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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冊 一

    癩頭王九道:好弟兄,王九忘不了你們,每人拿個十餘兩銀子是一定有的,現在快把這小子捆起來。

    阿玉這時已知道了是甚麼事情,抬頭一看,只見屋子角落裏,有個人被捆著手腳,用布扎著嘴巴,原來是那收容他們的婦人。

    那癩頭王九一雙色淫淫的眼睛,只顧溜在張婷臉上,這時再也忍不住色迷心竅,伸出毛茸茸的右手,從阿玉頭上伸過,想摸張婷的臉蛋。

    阿玉這時正是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四肢微一用勁,那三個用力捺住他手腳的大漢,全部哎呀大叫,被震得踉蹌後退噗通

    連聲地跌在地上,哇哇大叫。

    癩頭王九還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猛覺伸出去的右手被人捏住,就像一把大鐵鉗似地鉗著他的手腕,捏得臂骨都發出響聲。

    這一下疼得他屁滾尿流,不由得叫聲:我的媽呀。人便險些疼暈了。

    阿玉唯恐驚動張婷,手上減去力量,慢慢地坐起身來,但仍然捏住癩頭王九的手臂。

    癩頭王九驚魂稍定,連忙哀求道:好漢爺饒命,小人實在該死,冒犯大爺

    阿玉並不回答,卻見那些爪牙們都捏著屁股,一溜煙走了,他一把提起這王九,走出房外面來。

    阿玉隨手在癩頭王九脅下一點,那廝便渾身癱在地上。

    他回身進去替那婦人解開,那婦人低聲道:大叔,你千萬別弄傷那癩頭他是魔教裏的人,在這鄔家峪這一帶,兇得緊哪!

    阿玉明白這婦人怕那癩頭王九事後尋仇,眉頭不禁緊皺,暗想道:我有心將此人廢了,卻怕他的黨羽連累好人,只好便宜了這廝。

    當下答道:我不傷他,大嫂你可曾受傷?

    婦人連連搖頭,阿玉轉身出去,看看癱在地上的癩頭王九,忽然有了一個主意,便踢了王九一腳,喝道:你這廝起來,我有話問你。

    癩頭王九本來全身癱軟,不能動彈,被阿玉一腳踢處,立刻恢復氣力。

    知道他這一踢是給自己解穴,趕緊翻身跪在地上,不住叩頭求饒。

    他心裏知道方才人家是用點穴法,這樁事可不是像他這種人辦得到的,只要人家指頭一動,自己有十條性命也算完了,教他焉不驚?

    阿玉道:你想死還是想活?

    王九忙叩頭道:小的想活,大爺你手下開恩。

    阿玉當胸一把揪住他起來,狠聲道:便宜你的狗命,立刻去備一匹好馬給我,要快,我和生病的妹子要趕到別的地方去。

    阿玉説完,倏地在他胸前戳了一指頭,戳得他一陣劇痛,歷久不息。

    王九撫著痛處,驚道:這次你又點了我甚麼穴?

    阿玉冷笑道:死穴。

    王九一下子臉色發白,手足發軟,幾乎栽倒。

    阿玉道:你放心,暫時還死不了半個時辰之內你備馬回來,我再替你解開死穴。

    癩頭王九雙手掩著胸前被戳之處,臉色發青,不疊口地道:小人曉得了,馬上就回來,大爺你且等一會兒

    阿玉臉色一寒,道:去吧!

    輕經一推,王九站立不穩踉蹌後退,一屁股跌坐下地上,再爬起身來,竟自一溜煙地奔向山坳

    身後微有聲響,阿玉回頭,見那婦人畏怯怯地站在門邊。

    他又摸出一錠銀子,走過去給她,道:我馬上要離開這裏了,大嫂你放心,那廝絕不敢來找你麻煩。

    那婦人疑信參半地點點頭,揣起銀子。

    阿玉也不管她,走到屋裏將牀單撕成兩條布帶,將張婷連人帶被的捆住。

    他沒有將張婷面龐蓋住,為的是不讓她氣悶。

    張婷依舊沒有清醒,待了不久工夫,耳中聽到馬蹄敲地之聲,忙出屋一看,不由得讚道:好馬!

