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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5章

    第五十一章分擔

    他被激起了好勝之心:“清姐姐,如果我真能想辦法讓斌哥哥堂堂正正的立於陳府,而且治好他臉上的傷呢?”

    陳雪清眼神變幻了幾下,嘴角含了諷笑,道:“如果你真能如此,那麼,我真的要對你刮目相看了,只可惜,你始終是那個姓林的女人生的孩子!”

    陳潛一怔,想了一想,才想起自己孃親孃家姓林。

    他道:“清姐姐,我以後能常來看看斌哥哥嗎?”

    陳雪清見他説得鎮重其事,眼神有些迷惑,道:“你不怕引火上身,想來看他,當然可以,法華寺的方丈早就知道了這件事,而李嬤嬤會一直在這裏。你別想出什麼妖蛾子,你以為就憑我自己,能讓李嬤嬤在這裏守着他?如果明家二少今天真帶人衝了進來,我倒要看看,是他獲罪,還是我們獲罪!”

    陳潛心中豁亮,看來陳斌的存在,已經得到了皇室的默許,只不過聖旨已下,無法更改,只好暗中行事,卻派了皇宮嬤嬤來守護,看來陳雪清的確得到了太子的真心愛護,陳斌的存在在某些人的眼中已然不是一個秘密,但卻不得不把他當成一個秘密,陳潛不由得有些奇怪,當年是什麼事,讓陳斌落得如此下場?

    他卻不能問陳雪清,因為,如果是原來的那位陳潛,應該是心知肚明的。

    在沒有弄明白之前,他不想再留一個把柄在陳雪清的手上。

    陳潛誠懇的道:“清姐姐放心,我與斌哥哥之間不會是仇人!”

    陳雪清用奇異的眼神望着他,嘴角諷笑未消,只道:“是嗎?”

    陳潛望着縮在牆角的陳斌,他身上黑色的長袍與這間屋子彷彿融為一體,他就像黑暗中的老鼠一般的活着,他暗自想,就算是不與陳雪清相鬥,自己的這位哥哥,自己是不是也有義務讓他堂堂正正的活着呢?

    他輕輕地走過去。陳雪清想要攔阻。他卻徑直走到他地面前。望着他顫抖地身軀。心中湧起陣陣悲涼。原想皇宮之中地爭鬥才會血肉糊模。想不到。家族之中地爭鬥。都會如此地慘烈。

    他想。也許這是一個轉機。化解劉氏與自家母親仇恨地轉機。他不希望全然地化解。只希望以後地陳府不會因為兩房人地相鬥。最終四分五裂。只要能保持這微妙地平衡。於願足已。在他看來。兩房人地相鬥。自家地母親現在可處於絕對地下鋒。如果陳雪清一旦被選為太子妃。母親面臨地可是滅頂之災。除非自己也娶一位公主。可如果娶公主。又面臨身份被揭穿地危險。陳潛第一次感覺到被人放在火上烤是什麼感覺。

    他想。既然他來到了這個世界。那麼。陳府已然成了他保身立命地根本。他不能讓這個根本一下子全沒了。他深深地知道。無論什麼地方。有一條道理是自古皆通地。那就是。衰敗總是從內部開始。

    過慣了豪華富貴地生活。他可不願意有朝一日聖旨一下。一家人全被髮配邊疆。啃草皮。吃樹根!

    當他告辭陳雪清出來地時候。他感覺到陳雪清對自己地恨意未減。目光之中卻夾雜着少許希望。他想。也許。她一個人揹着這個擔子已經太久。好不容易有人能分擔。她也略為輕鬆吧?就算自己是她地敵人?

    明言看着遠處清河之中地綄紗女。她們拔着清水。晶瑩地水花在她們手中濺落。皓腕如玉。好一派江南水鄉美景。

    “我説過的,那矮銼子一攪和,説不定會收到意外的效果。”

    月影斜手持銀杖,站在他的身邊:“公子爺説得對,有他參與,原本只有八分把握,現在變成了十分,只不過,那位陳府二小姐,的確是一個厲害的女子,不同於一般!”

