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大簡直頭都大了,奔行了數十里。一路上四處都是狗的足印,竟然未曾發現蔡風的腳印,而且野狗羣似乎並未太過分散。
天快黑時,所有野狗的足印竟然分成兩路而行,每一羣野狗都有足夠的能力毀去所有的足印每一羣至少有一百餘隻,依然將雪野踏得一塌糊塗。通天上人有些心頭髮毛了,如果這樣追蹤下去,只怕時間不知道會浪費多少,能不能追上蔡風還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蔡風在中途躍上了樹梢,自樹上離去,誰又知道?這的確是一件極為傷腦筋的事情,包括祈公子和普其,都覺得有些無可奈何。
天色已晚,雖然他們的目力足以在黑暗中視物,但終究有些不大方便,他們這般找來找去,幾乎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才走了幾十里路,如此效率也的確太低了,任何人都有些心煩。
“今日之舉大概就壞在這羣野狗的身上了!”祈公子似乎極為惱怒地道。
金老大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他XX的,連賊狗也幫那小子的忙!他日如讓老子碰上,定將殺光它們!”
通天上人不語,面對諸般野狗,他似乎也有些無可奈何,如果照這樣追蹤下去,今日的確只能無功而返了。
“你們聽,快聽!”普其突然似乎有所發現地豎起耳朵道。
“野狗的叫聲!”通天上人也聽到了狗叫聲,出言道。
“在前面不遠之處,我們快去!”祈公子説話之時,身形已如風般射了出去。
“祈公子,小心些,那些野狗似有古怪!”通天上人告戒道。
金老大的心情本就極為煩躁,這麼一個下午順着狗印而行,滿眼都是野狗的足跡,還有東一堆西一堆臭不可聞的狗屎,而連只野狗的影子也沒有見到,使他的心情一直都沒有好過。
聽到野狗的叫聲,心中積下的怒火一下子引發出來,殺機陡生,只想找那羣野狗大殺一氣。
祈公子很快就發現幾隻野狗的所在,他也殺意陡生,向野狗猛撲而去,但身子在半途突然頓住,落回地上,他竟然發現了一堆仍冒着餘煙的柴木灰燼,顯然是有人剛燒不久。
野狗似乎見到生人就怕,甩尾疾跑,祈公子也懶得追,反而向那火堆逼去。
金老大也很快趕到,自然發現了那堆未曾燒完的柴禾一旁更有兩根支架,顯然有人在這裏烤過什麼東西。
祈公子走近柴堆,伸手一探其中的温度竟然仍極為熾熱。“小心!”通天上人大喊一聲,祈公子只覺得腳下一軟,頭頂似乎有什麼東西壓下,忙飛身後躍。
金老大也自然向後飛退.
普其大吃一驚,只見一團巨大的雪團自樹上飛墜而下,但卻並沒有什麼異樣。
祈公子和金老大同時落地,那巨大的雪團剛好砸落在那堆灰燼之上,他們還沒來得及得意,身子再沉而下。
此刻正是他們前力用盡後力未接之時,根本來不及歡喜就已墜入了一個極大極深的獸坑之中。
通天上人和普其見祈公子和金老大都安全而退,剛剛暗鬆了口氣,卻沒想到兩人正退在一個陷阱之上,一時根本來不及出手援助。
“怎麼樣?”通天上人和普其趕到陷阱旁邊,只見祈公子和金老大全都灰頭土臉,地上的積雪使他們滿頭滿身都是白色。雪霧之中,連眼睛都睜不開。但還好,兩人仍在揮動着衣服,掃開落了一頭一臉的積雪,顯然並沒有生命危險。
通天上人也禁不住以衣袖在鼻子之前揮了揮,但卻不是因為雪霧而是因為一陣噁心的臭氣。
“咦?”普其也捂着鼻子退開,那臭味在地面塌陷的剎那間全都逸了出來。
