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一個箭步欺身直上,大聲喝道:“呔!你這小子不長眼睛?不但打擾俺興趣,並攔金將軍大駕,是何道理,快説!”
俊美公子冷冷瞥了金遺龍一眼,輕蔑地哼道:“以前在下總以為鐵府大將軍是一個義肝俠骨的人物,不想將軍為人卻使在下大大地失望了,想不到您老也是面裝忠厚,暗幹壞事的惡徒,説將出去誰會相信呢?”
金遺龍初聽他如此一説,心下大感迷茫。他究竟是聰明人,深知無風不起浪的原因,俊美公子如此神態必有他的道理,便冷冷一笑,故裝憤容説道:“吾自出道以來,對人做事,無不極盡謙厚之至,尚不曾遇到這樣正面指責吾的人,閣下年紀不小,須知説話要負責任的。”
俊美公子冷笑道:“金大人偽善作惡,瞞了別人卻瞞不了在下,我問您,那鄭芳清姑娘不是您擄走的還會有誰?”
金遺龍暗道:“聽他這麼説,鄭姑娘敢情真遭了災難。”心中大急,表面上卻冷冷靜靜,試探地道:“你口稱吾擄走姓鄭的姑娘,究竟有何證據?”
俊美少年怒道:“您老自在下手中奪走鄭姑娘,難道在下會不認識您?”他雖稱他您,但言下卻甚不客氣,顯然動了真怒。
金遺龍道:“吾什麼時候幹這惡事?又在什麼地方乾的?你且道來,吾不相信世上有人假冒於吾!”
俊美公子冷哼道:“您老要賴帳嗎?嘿!這更可笑了。”他輕蔑地注視他道:“不久之前做的事此刻就翻供了,實在説,您老手腳真快,但不幸還是被在下碰着了,人證俱在,您老還想狡賴不成!”
金遺龍毫不動氣,仍然冷冷靜靜地説道:“人證何在?你舉例説吧!”
俊美公子怒道:“人是在下,證則是您老那張長相不凡的臉孔,這樣還不夠麼?”他恨恨道:“您老究竟將鄭姑娘擄至何處,乾脆説出來,在下即使非您老之敵,也不會死心的!”
狄青接道:“小子你説,鄭姑娘什麼時候出事的?”
俊美公子望也不望他一眼,道:“不久之前,距離此時不到一個時辰。你那時不在,別多管閒事!”
狄青暗想:“混蛋,不久之前金將軍尚在俺身邊,你小子顯然血口噴人,無禮取鬧!”心下一股怒火直往上衝,忽地大喝一聲:“狗小子膽敢污衊金將軍,敢情不想活了。”喝聲中長劍倏地直奔俊美公子眉心。俊美公子乃武當高徒,身手不弱,足下微旋便變幻了一個方位,長劍擦耳而過,只差分毫,端是險極。
他心中勃然大怒,喝道:“罷,罷,你們蛇鼠一窩,專幹壞事,在下與你們拼了。”雙掌一錯,陡地一掌劈去。
狄青低罵一聲,目視劍尖,膀端一抖,只聽絲絲連聲,一片寒光電奔而去,快得令人寒心。俊美公子掌勢微斜,由直劈變為橫切,可是狄青劍光暴射,卻詭異神奧地長了三寸,頓把俊美公子頂上儒巾削落。
這一手大反武林劍術常態,是以連俊美公子這等人也在莫明其妙的眩迷中被他削落頂上儒巾。
俊美公子大驚失色,霍然躍退兩丈,驚喝道:“朋友何派何門,速速報上名來,免得有傷門派間的友誼!”
狄青仰天大笑道:“俺魯藉長劍門人也!鼠輩知機快滾,否則——嘿嘿!”他五尺長的寶劍微微一揮,便有一片急顫的劍花分向四邊罩下,其中一種絲絲劍氣之聲更令人膽寒!“俺長劍派人最忌鼠子狼心之人,若不挾尾逃竄,待會有你好看的!”
“長劍?”俊美公子睜大了眼,心想這是何方門派,自家怎的從未聽人説過?其實長劍一派千餘年前風靡一時,後因門第分歧,意見不合,漸至冷門,是以除了少數走動江湖的老輩知道當今世上尚有這麼個傑出門派外;其餘的連同竄紅江湖英雄豪傑多還不知道。
金遺龍也是聽人談起,至於長劍派中許多枝節秘密也一概不知。俊美公子沉思一會,仍想不起所以然來。只見他氣沉衝凝,目光電閃,分明怕對方難惹,內心一虛就動了退避之意,硬着頭皮道:“好的,閣下一劍之賜,當待後日報答,青山不老,細水長流,金將軍您老也給我記住,總有一天我發動俠義人士取爾首級。”
金遺龍目送他背影消失,嘴裏冷冷一笑道:“混帳東西,你也別太得意,要知我金某人也不是好惹的。”
他立刻知道鄭姑娘為叔父擄劫去了,除了叔父面目酷似爹爹,經常為非做歹外,不可能再有其他的人穿插其中。
狄青餘怒未息,喃喃罵道:“奶奶的熊,讓你小子安安逸逸地走,還是便宜了你,膽敢留言報復,下次遇見非揍你一頓不可!”
金遺龍笑道:“你劍術高明,足稱得上一流高手。”他停了一下,問道:“你可知此人身份?”