    癩頭王九翻身下馬,諂笑道:大爺好眼力,這馬是這山坳裏第一好馬,腳程又快又穩,等一會兒大爺便會知道了。

    忽然看到那邊路上,好幾個人正急急奔來,阿玉抱起張婷,腳下一點,輕飄飄地飛起來,落在馬背上。

    癩頭王九臉色忽青忽白,這時見他的身手如此,不敢則聲,連忙遞過馬繮。

    阿玉從未騎過馬,但他身手不比尋常,在馬背上夷然自若,一手抱著張婷,一手抖繮,胯下駿馬低嘶一聲,邁步向前癩頭王九急忙喊道:大爺還沒有替小的解開死穴哩。

    阿玉輕揚絲鞭,笑道:我哪裏點你死穴來?你給我騙啦。

    那邊路上的幾個人都站立在路旁,阿玉昂然催馬走過去,一個傢伙趕快別轉臉,不敢和他對目光,他料得定是適才逃走的人去引救兵來,見他沒有動靜,便不理會。

    可是其中一個人看見了張婷的臉,忽然驚訝地啊了一聲,急走兩步,倏地伸手拉住馬口嚼環,大聲問道:喂,這姑娘是誰?

    阿玉劍眉倒豎,原來此刻他最憎別人侵犯到張婷,他低叱一聲,道:她自然是我的人。

    那人的表情變得十分奇怪,道:怎麼會是你的人?

    阿玉按捺不住,口中喝道:滾開!

    隨著這聲喝叱,手中馬鞭嗖地一抽,正抽在那人手上,那人疼得叫一聲,鬆手退步。

    旁立幾個人之中,一個忽掣出利刃,撲將上來,口裏罵道:小子你敢打人?下來!

    阿玉看也不看,手中皮鞭又是吧的一聲,正好卷在那人前臂。

    他內勁一發,皮鞭抖處,只見那人輕飄飄地飛起,從他頭上掠過叭達一聲,摔在田裏,手中利刀也撒了手,竟爬不起來。

    方才捋住馬頭那人,一看之下,嚇得瞠目呆立。

    阿玉這時才冷笑連聲,雙腿微微用力,那駿馬長嘶一聲,立地撒開四蹄,絕塵而去

    ※※※※

    阿玉並沒有把這回事擱在心裏,只惦記著趕快到蛤蟆谷設法找到那碧玉金線蛙救治張婷。

    他緊催馬走著,可是又不敢太快,因為他究竟全憑本身武功來騎馬,對於駕馭之術完全不懂。

    這樣走了兩個時辰,只不過走了九十餘里。

    這時前面有個市鎮,人煙甚密,他看看懷中的張婷,卻見她眼睛微動,趕快勒住馬匹,嘴巴捱到她鬢邊叫道:張婷

    張婷忽地睜開眼睛,晌午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疼痛,趕緊又閉上,無力地道:阿玉是你麼?

    是的,是我,你覺得怎樣了?我們如今求仙丹去,準保把你治好,你聽見我説話麼?