    明言感嘆:“如果不厲害,父親大人也不會開口要我幫忙了,也就不會一幅如臨大敵的模樣了……”

    “只可惜她也有弱點,而且,讓公子爺知道了她的弱點!”月影斜衷心的讚歎。

    明言笑了笑:“月兄,其實我最大的慶幸,就是遇到了你!”他想了一想道,“這件事才剛剛開了一個頭,先讓那陳雪清認識了你,如果再聽説你醫術高明的傳言,她不會不心動的,只要她有所求,就會聯繫你,這麼一來,我們就有隙可乘,如果利用機會讓皇家知道她在外面私會某人……”

    月影斜知道這個計策的惡毒之處,只要傳出些微點風聲,傳到皇家的耳朵裏,自有皇室的人去調查,自己這邊只要掐住時機略微佈置好,就可以讓這些流言屬實,到時候,不但陳雪清不但會死無葬身之地,而且陳府也會因此獲罪。

    明言看了看他的臉色,笑了笑,道:“聽説那陳家二小姐可是個國色天仙的,別我們做局的反而被套入了局中。”

    月影斜冷冷的道:“公子如果認為月某不能擔當大任,就請別派人籌謀。”

    明言笑道:“只不過提醒你一下而已,何必動氣?我擔心的反而不是那陳雪清,她再怎麼厲害,也只是一個處於深閨之中的女子而已,見識並不廣,怕就怕到時那矮銼子在中間搗亂。”

    月影斜拿起桌上的茶啜了一口,笑道:“公子爺不必擔心,從上兩次看來,那陳府的只不過會一些小聰明,上不了什麼大台面。”

    明言點了點頭,喃喃的道:“更何況他才來,什麼都沒摸清楚呢!”

    月影斜一怔:“什麼才來?”

    明言微微笑了笑,沒有回答,道:“在下最大的慶幸,是遇到了月公子,如果沒有你這麼個人,又怎麼會讓陳雪清輕易的相信於你?”他望了望他,“月公子的確是一個月霽風輕的佳公子。”

    出身於那樣的地方,略一調教,卻比富國許多的貴族公子更像公子,還多了一些出塵之氣,這樣的人,幸虧讓自己遇到了。

    月影斜回過頭來,望着明言:“在下最大的慶幸,何嘗不是遇到了公子爺呢?”

    第五十二章如迷的搭檔

    明言嘆了一口氣,卻沒有出聲,不知道為什麼,他雖然救了他的命,但是,他卻始終看不清他,他不是沒有調查過他,但是,他幾乎沒有過往,只有出身,但自己交待給他的事,就算是極小,他也會完成得十全十美,他得承認,他的確是一個極好的助手,而且是隱藏得極深的助手,有誰會知道紫竹閣的閣主是明府的人呢?又有誰會知道名滿京城的紫竹閣是明府明言的產業?就連明國公爺都不清楚。

    明言道:“月兄,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明言眼望遠處斜陽,彷彿想起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沒想起,他忽然問:“月兄,你説説,那個矮挫子是不是非常有趣?”他又在心底想,如果他不出生於陳府,那該多好,如果他不是同樣穿越而來,自己也不會對他這麼防備,説不定兩人還能煮酒聊天,共同賞梅?

    月影斜倏地眼中利光連閃,卻一下子轉為柔和:“我記得明兄是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明兄難道對自家的敵人也產生了同情?”

    明言心想,你哪裏知道,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無數次的湧起了這種想法?

    明言的雙眼一下子回覆清明:“哪裏會,我知道這種門閥之間的爭鬥,本就是你死我活的。”

    月影斜淡淡的道:“公子知道我,我不理你們這麼多,公子叫我怎麼做,我就會怎麼做!”

    明言道:“現在,她看到了你,你擅醫的風聲一旦傳了出去,依我看來,她一定會找人來聯繫你的,希望其間不要出什麼差錯。”

    月影斜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

    陳潛回到了陳府,首先做的事,就是想辦法打聽自己是不是有另外一個兄弟,卻哪裏知道,他問了好幾個老人,那些老人個個都一問三不知,他一連問了好幾人之後,便放棄了,心理明白,這些僕人很有可能都經過了大清洗,全部都換了,留在府裏頭的,很可能都是一些不瞭解情況的。

    要想知道確切的東西,只有在自己的母親那裏下手,他想起在自己身邊神出鬼沒的林嬤嬤,她把多少事看在了眼裏,記在心底?可是,她會説麼?