狄青道:“憑他那副身手,俺就看不起他,不知他是誰的徒弟。”
金遺龍道:“看來武當一派武術乃非長劍派對手,你兩招之內削去他頭上儒巾,足可跨越武當派了。”
狄青道:“武當派乃繼長劍派之後以劍技聞名武林,如認真追究起來,武當派仍在長劍派之下。只是千餘年來,長劍門人分歧,各樹一幟,設系創宗,其後又遭道家摧殘,故而一蹶不振,否則今日劍術地位應由長劍派排行第一。”
金遺龍對長劍一派興盛衰弱知之不詳,也不願多間,怕因此泄露自己的本來面目,故僅點頭一笑,便算領略了。
兩人當夜就宿在客棧裏,一大早又再趕路,如此兩晝一夜便抵達了死亡嶺。狄青忽然有些緊張,他道:“據説當今武林除金遺龍、金翅銀羽、玉面飛戟鼎足為三外,尚有個鳩面老人獨霸一方,此老來歷不明,武功蓋世,且心黑手辣,江湖中人多敬而遠之,不敢觸其鋒芒,我們特意從老遠的地方趕來碰他,會不會遭到毒手?”
金遺龍道:“放心好了,鳩面老人所以人見人懼,無非練有一種陰毒的氣功,中者立斃,只要不接觸到他,便沒有危險。”他又道:“你長劍絕技,足可在五丈之外攻擊於他,攻中帶守,退者有路,必定吃不到虧的。”
兩人在乾裂的岩石道上走着,清晨的和氣吹得狄青惶恐不安,他振奮了一下,豪壯地笑道:“金將軍,如果我們一舉成功,把那陰毒無儔的鳩面老人除去,豈不是大大地出名了嗎?”
金遺龍笑道:“可以這樣説,我倒無所謂,對於你卻有極大的幫助,光此一舉,已是平地一聲雷,足以轟動江湖人心了。”他微笑鼓勵他道:“説不定你長劍一派出了這麼位豪傑,將把它往日的頹萎再復興起來,能像千餘年前一般光明燦爛,享受大門大派的榮耀。狄青,為公為私你都必須認真全力地幹一下。”
狄青堅毅地點頭道:“是的,無論如何艱危,俺都記牢您的話!”
朝陽的光霞從松樹間隙透出來,映影在他紫黑的臉孔上,看來是那麼的渾雄有力,他回顧嶺下住家人煙,心頭有一絲騰霧而起的豪逸。
忽然,一處古壁小徑上出現三個絕世少女,一個身穿紅裳,黛眉如畫,一個全身綠裝,腰細如蜂,一個衣着紫裳,明眸皓齒,行步如仙。三人全是綠鬢朱顏,青春煥發的麗妹,任何人見了都得心動。
狄青壓低聲音道:“金將軍且看,她們都是三花幫的幫主,俺跟她們對過一陣……”
金遺龍微笑道:“我也認識,她們的武功並不見如何高明,但是三人練就的勾魂大法卻厲害非凡,號稱江湖一絕。”
狄青臉孔一紅,道:“將軍説得極是,俺與她們對陣之時就有一種被拘束的感覺,若非俺的‘隔林射鳳’已練至火候,只怕早就折辱在她們手中了。”
金遺龍突然咦的—聲,道:“奇怪,絕色娘子哭了……怎搞的……她那等堅強的女人……”
狄青舉目望去,果見那一身綠裳,美如天仙的絕色娘子伏在絕情娘子肩上,悲悲切切地哭泣着,彷彿有什麼極度傷心的事!
絕情娘子安慰道:“唉!妹妹,過去的事何必去想它呢!我們必須忍耐,等待有一天自己學完他武功後再動手將他除去不是更好麼?唉,你老愛回憶,尤其那慘痛的往事,回憶起來,當真痠痛欲絕……”
絕緣娘子哼道:“老怪聰明得很,如不下一番功夫,他豈肯將本身秘學傳與我們,我看報仇之事希望甚渺……”
絕情娘子忽然抬起頭來,目光炯炯注視着兩人,一霎那間,她彷彿詫訝了一下,片刻才冷冷道:“姓金的,你好呀!”
金遺龍冷笑道:“娘子近況好麼?”
絕情娘子哼一聲道:“你這假冒的金鳴飛將軍有何貴幹?難道近來又有得意的事了?”
金遺龍心中恍然道:“原來絕情娘子把我當成叔父,他們竟是認識的!”
他思想極快地轉了一週,笑道:“娘子別取笑了,金某一直是東蕩西飄的,豈有你們這等安逸?”
絕緣娘子冷冷笑道:“姓金的嘴巴最油,妹妹少與他閒扯吧!”
絕情娘子低聲道:“妹妹別多説話,讓我來問問他!”她銀鈴似地嬌笑道:“金朋友,聽説金遺龍就是你至親的侄子,你打算如何處理呀?”
金遺龍道:“娘子,你聽誰説的?”
絕情娘子道:“你難道忘了?這世上消息最靈通的不是我三花幫還有誰?!”
金遺龍暗道:“果然不出所料,叔父對我有所陰謀,他為霸佔太湖幫基業不惜殺親滅族,這種歹毒心機委實可惡至極。可笑絕情娘子不知眼前假冒的金鳴飛將軍,卻把我當成鼠子狼心的叔父,既然有此方便,非趁勢探測一點機密出來不可!”心念一動便故裝輕浮之態瞅了絕情娘子一眼,笑道:“金遺龍雖是我至親之侄,但我卻把他當成外人,如果太湖幫弟兄仍然聽命於他,嘿嘿,我就將大開殺戒了。”
絕情娘子道:“姓金的,你的話一向不太可靠,姑娘也懶得再理你了。聽鳩面老怪説,不久之前,你曾去拜見他,並且帶了一個美女子孝敬他,怎地又上嶺來了?難道你還有事找他商求不成?”
