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樹輝一走,又剩下了二人世界。
過去,因為和方樹輝住在一起,他們不敢同牀而睡,但是,紫羅蘭又嚷着睡不着,於是,每天晚上,艾迪祇好等方樹輝睡着了,他由露台爬進紫羅蘭的房間,直至紫羅蘭睡着了,他又爬回自己的房間。
現在,艾迪可以名正言順的睡在紫羅蘭的牀上。
紫羅蘭伏在他的胸膛上,很滿足。
“達令。”艾迪弄着她的髮絲:“我要跟妳商量一件事。”
“公事?我不懂生意。”
“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想把我的家結束了。”艾迪説:“妳爸爸上機前堅持要我留在方家陪妳,我住在這兒是奉聖旨的。我既然在這兒居住,還要那個家幹什麼?妳知道嗎?房租、水電費、工人的工錢,每個月,支出可不少!”
“我爸爸給你的薪金不夠用?”
“一萬塊已經太多了,如果我自己出外找事做,最多祇值兩千元,何況我還是董事,將來可以分紅,我的薪金,除了必須的使用費,我準備把它交給妳儲蓄。”
“你那麼省錢幹什麼?”
“將來養妻活兒啊!我把家結束了,看看還餘多少錢,我已經在新界看中一塊地,我已準備買下它!”
“真的要興建一間小木屋?”紫羅蘭仰起臉,睜大着眼睛,有點興奮。
“當然是真的,現在是秋天,我們漆淡黃的油漆,屋子四周種鮮花,還有妳的鞦韆。”
“我們明天去買下那塊地,一間小木屋,很快就可以建好。”
“祇要妳肯花雙倍錢給建築公司,叫他們多派一倍人,一間小木屋,日夜開工,一個月就可以造好!”
“那好極了,我們立刻住進去。”
“不行。當別墅可以,因為那兒沒有水電,很不方便。”艾迪頓了一下:“紫羅蘭,妳是不是很喜歡珍媽?”
“是啊!”
“我把家解散,珍媽就失業了。”
“把她帶到這兒來,她和方嫂是好朋友,正好有個伴。”
一切進展非常順利,艾迪把家結束了,珍媽住進方家,而艾迪和紫羅蘭去看過郊外一塊地,彼此都感到滿意,便立刻請建築公司建造。
這天,艾迪剛由中區的辦公室大廈走出來,迎面碰見白錦標。
艾迪眉頭一皺,他知道麻煩來了。
“何董事長,我們大姐要見你,請!”
“我今天有點事。”艾迪擔心紫羅蘭在家中等他,因為,他每天一定依時下班:“標叔,拜託你告訴阮大姐,我明天去拜訪她。”
“大姐知道你今非昔比,已經是個貴人了,所以,她特地乘車來接你,請看!”白錦標指住一輛黑色的汽車:“大姐就在裏面。”
大姐在車裏向他招招手,一臉的笑意。
十一年來,艾迪習慣的服從,看見阮大姐親自“出馬”,他也就不敢説一個不字。
他無可奈何的上了車:“大姐!”
“嗯!給足了面子。”大姐微微的笑。
汽車開行着,艾迪的雙目被一個黑色的眼罩矇住了眼睛。
“這是幹什麼?”艾迪嚷着。
“別緊張!我們搬了家,那地方不太好,又髒又雜,怕你看不慣。”大姐叫着:“阿廣,立刻開車。”
艾迪無法感覺車行途徑所在,因為車內開了收音機,因此,他聽不到車外的聲音,他祇知道經過了一條頗長的路,很遠,很遠。
車,終於還是停下來,有人扶他下車,扶着他向前走,不久,他聽見大姐説:“把他的眼罩解下來吧!”
艾迪睜眼睛,立刻又閉上了。
因為,他的眼睛,被燈光刺得很痛。
“坐下,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艾迪掩住臉,坐下來。
一會,他放開手,他第一眼,就看見那座神台,神台上,安放了祖師爺和阮大哥的靈位,台上除了香火鼎盛,而且還放了不少祭品。
比如,阮大哥生前喜歡吃的水果和點心。
今天,一定是個大日子。
“大哥的忌辰,你不會忘記的,艾迪,是不是?”阮大姐始終是那麼温柔:“去給他上香吧!他畢竟在你身上花過不少心血。”
艾迪不會忘記阮大哥對他的冷漠,但也不能否認他曾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金錢和心血,別的不説,單是那幾種儀態、性愛……等,就得付出一份鉅額的款項,於是艾迪放下公文箱,走到神台前面,恭恭敬敬的上了香。
拜祭完畢,阮大姐把一張相片交給艾迪。
“看看這個女孩子怎樣?”
一個二十幾歲,珠圓玉潤的女孩子,挺時髦的。
“不錯!”艾迪敷衍着。
“她由美國回來不久,一定和你很談得來,她爸爸是個船王,雖然她的生母是偏室,但是趙老頭只有她一個女兒,所以很疼愛她。”
“又是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千金小姐。”
“假如牠不是一條肥魚,我們也不會千方百計去放餌。這種千金小姐,她們唯一的願望是要嫁一個白馬王子,你正是她的夢中清人。”
“大姐,請妳不要拿我開玩笑。”
“什麼玩笑?我們已經準備好一切,明天,你就要和她見面。”
“大姐,妳剛收了二千萬,錢不會那麼快就花光了吧!”
“這一次,是快了一點。不過,你也休息了一段日子,我計劃祇要刮趙安妮一大筆,使馬上離開香港。”
“你們這一次的計劃,我不會參加的,因為我已經下幹了。”
“艾迪,你才是真的開玩笑,你不幹,誰幹?我們這兒要是有一個能像你十分之一,你也不會成為天之驕子。”
“標叔外型不俗,而且聰明又機智。”
“阿標?他去騙那些五、六十的老太婆還差不多,他可以做趙安妮的爸爸。”
“不管怎樣,我不幹。”
“總該有個原因?”
“因為,我已經訂了婚,其實,我早就想來和大姐説明這件事情。”
“你訂婚、結婚,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從未反對你結婚,也沒有人説過做老千的不能結婚,我和你阮大哥,不也是結了婚?”
“假如我娶一個行內人,大家都是老千,各自找飯吃,當然無所謂,但,紫羅蘭……”
“她是個金枝玉葉,她看不起老千?”
“她不是看不起,否則,她也不會愛我,她祇是不要我做壞事。”
“莫名其妙,我以為她知道你是老千,就會和你絕交,那方老頭也真是……”
“原來是你們……”
“不,是江晶晶,她恨你,要復仇。憑方家的家聲、名譽、地位,不可能要一個老千女婿。你怎樣為自己狡辯?”
“沒有狡辯,坦白告訴他們,我是老千,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還沒有過去,明天你就要應付趙安妮。”
“我不參加,大姐,我已經説過,我不參加。假如,你們有什麼困難,可以提出來,祇要不再要我騙人,我什麼事都可以幫忙!”
“你泡到了個億萬富豪的寶貝,現在吃得好,住得好,又做了大公司的董事長,生活當然如意。你有沒有想過組織,有沒有想過這一班兄弟,他們是靠你吃飯的!”
“他們有手有腳,可以找正當的工作做,至於大姐,手上也該有不少積蓄,下半輩子是不愁吃喝的了。你們總不能要我一輩子再為你們賣命。”
“你忘了發過誓,寫過血書!”大姐拍着桌:“你親手寫過。親口説過。永遠效忠組織,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怎能説走就走?”
“我本來就反對騙人,我一直不想幹,是你們逼我的,你們一直死心不息的纏繞我,是為了錢,是不是?好,開一個數目,我本人雖然沒有,但是紫羅蘭的爸爸會幫助我。”
“艾迪,”阮大姐冷笑:“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們要人不要錢,就算你那未來岳父肯把全部家產送給我們,我們也不會放人。”
“大姐,以前我年紀小,什麼都不僅,所以你們教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現在,我已經完全明白了騙人是不對的,所以,就算你們逼死我,我也不會再為你們做事。”
“你好大的膽子!”阮大姐眼睛很兇,啪的一聲,就是一個巴掌。
艾迪那雪白的皮膚,立刻透着五隻紅指印。
艾迪撫住臉,顯然很意外,因為十一年來,阮大姐從未打過他。
阮大姐別轉臉,也呆了一陣。
白錦標可開心,因為,他已經了結一個心願,不過,一個巴掌太少了。
艾迪嘆了一口氣,説:“大姐,站在妳的立場,妳可能認為我很忘本,其實,我祇不過想做一個正常的人,妳不要生氣,我們坐下來,慢慢的説,每位手足姐妹,我送他們一筆錢,讓他們做些小生意,下半輩子也不愁過不去。”
阮大姐沒有説話,其它的人,也似乎有點動心。可是,白錦標高聲煽動:“不,我們不要錢,要人。錢用光了,誰替我們賺,祇要有你在,錢用完了,你又可以賺另一筆。”
“標叔的話對,我們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石頭説:“萬一全虧本,怎麼辦?有了你,我們就永遠不愁沒有錢用。”
“我也不能幹一輩子,人老了,誰還要?”
阮大姐吸了一口氣,聲音很軟:“多幹幾年,讓我們有機會去訓練另外一個人來代替你。”
“主意本來很好,也合情合理,若在平時,那是求之不得,但是,現在不同,就算我不介意,我也要為紫羅蘭的爸爸想想,我鬧出了事,會影響他老人家,而且,我要照顧未婚妻,也不能再跟你們到處跑。”艾迪看一下腕錶,八點鐘了,紫羅蘭一定等得很心急。於是,他拿起公文箱站起來:“大姐,我要走了,如果你們在經濟上有什麼需要,隨時通知我。”
“大姐,不要讓他走,他會報警的。”白錦標嚷着:“留住他,必要時殺死他。”
“我不會報警,就算要我死,我也不會報警,我不是這種小人。大家生活了十幾年,怎會沒有感情?我怎能出賣手足!就算我真的忘本,我也不能出賣大姐啊!”