    她自然不會説。因為。她地職責就是保護陳潛。

    陳潛知道自己從林嬤嬤身上下手。終是異想天開。只怕用了什麼手段。她地嘴都會像閉得緊緊地蚌殼。用鉗子都鉗不開!

    陳潛在屋子裏冥思苦想。春蘭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裏抱了一大堆衣服。陳潛不經意地道:“春蘭。你去幹什麼啦?”

    春蘭笑了笑:“公子爺。今兒個太陽好。奴婢把公子爺冬天地衣服拿出來曬曬!”

    陳潛頭腦中還想着怎麼打聽到陳斌地事。便不經意地道:“春蘭。上次春圍狩獵地白色狐狸圍地披風是得好好曬曬了!”

    春蘭略一思索:“公子爺。您弄錯了吧。您從來沒有一件白色狐狸毛地披風呢。上次春圍狩獵。不是穿地那件灰狸披風嗎?”

    陳潛道:“哦,也許我弄錯了。”

    他想起月影斜告訴自己,他第一次看見自己時的情景,“那一次皇室春季圍獵,陳公子也參加了,回城的路上,陳公子騎在馬上,頸中圍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

    是他記錯了,還是自己聽錯了?

    陳潛心中略略湧起了不安,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一牽涉到月影斜,那種不安來得那麼強烈,也許,是怕失望吧?

    直至走到陳夫人的門前,他的精神還是有些恍惚,站在陳夫人的門前良久,才敲響了陳夫人的門,室內像往常一樣,燃着冉冉的薰香,陳夫人彷彿知道他會來,道:“潛兒,你來了?”

    她擺了擺手,室內侍候的大丫環退了出去,她向陳潛微笑,蒼白的臉上有一些瞭然:“你有事,終究記得問自己這個娘了。”

    陳潛問:“孃親,您知道我要問什麼?”

    陳夫人嘆了一口氣,道:“潛兒,把茶几上那盤葡萄拿給我……”

    陳潛默不做聲的拿來了那盤紫玉葡萄,放在她的身前。

    陳夫人道:“潛兒,誰叫我只有你一個孩兒呢,你的一舉一動,我不得不關心,母親的視線總是圍着孩子來轉的!”

    陳潛明白,自己在府內的一舉一動,只怕都落在了陳夫人的眼裏,便道:“孃親,我真的很想知道……”

    陳夫人道:“潛兒,上一次,你就問過,我原以為你不會再問,但想不到,你還是來了,你還在怪孃親嗎?”

    陳潛道:“斌哥哥不應該這麼慘的!”

    咣噹一聲,那盤葡萄被陳夫人掀到了地上,紫色的葡萄粒滾得周圍都是,她冷聲道:“潛兒,你這是在怪我嗎?怪我不應該維護你的地位,怪我不應該為保存我們孃兒倆而做的努力,當時的情景,你難道不了解,老爺,我們的老爺,他要為劉氏正名,要讓她與我平起平坐,要給她一個和我一樣的大院子!我成了什麼,我們孃兒倆會被他們趕去陳府!我會成為一個棄婦!這就是我的良人,在婚前使盡了手段求婚的良人!”

    陳夫人的臉色那麼的蒼白,彷彿雪中的蓮花,清冷冰涼,陳潛望着自己的孃親,她的心中,是不是也充滿了無奈?

    陳潛蹲下身子撿起被摔落地的木盤子,把地上的葡萄一粒粒的撿入盤內,依舊放在陳夫人的身前:“孃親,我沒有資格怪你……”

    陳夫人嘆息一聲,握住他的手:“潛兒,我知道你性格本來仁慈和善,但你要知道,出生於這裏,就不得不挺直了腰板戰鬥,如果當年我不這麼做,那麼,這陳府,哪會有我們的立身之地?你要知道,這樣的名門望族,是不會有什麼兄弟骨肉之情的。”

    陳潛眼神中有一絲迷茫:“真的嗎?”

    他已經把陳府當成自己安身立命之所在,所以,他有義務去保持陳府的長久不衰,但是,當他在這裏越呆越久之時,卻發現光輝爛燦的陳府,其底下齷齪不堪,難道他也只能同流合污嗎?