金遺龍心頭怦跳,暗道:“聽她如此説,敢情叔父也來過了,哎呀,那美女子除了鄭芳清姑娘外還會是淮?”
他強制情緒,冷冷靜靜地回答道:“不錯,我去而復還,實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找鳩面老怪商量!”
絕情娘子格格嬌笑道:“毫無疑意的,你是為了金遺龍而來的。金遺龍武功蓋世,力能拔山碎石,豈是你所能抵拒得了的?你挾擄那位美女子進獻老怪,無非想請動老怪,打擊金遺龍那廝,姑娘猜的對麼?”
金遺龍暗中一想也對,叔父挾脅鄭芳清進獻鳩面老人的目的在於請鳩面老怪打擊自己,絕情娘子一番話令他恍然大悟,許多疑迷的念頭隨之而逝,對叔父歹毒的陰謀,又自加深了一層認識,不禁在心中冷哼一聲。
表面上他冷靜如故,朗聲笑道:“久聞絕情娘子聰慧過人,今而一見果非虛訛,娘子你全都料對了。”
絕情娘子低頭一想,道:“也好,金遺龍那廝不知好歹,恩怨不分,理當受一些災難……”説罷,悠悠一嘆,嘆息之聲深長,彷彿有所怨情。金遺龍不由想起龍王潭那一段遭遇,他也知道絕情娘子無法忘情,可是她聲名狼藉,雖是清白之人,亦難免遭人非議,他不敢對她有所企盼。
狄青十分懷疑,心想鐵府大將軍為人公正,一生光明磊落,深得俠名,怎跟邪毒聞名的三花娘子有説有笑,難道江湖之言都是不可靠的?
他望望金遺龍又瞧瞧絕情娘子,滿面疑色。當絕情娘子明媚的眸子接觸他紫神湛湛的目光時,芳心忽感不對,道:“姓金的,這位莽漢也是你的朋友嗎?”
金遺龍道:“不錯,他叫狄青,山東長劍門人。”
絕緣娘子插口道:“不用閣下介紹,姑娘早知他的來歷了。”她冷冷一笑道:“別瞧他腦滿腸肥,手腳粗莽,對起手來那一隻長劍絕技可不同凡響,姑娘早領教過了,不想他竟是閣下的朋友!”
絕緣娘子道:“閣下白費心機了,要知玉面飛戟也會……”她説到一半忽然止口不言,嬌美的臉上湧上一片神秘的笑意,慢條斯理地繼續説道:“總而言之,閣下白費心機,其中之秘密由閣下你自己去體會吧!”
狄青聽絕緣娘子稱自己腦滿肥腸、手腳粗莽,內心已經動了怒意,待絕情娘子把話説完,便狠狠説道:“三花娘子浪得虛名,並沒有什麼驚人的技藝,不信再試試看,俺狄青如無能叫你們在三十招內棄械投降,從此就不算長劍門人!”説着,左手按住劍柄,目光炯炯注視三人,一副挑釁的模樣。
絕情娘子黛眉一揚,冷笑道:“姊姊,咱們正值沉悶不樂之時,何不用他消氣?”
絕情娘子搖頭説道:“你別衝動,讓姊姊跟他理論。”
狄青內心正流動着一舉成名的豪氣,聞言絲毫不加考慮,橫眼一掃,兇霸霸地喝道:“沒有什麼好理論的,不服氣比一下就是了。”
絕情娘子黛眉微皺,忽然揚聲嬌笑起來,笑聲清脆,宛如銀鈴,乍聽之下似乎真有説不出的喜悦。只有金遺龍明白她獨特的個性,知道這一陣笑聲由怒而發,其實為狄青一番惡語觸動真怒,恐怕頃刻間就要展開一場搏鬥,忙用內功傳音之術,向狄青道:“狄兄弟注意,她已發怒了。”
狄青聚勁一哼,哼聲不大,卻十分清晰地鑽入三花娘子耳裏,分明透露一手上乘氣功。
絕緣娘子聽聞哼聲,嬌臉忽然一變,叱道:“你敢向姑娘們示威,看掌。”一條疾影飛掠而來,劈面便是一掌。
這掌快逾疾風,勁力充沛,顯然能裂石開碑,狄青揚掌一接,“砰”的一聲,雙方各自晃肩後退,絕緣娘子雙足下地,忽又揚袖掃來。
狄青沉聲一喝,粗臂“忽”地拍了過去,兩人一接就退,絕緣娘子呼吸微促,玉靨含暈,微感吃力,狄青卻穩如泰山,釘地而立,目光仍炯炯注視對方。
絕情娘子輕叱道:“妹妹速退,由我來吧!”