“別聽他花言巧語,大哥死而有知,他會哭泣的,我們組織的規矩那裏去了,為什麼我們犯罪要受罰,而何艾迪要走就走,拋下我們就走,算是什麼好兄弟?”
“艾迪!”大姐説:“你最好留在這兒,住一晚,明天去見趙安妮。”
“對不起我非要走不可!”艾迪衝出門口。
“抓住他!”
於是幾個人撲過去,艾迪捧着公文箱,他們根本設有辦法接近他的身體,艾迪邊招架邊走,白錦標由裏面拿出一枝長棍衝出來橫掃艾迪的腰部,艾迪來不及防,人往前僕,公文箱也掉了,其它的人趁機向他進攻,艾迪拳腳齊飛,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敵手。
阮大姐一直靠在門邊,搖頭嘆息。
白錦標的長棒又向艾迪進攻,艾迪一手抓住棒的另一端,兩個人各自手持一端在比內力。白錦標雖然也學過功夫,可是,他年紀畢竟大了,他比艾迪年長兩倍,氣力也差了一倍,艾迪把長棒向自己身前一拉,然後再把長棒向白錦標身上推去,這一來一往,白錦標平衡不住,便整個人仰天倒地,手足向空抓。
艾迪找回公文箱,向仍然站在門邊的阮大姐説:“再見了,大姐。”
她沒有説一句話,祇是摸了摸懷中的手槍。
艾迪為免麻煩,飛快向前奔,阮大姐看他跑遠了,她走過去,把白錦標扶起來。
“大姐,”他不服氣地叫着:“把手槍發還給我,我要殺死他!”
“現在還沒有這個需要,要槍幹什麼?”
“他竟然忌脱離組織,我們還留他何用?”
“我自然會另想辦法對付他,這一次讓他走,下一次,他走不了!我們是不能讓他走,也不能殺死他,因為,我們還要利用他。説良心話,這四年,他為我們賺了不少錢,是什麼原因?他條件好,像他那樣的人才,我們永遠找不到。”
“大姐,我們丟盡臉啦!”
***
“別忙,等着瞧……”
艾迪跑了好一大段路,才攔到一部出租車,坐在車廂裏,他吐了一口氣,舒一下腿,這時候,他才隱隱約約感到腰部一陣陣的刺痛。
是白錦漂打他的那一棒。
小意思,他還有些藥酒,擦擦就好了。
車到家,紫羅蘭已守在大門口,她的樣子很焦急,她正想開口罵艾迪。祇見他面孔帶青氣,西裝外衣的口袋破了,衣服其它部份,也有污痕,她知道一定出了事。因此,她把唇邊的話,忍了回去。
“紫羅蘭,”艾迪奔過去,擁着她吻了一下:“真對不起,回來晚了。”
“有事嗎?”
“生意上的事,做生意,真不容易。”
“你的嘴唇,為什麼破了?”
“下班碰見一個冒失鬼,幾乎把我碰倒在地上。”艾迪撥好了頭髮,脱下外衣:“妳一定肚子餓了,我們吃飯吧!”
艾迪若無其事,但是紫羅蘭內心不安,她擔心艾迪出了事情瞞着她。
紫羅蘭洗澡的時候,艾迪立刻叫珍媽進房間替他擦鐵打藥酒。
“腰背紅了一大段。”
“我沒有注意那根長棒!”
“一下班,他們就在外面守候着?”
“是啊……”
紫羅蘭在浴室裏,脱光了衣服,才發覺方嫂忘了為她準備大毛巾,她立刻穿回衣服,剛拉開浴室的門,就聽進珍媽和艾迪,在輕聲交談。
“那姓白的,一直在仇視你,我看得出。”
“因為大哥死了,他就是第二把交椅。他一直想控制我,想學大哥欺壓我,偏偏我不聽話,大姐又幫着我。因此,他很恨我。”
“他這一棒,下手也很重,換了別人,一定會捱不住,幸而你身體好。”
“我也差點倒在地上,白錦標真的很恨我,如果他有槍,他會殺死我。”
“他沒有槍嗎?”
“有!我和他都有,不過,平時都放在大姐那兒,除了大姐,我們是不能隨便動槍。”
“那倒好,否則,你早就給他暗算了。”
“珍媽,妳也不要太樂觀,買一隻槍,祇需一千幾百,妳以為阿標沒有這筆。”
“那你要小心。”
“經過今天的事,我一定會加倍小心。”
“他們以後還會找你嗎?”
“為什麼不會,除非我死了,否則,他們是不會放過我的,何況,大姐已經找到了一條肥魚,她説多賺一筆,就帶我離開香港。”
“那怎麼辦?”
“看看以後的發展再説。珍媽,今天的事,千萬不要告訴小姐,我不想她為我擔憂。”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傻瓜。”
紫羅蘭輕輕關上門,的確很擔心,不過,她不想讓艾迪為她而擔心,她決定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繼續洗澡。
那天晚上,她知道艾迪腰部受傷,她伏在他的身上,才祇不過兩三分鐘,她就假裝熟睡,把身體翻離了艾迪的身上。
艾迪輕嘆了一口氣,他一直躺在牀上睡不着,他知道,無論用什麼方法,都不能擺脱組織,除非向警方自首,把他們一網打盡,他自己坐牢不要緊,祇是,對大姐太過份了。
祇好騎着騾兒看戲本——走着瞧!
第二天他在辦公室又接到了一個神秘電話:“千萬別動腦筋報警,否則,你的未婚妻和岳父都會沒命,大姐已經知道你的岳父在什麼地方,我們隨時會買通殺手。”
“我從未打算過報警!”
“哼,總算識時務!”
艾迪煩悶地放下電話,想不到,做老千難,想不做老千更難。
此後一連幾天,平靜無事,艾迪以為他們就此罷手,不過,細心一想,又不像。因為,就算他們真的肯放過艾迪,也不會無條件放人,他們應該在他身上刮一筆才走,為什麼不打電話來要錢。艾迪真想乘車到那間石屋,可是又怕因此送羊入虎口。
一個星期之後,四時四十五分,電話來了。
是大姐本人的聲音。“你的紫羅蘭落在我們手上,你想不想見她?”
“你……”艾迪整個心臟幾乎由胸口跳出來:“你們把她怎樣?”
“你看看,不就什麼都明白了嗎?不過假如你來遲了,見不到她,那可不能怪我。”
“我來,立刻來,千萬不要傷害她,我立刻來。”艾迪放下電話,隨即打電話回家,接電話的是方嫂:“小姐呢?”
“剛才她接到你秘書打來的電話,她已經出門去公司見你!”
“她出門多久了?能不能把她追回來?”
“我看不可以,我一直看着她的汽車在街頭消失,追也追不上,少爺,有什麼事嗎?”
“沒有,”艾迪知道阮大姐沒有説謊,他交代一聲,便下樓而去,到樓下,上了阮大姐的車。“紫羅蘭在那兒,立刻帶我去!”
“現在遠不能開車,因為,我不能對你食言,你不是要見紫羅蘭?阿標,用手帕塞住他的嘴。”大姐呀咐,“鎖上所有的車門。”
過了一會,艾迪看見方家的汽車,穿着鮮紅套裙的紫羅蘭由車上下來,直進大廈。
“唔!呀,”艾迪在掙扎。
大姐拍了拍腰間,她説:“別忘了我有槍,我可能殺你,可能殺她!”
汽車開走後,大姐手帕拉下來:“剛才你唔唔呀呀的想説什麼,現在可以隨便發言。”
“你們準備怎樣對付紫羅蘭。”
“對付?我們根本就連話也沒有跟她説一句。她現在正走進你的辦公室,看不見你,她會問那秘書,秘書當然告訴她並未給她電話,於是,她又乘着她的豪華勞斯萊斯回家了,就是這樣。”
“你們還無意傷害她?”
“暫時,我們是不會對付她的,不過,那要看你以後的表現,假如你不肯合作,那我,祇好找她麻煩了。”
“大姐,我一切看在妳的份上,我當然不會出賣妳。但是,紫羅蘭如果得不到我的消息,她會報警的!”
“我祇要告訴她,如果她報警,我首先殺了你,看看她怎樣?”大姐非常鎮定:“況且,短期內我要帶你離開這兒,連趙安妮這條肥魚,我們也不要!”
“你們帶我走,我仍然會溜回來,除非妳一日二十四小時派人看守我。幹我們這一行,最忌身心合一,既然我心裏祇有紫羅蘭,那妳帶走我的人,也沒有用。”
“那……你是自尋死路。”
回到石屋,石屋內擠滿了人,除了組織本來的幾個打手,還多了幾個陌生人,大概是他們聘外人來坐鎮。
大姐用手槍指住他,逼艾迪進去。
“這是我們的王子,你們不可怠慢!”大姐收起了槍,坐下來:“艾迪,識時務者是英雄,不要和那娃兒站在一起,跟我們走吧!”
“不!我不會跟你們在一起!”
“你反抗組織,背叛祖師,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
艾迪把頭擱在神台上。他記起了好幾年前有一個女師姐,她愛上了一個年輕鼓手,她為了跟情郎回家鄉,因此要脱離組織。結果,組織把她的頭砍下來,那時候,阮大哥還沒有死,而劊於手就是如今坐第二把交椅的白錦標,好殘忍的事。
每一個人面面相顧,除了白錦標,包括阮大姐都非常吃驚。因為,每一個人都不想艾迪死,過去艾迪一直表現很好,聽話、服從、工作效率高,而且,也着着實實為組織賺了不少錢。雖然,誰都看不慣他被寵被捧,但錢和人命,又似乎是兩回事,況且,艾迪就算死了,對他們也沒有半點好處。
人沒有,錢沒有,何苦?
如果蓄意打艾迪一頓,那麼,可能人人贊成,因為可以挫挫艾迪的鋭氣,他們自己也可以出一口氣,殺人,似乎太過份了。
終於,還是大姐做好做歹,她説:“人的生命是最寶貴的,你何必那麼傻,為了一個女人送掉性命,你不是説過,你絕不感情用事,為什麼把命送上?”