    她困難地點點頭,忽然呻吟道:我全身好痛苦

    那鼻息也變得粗大沉重起來,阿玉猛吃一驚!記起那大夫的話,連忙遊目四顧,看到路左兩丈遠處,有一片密密的竹林,便猛抖馬繮,疾馳到竹林邊

    抱起張婷,縱身下馬,順手把馬繮纏在一根竹上,匆匆鑽進竹林去

    ※※※※

    在竹林深處,他四下張望,找到一處較寬坦和背風之地,放下張婷,趕快解掉布帶,打開棉被,只見張婷雙手握拳,微微顫抖,面容顯得十分痛苦。

    他不再遲疑,解開張婷的衣服,再解貼身褻衣,鼻端隱隱嗅到蘭麝般香氣

    阿玉不是完全沒有經過人道的楞小子,他在幽洞之底與梅潔潔快樂過無數次。

    在九固山寨與呂金花同練奇功的兩三個月裏,日夕耳鬢廝磨,恩愛逾恆,肌膚之親也不知多少回了

    此刻竟也禁不住臉紅心跳,血脈賁張,手足發抖

    急切間竟解不開那褻衣,張婷痛苦的面容使他勇氣陡增,指上暗中用勁,疾地一割,那褻衣分作兩邊,一個凝脂般雪白的胴體,盡入眼底,兩團新剝雞頭肉兀自搖顫不已。

    阿玉強自壓下紊亂的心情,認準穴道,雙手分按左乳內側的鎖心穴和右乳下側的歸玉穴。

    觸手處,但覺温馨柔軟,滑不留手。

    這時他不敢心神旁鶩,深吸一口氣,將本身盈虛奇功由兩手心傳出,輕輕揉摩。

    只聽醫生之言,不知有效無效?只得繼續在內力上加勁,一面注意著張婷的反應。

    果然不久之後,張婷面上漸漸消失了痛苦之色

    他心頭大慰,跟著又把手掌移到小腹處的血倉和氣海兩穴,摩娑了好幾下,張婷便呀地籲出聲來。

    阿玉忙問道:你現在覺得好些兒吧?

    張婷困憊地答道:方才差點透不過氣來,心中直是發昏,現在好得多了,啊

    她忽然發覺自己衣服都被解開了,阿玉的雙手像火一般炙熱,正在她小腹間推揉著。

    禁不住又驚又羞,一股難言的滋味,使她話也説不出來。

    他此時立刻收手,趕快用外面的衣服替她掩住裸露的身體,面紅耳赤地囁嚅道:這是一位大夫教我做的你別生氣

    張婷也自玉面緋紅,輕輕閉上眼睛,沒有答話。

    她自己也是個練武之人,知道他是在給自己按穴輸功,為了療治傷勢自然不能避嫌,只是彼此面面相對著終是害羞。

    阿玉耽憂地看著她,半晌問道:你在怪我麼?

    只見她微微搖首,卻閉上眼睛,道:我很困啦

    阿玉動手替她蓋好被,道:那你就睡吧。

    張婷哪是想睡,只是害羞不過,故意説的。

    她是個女孩兒家,此生破題兒第一遭裸露嬌軀呈現人前,任她殺人不眨眼,此刻也是羞得抬不起眼皮來。

    她在痛苦之後,忽然全身舒暢,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在夢中也不由得浮起笑容

    阿玉守候了好一會,見她真個睡著,卻是笑靨生春,美豔如花,腦海中但覺迷糊一片,情不自禁伏下身軀,經經地吻在她朱唇上。

    倏地耳中聽到一聲喝叱,聲音低沉,隨著那喝叱之聲,暗器嘶風已到了後腦。

    本來要避開這一暗襲甚是容易,只是若一閃避,這暗器便會打在張婷面龐上了。

    阿玉此刻從温柔鄉中驚醒,危機一髮之間,哪有考慮餘地,只好猛運真氣,封閉穴道,微微長身,避開後腦致命之處,準備用背上肉厚的地方挨這一下。

    只要不是毒藥暗器,便無大礙。

    那暗器帶起嘶風之聲,將要打到,忽聽輕微一響,就像燈花爆開時的聲音一樣,那暗器已經從側面飛過,打向光滑滑的青竹上,餘勁未衰,滑向別的竹杆上,激起十數聲清脆的迴響,原來是支鋼鏢。

    阿玉暗中奇怪,是誰人會在這危急的當兒出手相救?回首看時,卻見後面兩丈左右,分立著兩個人。

    他從暗器發的方向,推知放鏢的是那正當出路的人,這人長得極為結實,四四方方的臉形,透出有點魯鈍的樣子。

    在左邊的人,便是後來出手用一種體積較小的暗器,把鋼鏢打歪救了自己的人。

    阿玉感激地打量他一眼,只見他中等身材,瘦削的臉上露著精悍的神色。

    這人正拿眼睛瞧著正面站著的那個人,用責備的口吻道:陳老四,你總是這麼魯莽,要傷了她怎辦?

    陳老四被這人責備後,似乎領悟了他的意思,一邊向阿玉這邊走來,一邊答道:郝三,你説得對,我一時糊塗啦,誰教我生氣呢?

    阿玉這時反而有點糊塗了,照理由推想,那後來出手相救的郝三,不應該和暗襲的陳老四是一路,但聽郝三的話,好像不想傷害自己,這樣便不是敵人了,但陳老四又為甚麼生氣呢?

    這兩人一左一右走將近來,那郝三面色陰沉,戟指道:光天化日之下,幹得好事,你把命留下吧。

    阿玉倏地起立,指指地上的張婷,沉聲道:好呀,你們是衝著她來的,是不是?