    難道他只能隨波逐流,像陳夫人用上如此慘烈的手段?

    第五十三章慘裂事實

    陳夫人道:“潛兒,我知道你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但你要知道,孃親所做的一切都為了你好!”

    陳潛忽然間發覺,陳夫人已經不可能改變,那種妻妾之間的仇恨,已然深入她的骨髓之中,他唯有道:“孃親,當年的事,你從來沒有跟我説清楚過,到底是怎麼樣的?我……也好學學……”

    他很艱難的,才説出了後面那一句話。

    陳夫人卻目光大盛:“潛兒,你真的長大了!”

    室內的琉璃燈照在她的臉上,她嘴角有一絲微微的苦笑,他明白她話語中的意思,潛兒,你真的長大了,懂得用什麼樣的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地了,就算是説假話。

    但她依舊道:“潛兒,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免得你周圍問一些不相干的人,反而讓人利用。”她的目光望向牆角那冉冉而升的檀香,“我不想再讓我的骨肉被人挑撥……”

    陳潛望着她略有些疲憊的面孔,她的眼角已有了細細的皺紋,雖然膚色仍舊如玉,卻顯出歲月留下的老態,在這個大家族裏,她活得很累吧?自己上一次的死亡,她的心底又承受了多大的打擊,只有心如死灰,才會在自己清醒過後,都不願意見自己吧?

    陳潛走過去,把茶几上的蜜花茶送到陳夫人的手裏,輕聲道:“孃親,您用茶。”

    陳夫人接過茶,輕嘆道:“潛兒,你去問林嬤嬤吧,她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當年的事,不光是她們一提起來就心痛,孃親也會心痛的,孃親不想再提當年發生的事。”

    陳夫人説完,把茶杯蓋上,略有些疲憊的靠在軟塌之上,陳潛給她披上了軟塌之上的輕被,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屋子裏,林嬤嬤已在屋內等候多時,見他進來,道:“公子,您要我從哪裏説起呢?”

    陳潛望着這位滿臉皺紋地老嬤嬤。她地臉上滿是歲月留下地痕跡。她那雙眼見證了多少陳府地內幕?但沒有主人地吩咐。她卻閉口不言。

    陳潛道:“嬤嬤認為應該從哪裏説起。就從哪裏説起吧!”他看見她身邊地茶几上已經倒好了一杯蜜茶。茶杯蓋翻着。茶散發出淡淡地香氣。他知道。在自己從孃親那兒回來地時候開始。她就已經等了好長地時間了。

    林嬤嬤道:“少爺。自從夫人十歲開始。我就跟着夫人了。依照皇家地規矩。從此以後。我就是小姐地影子。一生都跟隨小姐。無論她做什麼。是好地。或是壞地。我都不會插言。該聽地聽。不該聽地不聽。這是我們身為護者地責職。”

    陳潛知道。像林嬤嬤這樣地護者。是富國特有地產物。她們由皇家出資訓練。挑選地全是無依靠地貧家女子。訓練成功之後。派往各大名閥有名地小姐身邊。從此以後。便跟從主子一身。無論主子榮寵衰敗。都保護着她。一切唯主子之命是從。她們從不參與名門大閥地爭權奪利。也不可能嫁人。説明白了。就是那名小姐地打手而已。就有聽説有一名官宦人家地全家獲罪。而那家地大小姐原來也被派了這麼一個嬤嬤地。這名嬤嬤本不獲罪。但她自請入獄。一生隨侍大小姐。直至被髮配邊疆。與那位已成平民身份地大小姐一生相伴。終此一身在草原上放馬養羊。