“不是我要死,是你們逼我死,正如妳説的,我一向最愛惜生命,可是,事到如今,還有我選擇的餘地嗎?”
“我現在明白了,你本來怕死,但是,為了保存紫羅蘭的性命,你願意犧牲自己,所以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就願意送死。由此而知你是多麼愛那小姐。”阮大姐點了點頭坐下來:“我們早就想到了這一點,知道對付你是沒有用的,你自小就性子硬,個性倔強,殺死你根本毫無用處,因為,殺死了你,等於殺死一隻會生金蛋的天鵝。艾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要不要聽聽標叔的新設計?”
艾迪冷哼一聲。
白錦標走出來,挺神氣:“我的計劃可以分開兩個部份,第一,像她那種温室的花朵,是經不起狂風暴雨的,首先,我們派幾個人去跟她玩玩,説得明白一點,就是輪姦。如果何少爺再不跟我們走,那麼,我們殺死她,把她衣服全剝掉,掛在她家對面的那株大樹上。”
“白錦標……”艾迪氣得全身發抖,掉過去要打他:“我殺死你,殺死你這豺狼!”
立刻有幾個人走上前護住白錦標。
“你們休想碰她一下,有我在,誰也不準惹她,我會保護她!”
“問題是你自身難保,你在東,她在西,怎樣去保護?”
“你們要殺要剮就來對付我,我是在等死。那是我和組織的事,為什麼要傷害無辜?還想出這種殘忍恐怖的手段。”
“你想要紫羅蘭安全,不想有人傷害她,那很容易,祇要你説一句,一切噩夢都會成為過去,怎麼樣?”
“你們到底要我怎樣?”
“跟我們走,離開香港,和她分手。”
“仍然要我去騙財騙色?”
“除此之外,你還能做些什麼?”
“不,”艾迪餘音未了,他已揮拳踢腿,向包圍着他的人進攻,艾迪心裏想,祇要能夠衝出去,離開這兒,他就可以把紫羅蘭帶到一處安全的地方,保護她。
他絕不容許任何人污辱紫羅蘭,絕不容許別人傷她,更何況她的生命。
那些聘請回來的打手,武功是比石頭、阿龍、阿廣、和黑仔好一點,不過跟艾迪比起來還差了一截,祇不過他們人多,艾迪祇有雙拳兩腿,不過艾迪出手狠而快,一、兩分鐘功夫已打倒三人。
“你們全散開,”大姐突然喝一聲,所有的人走過一邊,躺在地上的人,也被人拉開,艾迪正感奇怪,突然,在神台上的頂端,一塊大綱撒下來,剛好罩在艾迪的身上。
艾迪在掙扎、怒吼,可是,他始終無法擺脱,阮大姐走到他的面前。
阮大姐蹲下身説:“我們都知道你厲害,硬碰硬,我們是鬥不過你的,誰叫阮大哥為你找了一個全日本最好的空手道高手做你的老師!”
艾迪不理她,繼續掙扎,用力想抓破那些網。
阮大姐冷冷地:“不要費力了,艾迪,你是沒辦法把它們拉破的,因為,網是用不碎玻璃纖維製造,別説刀,連子彈都打不斷,所以,我勸你省省氣力,安靜的坐着,這兩天,我們要委屈你一下,除了清水,任何食物,我們暫時不會供應,直至你無力反抗為止。”
另一方面,一直在家中等候的紫羅蘭,越等心越慌,五點半、六點、七點、八點,艾迪一點消息都沒有,紫羅蘭心裏急,跑到大門口,等侯艾迪回來。
珍媽走出來,替她蓋上一件外套:“秋天了,晚上的風很涼。”
“珍媽,艾迪為什麼還不回來,九點了,連電話也沒有一個。”
“大概談生意,男人為了賺錢,常常要在外面應酬的。”珍媽嘴裏這樣説,心裏卻在擔心另一回事,“吃飯吧!不要等他,男人在外面,風花雪月,妳擔心他沒有飯吃?”
“他不回來,我吃不下。”
“要是他今天不回來?”
“我會一直等!”
“唉!真傻,那……又何苦。”
“珍媽,”紫羅蘭抓住她的手:“請求妳跟我説真話,那天艾迪很晚才回來,我洗澡的時候妳替他擦藥酒,他是不是受傷了?”
“他?沒有……他祇不過給人碰倒,這是意外,小傷口!”
“妳不要騙我,我什麼都聽到了,那一棒,是白錦標打他的。”
“既然妳已經知道,我瞞妳也沒有用。那天阮大姐去接少爺下班,把他帶到一間石室,要他去騙一個姓趙的女人的錢,少爺當然不肯,阮大姐強留他,少爺偏要走,於是,便打了起來,少爺的武功好,他們都打不過他,後來那毒狐狸找出一條木棒,出其不意向少爺腰間打了一棒,於是,少爺就受傷了,幸好沒事。後來少爺終於把他們打敗,逃了回來。”
“噢!真危險,珍媽,妳看艾迪現在是不是又被阮大姐抓去了?”
“必然是的。妳接的那個電話,既然不是少爺的女秘書打回來,一定是他們的人打來的。等妳出門,阮大姐就告訴少爺,妳已經落在他們手裏,少爺一定會去救妳,於是,就上當了!”
“不錯,我出門不久,艾迪就打電話回來找我,方嫂説我出了門,他立刻就掛上電話,他一定中計了,已經落在他們的手上。”
“這也有可能!”
“我們該怎樣?報警好不好?”
“不,小姐,千萬不能報警,少爺做過老千,事情鬧開來,對少爺有害無利。”
“是的,不能報警,雖然可以把那班人一網打盡,但艾迪是其中一份子,他可能要坐牢的,我們不能報警,絕對不能。”
“小姐,不用擔心,少爺那麼聰明,説不定他半夜就溜回來了。”
“珍媽,妳去睡覺吧!我一個人等艾迪就可以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幾十歲的人啦!少睡一晚半晚有什麼關係!”珍媽捧來了一張雲石凳:“妳坐在這兒,我去拿碗雞湯給妳喝!”
就這樣一直等到天亮,珍媽和紫羅蘭已在打瞌睡的時候,方嫂跑出來,輕輕叫醒了紫羅蘭:“小姐,聽電話!”
“少爺的?”
“不,是一個女人。”
“誰?”
“陌生的聲音。”
紫羅蘭拉下了外套,連忙跑進屋裏去。
“喂!那一位?”
“妳的聲音怎麼這樣沙啞,昨天沒有睡好,是不是在等艾迪?”
“妳把艾迪藏在哪兒?紫羅蘭認得出阮大姐的聲音。
“艾迪在我的手上。”
“妳把他怎樣?”
“電話裏説話不方便,我們還是約個地方見見面,我把一切詳情告訴妳。我這種人,信用不太好,所以,地點、時間由妳定。”
“KK咖啡店。”
“好,那兒到處都是玻璃,裏面的人,可以看見外面的人,外面的人也可以看見裏面的人。為了安全起見,妳還可以多帶幾個人。”
“我自有主張,KK十一點開店,我們十一點鐘見面。”
“好,一言為定!”
紫羅蘭掛上電話,她立刻梳洗更衣,由於紫羅蘭面色凝重,方嫂和珍媽侍候在她身邊,一句話也不敢説。
“方嫂,拿老爺一套西裝給阿西穿。”
“花匠阿西?”
“是的,他和昆叔,陪我去赴約。”
“小姐,要不要請老爺上次請回來的打手保護妳!”
“不必了,他們也許是中看不中用的飯桶。而且,我們的家事,我不喜歡外人知道。”
“小姐,我陪妳一起去。”
“不,珍媽,妳和方嫂在家等,等候我的好消息。”紫羅蘭去咖啡店的時候,咖啡店正在開門,紫羅蘭選了一個近窗的位置,司機昆叔向她搖搖手,紫羅蘭點一下頭。她開始心跳,也有點暈眩,是通宵未眠,是過份飢餓,是為艾迪的安危擔心。
準十一時,一個穿金栗色旗袍套裝,梳着高髻,手袋和皮鞋色配衣服的中年美婦人走進來,她很斯文,風度很好。
“方小姐嗎?”她走到她身邊。
“妳就是……阮大姐?”紫羅蘭以為幹那一行的女人,都是庸脂俗粉,又狠又惡。
“我是的,早安!”她坐下來:“我坐出租車來的,因為,不想讓組織里的人知道。”
“艾迪怎樣了?”
“落在組織的手上,他一個晚上沒有睡,由昨天到現在,他只喝了兩杯清水。”
“你們用什麼方法打倒他?”
“誰能打倒他,他簡直就是隻老虎。組織想了一個方法對付他,用一個不破網把他罩住,綁起他,關進密室。”
“你們簡直是收買人命。”
“唉!我也是這樣想,真難為了他,才祇不過一個晚上,他就變了樣。”阮大姐打開手袋:“這些相片,是他給網網着的樣子,多可憐,妳認得他的衣服嗎?他昨天出門,是不是穿這套衣服。”
紫羅蘭握着相片,忍住了淚:“你們沒有把他當人,虧他還為你們賺了那麼多錢?”
“我也很難過。”
“難過?妳會難過,妳祇能騙到艾迪,騙不到我。艾迪還常常告訴我,妳對他好,關心他,偏愛他,就像他的母親一樣。想不到妳這樣心狠手辣。妳到底要怎樣折磨他?”
阮大姐閉一下眼睛,鼻尖有點透紅,聲音也有點變:“我今天來是請妳救他!”
“我?我能夠做什麼,我又不會打。”紫羅蘭頓了一下,竟然説:“你們要錢,是不是?好,妳説,妳要多少,無論數目有多大我都可以給妳,祇要你們放過艾迪。”
“組織要人不要錢,當然,假如他們肯要錢,什麼都解決了。”
“他們?他們是誰?妳不是組織的主腦,不是一直由妳發號施令?”