    那郝三道:你猜得對,我們要留下她,但也要留下你的狗命。

    陳老四這時吶喊一聲,雙拳一掄,向阿玉攻來。

    阿玉見這人的拳式,竟是少林的伏虎拳,不敢小覷這莽漢,雙掌一翻,使出百禽掌法中精妙絕招登虎望月右掌前伸,封住猛烈攻勢,左掌伸縮未定,隨時變化傷敵。

    他掌力封處,那莽漢陳四竟吃不住,腳步一浮,身形不定。

    阿玉左掌一翻,陳四隨手便倒,一跤跌在地上。

    郝三猛吃一驚!沒有立即進攻,用一種奇怪的江湖幫會的切口,向他説了幾句,阿玉哪裏懂得,只瞪眼看著他。

    郝三見他不懂,彎腰在腿幫上一探,拔出兩柄尺許長短,精光耀眼的手叉子來。

    倏地舞起刀花,擾亂敵人眼目,跟著刃挾風聲,兩柄手叉子,一上一下,逕向阿玉身上刺去。

    阿玉寸步不移,待得刀光及體,驀地收胸吸腹,上半身便退後半尺左右,雙手展開盈虛奇功中的盤字訣,指上運力,閃電般一抄。

    郝三第一下出手,招式已是用老,這時急忙撤回手臂,但不及,猛覺雙手一疼,兩柄手叉子都到人家手裏去了。

    接著被一股大力一託,不由自主退了四、五步,卻沒有受傷。

    阿玉把奪來的叉子隨手一擲,插在郝三面前地上,喝道:念你替我擋開暗器,這番饒了你們,快給我滾!

    陳老四也沒有受傷,早爬起來,這時待郝三拔回地上的叉子,兩人便狼狽逃走。

    阿玉卻怕那匹馬被他們牽走,更不遲疑,伏身抱起張婷,施展出蝴蝶穿花的身法,左一閃,右一閃,剎那間便走出密密的竹林,竟搶在郝三、陳四兩人頭裏。

    那匹駿馬無恙兀立在原處,阿玉足尖一點,飛上馬背,把馬繮扯回手上,頭也不回,竟向市集處馳去。

    郝三、陳四兩人被他那神妙奇異的身法驚得呆住。

    郝三道:現在,我們怎麼辦?

    陳四道:總不能袖手不管追!

    ※※※※

    當阿玉穿過市集時,許多人都詫異地看著他。

    事實上他的確值得令人注意,懷中抱著用被包裹住的張婷,只露出烏亮細長的秀髮,和美麗的臉龐。

    這樣包紮著一個女子,自己本身卻是個年輕的男子,哪能不教人嘖嘖稱異?

    這許多詫異的眼光,使他渾身不安,便沒敢在這市上停留,一逕穿越而過。

    出了熱鬧的市集,卻後悔沒有停下來吃點東西,也沒有問蛤蟆谷在何處。

    幸好路旁有一座茶棚,買了幾個饅頭,喝了兩碗茶,一面打聽蛤蟆谷在何處?

    店夥再朝西指,那裏隱約可見到一片山巒起伏阿玉不再耽誤,匆忙跨身上馬,繼續趕路

    也在馬背上吃了饅頭充飢,策馬不停奔馳

    他認定方向,一逕向西方進奔,也不管有路沒路

    這一來,便走在荒山曠野之中了

    到了黃昏時,張婷早醒過來,精神略覺好轉,便對阿玉道:阿玉,我們暫且歇歇,你説好麼?

    阿玉詫道:就在這裏?

    張婷道:被子卷得太緊,我熱得難受,我説,只下來歇一下立刻就走,好不好?