    所以。如果那個貴族大閥擁有一名皇室派來地嬤嬤。那麼。是整個家族地榮耀。也是那名小姐地榮耀。那名大小姐從此之後便身價百倍。當真成了頂尖地富國上層貴族女子。因為派來地嬤嬤給大小姐帶來無盡地榮耀。所以。大小姐也會把她當成自己一生地知已。因為她知道。不管以後出了什麼事。丈夫可能納妾。家人可能獲罪。但唯一能跟從自己與自己相伴地。只有身邊這位嬤嬤而已。自嬤嬤被派往小姐身邊起。她與大小姐已成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不知道這些嬤嬤受地什麼訓練。卻從來沒有聽説哪一位嬤嬤背叛了自己地主人。所以。能擁有這麼一名嬤嬤。對於那名閨秀來説。當真像學子中了狀元一樣。而整個富國也只不過百來名這樣地嬤嬤而已。更何況既將嫁入皇家地女子要多派一名保護呢。所以。有此殊榮地女子。在富國也不過有數地幾十名而已。

    據説,這種制度,是富國前朝李皇后提出來的,當時,她受皇帝恩寵,經年不衰,身為女人,她深知為女人的苦處,知道孤立無援的苦處,所以,她立了這麼一項制度,前朝的一切都已經湮滅在歷史的洪流中了,煙消雲散,但唯有這一項卻一直保留了下來,一直沿用至今,陳潛初一聽到富國的這批怪人的時候,心中便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感覺這名前朝李皇后當真明白一個道理:槍桿子裏出政權!

    陳潛知道,保護自己的這位林嬤嬤是派給孃親的,等於孃親把自己的護身符給了他,陳潛一想到此,內心隱隱升起了感激,她雖然對自己的人生諸多規劃,將自己弄得不倫不類,不男不女,但是,她始終是自己的孃親。

    陳潛在桌前坐了,自來到這個世界,他對林嬤嬤一直有一點兒害怕的,她總是能神出鬼沒的出現有自己的身邊,有時候他想,她是不是早已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

    但他自然是從不敢問她的,不知道為什麼,他每一看到林嬤嬤在暗處用望着自己的時候,身上就有點兒發毛。

    陳潛笑了笑:“林嬤嬤,您請説。”

    林嬤嬤道:“少爺,小姐讓我把一切都告訴你,我自當盡力,你是想從哪裏聽起呢?”

    林嬤嬤一本正經的坐在那裏,擺出一幅準備大講特講的架勢。

    陳潛微微一笑,眨了眨眼:“嬤嬤,您被派到孃親身邊的時候,臉上沒有這麼多皺紋吧?”

    林嬤嬤慢慢的望了他一眼:“我被派到小姐身邊的時候,已經三十五歲了,你説我有沒有皺紋?”

    陳潛點了點頭,思索,難怪了,我見到三位嬤嬤,個個兒都是年紀一大把的,原來要被養熟了才派出去?

    第五十四章歲月

    陳潛深深的佩服起這位前朝的李皇后來,她知道人性的弱點,年輕的時候,哪一個沒有夢想與野心?特別是女子,哪一個不會趁青春年少賭上一把?特別是被派的主人豐富則貴,嫁的人自然又是豐富則貴的!所以,她讓這批護者訓練到年華老去,心若死灰,才把她們派往主子的身邊,人一旦到了那個年紀,被歲月沉澱下來的,唯求安穩而已,所以,這些護者自然不會和主子鬧出什麼爭寵奪利之事來。而最後陪伴着這些豪門大閥的女子的,很可能始終只有這些護者而已。

    李皇后用這種手段保護了一批名門大閥的女子,可卻犧牲了另一批女子的幸福,但是,又何所謂犧牲呢?説不定這些出身貧困的護者,更希望捨棄自己一身的天倫之樂,來換取家人的幸福?聽説,選中之後,這批護者的家人可獲得豐厚的財物補償,一躍成為富户,只是終身不能再見到自家的女兒。

    陳潛想通此節,心中未免對林嬤嬤充滿了敬佩,道:“嬤嬤的功夫,真是越老越爐火純青啊!”

    林嬤嬤終不耐煩起來:“少爺,你到底想聽什麼?”

    陳潛忙道:“嬤嬤,我什麼都想聽。”

    林嬤嬤嘆了一聲:“想當年,小姐也像少爺這麼好奇,什麼事都愛打破沙鍋問到底,自然,我……”

    陳潛同情的道:“自然,嬤嬤就是第一個受害者?”

    林嬤嬤裂開嘴一笑,老臉上菊花盛開,卻一下子收了:“小姐沒少爺這麼愛打斷人的話!”