“呼……呼……”祈公子和金老大如大鳥般躍出地面,這陷阱如果只想困住野獸,尚足足有餘,但要困住兩個武林高手卻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嗯好臭!”通天上人忍不住揮揮衣袖,皺眉道。祈公子和金老大臉色鐵青,他們腳上沾滿了狗屎狗尿。雖然陷阱之中並無致命之物,但卻滿是狗屎狗尿。
普其想笑卻又不好意思笑出來。
望着祈公子和金老大兩人的狼狽樣,通天上人有些啼笑皆非。
祈公子移步他剛才立足的地方,那裏只不過是個一尺來深的雪坑他剛剛若是不心中生鬼,根本不用後躍,那樣完全不會有事,可是設計此局的人,似乎算準了他一定會後躍,甚至連尺寸都算得極準,如此虛實結合,使他們不自覺地着了道兒。
金老大似乎想罵,但卻不知道該罵誰,那設局之人的心智的確高過他們一籌。他不得不承認,單憑這準確的計算,他就不得不佩服。
“一定是蔡風弄鬼!”通天上人出言道。
“蔡風,我一定要扒下他的皮!”祈公子咬牙切齒地道。
通天上人的目光四處環顧,神情極為嚴肅,似乎蔡風便在這林間的某處伺機而動一般。
普其同樣是手搭腰間,準備在任何一刻都可以發出最狂最猛的一擊。
普其相傳最初只是個獵户,一個生活在雪山腳下的獵户,但後來竟成了吐谷渾王室的佳賓,成了國師桑達巴罕屬下戰將之一,就是通天上人也不清楚這個人的深淺.雖然普其在國師的屬下是最為低調的,但卻是最讓人不敢小看的一個!
通天上人的表情極為嚴肅,出言道:“大家小心些,也許蔡風這小子還有有其它機關和陷阱,千萬不能大意。”
“這陷阱是附近的獵户所挖,絕不是蔡風的傑作,他根本來不及挖這麼一個陷陷阱我懷疑這些野狗有問題!”普其肅然道。
“野狗有問題?”金老大疑惑地問道。
“不錯,這些野狗極可能有問題!”普其表情極為嚴肅地道。
“野狗有什麼問題?”祈公子若有所思地道。
“難道你們不覺得這陷阱之中如此多的狗屎狗尿有問題嗎?”普其反問道。
“有什麼問……對了,這些狗屎狗屎似乎仍是温熱的,那就是説是剛拉不久,可是這些野狗又怎會如此齊心將屎尿拉到陷阱之中,而它們卻不掉進去?看來野狗的確有些問題了!”
金老大雖然是個粗人,但被人點到這分上,卻還是能夠醒悟過來。
“野狗雖然不蠢,但卻並不懂得設陷阱害人,只有人才懂得害人,如果這陷阱中的東西是蔡風所布,那這些野狗就一定有問題了。”普其認真地道。
“一直以來我就覺得這些野狗不對勁,可讓人有些無法解釋的卻是野狗羣不比家狗,絕難訓服,如果不是家狗,又怎會聽人指揮?”通天上人滿臉疑惑地反問道。
“這個就無法可猜了,傳説蔡風是個訓狗的高手,也許他真有方法控制這羣野狗也説不定。”普其思索着道。
“那就是説,我們的敵人不僅僅是蔡風,還有這羣野狗嘍?”祈公子目光向四周幽靜的樹林望了一眼,心頭有些微微發涼地問道。
“可以這麼説!”普其點點頭道。
“這可就有些麻煩了。”金老大不無擔心地道。
“沙瑪他們很快就會趕來,只要我們稍稍小心一些,就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通天上人安慰道。
想到沙瑪,金老大和橋公子心頭便稍稍安定了一些,因為他們想不出一件連沙瑪也辦不好的事情。在國師府中,沙碼是從不輕易出手的人物,也幾乎是國師府的王牌人物。沙碼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某件事情就一定會成功,而且沙瑪所幹的全都是重要事情,在域外,沙瑪的名字比慈魔更早成為別人所説的話題,但他卻與慈魔一樣年輕.在西域的大草原上,最讓人心驚的年輕人物,就是慈魔與沙瑪。
