨身的兵器可靠,姓狄的號稱‘魚父’,約摸也算一種移情作用吧……”
毒魄打斷了南宮羽的話:
“方久壽,那雙座、四堂,又是哪些牛鬼蛇神在帶頭?”
方久壽掐着指頭道:
“所謂雙座,一是‘太陰座’,一為‘玄幽座’,兩座皆設‘座頭’一人,‘護座’各六員,另有一干兄弟編屬聽差,‘太陰座’的‘座頭’,是‘大錘手’龍彪,他下面的六員‘護座’,分別是‘鬼影六鈎’、‘三絕棍’,‘玄幽座’的‘座頭’乃‘血魔爪’常繼成,常繼成手下的六名‘護座’依序為‘骷髏杖’桑無為、‘玉羅漢’白凡、‘四翼鵬’顧昆、曹字、‘龍舌錐’陳邦.‘人面虎’唐甫——”
南宮羽道:
“聽聽吧,真是鬼頭蛤螟臉,活脱閻羅地府開了閘門,一陣陰風慘慘,什麼樣的魑魅魍魎都跑出來現世啦!”
方久壽忙道:
“南宮老兄,你可千萬不要小覷了他們,苔是沒有幾下子。想在雙座之內找個差事,還真不容易呢,這些人,個個都有專精,且各備所長,決非等閒可比……”
南宮羽哼了一聲,道:
“你也少長他們的志氣,減我們的威風,説到專精,莫不成我和毒魄就不具專精?到時候場面攤開來,你就明白誰行誰不行了!”
毒魄又問方久壽:
“提過了‘太陰’、‘玄幽’兩座,現在就談談另外的四堂吧,方久壽,那四堂又是怎麼一個組合,其中有哪些能人高士?”
方久壽改變了一下坐姿,微微傾身向前,嗓門壓得更低了:
“四堂的名稱,分為‘獨堂’、‘奇堂’.‘孤堂’、‘寡堂’,每堂設堂主一人,副堂主一人,下有‘巡檢’三至五名不等;各堂也都配屬得上百名弟兄辦事;‘獨堂’乃四堂之首,力量最大,堂主是‘斷腸簫’魏東籬,副堂主‘馭雲雕’上官一雄,五名‘巡檢’分別是‘陰陽刀’馮德恩、‘神行者’孫長根、‘凌波燕’夏番蓮、‘託塔力士’尚其勇、‘孔雀’丁慧——”
南宮羽打岔道:
“那什麼‘凌波燕’夏番蓮、‘孔雀’丁慧,名號聽起來倒像是娘們?”
方久壽道:
“南官老兄,她們本來就是娘們呀,而且兩個娘們都生得葱白水淨,標緻得緊,若和閻四姑相比,簡直天上地下,差遠去啦,你要是不知道底細,萬萬想不到這也是兩頭心狠手辣的母老虎!”
瞅了毒魄一眼,南宮羽的表情在似笑非笑中,猶帶着一種了悟的神色:
“‘鬼王旗’也真是個矛盾的組合,表面上標榜着陰絕孤奇的路數,實則乾坤並蓄,男女兼收、雜六雜八,名堂挺不少!”
毒魄沒有答腔,只望着方久壽,意思是催促他接着往下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