絕緣娘子盯了狄青一眼,十分聽話地縱回原地。絕情娘子緩緩行來,滿面春風地笑道:“狄大俠真了不起,一身長劍絕技足以轟動武林,姓金的,你也了不起,能夠交上這麼個高明的朋友……”
説完,人已立在狄青身前五尺之地,此時她黛眉略揚,一絲陰煞之氣布浮於眉宇之間。只見她格格嬌笑一陣,陡地欺身直上,一展雙袖閃電一般自左右兩面勁掃而來。狄青早有防備,攻勢方起,他已靈敏地蹲了下來,悶喝聲中掌心往外—吐,頓時一股大力脱穎而出。
絕情娘子不等掌風臨身,一雙翠袖已拂至狄青頂門。這一霎那間,她突然纖腰一擰,纖纖腰肢便在狄青眼前劃了一道弧線,狄青掌風嘯然而過,卻被她危險萬端卻又奇巧詭妙地避過,那拂袖一式仍然未受阻礙地往他天靈穴拂下。
這一雙翠袖,表面上雖輕飄飄虛柔無力,其實經內家氣勁貫注其內,不下千斤巨錘,堅實的石子被它拂中也得粉碎,別説狄青區區肉體了。
金遺龍為之大驚失色,眼見狄青就要喪命旦夕,無奈已來不及施救,不禁深深一嘆道:“狄青,這是我的不周!”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狄青驀然一彈左腿,幾乎同時地撤出長劍,他極快地橫劍伏下,只見一縷勁風自腳下冒起,直奔絕情娘子眉心,絕情娘子雙袖業已夠着部分,卻因此變幻震動芳心,急忙收袖後退。
疾勁之風嗖然奔去,雖未擊中絕情娘子,但卻只差毫釐,若非應變迅速,只怕早已當場飲血。絕情娘子腳步尚未立穩,已經嚇出一身冷汗。
狄青目注劍尖,那劍身因急振之故,此刻尚嗡嗡顫抖,他仰天豪笑道:“三花幫主,這便是長劍門人的眼色,你吃驚否?”
絕色娘子一雙瑩瑩淚眼朝他短短一瞥,忽然緩緩走了過來,狄青目光才與她接觸,便感有一股千哀萬怨的柔情撲投向他,那春水秋月,夏瑩冬蓮尚不足以的温柔使他幾乎停止了呼吸。
冥冥之中似有一聲驚語:“當心勾魂大法!”如醍醐灌頂,令他神色全醒,他嘿然長笑道:“魔技迷人,不算英雄,有膽的接俺一劍。”
五尺寒芒倏地暴射,只見劍聲大作,漫天光圈,繽紛投去,絕色娘子拔劍一擋,卻“當”的一聲吃一股大力撞得幾乎脱手而出,她被了一驚,退身一瞧,不知何時自己劍身之上已穿鑽了七個小洞,洞洞透明,宛如利鑿鑿穿—般,十分整齊而有距離,不禁魂飛膽散,嬌呼一聲掠至絕情娘子身側。
眾人皆是行家,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狄青這手絕學,委實是曠古未有,至今未見的奇技,不但驚呆了三花娘子,連金遺龍這等人也為之動容。狄青豪情奔放,大聲笑道:“不過牛刀小試,便令爾等喪膽,哈哈,俺長劍派絕技多的還在後頭呢!”絕情娘子冷哼一聲,怒視金遺龍道:“姓金的,有這種豪客相助,你確能伏天下英傑,立己之尊,不過此人卻不是好利用的人,有朝一日引火自焚,可就成天大的笑話。還有,你把柄尚在姑娘手裏,且慢先得意……”
金遺龍心裏一動,故意冷嗤道:“娘子的意思,好像敝人故意叫狄兄弟為難你的,其實是你咎由自取,怪得了誰呢?再説金某亦並無不對之處,你要翻臉成仇,敝人也沒話可説,一切聽憑娘子之意。”
絕緣娘子道:“姊姊,這種小人理他做什麼,我們找梅山神尼去!”
絕情娘子點點頭,道:“姓金的,當年鐵府大將軍金鳴飛無故失蹤的原因,除了武林四魅外,閣下是最清楚的人,我姊妹已把金鳴飛將軍的妻室探查出來,過幾天總有閣下好看的。”
金遺龍故意憤憤道:“胡説八道,敝人兄長失蹤之事,吾一點也不知,你別含血噴人。”
絕情娘子方要走,聽了這話,不禁重轉過身來,冷冷説道:“姓金的不見黃河心不死,難道還要姑娘説穿不成?”
金遺龍忽道:“你説吧,若有污衊之處,吾可要動手雪冤了。”
絕情娘子道:“好的,閣下既然如此説,姑娘不攤牌可就成了不識抬舉。”她道:“金鳴飛將軍幼隨海外異人南海聖僧習武,年及弱冠時已是江湖罕見的高手,為何竟栽在當時並不怎有名的武林四魅手裏,其中是否有極大的漏洞?”
金遺龍道:“你別小看武林四魅,要知四魅中南宮虎習就純陽真笈上記載的奇學,本身早巳由普通武人變成一流好手了。”
絕情娘子冷笑道:“閣下口才不差,可是,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錯,南宮虎習純陽真笈武功,青雲直上,但純陽真笈為南海聖僧所有,自然真集上所有的密學南海聖僧皆懂。金鳴飛將軍師門淵源較深,習藝多載,至少也得南海聖僧本身十分之七八武功,並以救駕榮獲將軍頭銜,其一生能耐絕非以初學的南宮虎所能敗北,為何三十招不到,便被武林四魅擊傷內腑,落荒逃走?”