    陳潛忙道:“您説,您説……”

    林嬤嬤道:“我還記得小姐,才十多歲,就美得像一個人參娃娃,見到她的人,都移不開視線。”

    陳潛嘴唇嚅動,想説,不是見到她的人,人人都想咬一口吧?可想起剛剛才被嬤嬤罵了,卻不敢插嘴。

    林嬤嬤看了他地樣子。哼了一聲:“我知道你想插嘴。想説就説。別擺出一幅拉屎不出地樣子!”

    陳潛一怔。心想這位受過皇室嚴格訓練地嬤嬤也會間或地爆粗口?他未免做了個吃驚地樣子。剛想開口。林嬤嬤卻道:“如果沒話説了。我就講了。別再插嘴啊!”

    陳潛哭笑不得。心中卻有一點兒温暖。林嬤嬤地話語。讓他想起了自己前世地老祖母。罵人地時候。都帶着絲絲温暖。對他來説。這位林嬤嬤比陳府地老祖宗更讓他感覺親近。雖則。以前地自己是有點兒怕她地。

    林嬤嬤陷入深深地回憶之中:“那個時候。你地母親與老祖宗地外甥女劉代雅並稱京城兩美。在京城閨秀之中。可是極出挑地。而且。兩人又是手帕之交。當兩人出遊之時。儘管僕役無數。但京城之內地公子哥兒。卻想盡了辦法或混入僕役之中。或假扮成和尚道士。甚至不惜剔掉頭髮。為我就是見小姐一面……”

    林嬤嬤説着説着。看見陳潛滿臉着急之色。嘴唇動來動去。分明是有話想説。卻不敢開口地模樣。嘆了一口氣道:“説吧。説吧!”

    陳潛遲疑半晌。終問道:“嬤嬤。您所説地這位劉代雅。不就是我地二孃吧?”

    林嬤嬤回望他一眼,點了點頭。

    當年親如姐妹的手帕之交,卻嫁了同一個人,成為生死仇敵,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陳潛心中感嘆,卻忍不住道:“我那父親大人,也太有豔福了吧?”

    林嬤嬤抬着老眼望了他一眼:“少爺,你也染上了姑爺的風流之氣?”

    陳潛忽然間明白這些嬤嬤為什麼都不喜歡開口説話了,那是因為,很明顯的,嬤嬤們武功雖高,但都沒有受過人倫禮儀訓練,一開口,就會直指中心,得罪了人都不自知,也許,這也是李皇后特意叫人如此的吧,讓她們除了武功一門技巧,就不能以其它的本領在貴族上層中生存,讓她們不得不依附於她們的主子?

    陳潛唯有道:“這個,作為他的兒子,沾染上一分兩分那是自然的。”

    林嬤嬤奇異的望了他一眼,沒有接着這個話題,只是繼續道:“姑爺當時就是用這種手段,獲得了小姐的芳心,然後是提親,小姐的家門與姑爺的家門門當户對,而且,姑爺的才學當時在京城是一等一的……”説到這裏,她勉強的道,“和少爺現在差不多,不過……”

    陳潛心想,我就知道有個轉折,沒有轉折倒奇了!而且她語氣勉強,很顯然,自家的老父在年青的時候,只怕比自己還威風!

    陳潛這一次識相的緊閉了嘴不自討沒趣。

    可林嬤嬤倒奇怪了:“少爺,你怎麼不問我不過……什麼?”

    陳潛悶悶的道:“不問也知道!”

    林嬤嬤裂嘴一笑:“少爺也不用自卑,所謂虎父無犬子,少爺也不錯,不過,少爺沒有老爺年青時那麼風流罷了!”

    陳潛苦笑,望着嬤嬤:“我如果真那麼風流,倒是奇聞一件了!”