“不錯,我是首領。人人要聽我的話,不過,我也不是翻雲覆雨的風雲人物,我所做的一切,都要依照規例,一代傳一代,無人能改,違反組織的規例,做首領的一樣會被屬下推翻,同樣會死在規例之下。”
“艾迪犯了什麼罪?”
“死罪。”
“死罪?他做錯了什麼?”
“做錯事是不用死的,問題是,他反叛了組織,反叛者死,這是規例的第一條。”
“阮大姐,妳到底關心不關心艾迪?”
“關心,而且疼他,他是我一手帶大的。”
“他犯了死罪,妳不能公然幫助他,但是,妳可以想辦法暗中放走他。”
“我放他走不難,不過,不到三天,他又會被抓回去。”
“我可以和他離開香港,護照在妳那兒,祇要妳把證件交回給艾迪,我們明天就可以走。”
“連妳也都知道護照是由我保管的,妳想組織里的人會不知道?我把證件交回給艾迪,那就等於我反叛組織,組織每一個人,就算他是首領,也會被大眾判處死的。好吧,就算我為了艾迪犧牲,把護照偷偷拿出來,艾迪仍然是逃不出香港。”
“為什麼?”
“因為海關的出口處,都有組織的槍手,他祇要踏進機場,就會沒命了。”
“艾迪不會怕他們,艾迪功夫好。”
“更好的拳頭也抵不上一支槍。”
紫羅蘭想了想,也覺得阮大姐,想得周到,説得有理,而且頗有誠意。
“現在,祇有一個人可以救艾迪。”
“誰?”
“妳!”
“我?我已經説過了,我的能力,祇有金錢,但是,你們不要錢,怎麼辦?”
“當然有辦法,問題是,妳肯不肯為他犧牲?”
“肯,祇要能救艾迪,我什麼都肯。”紫羅蘭側過臉,用手帕擦了擦眼睛。
“昨天晚上,我為了救艾迪,要求他們開了一次會,我請求他們放了艾迪,妳看,艾迪被網困住了,像什麼?像只狗,他多可憐。”
紫羅蘭忍不住又流淚了。
“我的要求,是完全沒有用的。本來,大家説好了,祇要艾迪肯回組織,我們就放過他。但是,他們現在改變上意,既不要錢,也不要人,方小姐,妳説……”
“他們到底要怎樣?”
“人是不會放了,慢慢把他折磨至死!”
“也好,他們既然那麼絕,我就報警!”
“妳不是真的要艾迪死吧?妳一報警,第一個受害者,就是艾迪,他們一定會報復,艾迪會死得很慘。”
“難道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有,我説過了,妳肯救艾迪,他就能生存,不過,我相信妳辦不了。”
“妳懷疑我不是真心愛艾迪?妳知道嗎?我曾經為他割脈自殺。雖然,事後我很後悔,不過,我後悔的是自殺……”
紫羅蘭又説:“因為,自殺是最愚蠢的事,但我從不後悔為艾迪而死。”紫羅蘭一咬牙:“好!我願意用我自己的生命去換回艾迪的自由,殺死我!”
阮大姐感動與詫異交雜:“方小姐,妳誤會了,我們不是要妳的命,祇要妳和艾迪分手。”
“分手?那和死有什麼分別?我死了,就等於和艾迪分手。”
“死與分手,有很大的分別。妳死了,一輩子不能再和艾迪在一起。但是,如果分手呢,祇要等兩三年,你們就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在一起,你們會很美滿,沒有人再會破壞你們的幸福。妳説,分別大不大?”
“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我告訴妳一件事,妳必須要保守秘密。因為,我泄漏組織秘密,一樣會被處死的!”
“我發誓!”
“艾迪剛過了二十三歲,男人最好的年齡,是十八歲至三十二歲。但是,艾迪會把年期縮短。因為,做我們這一行,是不可以老是談情説愛的。可是,艾迪愛上妳,而且愛得很徹底。所以,他今後的表現,恐怕很壞。所以組織經過討論,就算留下他,再過四年等他二十七歲,就不再要他。艾迪以前分錢,是一個佔四分之一,以後會變為六分之一,最後是八分之一。在這四年間,我們會訓練另外一個男孩子代替他,所以,祇要妳肯等,四年後,他就自由了!”
“啊!”紫羅蘭暗自盤算,四年後剛巧大學畢業,艾迪恢復自由,剛好趕及和她結婚。
“這是一個十全十美的好方法。”大姐繼續説:“四年的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
“艾迪仍要去騙人家的錢?”
“當然,不過,妳不用擔心錢。那些女人的錢,是等着給男人騙的。就算她們被騙了,也不會有什麼損害。方小姐,不要老想人家,祇要想艾迪的安危就夠了。”
“我祇是不想他再做壞事。”
“他沒有做壞事,他是被迫的,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受害者。”
“好吧,大姐,我答應和艾迪分手。”
“方小姐,不是説説那麼簡單,他們要證據。其實,單是説,也沒有用。”
“妳和另外一個男人結婚的結婚證書,一定要在結婚註冊處註冊。你們婚宴的請柬,還有妳和丈夫去渡蜜月時,在機場入口處拍的相片,有了這三份證據,艾迪才可以死心。”
“什麼?要我和另一個男人結婚?不,除了艾迪,我誰也不嫁,我寧願死!”
“嘖!嘖!怪不得艾迪説妳是個小女孩,妳怎麼這樣純,難道就不可以動動腦筋?”
“我討厭男人,除了爸爸和艾迪。”
“我早就知道妳和艾迪都是硬性子,要妳拋棄艾迪,去跟別人,妳一定不肯。因此,我已經為妳想好了一個方法,妳聽着,就是這樣……怎樣?還行得通嗎?”
“主意不錯!不過,我擔心艾迪會恨我!”
“祇要過了組織那一關,以後,我會把真相告訴艾迪。組織的意思,無非想艾迪死了心,我們就來比一次智力,看看那一個勝利。”
“好!我贊成。就依着大姐的意思去辦。大姐,你們真要帶走艾迪的?”
“是的,我們到另一個國家發展。”
“什麼時候去?”
“妳的一切辦妥了,組織願意接受。我們三天後就可以啓程。”
“大姐,我有一個要求,我去渡蜜月前一天,我想,和艾迪單獨過一個晚上。”
“那,怎麼可以?”
“大姐,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以後我們要等四年。妳的要求,我全都答應了,妳為什麼就不可以依我一次?”紫羅蘭抓住阮大姐的手。
“這……很難……”
“假如我不能見艾迪最後一次,我不放心離開他。我也不會上飛機渡蜜月。”
“唔!”阮大姐低首沉吟了好一會,她無可奈何的説:“好吧,不過,我也有條件。”
“錢,是不是?”
“不,祇要有艾迪,組織就有錢,我的條件,祇是要妳遵守幾件事。”
“什麼?”紫羅蘭點一下頭,“噢!我明白,我是應該跟妳合作的。”
“第一,我們今天見面的事,絕對不能告訴艾迪,第二,我們之間的計劃,也不能泄露。第三,儘可能不要流露離情別緒,艾迪反應很強,我不想節外生枝,更不想功敗垂成,妳要明白,我和艾迪的生命,都在妳手上。”
“我明白,我祇想和他在一起,好好的看看他。”紫羅蘭忽然問,“大姐,要是四年後,你們爽約不放人,怎麼辦?”
“我把自己的人頭奉上。”
“你們已經遠走高飛,我往那兒找妳!”
“我答應每到一處地方,給妳一封信。”
紫羅蘭點了點頭。
“還有什麼不明白,不滿意,可以隨便提出發問。”
“沒有了,希望妳好好照顧艾迪。”
“我會愛護他如同自己的親生兒子。力小姐,妳的事一辦妥,就立刻和我聯絡,因為,我不想艾迪繼續受苦。”
“我和妳分手後,立刻去辦,不過……我還是先回家,選一個丈夫也不容易。阮大姐,我以後怎樣和妳聯絡?”
“唔!妳是找不到我,這樣好不好,以後我每逢星期一,下午一點鐘,我們通一次電話,彼此交換消息。”
“我會等妳。”
***
紫羅蘭閉上眼睛,方嫂在替她梳馬尾。
“小姐,妳怎麼了?”
“心跳,心跳得很厲害。”
“那位阮大姐千叮萬囑,叫妳不要顯露痕跡,否則,少爺……”
“我明白,我會壓制,方嫂,替我在頭髮上打一隻蝴蝶結。”
“要不要塗點唇彩?”
“不要,艾迪不喜歡,”紫羅蘭穿上了那襲淡黃色的秋裝,確定自己是真的很漂亮,她才鬆了一口氣。
“方嫂,那邊的東西妳都準備好了?”
“是的!小姐,妳一定會很滿意。”
“祇要少爺滿意就行了。時間差不多,我們到大門口等。”
昆叔、阿西、珍媽,早已候於大門前,紫羅蘭看一看壁鐘,還差十分鐘就一點鐘。
她走出門口,珍媽看了看她説:“小姐,妳今天特別漂亮。”
紫羅蘭握握珍媽的手,這時候她看見阮大姐的汽車迎面駛過來。紫羅蘭走前幾步,汽車停下來,首先下車的是大姐,然後是白錦標,紫羅蘭脖子都伸長了,才看見艾迪被半推着出來。
“紫羅蘭,”艾迪把她緊緊擁進懷裏,而紫羅蘭也拼命伸長手臂,要把艾迪佔據,可是,他的背那麼厚,肌肉那麼結實,她怎樣艱苦也接觸不到自己的手指。
方嫂和珍媽走過來了,“少爺!”
艾迪吻珍媽一下,手仍然擁着紫羅蘭的腰:“妳們都瘦了!”
“方小姐,”正當他們聚舊的時候,阮大姐冷着聲音叫。
每一個人都停止説話,聽着阮大姐説:“我有話要跟妳講!”
“珍媽,方嫂,妳們侍候少爺沐浴更衣,艾迪,我很快就回來。”
“妳要聽她説什麼話?”艾迪説。
“私話,女人的私話。”
“妳不要欺負紫羅蘭!”