金遺龍道:“這點敝人也不清楚,否則……”
絕情娘子道:“否則怎樣?聽説閣下早與武林四魅同流合污,謀取世間珍寶了。金鳴飛將軍絕口不談,只苦他心裏那胞弟十歲離家,經常利用面貌生相酷似於他,在外惹是生非,摧殘良家婦女,是以金鳴飛將軍辛辛苦苦建立的一點名譽,都被他那不屑的胞弟破壞殆盡。有幾次還惹得正派俠義的不滿,興師問罪,為此金鳴飛將軍痛苦得幾乎削髮出家……”
金遺龍內心震憾,差點大罵出聲,他好不容易抑住,開口説道:“娘子休指了禿驢罵和尚,敝人雖然不才,卻還不至於如此。”
絕情娘子冷冷一笑,道:“放過這一邊不説,他那胞弟為求闖世之業,苦無登龍之術,竟把主意打到他兄長的頭上。誰都知道金鳴飛將軍兼任太湖幫龍頭,太湖幫經他苦心整頓,日益壯大,極獲好評,他那狼心弟弟為求成名掌權,便暗中廣羅人才,結交江湖魔徒,企圖消滅兄長,已成大業……
“恰好,武林四魅因純陽真笈得罪金鳴飛將軍,此事被生性掠薄的胞弟得知之後,以為時機來臨,便趁機透露金將軍滅敵方針,與武林四魅結為好友,故而金鳴飛多次殲敵未成,往往於動手之前便被敵人得到風聲,安然逸去……
“一方面狼子得手足之便,暗放毒藥,消磨兄長精修內功,是故與武林四魅交手之際,內力薄弱,未滿三十招就被武林四魅擊傷內腑!”説到此,微微一頓,見金遺龍滿面驚訝,不由滿意地嬌笑一聲接道:“從此,金鳴飛將軍不再出現江湖了,狼子心毒如蠍,唯恐金鳴飛子嗣存在,後患無窮,就趁當日夜晚,月黑風高的大好機會,潛伏於鐵府大將軍門口,準備趕盡殺絕,以杜後患。
“豈料,金鳴飛將軍亦是聰明之土,屢見滅敵不成,皆預先逃開,就知出了內奸,是以在決鬥之前便秘密命人將妻兒遣走,這秘密並沒告訴胞弟,故狼子守了一夜,仍未見兄嫂出門,情急之下,越牆而入,但仍未發現嫂侄蹤跡……”絕情娘子格格嬌笑一陣,得意地道:“狼子失望之餘,驚怒交加,唯恐風聲泄漏,就在江湖散播而言,口稱金鳴飛將軍失蹤之因,金翅銀羽最為清楚,金翅銀羽不巧剛好跟金鳴飛約言比鬥,是以人心沸鼎,紛紛指責金翅銀羽黑白不分。金翅銀羽原是正派俠義,飽受刺激之餘,奮然加入綠林,數年之間便竄紅成為黑道知名之土!
“也有許多聰明的江湖好手懷疑那狼子的為人,展開調查步驟,逼得賊子聞風喪膽,再不敢謀囂太湖幫主寶位,安分守己地做人。太湖幫羣龍失首,不到一年便四分五散,昔日強大盛旺,已成明日黃花……
“之後……經過一段平靜無波的日子,世人業已遺忘了這件事,賊子便四出活動。有一次誤把一艘官船打沉,船上所有的人因此滅頂,賊子自知闖下大禍便自報金翅銀羽梅孤雲之名,匆忙而逃……”
“不久,突有自稱姓沈的官家少女練成絕技武功,聲言找金翅銀羽報昔年滅族之仇。金翅銀羽根據當夜碰見那賊子的百姓,調查結果,原來是金鳴飛將軍乾的。他並不知是你,極力為金嗚飛隱瞞,因為金鳴飛行俠半輩,已是江湖中人崇敬的偶像。梅孤雲本着仁慈心腸,不欲為死去的名人再蒙羞恥。同時,他也極度疑心,既然金鳴飛失蹤多年,為何仍能着此傷天害理的勾當,他也認為八成是你乾的,但你經常假借兄長之名招搖撞騙,好壞皆是金鳴飛之名,故此金翅銀羽當做沈姓官家少女之面,也不願透露詳情,怕外人因你而誤把罪名加在金鳴飛將軍身上。”
“你逍遙公理之外,然自近日聽聞外傳金鳴飛重現於世,便假借設宴邀請有關人士,其動機無非想探出金鳴飛真正的生死,或騙出兄長子嗣加以毀滅,免得夜長夢多,而有被揭穿底細的一天!”
金遺龍劍眉軒動,大喝道:“你如何知道的,快説!”
絕情娘子格格嬌笑道:“姓金的,你急什麼,告訴你吧,這一番話皆從金翅銀羽,梅山神尼身上得來,而梅山神尼就是金鳴飛將軍獨生之子的生母!這話是她親口向金翅銀羽説的,此刻經過種種調查已經明白大概了。”她冷冷威脅道:“還有,傳聞中金鳴飛將軍的復活並非真的,只是那金遺龍作怪,金遺龍就是金鳴飛的獨生兒子,他一身武功造詣你也清楚,恐怕這件事被他知曉之後,你就難再在江湖上混了!”
金遺龍仰天長嘆道:“蒼天呀!這門恩怨終於被我知道了,我這飄蕩江湖的浪子不知要如何感謝您了,叔父啊,你心思好狠好毒……”
絕情娘子沒注意他在説些什麼,兀自沉思一會,道:“金鳴飛將軍右眉心有顆硃砂痣,你卻在左眉心,光憑這…—點差別,細心的人就能把你的底細揭穿,可惜這世上聰明的人太少了……”
説着,她注視金遺龍一眼,明眉的目光掃過他的眉心,突愕在地叫道:“咦?你把左眉心上的硃砂痣抹掉了?”
金遺龍仰天大笑,待笑聲一停,忽然伸手把頷下濃須拭掉,然後舉袖擦面,頓時由中年健者變成了年輕俊傑。
三花娘子同時訝然出聲:“你……是金遺龍?”