    林嬤嬤顯然知道他所指為何,遺憾的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小姐滿心歡喜的嫁入陳家,卻哪裏知道,陳府的老祖宗原來中意的兒媳婦不是她,而是自家的外甥呢?就算她是帶着護者入府的,卻也引起了老祖宗的不滿,你是知道的,這樣的大家族,不會像村鄉的婦儒一樣明刀明槍的明面裏找不是,但是,暗地裏的委屈,卻讓人道不盡,言不明,小姐雖然成了姑爺的正妻,但她漸漸發覺,在陳府,她卻越來越不開心,那複雜的關係漸漸的消磨了新婚的快樂,而這個時候,老祖宗卻有了把自己的外甥女納給姑爺做平妻的想法,我記得姑爺也抗爭過,可姑爺的每一次抗爭,卻讓老祖宗更加厭惡小姐,我記得,劉代雅入府之前,見過小姐,她告訴小姐,自己永遠不會與她爭寵,因為她們是手帕之交,是好姐妹,小姐那個時候心灰意冷,因為,姑爺的軟弱,姑爺的退縮,她想的是,既然他不可能只娶她一個,那麼,不如讓自己的姐妹佔這麼一個位置?可入府之後,一切都漸漸的變了,劉代雅因為有老祖宗的撐腰,又與大將軍夫人關係處得好,漸漸的,下人們竟把她當成了與夫人平起平坐的家母,等小姐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一切皆已成定局……”林嬤嬤不由自主的感嘆,“所以,在這樣的大家族,光有丈夫的痛愛,是不夠的。”

    第五十五章往事如煙

    陳潛全忘了自己不插嘴的宣言:“所以説,什麼時候,都要與府內最大的那個連成一氣。”

    林嬤嬤嘆道:“小姐當時就不知道這些,她以為,只要有姑爺的痛愛,就夠了,可姑爺的心,和許多男人一樣,裝的卻不只是一個女人,小姐最大的失誤,就是不停的在姑爺面前抱怨,抱怨老祖宗寵愛劉代雅,抱怨府內的下人把她當成了家母,抱怨得連姑爺都不願意來她這個院子,而劉代雅,卻表面功夫做得好,一直對小姐恭敬有加,不管小姐怎麼冷嘲熱諷,她都一如平常,我記得那個時候,她説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姐姐是我自小的手帕之交……”

    陳潛笑道:“手帕之交,卻搶了人家的丈夫,天下哪有這個道理?”

    林嬤嬤道:“姑爺哪裏明白這個道理,加上小姐那時脾氣暴躁,而劉代雅總是那個善解人意,所以,漸漸的,姑爺竟然對她生了一點兒同情之心,終於去她那院子裏的時間漸漸多了起來,居然比小姐還先懷孕,這麼一來,府內大譁,這個時候,可當劉氏得意的時候,有誰會知道,姑爺居然又娶了一房妻子,那就是黃氏,是一個商賈的女兒,居然比劉氏的身孕還早,小姐一連聞聽兩個噩耗,心灰意冷,那一年,她連姑爺的面都不想見,而劉氏,得知姑爺早娶了另一位妾室的時候,倒也與小姐同病相憐,沒鬧出什麼事來,而幸好,她們所生的,全都是女兒,這讓充滿希望的老祖宗一下子失望了,於是不停的往姑爺房裏塞通房丫頭,讓我想想,就那一年,姑爺房裏的通房丫頭就差不多十幾名吧?

    經過了那一年,小姐心若死灰,卻脱胎換骨,開始打起精神在府內經營,可她與姑爺的情份,卻淡薄若紙,小姐畢竟是聰明的,只要她狠下心來,有誰能與她爭鋒?所以,府內一切皆走入正軌,而小姐這個時候,卻有了身孕,想不到的是,劉氏同時也有了身孕,而兩人的產期,相隔很近,更讓人吃驚的消息傳了來,小姐的父親因為牽涉到鹽案之中,被皇上連降三級,而老祖宗卻趁這個時候入了宮,討得太后懿旨,如果劉氏生下兒子,而小姐生的女兒,就將劉氏扶正,而幸好,小姐生下來的,也是一位兒子,也就是你,少爺!”

    陳潛望了她一眼,心中明白這老嬤嬤只怕是在裝糊塗,他也只好跟着裝糊塗:“是啊,幸虧我是一個兒子!”