    阿玉連忙答應道:好,我們在那裏草地上歇息一會。

    策馬緩緩走向那塊草地上,把張婷抱下馬來,放在柔軟的草地上。

    張婷兩臂一伸,把被撥開,嬌憊地坐起來。

    一陣山風吹過,當然舒服多了

    山風突是轉強,她身上的外衣忽地吹開,袒露出雪白胸膛,張婷不覺嬌羞著急忙掩住,暗裏機伶伶打個寒噤。

    阿玉後悔道:方才忘了替你把衣服掖好

    張婷羞紅盈頰,微嗔道:不許你説,我不要聽

    阿玉微笑住口,張婷又道:我的頭有點暈,你坐過來,讓我靠著

    阿玉挪過來,伸出臂膀圍擁著她,張婷輕掠雲鬢,把頭靠在他肩膀上。

    這時夕陽西墜,把半邊天都染紅了,歸鳥陣陣在空中鼓翅掠過,四下沒有半點人聲,也沒有半點人影。

    這寂靜廣大的地面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好像這宇宙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他們都欣幸此刻不致被別的事物所打擾,那將要西沉的夕陽,歸飛的宿鳥,天邊隱隱的青山,漠漠輕煙籠著的坪林

    張婷那雙黑白分明的俏眼慢慢地移動著,終於落在他的面上,兩個人的眼光彼此接觸著,在探索對方心底的秘密,流露出各自心中滿溢的情緒。

    張婷低聲道:我們到最遙遠的天邊去,那裏沒有人認識我們,也沒有人打擾我們

    阿玉嗯了一聲,沒有説話。

    張婷的眼睛裏一片柔情,流露出夢幻般的光芒,經輕地繼續説道:

    我們到山明水秀的南方去,用那七彩燦爛的嵐漳織成最美麗的漁網或者我們到北方大漠去,每天騎著巨大的駱駝,住在圓圓的蒙古包裏

    這樣一個可愛的女孩,又這樣赤裸的表達愛意,任何男人都應該有幸福的感覺,阿玉的心中卻在滴血。

    她是西天無回谷的一鳳無回谷與自己正有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一旦正面與無回谷遭遇,張婷會如何自處?

    張婷卻沒有想到這些,只是深深沉浸在幸福的河流中,雖則也許僅是短暫的時間,但美妙的一刻卻可以憑著記憶而永遠存在,直到生命結束之時

    阿玉抬起頭,張婷卻把面龐埋在他的胸膛裏

    又過了許久,阿玉道:今晚恐怕要在曠野裏露宿了。

    張婷輕輕扭動,低聲道:我不怕

    忽然遠處有幾聲犬吠隨風傳來,阿玉凝視側耳,聽了一會,道:我聽到那邊有犬吠聲,大約有人居住在那裏。

    張婷挺直身軀,道:你去瞧瞧。

    阿玉起來,眼光到處,犬吠聲音的來路,正好有一片樹林擋住,便展開身法,幾個起落,已縱到林邊。

    找著一株最高的樹,倏地一鶴升空,掠起三丈,左足一踏樹枝,又上升三丈,這樣再來兩下,便到了樹巔。

    他提氣經身,附在一枝細小的樹梢上,隨風搖擺著,四下憑眺。

    張婷在下面看到他這種絕頂輕功,不由得也暗中激贊,自嘆弗如。

    阿玉眺望了一會,便從樹巔躍了下來,到張婷身旁,道:大約裏許外有一座庵廟,好像隱約聽到鐘磬之聲,我們到那裏去求宿,你道好麼?

    張婷點頭道:方外人與人方便,定不拒絕。

    當下阿玉仍然用被包著張婷,一同上馬,直向那座庵廟。

    ※※※※

    只半盞茶工夫,已到了目的地,卻是一座尼庵,山門緊閉,上面寫著「慈雲庵三個大字。

    阿玉催馬來到山門切近,勒定那馬。

    伸手用馬鞭敲那山門,歇了一會工夫,裏面起了步履之聲,接著「呀的一聲,山門打開來,卻是個中年女尼。

    女尼看到門外一個少年男子,騎在馬背上,懷中還抱著一個用被包著的絕色少女,在暮色蒼茫裏,這情景未免可怪。

    阿玉説道:師父,請你行個方便,讓我們借宿一宵。

    那女尼神色驚疑地看著他,沒有回答,阿玉又道:這是我的妹子,她身上有病。

    張婷這時向女尼微微一笑,細聲道:師父,請你方便則個。

    那女尼像被張婷的笑容迷惑住,當下道:出家人慈悲為懷,施主們進來吧。

    阿玉高興地應一聲,腳下甩蹬,抱著張婷跳下馬,走進山門。

    女尼替她牽馬進來,原來這慈雲庵地方不小,前後共有四、五進。

    院子種滿了各種花草,剪割得十分整齊,右邊有蓮荷小池,池中一塊石上,雕著一尊觀音,手中持著的淨水瓶噴出一股清泉,約有丈許高下,那噴泉落下時化為丈許大的圓形,紛紛灑落小池中。