金遺龍尚未説話,突聽“嗆”的一響,似是長劍歸鞘聲音。忙扭頭一瞧,歸劍之人正是那粗獷的魯籍大漢狄青。
狄青愧然一笑,紅着臉道:“俺幾乎想殺了您,若不是您……”
金遺龍恍然大悟,心想原來狄青聽了絕情娘子的話,當真把自己當成那狼心狗肺的叔父而引動了真怒……
他赫然大笑道:“絕情娘子,光憑你這一番言語,我對你等已經沒有了惡感,感謝你的啓示,金某有朝—日必助你一次,報答此情,現在若無別的事,在下想找鳩面老怪算帳去了。”
聞言,三花娘子臉上都是驚喜的表情,尤其絕情娘子那張美麗的臉上幾乎掛滿了淚珠,她默默垂下螓首,讓既委屈又興奮的淚水拋落於山石上。金遺龍立刻明白,三花娘子投靠鳩面老怪實有相當複雜的原因,並非出自自願,尤其絕色娘子黯淡的神色足以透露三人敢怒而不敢言的委屈。
絕緣娘子緩緩低下頭,臉上冷漠之容業已消逝,她道:“老怪近來勤練武功,你恐尚無把握,最好別去碰他!”
絕情娘子走前兩步,忽然向金遺龍襝衽一禮,道:“金大俠如感人手不足,敝姊妹願鼎力相助……”
金遺龍正想搖頭惋拒,腦海中忽閃過一個意念!
“聽説鳩面老怪練有迷魂大法!”
絕情娘子恨恨道:
“是的,鳩面老怪迷魂大法厲害無比,我等天魔大法跟他一比就黯然失色,就是因為迷魂妖術的厲害,我們……”她突然止口不言,俏眼中流出一串悲哀仇恨交織的淚珠,使她胸中叱吒風雲的豪情頓時化為弱者的悲愴,女人總是女人,天生弱質,怎比得上鐵打鋼鑄男兒呢!
金遺龍隱約目見三花娘子有所苦痛,但這苦痛卻極難説出口,便安慰道:“不要緊,有狄青長劍絕技,再得我輔助,鳩面老人不難伏首就戮。”
絕情娘子搖搖頭,毅然道:“金少俠且勿大意,那迷魂大法已具火候,能左右人的靈魂,使你非自己所能控制得住,敝姊妹三人願以畢身所學天魔大法抵擋他一陣,好讓金少俠容易得手一點,您不嫌棄吧!”
金遺龍心想也對,萬一大意過甚,為其迷魂大法所算,豈非前功盡棄,便微笑道:“既然娘子等自願以胸中絕學相助,那再好不過了。閒話少説,大家走吧!”説着大步向嶺中走去。
三花娘子互視一眼,眸中俱有仇怒的光芒,狄青左手握着劍柄,跟隨金遺龍身後,頃刻間便走出數十丈遠。
絕情娘子低聲道:“自從鳩面老怪得到龍角奇寶後,整日沉醉於自我以為天下無敵的幻想裏,短短數日便藉寶力增加不少修為,金少俠千萬小心,否則中原武林人材雖多,卻也再無制他之人了!”
金遺龍道:“咦,石壁已在眼下,怎不見其人?”
絕情娘子道:“再走一段路,在山地低窪的一個洞穴裏便可找到他。”説這話時,嗓音微顫,顯然情緒顯得十分緊張,她道:“老怪整日躲在洞穴裏練寶,他把龍角用火融化然後將手臂浸於溶液中,不時桀桀怪笑,怡然自得,以為自己已經是天下無敵了。”
金遺龍哦了一聲道:“聽説龍角之液能脱胎換骨,治癒百病,為練武之人培氣仙品,老怪武功原來很高,再經奇寶薰陶,只怕當真天下無敵了。喂,他已練了多少日子了?”
絕情娘子道:“已有四日了。”
金遺龍心中微放了些心,笑道:“四日收穫有限,不怕他會登天,金某自信功力尚未失去,留待見面時一探高深便了。”
五人一行,繼續前行,轉眼間已由高凸之地,踏至低窪,放眼望去,怪石嶙峋,地穴羅列,不知凡幾。若非絕情娘子老馬識途,在前帶路,光是這些凹入地內的洞穴便有上千之多,如何從中找取鳩面老怪?
狄青與絕色娘子並肩而行,見她愈行愈近,淚珠愈流愈多,不禁動了好奇之心,悄悄拉了她一下,問道:“絕色娘子,聽説你是堅強的江湖女子,怎地如此多淚,難道鳩面老怪真的把你們欺負得……”
絕色娘子幽幽一嘆,低垂螓首短短地道:“你別管我!”
狄青也覺更奇,接道:“我不相信鳩面老怪當真有什麼惡毒的手段令你們堂堂三花幫主都忍受不了,何不説出來聽聽,至少比悶在心裏要好受些。”
絕色娘子臉色一沉,冷冷漠漠地望了他一眼,道:“姑娘們的事,不要你管,請你少開尊口。”
狄青傻傻一笑,自個地説道:“好,好,你叫俺不管俺就不管,這年頭好人難做,四不管最好……”他長長吸一口氣,仰天打個哈哈,雙手一抱,徑自低頭行路。
絕色娘子再望了他一眼,眼中已帶有微愠,她冷冷道:“你這人真嚕嗦,如非……”她從對方的眼色中發現許多同情的神色,委實是種好心的過問。於是芳心一股怨情立刻又隨風而逝,她忽覺這粗獷的漢子本性善良,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男子,在渾渾江湖濁流中,這種生性渾厚的老實人尤其難找……
她悠悠輕嘆一聲,低頭間道:“你入江湖多久了?”