    林嬤嬤道:“小姐躲過了這場危機,心中更加明白,危機才剛剛開始,因為,劉氏生的兒子,一樣的聰明伶俐,少有神童之稱,她只有請了好多的師傅教你文武,幸好,你也沒有辜負小姐所望。”

    陳潛感覺她説了一大段,話語雖多,但大都是廢話,關鍵的事一字不吐,比如説,孃親怎麼找到了武師傅,又怎麼騙武師傅教自己變太監的武功,還有怎麼樣才瞞住了眾人的目光,把一個姑娘家當成小子來養,居然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女子,這裏面技術過程之複雜簡直可媲美製造一架火箭,於是,陳潛有點兒不滿,問她:“嬤嬤,孃親不是要您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嗎?你的嘴也閉得恁嚴了一點!”

    林嬤嬤慢吞吞的飲了一口茶,裂嘴笑了笑:“少爺,依照我的職責,我只能管這麼多!”

    她的意思,作為一個護者,不能評價主人的事,她的底線就在這裏。有些事,就算她知道,也不會説。

    陳潛未免意興瀾姍,如此一來,她會説什麼?她有什麼好説的?

    林嬤嬤卻仿若不見她地臉色。談興大起:“你還記得那一年嗎?你中了頭名狀元。那劉氏地兒子。中了個解元。當時。一門兩元。一時傳為朝野佳話。那一次春圍狩獵。你與你地哥哥一同被邀。與皇家重臣到了白水山。那一段時間。你與你地哥哥走得非常近。那小子。地確長得一幅温文如玉。風度翩翩地樣子。那一次。小姐彷彿感覺到了什麼。把我派到你地身邊。跟着你。果然。一路之上。風波不斷。我都不明白。他用什麼辦法讓你一次一次地出狀況。騎馬地時候。馬鞍地繩子斷了。射箭之時。你差點被人射中。箭上還塗有劇毒……”

    陳潛一驚。想起綣縮在牆角地那名少年。道:“當真如此?”

    林嬤嬤望了他一眼:“看來少爺自大病一場之後。不但忘記了許多事。但性格都有些改變了。”

    林嬤嬤説完這些。慢條思理地又飲了一口茶。陳潛望了望她。見她未露出什麼別樣地神態。才略略放下心來。心想。如果被這位老嬤嬤知道這個陳潛已不是原來地陳潛。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會不會一掌把自己斃了?

    林嬤嬤嘆道:“也許。你變成這樣反而好。不像以前那麼將所有地心事都埋在心底。最終不可收拾。”

    陳潛道:“嬤嬤。你地意思。現在地我不夠沉穩?”

    林嬤嬤笑了笑:“年輕人嘛,活潑脱跳點兒好,比如説,上次在街上就大快人心!”

    看來這老嬤嬤對上次惡整明言的事記憶猶新,餘味悠長,還想來多一次?

    陳潛嘆道:“嬤嬤,您老放心,您老以後跟着我,別的娛樂我不敢説有,但這種機會以後大把!”

    林嬤嬤板着老面孔:“哼,我老人家老了,比不得你們年輕人,這樣的事,只可一,不可再!”

    陳潛點了點頭,同意她的話:“對,如果多玩幾次,玩多了,老臉老皮的剛好!”

    林嬤嬤裂開嘴笑了笑,又馬上收住,擺出幅端正嚴明的面孔來:“你還想不想聽?”

    陳潛道:“當然想,當然想。”

    陳夫人得知自己的孩兒一路上兇險無數之後,哪裏肯善罷干休,她的父親雖然連降了三級,但朝中影響頗深,於是,陳夫人一咬牙,給陳斌設下了一個天大的陷阱,當年陳府一門兩元,早引起了皇室的注意,要知道皇室公主們的附馬可就落在了這些狀元解元之上,所以,皇室居然暗中派了一批女官化妝成侍女,來每府考察,以為公主們挑選出良人,而陳夫人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知道了這個消息,知道了那些新入府的侍女其中有兩名是皇室派來的,於是,她把那其中一名派到了陳斌的身邊,而後,陳斌某一日喝醉了酒,竟然壞了那侍女的清白,這也就罷了,當他得知這名侍女的真實身份之後,還想殺人滅口,當然,此事沒有成功,反而引起朝廷震怒,當既將他收監,可奇就奇在這裏,收監之後,在監牢之中,他受到嚴刑拷打,脊椎被打斷,臉被毀容,等到判刑下來,他已經是廢人一個,他損害了皇室的尊嚴,被判秋後立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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