    左側靠山牆邊有一條小石路,直通往後面。

    女尼道:施主們先往庵堂落座,小尼先安頓這匹馬。

    這時他已來到庵堂前,但見香煙繚繞,神燈半明,迎面黃幔裏供的是觀音菩薩。

    阿玉張望了一下,便走到左壁下一張八仙椅上,把張婷放下。

    一陣步履響處,在廂房走出一個妙齡女尼,看見庵堂的兩人,不覺愕然止步。

    阿玉忙道:小師父,我們是過路借宿一宵,蒙那位師父應允,著我們在庵堂稍候,她先去安置好那匹馬。

    這妙齡女尼仔細地打量了他們幾眼,便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們若是借宿一宵,極是方便小尼法慧,是這慈雲庵的住持,敢問施主貴姓大名。

    阿玉見這女尼甚為年輕,而且長得相當標緻,心中暗生好感,施了一禮,答道:在下阿玉,這是舍妹,她身上帶著病,不能和師父行禮。

    法慧女尼聽了,看看張婷面色,只是略帶疲倦之色並無病容,雖然覺得奇怪,卻不追問。

    這時那中年女尼來了,法慧女尼道:妙雲,你去叫她們做些食物,讓施主們果腹。

    妙雲領命去了,法慧又對阿玉道:施主,後面房間裏有牀鋪,最好把令妹移進去。

    阿玉應聲抱起張婷,隨著那女尼去到庵堂後面

    ※※※※

    法慧帶他走到一間房間裏,説道:令妹今晚可以安置在這裏,可是施主你卻不能在這裏,東廂那邊另有房間。

    阿玉道:但我妹子有病,我得服侍她呀。

    法慧女尼不悦道:佛門淨地,豈能男女同室?令妹貴體小尼自會派人服侍。

    張婷雖是覺得這女尼説得牽強,但看了她的神態口吻,宛如食古不化之流,固執已極。

    當下竟把入山門時疑惑之心去掉,道:玉哥哥,這裏既有師父,你不必留在此地了。

    阿玉聽張婷這樣説法,便默然不語,那法慧女尼道:施主,小尼另外叫人煮些稀粥與令妹食用,施主你請到齋堂用齋。

    ※※※※

    他走到齋堂裏,只這一會工夫,已弄妥二份素食,除了一盤素面之外,還有兩碟素餚。

    法慧女尼待他坐下,便説:小庵沒有好東西奉客,只在匆忙間弄了這兩盤菜及面,施主莫怪。

    阿玉連忙稱謝,女尼又道:這兩碟菜,一是翠桃白菌,一是玄爐酥甫,是小庵拿手的菜式,請施主嚐嚐。

    阿玉如言一嘗,真是鮮美可口,其味絕佳,不由得大讚起來。

    要知阿玉雖然不是知味之人,但對於素食卻算是專家了。

    此地這時一嘗之下,立刻知道這裏的廚房手段極妙,於是滿口稱讚。

    而他所讚的話,都是十分內行中肯,更令法慧女尼心裏受用。

    這女尼道:施主真個知味,小尼尚有自釀的百花露,還請施主品評。

    説著,便要命旁邊一個小尼去拿酒。

    阿玉忙搖手道:多謝師父盛意,只是在下素來滴酒不沾,實在不會飲酒。

    法慧女尼神色一變,眉頭稍稍皺住,勉強道:既然如此,也就罷了。

    阿玉低頭吃著,並未看到她的神色。

    這時一個小尼捧著一盆湯進來,看到法慧女尼面上帶怒,心中一驚!不留意被椅腳絆了一下,猛地失手,那盆湯摔在地上,發出極大響聲。

    阿玉回眸一顧,見那小尼站在那裏哆嗦,神態煞是可憐,料她害怕受責罰,心中不忍,回頭向法慧女尼道:師父,請看在下薄面莫責罰她,在下願意加倍賠償那個湯。

    既是施主討情就饒她這一遭,那湯盆所值無多,哪裏敢要施主破費你還不過來謝謝施主。

    那小尼聽了,如逢大赦,合十低首道:小尼淨因,敬謝施主不罪。

    法慧女尼向另一個女尼道:妙蓮,湯既被她打潑,還不再去泡一杯茶來奉與施主。

    那女尼應命去了,阿玉暗忖道:難得這位庵主如此款待,明早走時倒要重重謝她。