狄青道:“不到一月。”
絕色娘子點點頭,暗想怪不得玉面飛戟輕而易舉地利用上他,像這種本性純良,不懂世事的雛兒當然會被狡獪的人所利用。她道:“江湖人心險惡,四處是壁,你要當心的好。”
狄青道:“謝謝您,俺上過一次當,決不再上第二次當了。”
這句話説得很率直,足見他生性坦誠,天真未泯。絕色娘子暗想江湖之上如果都是這種忠厚誠實,坦誠不欺的善良豪客,自然不會再有恩怨糾紛事的發生。無形之中被他直率的性格引起了一絲好感,她道:“不過,事實並非盡然,有些時候對方設計巧妙,難免漏洞,你仍然得再上一次當的……”
狄青一愕,隨即笑道:“但是,我會比以前精明一些不是很好?”
絕情娘子漸漸發現這野獷漢子的優點,除了略帶傻氣外,還是個天真可愛的老實人。
她忘去心中的悲哀,帶着長輩的口吻教訓他道:“要知道上當並非好事,有時沾上邊兒便得飲恨終生,哪能由你多次在其中得到磨練的機會!”
狄青道:“是的,俺也想起了第一次上當的慘痛教訓,現在右腕經脈被玉面飛戟下重手點斷,此時尚無法隨心運用,唉,當真上當不是好東西。”接着他又續道:“總算俺命大,並未因此喪身,否則不但飲恨黃泉,而且連師門的恩惠都無法報答了。”
絕色娘子道:“哦,你右腕經脈已被玉面飛戟點斷?奇怪!我見你適才揮劍自若,好像並沒有怎樣呀?”
狄青笑道:“對了,我忘記告訴您,長劍派歷代以來劍術技藝皆由左手。”他望着她挺直的鼻子,朝日光輝映影下,那側一邊鼻窪裏有一絲暗機,那暗機使她小巧的鼻樑更加清新。他心想她果然美得動人,舉世難覓,只是嬌滴滴一個大姑娘涉足江湖之中,受那風霜之苦,未免也太可惜了。他豪笑道:“玉面飛戟技藝贏俺不多,除了那一手‘殘金毀玉’還有點名堂外,其餘並不怎地高明,俺與他鬥了四十餘招,在三十招前佔盡優勢,把他迫得左晃右動,若非‘殘金毀玉’一式令俺迷惑……可惜一時失策……否則俺早就變成中原武林的大英雄了。”
絕色娘子默默傾聽他傾談過往的事,心想他劍術造詣超人一等,如果不是自己親眼見到,誰會相信這種一個粗獷的男人會有這等不凡的武技!她很欣賞大英雄説話時那一種豪情,生像世上的人都應在他足下!她也相信這樣的人,總有揚眉吐氣,出人頭地的一天。
她道:“長劍派這名字我從未聽過,想不到這幾乎經年沒人提的門派居然有這等高超的武術,你不必嘆氣,以你不凡的身手,總有把師門發揚光大的一天。”
狄青聽了這句話,內心十分受用,他豪情地笑道:“多謝您的誇獎,不瞞您説,俺這次隨金大俠來此,不是為了揚名立萬,光耀門户……”他私下對她也產生了好感,至少,她説的話,他句句受用,尤其她這樣美麗,他平日很少受人誇獎,當今誇獎之人又是個風華絕代的少女,內心所產生的喜悦,可不是別的事所能比較的。
絕色娘子悠悠説道:“你前途似錦,正可大放光明,而我……卻已消沉灰心,我們之間確是個極強烈的對照!”説着,勾動內心的淒涼,清澈的淚顆又自眼角滑落。
狄青道:“俺……俺哪有前途,俺只是個頭腦簡單的武夫而已,比起你姑娘來,那不差上了十萬八千里。”
他匆忙自懷中掏出汗巾,方想遞給絕色娘子,忽見汗巾上污垢不堪,委實不配去擦試佳人的眼淚,一時吶吶無聲,羞得滿臉盡赤……
絕色娘子瞧在眼裏,芳心大為感動,輕輕道:“我手絹忘記帶出來,你的借我一用好麼?”也不等狄青説話,伸手取過,毫不嫌棄地拭去淚水。狄青臉孔脹得更紅,一顆頭幾乎垂到胸上。
忽然,金遺龍開口説道:“大家且停,目的地巳到。”
眾人齊自抬頭,只見不遠之處,一個巨大地穴裏嫋嫋冒出一縷紅煙,直向上升。空中早巳凝聚一片紅光,上下滾動,奇怪的卻不散開,彷彿有生靈一般,互聚一團,乍眼望去,一片朝褐色澤,透明渾亮,煞是悦目。
絕情娘子道:“老怪又在練功了,金少俠,你分配吧,最好讓我姊妹先下去,也有個出氣的機會。”
金遺龍道:“放心,此怪茶毒生靈,上幹天怒,誰都有機會為世人除此大害。”他命令道:“散開,狄青居左,金某居右,你們三人則先停留左右中間,配合我跟狄兄弟合圍敵人。”他説着,自己首先行動,往右邊縱開。
絕色娘子臉色忽然變得蒼白如紙,縈縈淚眸中仇火噴濺,滿口銀牙幾乎咬碎!狄青不明究裏,以為她在害怕,忙拉了她一下低聲道:“別怕,你有危險,我自然盡力相助!”
不等絕色娘子回話,徑向左邊掠去,立地之後,凝神四顧,默提真氣,貫注左臂,並以左掌按劍,靜立不動。
三花娘子分別行至兩人中央,凝神而立。金遺龍一見眾人就位,便引腔長笑一聲,大聲發話道:“鳩面老怪聽着,汝荼毒生靈,多行不義,業已激起公憤,敝人金遺龍特偕長劍門人狄青,三花幫主登門問罪,知機者速速自動出來,免得金某動手來請人。”
隔了一會……
地穴裏突然跳出一個瘦長老人,只見他黑袍長鬚,巨眼闊額,目光電閃,正是那新近轟動武林的一代魔王鳩面老人。
鳩面老人衣袖捲起,一雙瘦臂血紅勝火,顯然剛在練功之時,突遭驚動而出,他才現形高聲叫道:“什麼,三花幫主也敢背叛老夫?”