“欺負?妳的未婚妻年齡雖然小,人是挺聰明的,誰能欺負她?”
“艾迪,我和阮大姐祇不過談談,妳和珍媽先回家,我很快就回來。”
“可是……”艾迪的手並沒有離開她。
“我求你!”
“快一點,”艾迪在她腮邊吻一下:“我有很多話要跟妳説。”
紫羅蘭一直看着艾迪的背影,他進花園去了,紫羅蘭立刻搶先説:“我也有話告訴妳,不要派人跟蹤我。”
“那怎麼可以?”她説:“要是他溜了?”
“祇不過一天一夜!”
“他能跑到那兒?如果妳逼我,我把一切告訴艾迪,大不了,我和艾迪一起死!”
“這令我很為難,組織……”
“我這次和妳合作完全為了四年後我和艾迪的前途,我希望我們能再一起多活幾十年,不過祇要我熊夠和他在一起,今天死了也無所謂。”
“那!好吧!賣妳一次人情。”
“阮大姐,我希望妳心口合一,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當妳的人跟蹤我們的時候,我們也會跟蹤妳,請打手,花不了許多錢。”
“我不是言而無信的人,妳什麼時候把艾迪交回給我?”
“明天下午兩點鐘,就在我家門口。”
“一言為定。”
紫羅蘭跑回屋子裏,直奔上二樓房間,艾迪剛巧洗過澡,在穿襯衣。
“艾迪……”
方嫂和珍媽連忙走出去,關上了門。
“讓我看看你!”紫羅蘭坐在他的膝上,捧着他的臉,“瘦了一點,精神還很好,他們是不是虐待你?”
“最初又打又罵,不準吃東西,祇能喝清水,那兩天我覺得真苦,後來大姐放了我,把我關在一個房間裏,這些日子,她一直讓我吃最好的,對我總算不錯。不過,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肯放我回來?”
“艾迪,我給你新作了一襲黃色的西裝,是和我的裙子同一顏色的。”
“紫羅蘭,為什麼不回答我。”艾迪拉着她的手:“妳給了他們多少錢?”
紫羅蘭放下艾迪的西裝,她温柔的説:“剛回來不要老是説人家的事,好不好,來,陪我吃一頓午飯,午飯後,我們還有節目。”
“什麼節目?”
“看兩點半的電影,吃下午茶,我帶你到一處地方。”
“哪兒?”
“這是今天的秘密,艾迪,我真的餓了。”
“妳還是那麼喜歡吃東西。”
“養胖一點,你不喜歡太瘦的,是不是?”
“祇要是我的紫羅蘭,肥的、瘦的都一樣,唔,紫羅蘭,妳好香。”
“樓下飯廳的菜更香哩,來吧,我們還要趕時間,因為今天的節目太豐富了。”
“我寧願留在家中和妳廝守!”
“以後會相對一輩子的……”
紫羅蘭希望一天的時間,變成一個月、一年、一輩子。
吃過下午茶,他們鑽進一部出租車,當紫羅蘭説出地點時,艾迪問:“我們的小屋不是在哪兒?建好了沒有?”
“你猜呢?”
“快黃昏了,”艾迪拿起紫羅蘭的手:“妳忘了那兒沒有水又沒有電?”
紫羅蘭笑了笑靠在艾迪的身上,她不想多説話,祇希望有更多的時間,留在艾迪身邊。
出租車停下來,艾迪付了錢,他拉着紫羅蘭的手下車,他聽見出租車司機説:“這間屋真漂亮極了,差點以為自己在看卡通片。”
艾迪拉着紫羅蘭向前跑,看見一間全新的,建築形式十分現代化和美化的淡黃色小木屋。小屋的四周,種滿了許多小花,花圃外,圍着翠綠的欄杆。
“小屋好美,這淡黃色好美!”
“現在是秋天,我們約好了,秋天用黃色,進去看看好嗎?”紫羅蘭把鎖匙交給艾迪。
門打開,首先看見的是嫩黃色的地毯:“把鞋子放在門外!”
艾迪聽從紫羅蘭的話,脱掉鞋子進去,屋子真竟然有一廳一房浴室和廚房,整間屋子內外全是黃色,艾迪開了一扇窗門,黃色的窗紗被秋風飄揚起來。
“十全十美,祇可惜沒有水電。”
“前面不很遠有口井,井水很清,可以做食用水。”
“我們在這兒住多久!”艾迪把紫羅蘭拉下來,兩個人躺在地毯上。
“一晚!”
“為什麼不多住幾天?我喜歡這種二人世界。”
“有一天,我們會如願的!”
“噢,我忘了,妳還要上學,我也要上班,這兒交通不方便,紫羅蘭,公司的生意怎樣了?爸爸有沒有怪我?”
“我找不到爸爸,公司仍然由何總經理打理,他雖然是僱傭的,但人很忠心。”
“那就好,明天我要上班了。”
“你躺一會!”
“妳去那兒,快天黑了!”
“去做女人應該做的事!”
“是女孩子,不是女人!”
“艾迪!”紫羅蘭突然回來:“你閉下眼睛好嗎?”
“好,我最聽話的!”艾迪躺在那軟綿綿的地毯上,舒服得想睡。
一會,紫羅蘭輕輕推醒他:“艾迪。”
“很久沒有這樣滿足,舒服,真想睡。”
“吃完晚飯就睡覺,嗯!”紫羅蘭拉起他,他往前一看,嘩的一聲叫起來,“好美!”
餐桌上已經放好了黃色的輕紗桌布,桌子中央,有一盒三色紫羅蘭,花的兩旁都有一座銀色的燭台,兩座燭台上,每個插上三支紫色的洋燭,艾迪點了蠟燭,淺紫色的燭光在黑暗中搖曳生光。
紫羅蘭按着艾迪坐下來,她把餐車推前,全是艾迪喜歡吃的菜,焗龍蝦湯、黑淑牛柳、蟹肉粉卷和芋棗蓉餅、冰淇淋。
“我們喝杯灑好嗎.最名貴的紅香檳!”
“小女孩不準喝酒!”
“今晚例外嘛!”
卟,瓶塞跳得很高,艾迪倒了兩杯酒,他高舉酒杯説:“為我們小別重逢乾杯!”
“乾杯。”紫羅蘭的鼻子酸了。
“燭光下的妳,真美!”
紫羅蘭活了十七歲,第一次能把自己壓抑得那麼厲害。她坦率慣了,想到什麼,就説什麼,但是今晚不行。她要埋藏着內心的痛苦,艾迪笑,她笑。艾迪説什麼,她就説什麼。
吃過晚飯,喝完咖啡,紫羅蘭似乎有點緊張、坐立不安,“我們睡吧!”
“才祇不過十點鐘。”
“又沒有電視機,呆坐着幹什麼?”
“對,而且,妳已經很久沒有躺在我懷裏睡覺,來吧,”艾迪一手牽起紫羅蘭,一手拿起一座燭台,走進卧室。
紫羅蘭打開了窗,拉上了窗紗和黃色的絲絨窗幔,雖然在寒涼的秋夜,但是卧室温暖如春。
牀上放着一套淺紫色的男裝睡衣,和一襲深紫色的睡袍,艾迪拿了睡褲説:“我去沐浴和更換衣服。”
不一會,艾迪出來了,他把衣服放在一張椅子上,他看見紫羅蘭躺在牀上,蓋上薄被。
“要不要把洋燭吹滅!”
“不,留下它!”
“這樣更富羅曼蒂克,”〩迪上了牀,拍了拍寬厚的胸肌:“來,躺在我這兒。”
紫羅蘭把身體移過去,艾迪用手臂擁抱她,突然,他感到不對勁,是什麼東西,軟軟的,滑不溜丟。
他把薄被拉起了一點,他叫了起來,“妳的睡袍呢?”
“在原來的地方!”
“快把睡袍穿上。”
“不,”紫羅蘭拉住他的手,她再把身體移過一點,整個人壓在艾迪的身上。她把艾迪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她柔情似水的看着他:“我愛你,我要你!”
“妳一向都很規矩……不……”
紫羅蘭的雙唇已封住了他的嘴巴,真的,紫羅蘭一直都像個小孩,從未有過挑逗性的動作,更不會主動……她為什麼變了……
無可否認,艾迪從第一次和紫羅蘭接吻,就想和她做愛,這種慾念,也祇有和紫羅蘭在一起才會發生。
現在,他再也控制不住,很快,他們已換了位置,艾迪抑壓已久的愛念,像火山爆發,他熱烈地瘋狂地把愛灌輸進紫羅蘭的體內,他整個地佔有了她。
“我愛妳,我愛妳……”艾迪沒有停止過説這句話。
然後,是出其的寧靜。
“喜歡我嗎?”紫羅蘭悄悄的,剛才她幾乎被壓得沒了氣。
“達令,”他輕喘了一下,“妳簡直令我神魂顛倒。”
“假如我們又要分開了,你還會不會記得我?”
“我們已經合而為一,怎能分開?明天我們就去結婚。”
“我是説萬一……”紫羅蘭輕撫着他的臉,他的肩膀,他的胸肌……
“絕對沒有萬一,因為,沒有妳,我會死。”艾迪把紫羅蘭緊壓進懷裏:“妳不知道我多麼需要你!”
“要是我有迫不得已的原因離開你,你會不會恨我。”
“我不會恨妳,但是,我會死。經過今晚,我不相信妳能離開我。”年輕人的精力真驚人,他的熱潮又來了,“啊,紫羅蘭,我愛妳,我不能沒有妳,抱緊我‥…”
“唉!”很輕很輕的嘆息。
“我愛妳,寶貝……”
***
他拱着手臂,用另一隻手撫摸,朦朦朧朧半睡半醒。
奇怪,懷裏怎麼這樣空空的、冷冷的。
祇要和紫羅蘭在一起,他的懷抱總是軟軟的、暖暖的,因為,每天他總比紫羅蘭早醒。
他整個人立刻清醒,看了看牀的另一邊,沒有人,而紫羅蘭那紫色的雪紡睡袍,仍然在原來的地方。
他跳下牀,“紫羅蘭,紫羅蘭。”屋子裏沒有多少地力,廚房、浴室、客廳。
餐桌整整齊齊的,兩座燭台,仍然伴着那盒紫羅蘭,祇是,沒有了燭光,因為,秋夜已經過去,現在是第二天早上。
艾迪穿上睡衣,走出花園,到處都看過了,門庭冷落的,抬頭祇見幾只小鳥飛翔。
紫羅蘭去了那裏?取井水?這些工作怎能由她做?艾迪連忙穿好衣服,桌上有一隻鎖匙,他拿起來,把小木屋鎖好,四處去找尋紫羅蘭。
可是,那兒都找不到她,這兒地大人稀,想找個鄰居問問都不可以。
她不會回家了吧?