    阿玉吃完,那淨因小尼也泡好茶來,阿玉接過,看見茶色微渾,另帶一種異香。

    法慧庵主立刻解釋,道:這松蒂茶有延年益壽的好處,施主可盡飲此杯

    阿玉深信不疑,慢慢把那杯茶喝完,起身道:庵主,可否讓我再探視舍妹一次。

    法慧女尼連忙稱是和他一同走回張婷的房間,卻見張婷已另外換過一張乾淨的被,上半身用幾個棉墊墊著,半坐半卧地躺在牀上。

    張婷見他進來,不由自主地喜上眉梢,叫道:玉哥哥,你吃完啦?

    阿玉點頭道:吃過了,烹調得極為精美,可惜你身子不適沒有這等口福,你可曾喝了稀飯?

    張婷凝眸答道:我吃不下,只喝了半碗。

    阿玉憂慮地説道:不吃東西怎成?你現在覺得怎樣?

    張婷頷首無語,他們兩人情深一往,真情都在眉梢眼角間流露出來,那庵主法慧女尼看在眼裏,沒有作聲。

    阿玉坐在牀沿,停了一刻,便道:妹妹,若你身體不適時立即叫這裏的師父找我,千萬別耽誤,我要回房睡了。

    説著,慢慢站起身來,卻忽地身軀搖搖立不住腳,又坐了下來,一隻手撫額道:怎麼我覺得天旋地轉哎!

    他話未説完,忽然向張婷身上一伏,無聲無息,動也不動。

    張婷猛吃一驚!挺腰坐起來,眼珠一轉,心中已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法慧女尼已經笑道:好一對金童玉女,你別驚慌,庵主不會傷害你

    回頭向外面喚道:來人呀!

    兩個長得壯健碩大的婦人,應聲走進來,法慧道:把這男的抬出去。

    説完,又大聲喚道:白虎真人來了沒有?

    妙雲正走進來,答道:真人已來啦。

    那兩健婦走到牀邊,正要動手抬阿玉,張婷細細的長眉倏然豎起,眼含怒火,驀地伸出玉手,閃電般扣著那先動手的健婦的脈門,向外一揮。

    只聽那健婦啊了一聲,碩大的身軀忽然飛起來,撞向另外那婦人身上,兩人都一齊翻滾在地上,碰跌了許多其他陳設,只弄得房間裏一片響聲。

    法慧女尼和妙雲兩人不禁都大驚失色,急看張婷時,只見她玉面鐵青,一隻手抱著阿玉的脖子,一隻手正探向懷中,似在掏摸甚麼東西。

    這法慧女尼甚為機警,一拉妙雲,縱出門外。

    張婷果然是掏暗器出來,這時見敵人已退,便把金針扣在掌心。

    歇了一會,張婷但覺渾身乏力,支援不住,一下子靠在背墊上,卻仍是圓睜俏眼,提防那妖尼回來。

    再過了一刻,門外人影一閃,只聽法慧妖尼道:白虎真人,你怎麼現在才來?那小妞兒可真有一手!

    只聽一個男子聲音笑道:我的寶貝兒,你不也是名師之徒麼?怎麼這麼膽怯?讓我看看那妞兒有甚麼本領?把你也嚇了。

    説話的人倏然現身房門,卻是個高大野道士。

    道士進尼姑庵,還喚這妙齡庵主寶貝兒豈不怪事?

    張婷估量著距離,暗忖道:若果在平時,再遠也教他難逃我手,如今卻要小心些,免得一擊不中,那就費事了。

    於是仍然躺在軟軟的背墊上,不理那道人。

    這白虎真人原是南方的江湖巨盜,在南七省聲名極盛,這時見張婷姿色絕倫,心中慾念大熾,可是他到底是個江湖人,依舊戒備著走進房來。

    張婷待他走到房中央,驀地目閃異光,奮起力量,玉手揚處,十餘支金針電射而出。

    白虎真人當她身軀微動之時,早已有備,此時一式鐵板橋向後便倒,那十數支金針都從他身上飛過。

    這是因為張婷氣力大虧,在身軀挺起髮針之時,已被這惡道察覺先兆,故此躲過這一擊。

    惡道哈哈一笑,挺腰立起,哪知張婷玉手一招,一絲金光急射而出。

    惡道手上拂塵一揮,只聽啪的一響,那支金針正好打在精網鑄成的拂杆上!