他舉眸一掃,果見三花幫主立在兩人中間,雙方相隔七八丈遠,但鳩面老人稜稜生威的利眸卻使三位娘子不敢正視,緩緩低下頭去。
金遺龍大步跨前,朗聲説道:“吾等興師而來,早有準備,汝速穿甲應戰吧,免得日後遭人非議,説吾等乘人不備,算不了英雄好漢。”
鳩面老人目光一掃,厲鬼一般叫道:“好,好,每天都有人來自願送死,老夫一定成全你們。”
他一搖三晃步入洞穴,片刻之後再自洞內躍了出來,手上業已多了一件東西。金遺龍凝眸視去,不禁嚇了一跳,原來那東西竟是死人的骷髏。
鳩面老人食中二指扣人人頭骷髏雙睛洞裏,輕輕一揮,便有一種尖鋭的風聲白手中響起。乍聽之下,形同鬼嘯,令人毛髮悚然。
然而,鳩面老人卻心安理得地舉起另一隻瘦掌拍人頭骷髏兩下,喃喃自語道:“冤魂呀,冤魂,爾等有伴了……”
狄青嗆地一聲拔起了五尺青鋒,橫劍而立,目中紫光大盛,炯炯注視劍尖,回顧沉聲喝道:“好個鳩面老怪,今天一見面,功力確屬不同,果然是個鬼物……”
他臉色有點發白,顯然過度緊張。但為何預先抽出劍來,卻令人不得而知,只有他自己知道,由於情緒太過緊張,迷迷茫茫裏就抽出寶劍,也許,這樣自認比較有些保障的感覺。
金遺龍沉聲道:“老怪就以骷髏應戰嗎?”
鳩面老人慘厲地叫道:“不錯……不錯,爾等不久亦是如此行態。”
他怒目一張,兩道陰鷙的兇光揖在三位娘子臉上,嘿嘿問道:“你們都是自願的嗎?你們隨吾多日,難道不知吾殺人如麻,易同反掌?”
三位娘子儘管芳心仇恨萬分,見着面時,卻也被他兇威懾住,期期艾艾地一時説不出話來,半晌,還是絕情娘子膽子大,開口説道:“老怪兇淫歹毒,毀我姊妹一生,我姊妹不找你還去找誰!”
鳩面老人陰森森地瞥了金遺龍一眼,嘿然道:“想不到你這小子吞下老夫自制毒藥,至今尚未死去,早知如此,昔日橫下心腸將你擊斃,也無今朝這般可惡了。”
他説着陰鷙的目光又轉落在狄青身上,鷹目短短僅停留了一下,又從他粗偉的身上移至那特長的寶劍上,冷冷問道:“這位好漢面生得很,到底是何方俊傑?”
狄青昂然道:“俺山東長劍門人。”
鳩面老人聞言,微目一怔,道:“長劍派至今猶未斷絕?”
狄青不悦地道:“混蛋,長劍一派千百年來一直以劍術聞名武林,豈會因門人意見分歧而斷送根源,你這老怪物分明故意欺辱氣俺!”説完話,手臂鼓勁一抖,頓時劍身嗡嗡作響,急顫之聲宛如蜂羣振翼,歷久不絕。他豪笑一聲道:“不錯,長劍一派因多年一蹶不振,早被武林男兒遺忘,但從今之後卻要以老怪頭顱發揚門威。”
鳩面老人陰陰笑道:“有志氣,老夫就先試試你的能耐!”説着,長足一動,行雲流水般走前三丈,一條頎長手臂倏地橫臂而去,五隻指甲運勁一彈,嗡地一響,一縷尖鋭嘯聲電奔而去。
兩人相隔五丈之外,説怎地鳩面老怪也不可能憑柔弱指風襲擊敵人,但狄青卻覺一縷刀尖直刺而來,端的鋒利強勁無比。心中微被一驚,急速橫劍一擋,但錚然一聲脆鳴,狄青手臂發麻,虎口震裂,幾乎把握不住長劍……
這時,他已試出鳩面老人驚人的技業,確屬高人一等,再也不敢大意,忙向旁斜跨一步,大聲説道:“老怪且真得意,接我返敬一招,試試!”
他手掌微微地捏劍柄,掌心一託,手上長劍突然急射而去。
二條丈餘寒芒挾着絲絲厲嘯之風,怒矢一般地往鳩面老人奔卓轉眼間劍光已在鳩面老怪身前三尺之地!
鳩面老怪一聲不響,炯炯注視劍尖,待寒芒近身,劍尖勁刺而來之時方舉臂一拂,然後極快地運起晶白的指甲在胸前劃了一個圓圈。一霎那間,呼嘯之劍彷彿遇到一種奇世無比的潛力所擋,不由半途而輟,就於他身前尺餘之地虛柔無力地垂落下來,鳩面老人陰啊一聲,陡地前進一步,揚掌抓去。
狄青一擊不中,氣得虎目放光,大喝一聲道:“老怪且慢得意!”張口一吸,突有一縷真氣自丹田冒升,隨紫府—點靈勁噴出口腔。那虛柔無力的長劍被他內家紫陽真氣一噴,頓時彈丸般地跳將起來。狄青長臂一招,只見一條寒森匹練閃電也似快速地投向手掌,狄青斜身一撈,寒光大斂,那一柄五尺長短的寶劍便平安地又收回主人胸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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