怎麼會?她不會獨自回家拋下他,而且,在這兒攔出租車是異想天開,乘搭巴士起碼要走半小時的路。她不是説過下午昆叔會開汽車來?
再次回到小木屋,竟然發覺他自己的跑車就停在門外。
他笑了起來,一定是紫羅蘭跟他玩捉迷藏。
她大概讓昆叔接回家去了。
艾迪跳上跑車,看見跑車內插着車匙,他立刻發動,把車飛快地開走了。
經過一程路,看見一間雜貨店,向那中了頭獎馬票也不會笑一下的老闆借電話打到方家去,接電話的是方嫂。
“小姐回來了沒有?”
“沒有,小姐她……”
“一定去了別墅……”
“喂,少爺……”
艾迪放下電話,本想再打電話到別墅,可是,當他見老闆那雙死白眼正盯着他,他立刻拔足便跑了。
艾迪決定親自開車去別墅,一路上,艾迪一面駕車一面回憶昨宵他和紫羅蘭恩愛、纏綿的情景,他既覺得甜蜜又陶醉,差點馳過行線,和一輛運豬車相撞。
找到她,最好能一天二十四小時把她抱在壞裏:“啊!紫羅蘭!”他輕呼着。
終於到達方家別墅,那看守別墅的福伯好像知道他要來似的,他在大門外站着。
“福伯,小姐是不是來了?”
“沒有啊!自從上一次你和小姐一起回大屋見老爺,她就沒有來過。”
“電話呢?她有沒有打電話通知你,要來住幾天?”
“沒有!”
“那,”艾迪沉思了一下:“她一定已經回家,和方嫂串通好跟我開玩笑,再見了,福伯!”他確信紫羅蘭已經回了家,所以,他決心去方家,至於紫羅蘭在耍什麼花樣,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她正在後悔,正在恨他?
不應該佔有她,但,是她上動的啊。
艾迪開始懷疑,也有點擔心。
汽車能開多快就開多快,忙了整整一個早上,他終於到達方家。
他由跑車跳出來,一邊跑,一邊叫:“紫羅蘭,紫羅蘭……”
“何少爺!”方嫂出來了,後面跟着珍媽:“小姐不在香港!”
“不在香港?她不在香港在哪兒?”艾迪笑了起來:“妳們玩的把戲我已經知道了,快把小姐交出來,我急得頭昏!”
“我不知道她去了那裏,因為,她要環遊世界,沒有説好第一站在那兒,不過,她今天早上九點鐘已經上了飛機,我和珍螞一起去送機的,不信你問她!”
“別問了,珍媽已經是妳們的人!”
“你不相信我們,可以問航空公司,旅客名單,有她的名字!”
“她真的飛走了?”他收住笑容:“她為什麼不跟我説一聲,是老爺出事了,小姐有沒有信留給我?”
“沒有,少爺,不過……”
“妳們騙我的,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我,我們……不,”艾迪直衝上樓,打開紫羅蘭的房門,房裏冷清清的,整齊齊的,一切都沒有改變,祇是少了紫羅蘭,牀頭卻多了一張相片,艾迪霍地把相片拿起來,相片內,有一男一女,那男的不是他,是另一個年輕人,他和紫羅蘭面貼面,相擁着拍照。
艾迪妒火狂熱,把相架摔向地上問:“方嫂,那男的是誰?”
“我們的姑爺!”
“什麼姑爺?”
“小姐的新婚夫婿!”
“妳説什麼?”艾迪的聲音響如轟雷。
“兩天前,小姐已經和這位辛尼少爺結了婚,辛尼少爺是我們的姑爺!”
“妳發神經。”艾迪想伸手抓住她的衣服提起她,後來又縮住了手:“兩天前結了婚的人,昨晚還會是處女?”
“何少爺,昨晚……小姐是為了報答你,她覺得很對不起你,而且……”
“方嫂,”艾迪氣平了些:“妳不用説了,我知道妳們小姐很愛我,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向妳解釋,總之,她不能夠沒有我!”
“你的話,也很對,小姐昨晚和你在一起,是希望你永遠記着她,不過,她真的結婚了。辛尼少爺是她青梅竹馬的愛人,他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訂了婚,如今,小姐正在和辛尼姑爺環遊世界渡蜜月呢!”
“妳撒謊,我不喜歡辛尼這個名字,不要再提他,誰敢提他,我殺死她!”艾迪用皮鞋把相架踩個粉碎,他把相片拾起來,撕開兩半,紫羅蘭的一邊他放進袋裏,其餘一半,他撕個稀爛,然後向窗門外一撒,紙片滿天飛。
“何少爺,我知道你很不開心……”
“不開心?是傷心,突然説我心愛的人和別人結婚,妳們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
“平心靜氣的説,也不能完全怪我們小姐,你突然失蹤,一點消息也沒有。小姐以為你不再要她了,和那姓阮的女人走了。剛巧這時候,辛尼少爺由外國回來,小姐正在傷心,辛尼少爺安慰她,討好她,她們本來已經是有感情,所以,很快就……唉!何少爺,小姐也很可憐的,這些日子裏,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生死,又沒有消息。”
“我被監禁,怎樣和你們聯絡?”
“但是小姐並不知道。”
“過去的不要再説了,我要見紫羅蘭。”艾迪握緊拳頭,他快要氣死了,“她到底在那兒,我要見她,立刻要見她!”
“她結婚了,她……”
“昨天晚上,我和她結婚了。妳們為什麼把我的妻子收起來了,方嫂,妳聽見了沒有?”艾迪抓住方嫂的手臂:“紫羅蘭是屬於我的,她怎能再嫁人?”
“何少爺,你是否可以等一下?”
“幹什麼?想逃。”
“小姐有些東西留下來,我拿給你看,”
“好!”艾迪的藍眼珠閃光,嘴角透着笑意:“去拿給我!”
方嫂飛也似的走出去。
珍媽怯怯的走過來:“少爺,不要太認真,當心自己的身體。”
“放心,珍媽,”艾迪反過來安慰她:“小姐是不會離開我的!”
“但是……”
“妳應該對她有信心!”
方嫂再次進來,手裏拿着一迭東西,樣子也是怯怯的,緩緩走到艾迪的面前。
“是什麼!快給我看!”
“這是……小姐和姑爺的結婚請柬。”
艾迪接過去,請柬紅紅的,刺得他的眼睛昏花,一陣暈眩。
一會,他把請柬擲在地上,“騙人的,沒有人會相信!”
“這一張,是今天早上小姐和姑爺在飛機場入閘拍的,小姐來不及換衣服,仍然穿着那黃色的裙子。”
艾迪內心一陣刺痛,面色白得發青,髮鬢旁的汗珠,直淌下來:“撕掉它,撕掉它!”他的音調沙嘎而暗啞。
“這一份是小姐和姑爺在婚姻註冊處舉行婚禮後發給的結婚證書。”
“啊,妳為什麼這樣……殘忍……”他感到喉頭有東西更着,口腔一股腥氣,他咳了一下,一口鮮血噴在結婚證書上。
“少爺……”
他感覺自己到了一處很遠很遠的地方,彷彿看見了紫羅蘭揮手向他説再見,他急得湧出了一串淚珠:“不!”接着,他失去了知覺。
一直躲藏着的阮大姐吩咐兩個人把艾迪抬走,離開前,她拿出幾張五百元大鈔分別往方嫂和珍媽手裏塞,珍媽嘩的一聲哭着跑了出去。方嫂拿着那張染紅鮮血的結婚證書,傻了!
“送給妳的!謝謝妳合作!”
“滾出去,”方嫂凸着眼珠嗆叫。
***
冬天來了,艾迪偶然看見窗外飄過一兩片栗色的落葉。
不再是秋天了!
艾迪看了看四周,佈置得很幽雅的卧室,艾迪熟識的。
有人推門進來,大姐捧着一隻托盤,她向他笑了笑。她知道,他是不會和她説話的,因為他一直閉着嘴,從未開過腔。
“我怎會在這兒?”
“艾迪,你説話了,你肯説話了。”阮大姐非常高興,坐在艾迪牀邊。
“我怎會在這兒?”
“我特地為你租的別墅,這兒很幽靜,空氣很好,最適合養病。”
“妳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噢!是的,兩個月之前,方家的管家打了一個電話給我,叫我立刻去方家接你,當時你暈倒在方小姐未出嫁前的牀上。”
“方嫂?方嫂根本不認識妳,她如何和妳聯絡?”
“那天我送你去方家時,方小姐要了我的電話,你還記得嗎?那天,你進屋後我們談了一會。”
“是的!紫羅蘭好一會才回來,妳們談了些什麼?”
“你?”
“我?告訴我,妳們説過些什麼?”
“都是有關你的事,本來我們説過要人不要錢,因為有人就不愁沒有錢,可是,自從我們把你關禁起來以後,發覺你很硬,很倔強,你是寧死不幹的,你死了,對我們根本沒有好處,所以由我提議這件事,既然因方紫羅蘭而起,那麼,責任應該由她負,你説過,錢的問題,你們絕不介意,於是我們找到了紫羅蘭,給她兩條路選擇,一給我們四千萬,我們就把你雙手奉送給她,我們要四千萬,不算多,她應該付得起。”
“當然,第二條路又是什麼?”