牧民們將慈魔排在沙瑪之前,只是因為慈魔比沙瑪更得牧民的心,更在馬賊之中有着不可攀比的地位,而沙瑪只是一個殺手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當然,在大草原上的年輕人當中,武功最好的要屬葉虛了。只不過,葉虛從來都未曾真正出手過,只是在王府之中才會有人知道葉虛的可怕之處,但葉虛的真正實力卻是沒有人能夠猜測到的,即使吐谷渾國王沙耶拉也無法知道葉虛的真實武功。在王宮中,甚至很多人對葉虛的武功來歷都不清楚,只知王宮之中有一個神秘莫測的絕世高手,而葉虛的武功正是這個人所授。
在國師府中,通天上人的身分已經不低,但他卻仍要對沙瑪極為恭敬。因為他自問不是沙瑪的對手,而沙瑪最懼的人卻是葉虛與那藏在宮中的神秘高手。
國師府所有高手之中,只有沙瑪與那神秘人物交過手,可是沙瑪只知道對方用掌,而以他的武功,卻敗在神秘人物的第三掌之下。沙瑪連那人三掌也接不了,這幾乎讓國師府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但這是沙瑪親自説的,後來沙瑪還被葉虛訓了一頓。從此再也沒有人敢去惹那神秘人物,也沒有人敢小看沙瑪,因為許多人連葉虛的兩掌都接不下,這也是沙瑪畏懼葉虛的原因。
不過,沙瑪從來都沒有與葉虛交過手,即使是葉虛想找沙瑪對練,沙瑪都推託了,因此沙瑪與葉虛的武功相差多少仍是個謎。其實,這並不影響沙瑪在所有人心目中形象,至少,金老大和祈公子便對沙瑪有信心。
“看來國師真的很看得起蔡風這小子。居然連沙瑪也能夠勞動!”金老大不忿地道。
“我們不能小看這個人,蔡風在江湖中的崛起可不是偶然。兩年前連破六韓拔陵這般高手也傷在他的手下,而刀疤三的武功也在當時首屈一指,絕不輸於沙瑪,可是後來還是被蔡風所擒,最可怕的乃是他單槍匹馬擊殺了莫折大提,這可是天下沒有幾個人能做到的事,而蔡風居然還能夠活得很好,可見其武功已經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任何輕視他的人只怕惟有含恨收場了!”通天上人的話並不是在危言聳聽。
“他XX的……”
“你怎麼了?”普其望着極為不安的金老大,奇問道。
“他XX的,滿腿狗屎狗尿,癢了都無法抓,他XX的!找到蔡風那小子一定扒了他的皮!”
金老大忍不住罵道。
通天上人禁不住好笑起來,祈公子卻驚問道:“你的腳也癢嗎?”“難道你的……”金老大和眾人全都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皆將目光移向祈公子的腳下。
“陷阱中的狗屎狗尿有毒!”普其立刻反應過來,驚聲道。
金老大和祈公子大駭之下,“裂”地撕開褲管,那白皙的肌膚竟渡了一層烏青之色。
“果然有毒!”通天上人駭然道。
“快運功逼住毒性!”普其提醒道。
“好癢,我們試過,逼不住!”祈公子似乎也亂了方寸,驚慌地道。
“好毒的蔡風!”通天上人顧不了狗尿的異臭,仔細查看兩人腳上的毒傷,迅速伸手點住兩人腿上“殷門”、“血海”、“陰市”、“陰包”、“中瀆”等諸穴,等於封死了祈公子與金老大的足太陽膀胱經、足少陽膽經、足陽明胃經足厥陰肝經、足太陰牌經、足少陰腎經等六大通往上身的主要經絡。
金老大和祈公子無力地軟倒於地,被封住了這六大經絡,猶如一個沒有腿的殘廢,不過,這的確對阻止毒性隨血流入心臟有着極大的作用。
“等沙瑪過來,也許他會有辦法解毒,這裏有幾顆解毒丹姑且一試。這毒性極為古怪,只怕無效。”通天上人有些無可奈何地道。
金老大苦笑一聲,道:“謝謝上人,今天算是栽到家了!”
