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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致遠侯趙梓林有一正妃兩側妃,四名妾室和五名通房,以及多名未有名分的侍婢。

    但他的子嗣卻不豐,一來是正室夫人朱纖曼善妒,她給侯爺的女人們下了藥,妾以下不得懷有身孕,因此順利誕下的孩子少之又少,僅有四人。

    庶長子趙無眠二十三歲,二十一歲才娶妻席氏,在同輩中算是晚了,之前並無通房和小妾,所以亦無子女,其生母是已逝多年的曲側妃,為侯府老太君孃家的親戚。

    趙梓林並非老太君親生,她是後來的填房,自己並無所出,將致遠侯視為親生兒子撫養長大,母子間的感情不近不疏,趙梓林還算孝順,從未有過忤逆。

    老太君疼庶長子,事事為他出頭,他的事朱纖曼不能做主,一定要老太君點頭了才行,否則一頂「不孝」的大帽子壓下來,沒人消受得起。

    而世子爺趙無痕是朱纖曼入府三年才生下的心頭肉,被寵得有點無法無天了,年過二十還不知道幹件正經事,整日眠花宿柳,鬥雞走狗的,紈褲得沒人看得起,他屋裏小妾十八房,與正妻相敬如冰。

    同樣被養得驕縱的是嫡女趙無雙,今年十八歲,尚未許親,是世子爺的同胞妹妹,朱纖曼生她時大失血傷了身子,再也無法有孕,一子一女是她最大的遺憾,她想要更多的兒子好穩固她的地位。

    十六歲的趙無瑕是妾室所生,她的出生是意外,當初她的娘是朱纖曼身邊服侍的丫頭,一日被侯爺看上了眼拉了入房,此事朱纖曼本不知情,一直到丫頭的肚子大到藏不住,朱纖曼一度要將她母親杖擊致死,是老太君出面才保下她母親,並抬了名分。

    趙無瑕很感激老太君的救命之恩,自然而然也和趙無眠走得很近。

    嫡生的自成一派,庶出的兄妹互相扶持,在侯府中形成兩派,暗地爭鬥。

    只因侯府內有傳言説趙無眠的生母曲綺蘿才是元配,他是名副其實的嫡長子,世子一位該留給他而非趙無痕。

    是當年的趙梓林為了攀上和親王朱德昭這棵大樹,不顧老太君反對,貶妻為妾改娶和親王之妹朱纖曼,當時趙無眠已出世,卻硬生生地由嫡變庶,為此曲綺蘿心中大慟,大病一場,拖了數年,最後哀莫大於心死,被趙梓林的無情無義傷得肝腸寸斷,吐血而亡。

    而趙無眠雖有老太君撐腰,如今重病卧牀,也沒得到多少關心。

    「……咳、咳、咳……咳咳……咳……」

    藥味,刺鼻的藥味。

    四扇窗户緊閉的屋內沒有流動的風,只有教人透不過氣的沉悶。

    悶悶的咳嗽聲斷斷續續的,彷佛下一刻就要斷氣。

    白玉紫檀雕鴛鴦比翼十二摺屏風後,一名氣若游絲的俊雅男子面色蒼白地躺在錦榻上,錦被半蓋在身上,他一手拿帕子捂着唇咳個不停,側身猛地吐出一口剛喝下不久的湯藥,穢物濺上伺候丫鬟的繡鞋。

    他抱歉地想説幾句話,但又重重地咳出聲,再次趴在牀頭咳得臉色發紫,幾乎要喘不過氣,教人十分不忍又憂心。

    一個丫鬟神色緊張地上前撫背,另一名則送上痰盂,捧着湯藥等在一旁的丫鬟惶恐又心急,唯恐趙無眠有個萬一她們會倒楣。

    不受寵的庶長子,長年受到其父的忽略和不看重,更別提他身染重病,底下這些擅長看眼色的人又怎麼會真心對待,若非被指派來服侍他,她們都不願靠近。

    「不是説迎進小妾沖喜病情已稍有好轉嗎?為什麼還咳得快斷氣,到底能不能好起來,撐不住就別硬撐,累得大夥兒都為你心煩。」女子説話極不客氣,全然不把趙無眠放在眼裏,認定趙無眠和下人們也不能拿她怎樣。

    席夢芝穿着牡丹裙,海棠紅纏枝牡丹花紋的對襟褙子,頭簪金雀釵,額前是水滴形狀的紅寶石垂飾,高傲地仰起臉。

    她嫌惡地以繡着桃紅牡丹的絲帕捂住鼻子,神色不愉地離雕花大牀甚遠,下顎始終高抬着,好像她踏進他房中是天大的恩賜,擺出施捨的嘴臉。

    要不是府裏的老太君逼她,她都忘了自己有個要死不死的病夫,拖累了她的青春,綑住她往外飛的翅膀,如果她嫁的人不是這個病秧子的話,她……

    席夢芝心裏惡毒的想着,趙無眠為什麼還不死?死了就一了百了,硬是拖着找碴,對誰都沒好處。

    「還……還好……咳!咳!能吃……咳!半碗稀粥,有勞……咳!咳!夫人費心了。」撐着坐起身,喝了口熱茶稍微平復了呼吸,聲弱如絲的趙無眠面色青白,瘦削的兩頰令他顯得特別孱弱。

    「我費什麼心,還不是你沒用,旁的本事沒一樣,倒是藥吃得比旁人多,吊着一口氣給我找不痛快。」她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攤上這麼箇中看不中用的丈夫。

    當初她是相中了他的好皮相,不惜收斂驕縱的性子討好老太君,一方面還暗送了不少重禮給侯爺夫人。

    然而她的將軍父親並不看好,想撮和她和世子爺,也就是她的小叔,嫡次子趙無痕,但是她死也不肯,硬要他為夫。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入府才曉得他雖有老太君看顧,但府中地位着實不高,長期受到嫡母的打壓,連弟弟也從未以正眼看他,一家之主趙侯爺更是對他視若無睹,不滿他的資質平庸,未能為致遠侯府添一份助力,若非老太君的照拂,趙無眠在這府里根本無立足之地,比草芥還不如。

    且夫妻成婚一年有餘,但已有大半年不曾同牀而眠,因為他新婚未久便病了,洞房那夜便力不從心地虛度春宵,後又再度發病,兩人分院而居,並未住在同一院落。

    「讓夫人不悦……咳!是為夫的不是,為夫會盡……儘快的養好身子,不讓夫人因為夫的病,夜夜憂心得……咳!咳!夜不成眠……」他吃力的説着話,忍着不咳。

    「誰為你憂心來着,還夜不成眠?你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吧!我有你無你照樣過得舒心。」反而是有夫之婦的身分讓她綁手綁腳的,什麼事也做不了。

    席夢芝早就後悔一時的衝動,鬼迷心竅似的執迷不悟,選了一個沒用又沒地位的丈夫,看不到美好的將來在哪。

    「看夫人神……神清氣爽,面色紅潤,為夫也就安、安心了……咳、咳……」説着説着他又咳起來,對痰盂嘔出一口腥臭酸水,剛服下的藥又吐了一大半,全白費了。

    看他又咳又吐的,席夢芝眼露厭惡地又往後退了兩步,以帕捂口,深恐染上病氣。「你到底能不能好呀?吃那麼多藥還不見成效,請來的大夫全是死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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