“要她和你分手,不過,也不是説説就算,為了要你對她死心,不再迷戀她,她必須和另外一個人結婚,否則,我們就會殺死你!”
“他為了保全我的生命,所以和別人結婚?阮大姐,妳在騙小孩子,她要我,為什麼不付錢,四千萬,她自己有。”
“這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正當我們把你關禁的時候,辛尼回來了,對於辛尼,我們已經調查過。他是紫羅蘭小時候,青梅竹馬的小情人,原來,他們還私訂終身,後來辛尼全家去了外國,紫羅蘭因為心有所屬,所以,她在這兒從不多交男朋友,直至認識你,她給你的英俊和風度吸引了,變心愛上了你,她是真心愛你的,但是經過這件事,她知道,你們在一起,不會有幸福,剛巧辛尼又回來,為了她自己,也為了你,她和辛尼結婚了……”
“我不信,她那麼愛我,肯為我而死。”
“你自己到處找過她,找到了沒有,你一共病了兩個月,為了什麼,第一次,吐血暈倒,病了幾天,人還沒好,腳步輕浮的就去找紫羅蘭,結果再次暈倒在街上。第二次病好了,那天大風大雨,你在外面跑丁二天,到處找她,你淋了雨,着了涼,結果患肺炎,一直病到現在。”
“我始終相信她愛我。”艾迪念念不忘,在淡黃的小木屋裏,那纏綿的一夜。
“她既然愛你,你去找她,她為什麼不見你,你已經不祇一天去找她。”
“也許她有苦衷。”
“方嫂怎樣告訴你?”
“她説,她還在渡蜜月,沒有回來。”
“方嫂沒有騙你,她不會再回來了,因為,她已決定和辛尼在外國定居,她寄了一卷錄音帶給我,你要不要聽。”
“要,當然要。”
“你先把雞湯喝了,我去拿來。”
“好,”艾迪很高興,聽聽她的聲音也好。
不一會,阮大姐把話錄音帶拿來了,她把錄音帶套上,大約一分鐘,艾迪聽到紫羅蘭的聲音:“阮大姐,我決定暫時和辛尼的父母住在一起,四年內,不再回來了,我雖然結了婚,但是,我仍然關心艾迪,希望妳好好照顧他。”
“紫羅蘭,”艾迪把臉埋在枕裏,雙手緊抓住枕套,“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離棄我,我知道她是愛我的,假如她不愛我,那天晚上……不,我不相信她會嫁給別人。”
“那她去了那裏?你整個香港都找遍了,如果她仍然在,她又愛你,她為什麼不見你,艾迪,別難過,我想,事情是這樣的,紫羅蘭的確愛你,但是,你被監禁了,剛巧那時侯,他的舊情人回來,他説服她,她為了自己的幸福,為了你不受傷害,所以才決定離開你。”
“沒有理由,不會的!”
“世事多變幻,很多事情,非我們所能預料。再説,是沒有什麼理由可講的,你一直把紫羅蘭當妹妹,可是,卻愛上了她,她為什麼不可以為了一舉兩得,嫁給辛尼?”
“是的,世事多變幻……”
艾迪想了幾天,阮大姐的話,並非毫無道理,香港女孩子早熟,紫羅蘭又特別漂亮,她為什麼從來不交男朋友?一定為了她和辛尼的婚約,辛尼是個好人家的兒子,又愛紫羅蘭,他一定能令紫羅蘭幸福。他自己曾經説過,祇要找到一個比他更愛紫羅蘭的人,他甘心退出。他不相信有人比他更愛紫羅蘭,但是,辛尼認識紫羅蘭在前,他們有深厚的感情,他們門當户對,很配的一對。其實,紫羅蘭嫁給他,根本沒有好處,他是個老千,就算紫羅蘭父女不計較,也會令他們家族蒙羞,既然紫耀蘭已經找到幸福,他應該成全他們。
“大姐,我們儘快離開這兒!”
“為什麼?你身體全好了?”
“全好了,離開傷心地。”
“你喜歡去那兒?”
“回美國,後天去。”
“明天不是更快,我有辦法買到機票。”
“明天我要去拜祭父母,探望林伯,不要派人跟蹤我,否則,我寧願死,也不會回來,妳應該瞭解我。”
“我不會叫人跟蹤你,我會通知阿標,這一次,是你要走,因此,我很放心。”
***
艾迪辦妥了自己的事,時候還很早,他確定沒有人跟蹤,他又想到要去方家一次。
雖然,他和紫羅蘭今生無緣,但是,他要從方嫂的口中,確知紫羅蘭幸福。
他的跑車因為離港的關係,阮大姐已拿去車行賣掉,於是,他乘出租車去方家。
到方家,前門對講機傳出了聲音,叫他到後門去,聲音很輕很神秘。
艾迪又好笑又奇怪,其實,根本沒有別人。
到後門,方嫂已經在等候,一看見艾迪,就立刻把他拉進屋子裏。
“到小姐的房間去。”方嫂非常緊張。
“方嫂,妳怎麼了?”
“我們昨天接到阮大姐的電話,叫我們繼續騙你,因為,你明天要到外國去,你要走,我是忍不住要把一切告訴你!”
“方嫂,紫羅蘭和他丈夫的相片?”
“什麼丈夫,什麼相片,小姐根本沒有結婚,除了你,她也沒有別的男人。”
“可是那辛尼……”
“他是我的侄兒,剛唸完大學,那天小姐回來,急得眼淚直流,她説,假如她不立刻出嫁,組織會殺死你,他打電話去找老爺,誰知道老爺進了醫院,夫人去世的時候,老爺昏迷過七天七夜,心臟不太好,這一次,為了工潮,本來有病的老爺,又再次氣得暈倒,老爺進了醫院,小姐投訴無門,後來我們幾個人商量,為了救少爺,把我的侄兒找來冒充姑爺。”
“可是,請柬、結婚證書、機場……”
“為了滿足阮大姐的需要,為了救你,小姐全做了,不過,小平可不敢冒犯小姐,小姐到現在,還是獨身的。”
“他不是和辛尼出國渡蜜月?”
“小姐去英國看老爺,不過,小平送小姐下了機,便坐下一班機回來,他現在在新界的政府機關工作。”
“小姐仍未回來?”
“回來了,因為阮大姐他們,三天兩天來找她,所以,她躲了起來。少爺,小姐很苦,你趕決去看她!”
“她在那兒?”
“看這鎖匙!”
“我明白了,我立刻去見她。”
“你剛巧和珍媽交班……”
艾迪立刻乘出租車,去他和紫羅蘭那愛的小樂園。
遠遠的,他看見小木屋換了新裝。
“停車!”他付了車資,向前跑,小木屋已經漆上了紅油漆,那悦目的紅色,四周圍着白色的圍柵,園中的菊花和蘭花爭妍鬥豔。
紫羅蘭説過,小木屋冬天漆紅色,因為假如他們窮,沒有錢買大衣,看看房子也會很温暖。
現在,艾迪的心,就充滿温暖。
木屋是沒有裝上門鈴的,因為,不歡迎客人,艾迪在木門上輕輕敲了三下,沒有迴音,方嫂説過紫羅蘭和珍媽都在的,他推了推門,推不開,於是,他用鎖匙,把門開了。
踏着雪白的地毯,裏面靜靜的,不像有人,她們去了那裏?突然聽見一種“格格”的怪聲,艾迪連忙隨聲走到浴室。
他看見紫羅蘭,穿着粉藍色的松身燈芯絨裙子,扶住洗手盆正在不斷作嘔。
“紫羅蘭,”艾迪捱過去,扶住她:“妳病了?啊!妳的臉白得像紙,嘴唇完全沒有血色,妳一定病得很厲害,我要和妳去看醫生。”
“艾迪,”她用手帖抹了抹嘴,眼睛閃着光,不知道有多喜悦,“你不應該來這兒。”
“怕妳的丈夫不喜歡?”
“是……的!”
“小傻瓜,妳根本沒有丈夫。”艾迪替她抹去髮鬢上的汗:“方嫂把一切告訴我了。”
“你回去吧!別告訴任何人曾經見過我,四年後,我會在這兒等你。”
“不,我知道妳沒有結婚,仍然愛我,我是不會離開妳的。”
“他們會殺死你的。”
“讓他們殺好了,除非妳拋棄我,否則,我寧願死,也要和妳在一起。”
“艾迪!”紫羅蘭倒在他懷裏:“我好想你,我愛你。”
“我也愛妳,妳知道嗎?自從我知道妳和辛尼結婚,我暈倒了,一直病倒到現在,已經整整兩個月了。”
“我知道,我知道!”
紫羅蘭的身體突然一陣抽搐,艾迪慌了:“達令,妳怎麼了,妳真的病得很厲害。”
她用手掩住口。“又在發作,帶我到牀上,躺一會兒,就沒事。”
艾迪整個把她抱起,放在牀上,紫羅蘭喘息了幾下,似乎好了點。
艾迪撥開她的頭髮,吻她一下,然後走開去,打開衣櫥翻東西。
“你幹什麼?艾迪,坐在我身邊,我要好好看你,來啊!不要離開我!”
“外面風很猛,氣温低,我要找一件外衣,帶妳去看醫生。”
“不用看醫生,祇要有你在我的身邊,我就會好!”
艾迪坐在牀上,抱起紫羅蘭,讓她躺在他的懷裏,輕撫她,輕蕩她,把她當成嬰孩。
“我看醫生,醫生給我止嘔丸,我吃了仍然吐,醫生説,心情不好,吃藥也沒有用。祇要我生活愉快,心情開朗,就不會吐,但是,我天天想念你,心情怎會好。”
“妳常常吐?”
“唔!一天吐四五次,要是想你想得厲害,又在擔心,我會吐十幾次,剛才珍媽來,告訴我,你明天要出國,我又吐了!”
“珍媽呢?”
“她走了一會,你就來。她送食物和水給我,她和方嫂,每人來一天。”
“告訴我,妳到底患什麼病?”
“我……懷孕了!”