“我們仍是太低估蔡風這個人了!此人比誰都可怕,難怪國師會勞動沙瑪!”通天上人忍不住有些感嘆地道。
此刻的祈公子和金老大的確深信不疑,可是卻有些遲了,只得先吞下通天上人的解毒丹。
“嗚……昂……”野狗的聲音突然自不遠處傳來而且似乎並非只有一隻野狗。夜色漸漸將林間籠罩,如果這樣耗下去的話,只怕結果讓人很不樂觀了。
其實此刻的金老大和祈公子並沒有什麼樂觀可談,他們連蔡風的影子都沒見過,就被一羣野狗耍得團團轉,這的確讓人有些泄氣,想到桑拉那堆陰森森的白骨,幾人禁不住全都打了個冷顫,這羣野狗可是絕對無情的,一個不好真的只會成為它們的口中之物。
“我去看看!”普其吸了口氣,目光悠悠地盯向那野狗低嘯之處。手掌卻緊緊搭在腰間,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麼?
通天上人雖然藝高膽大但此刻心中也蒙上了一層陰影,或者打一開始他們就錯了,抑或他們將蔡風想象得太可怕。
林間,深夜,似乎是蔡風的天地。也許,蔡風的生命從來都只屬於大自然。
“小心一些如果沒有什麼必要,我們先撤出這片鬼林子,等沙瑪來了,再一起行動。”
金老大有些擔心地道。
祈公子似乎也心存畏怯,道:“金老大説得沒錯……”
“不行,如果我們這般退走,沙瑪嘲笑我們倒無所謂,別人也會小看我們的!”通天上人有些固執地道。
普其知道通天上人不會退卻,就因為通天上人的好強,再説他也絕對不想退,至少他不想自己的鋭氣和鬥志因此而磨滅。蔡風一定是要殺的,這是任務,,也是他的心願。向一個強者挑戰,向生命挑戰,那才會顯示出生存的價值,生命的意義。
※※※
無名十五退,一連退了四步,方才站穩腳跟,而那身分難測的老者便站在他與包機及包巧之間,像一堵屏風。
人依然只是人,屏風的感覺只是生於其身的氣勢,高手的氣機是那麼明顯,是那般清晰無誤地反映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你究竟是什麼人?”無名十五像是一隻尋斗的公雞,聲音極冷地問道,他剛才見過這老頭子出手,那是對付苦心禪。苦心禪是包家莊的高手,而這老者與他過不去,自然就是包家莊的敵人。是以,剛開始雙方大打出手時,無名十五並未將這個老者算進去,可眼下這老者卻反過來幫包家莊的人,這使得無名十五有些迷糊。
“我就是此樓的真正主人!”老者平靜地道,語調極為輕緩,不帶半絲挑釁與殺機。
“你為什麼要出手救我們?”包機和苦心禪也為之愕然剛才他們仍在想,要是這老頭子也加入葛家莊的戰團,那形勢將對己方極為不利,甚至會全軍覆滅。但卻沒有想到,這敵我難明的老者在最關鍵的時候救了他們一命,這的確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老者平靜地道:“因為我是此樓的主人!”
“就這麼簡單?”無名十五聲音極冷地問道。
“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理由?”老者的語氣依然十分平淡,就像是個得道老僧,不焦不躁的神情古井不波,淡淡紅潤的臉色襯着那清澈無論的眸子,自有一股正氣凜然的氣概。
“可是你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嗎?”無名十五似乎想盡量避免與這老者發生衝突。
剛才那簡簡單單的一擊,他已經試出對方深不可測的功力,而且速度之快,氣機之剛烈,絕對是他無法抗拒的。
“我不想考慮得太多,我只知道,如果任由你們在樓中廝殺下去,那我的生意不僅做不成,甚至連老本都會賠進去、如果有人不要我好過,那麼無論是誰,先得自我手中闖過去!”
老者毫不留情面地道。
無名十五禁不住有些愕然這老者所説的再直接不過,但卻絕非沒有道理。“包家莊的人砸了我樓中東西,禍端是由他們引起的,而我也殺了他們一人,這一切就算是扯平,誰也不欠誰,但如果再繼續下去,我絕對不允許!離開我的地方,你們愛怎麼殺就怎麼殺,那不於我的事!”老者説話之時,雙掌同出,以讓無名十五都為之駭異的速度向無名十三和黃尊者同時攻去。
無名十五絕對不會錯過任何重創敵人的機會,他不知經歷過多少次殺人的訓練,對於殺人的技術和機會的把握,絕對不遜色於他本身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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