“懷孕?”艾迪臉一變:“妳和方嫂説過,結婚的事,是假的?”
“你忘了一個秋夜,我們在一間黃色的小木屋裏,那晚我們點了紫色的洋燭,還有一盒紫羅蘭,我和你……”
“孩子是我們的?”
紫羅蘭點着頭,把臉埋在艾迪的胸膛上。
“我們的骨肉,”艾迪神采飛揚,“我們的愛情結晶品,我快要做爸爸了!”
“你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女孩子,”艾迪毫不考慮了:“要長得和妳一模一樣的女兒。”
“我喜歡一個像你一樣的兒子,他一定是個最漂亮的嬰兒。”
“爸爸沒有用,還是像媽媽好,我聽説懷孕的女人,要吃很多東西,妳喜歡吃什麼?我去弄給妳吃。”
“珍媽剛侍候我吃過點心,啊,我想起了,食壺裏還有一碗燉雪耳,我拿給你吃。”
“我不想吃,就讓我這樣抱着妳,我很久沒有親過妳了,小蘭的媽!”
“怎麼好像拍韓國片?肉麻死了,我的孩子也不叫小蘭,他叫小迪。”
“下管怎樣,我要好好的愛妳!”艾迪深深吻她,兩個月了,他們都需要愛。
第二天,當紫羅蘭把阮大姐告訴她的,全部告訴艾迪,艾迪哈哈笑了起來,“阮大姐的心理戰術很厲害,她一方面告訴我,如果我敢背叛組織,就把妳殺了,為了妳,我差點要投降;而另一方面,她又告訴妳,如果妳不合作,她就要殺死我,妳為了我的性命,於是就嫁給辛尼!”
“我沒有嫁,”紫羅蘭握着小拳頭打他。“她説,祇要我演好這幕戲,四年後,恢復你的自由,我完全為了你!”
“四年?四十年吧!那時候,我們的孩子也四十歲了。做老千,也嫌他太老。老千的話,妳怎能相信?要是妳真的嫁了人,我又再去做老千,那麼,我們一生就完了!”
“我是不會嫁人的,那天我帶你去小木屋,把自己獻給你,就是要你記得我!”
“單是一個紫羅蘭,已經令我終生難忘,何況,我除了有一個美麗太太,還有一個漂亮的小公主呢。”艾迪把紫羅蘭抱在膝上。
“不是小公主,是小白馬王子。”
“白雪公主小蘭!”
“唔,我不要!”
“別動啊,當心肚子不舒服,奇怪,昨天妳吐個不停,今天早上,妳祇吐了一次,一直都沒有再吐,而且精神很好。”
“有你在身邊,我很快樂,我再也不會吐。艾迪,我們真的能在一起?”
“當然,我們是三位一體,我是個丈夫,也是個父親,我要保護妳們母女倆人,令妳們幸福。”
“我們躲在這兒,不能躲一輩子,要是給他們找到了,怎麼辦?”
“把我帶走,對付妳!”
“不,”紫羅蘭緊緊抱住艾迪,“我不會離開你,叫他們殺掉我們。”
“我昨晚一夜沒有回去,阮大姐一定會派人到處找我,妳看,到現在,方嫂仍然沒有送食物和水來,她一定受人監視了。”
“是的,平時她早就來了。”
“我們不能在這兒躲一輩子。一定要想辦法徹底解決這件事。”
“怎樣解決?他們要人不要錢,到最後,你還是要被帶走的。”
“在他們未找到我們之前,我們先採取行動,總之,這一次我們絕對不能吃虧。”
“其實,我們也祇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給他們錢,可是,他們決定要人不要錢,更多的錢也沒有用。第二,遠走高飛,可是,你的護照在他們手上,我們能逃往那兒?”
“所以,我們要想一個辦法,第一,要令他們要錢不要人,第二,取回我所有證件。”
“你能嗎?”
“我不能,但是,我可以找人幫忙。”
“誰?誰有那麼大的本領?”
“金麗芬,金大姐!”
“她是誰,怎麼又來了一個大姐。”
“她?……”艾迪不敢再説下去。
“又是那些女人?給你玩弄又給你錢?”
“她和普通女人不同,雖然,她的確……不過,她為人很有義氣,她答應過,假如我有困難,祇要告訴她,她一定會幫助我。”
“她能幫你什麼?她有錢?”紫羅蘭伏在牀上,嘟起了小嘴:“我們也有錢。”
“寶貝,”艾迪撫着她:“別把我們的女兒壓痛了,妳何必再吃醋,現在我整個人都是妳的。”
“那你還提姓金的幹什麼?”
“因為她的父親是個走私大王,在我們行內很有點名氣,而且手下多,猛虎不及地頭蛇,阮大姐他們絕不敢和金麗芬硬拼。”
紫羅蘭轉過身來,她不再吃醋,卻在擔心另一件事:“你不怕她知道你是老千?”
“她早就知道。”
“她知道你是老千,還肯讓你騙?”
“她這個人很夠意思。”
“你以前從未想過要找她幫忙?”
“早就想過了,不過,我不喜歡求人,尤其是那些女人,除非是走投無路。”
“你説得很對,你準備什麼時候找她?”
“明天吧,今天時候不早了,我恐怕在天黑之前趕不及回來,留妳一個人守夜,我不放心。”
“那金大姐肯出面,也許阮大姐她們會妥協,我們應該事前有所準備!”
“錢?”
“是的,她可能會向我們要許多錢,因此,你最好打一個長途電話給爸爸,叫他馬上回來。你知道,我還不到法定年齡,大的數目我拿不出來。”
“我會通知爸爸。”
第二天,艾迪一面穿衣服,一面説:“留下妳一個人,真有點不放心。”
“我已經習慣了。”
“我擔心我走了,妳為我着急,妳又會嘔吐,聽話,睡午覺好不好?”
“好的,我不會令你擔心!”
就在這時候,有人推門進來,紫羅蘭一看,大吃一驚,一個抹了兩吋粉,嘴唇塗得血紅,衣不稱身的裙子,髮菜一樣的曲發,還一拐一跌的穿著高跟鞋。
“妳是誰,妳怎會進來?我確定大門關好的呀。”
“我!”
“珍媽?”艾迪耳朵靈,認出珍媽的聲音:“妳為什麼打扮成黑街的人妖?”
“唉,為了避開那班人!”珍媽拉下假髮,址掉裙子:“我和方嫂做了不少食物,趕着送來,少爺,你好吧!”
“不錯呀,妳先去把臉洗乾淨,好嗎?”
珍媽笑着走出去,一會,她抹着臉進來:“舒服多了,小姐,妳先喝雞湯。”
“珍媽,我剛要出去,妳來了真好,可以侍候小姐。”
“應該叫少奶了,少爺,你去哪兒?”
“找人幫忙,我們不能一輩子躲在這兒。我現在出門了,我把少奶交給妳!”
“艾迪,你要小心!”
“我會。”艾迪吻她一下:“晚飯前,我一定趕回來。”
艾迪出門去了!珍媽侍候紫羅蘭吃補品。
“少爺回來就好了!他一定會想辦法,不會讓妳躲在這兒受委屈。”
“其實,真正辛苦的還是妳和方嫂,天天來看我,帶着那麼多東西,路途又遙遠。”
“侍候妳是我們的工作,沒有什麼好怨的,昨天方嫂不能來看妳,急得直哭。”
“我們家附近,是不是有很多人在監視?”
“別墅、租屋都有人,所以方嫂不敢到這兒來,她怕有人跟蹤,而且,她還要留在家裏聽電話,昨天就有六、七個。”
“他們找少爺?”
“對呀!我們當然不會承認見過少爺,方嫂想報警,我勸止她,事情鬧開來了,阮大姐那班人被捕,我們少爺也會受牽連,因為我們少爺,曾經……”
“不能報警,絕對不能,妳比方嫂聰明,其實,如果我們想報警,事情早就解決了,我們要保護少爺。”紫羅蘭喝完雞湯,接過毛巾抹了嘴:“我擔心妳來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給那些一人跟蹤?”
“不會,我打扮成這副樣子,連少奶都認不出來,她們怎會認得出?”
“這就好了……”話還未完,外面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誰?”珍媽和紫羅蘭壓低聲音,交換看了一眼,“會不會是少爺忘了帶東西?”
“艾迪自己有鎖匙。”
外面的敲門聲越來越急促,紫羅蘭走出大廳,輕輕拉起窗簾一看,譁,外面有四、五個人。
“是他們,他們都來了!”
“啊,”珍媽臉色一變,“都是我不好,一定是我把他們引來的。”
“喂,開門,”白錦標的聲音:“妳們再不開門,我們就破門而入。”
“怎麼辦?”紫羅蘭人一急,胃作嘔,她又開始想吐。
“在這兒,叫救命也沒有人聽得見。”
“那扇木門也不夠堅固,畢竟是木造的,艾迪,你快回來!”紫羅蘭全身發抖、冒汗。砰,一聲巨響,木門倒下,白錦標領頭走進來。珍媽用身體護住紫羅蘭,兩個人縮在一角。
“要避禍,也該找一處象樣的地方,裝一扇鐵門,多幾個家丁,住這種木屋,送死!”白錦標不斷冷笑:“妳們兩個不要躲了,魚兒在網上啦,你們快把那女人拖出來。”
“不,你們不能碰少奶!”珍媽護着。
“把那臭老婆娘趕開,礙手礙腳。”
“不,不。”珍媽拼命用身體擋着。
“他媽的!j白錦標走過來,一手揪住珍媽的頭髮,把她舉起來,踢了幾腳。
紫羅蘭終於被捉住了。
“不!”珍媽爬起來,去扯白錦標,“你們把少奶帶到那裏去?”
“上天堂,下地獄,放手!”
“不,放不少奶,我跟你們走!”
“妳是什麼東西?帶妳走?”白錦標朝珍媽胸口踢了一腳,珍媽滾在地上,額頭撞向桌角,她噴出一大口鮮血,把雪白的地毯,染紅了!
“珍媽!”紫羅蘭淒厲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