    惡道但覺手中一震,不由得渾身淌出冷汗,暗驚此女內勁之絕。

    要知張婷雖是詭計百出,先發出一蓬金針,使敵人閃避,之後,再把扣著的一支發出。

    可是打這種金針,全靠內力運在指掌上再吐射出來,她第二針發是發出了,卻是強弩之末,哪裏還能夠取準認穴?

    白虎真人見她這時直喘氣,不敢怠慢,趕過來拂塵一掃,拂上的柔絲已纏在阿玉腿上,腕上使勁,往外一抖,阿玉已被他摔在房中央,離開張婷卧榻十多步遠。

    當惡道用拂塵纏住阿玉時,張婷芳心大急,奮起餘力伸手去抓那拂塵,白虎真人右掌一起,向張婷手腕切下。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張婷已改抓為拿,駢食、中兩指疾點敵人脈門。

    白虎真人心頭一震,縮手不迭,饒他縮得快,也被張婷指尖掃著腕骨,疼得他險些叫出來,但到底把阿玉打牀上拉下來。

    白虎真人急急退後,等張婷撲身過來纏鬥,卻見她只是不住喘氣,沒有動靜。

    於是驚魂略定,忍不住哈哈一笑,大聲道:法慧寶貝兒,你可進來了,把這小子抬走,這妞兒再也兇不了啦。

    法慧走進來,望著地上的阿玉,又望望歪倒在牀上的張婷,道:真人,這妞兒身上有病,今晚怕動不得呢。

    白虎真人狠狠盯張婷一眼,道:不管怎樣,今晚道爺也得染指,她死不了你儘管和那小子快活去,這裏不用你管。

    法慧聽了便彎腰去拉阿玉,張婷這時候心裏極明白,只是渾身一點氣力都沒有,動彈不得,不禁大為著急。

    腦袋又直是發暈,就快昏倒。

    猛然房外屋上一聲喝叱,有人大聲喝道:長天一點碧

    聲音飄進房間,張婷驀地精神一震,竭力叫道:曉月五更寒!

    雙方應答的是江湖切口張婷知道來了自己人,大叫道:喂,別放過他!

    那人在外面振吭大呼道:姑娘放心,他們一個都走不了,兀的那老道還不出來受死!

    竟然來了這妞兒的自家人?白虎真人拂塵一擺,衝出房外,口中呼哨連聲,似在招呼他的同黨。

    ※※※※

    一衝到外間,就見到對面屋頂站著兩個人,正是郝三、陳四,手中都持著兵器。

    他仰面喝道:來者是何方好漢?若都是線上的,請下來好説話。

    一人怒道:誰跟你這雜毛野道拉交情,這上面地方寬敞,快上來納命!

    原來這兩個人是無回谷里的小頭目,他們無回谷全都自視凌風,哪肯認是線上的人?而且此刻得張婷之命,不許放過惡道,更不能善罷甘休。

    他們要白虎真人上去,其實是調虎離山之計,敢情在這邊屋頂另外伏著兩個人。

    白虎真人方才分明聽到他們用一種暗號,故此估量他們是線上的人,如今一聽回答,他一生幾曾受過這等惡語奚落,不由得怒火如焚。

    忽然這邊屋頂也發出兩聲呼哨,知是自己的幫手來到,便叫道:你們都過對面,拾下那兩傢伙!

    只聽屋後背上忽然激起刀刃碰擊鏗鏘之聲,一個操著南方口音的人叫道:這裏伏著兩個奸細!

    跟著又傳來雙方怒罵之聲,對面屋頂兩人這時見圖謀敗露,立地飄身而下,向這邊撲來。

    白虎真人怒喝一聲,拂塵一擺,迎將上去,就在露天的走廊處截住兩人。

    那郝三使一雙手叉子,陳三使一柄長劍,撲過來立即刀劍並舉圍攻老道。

    白虎真人的拂塵長約三尺,以及極細的合金絲搓成,刀劍都不能割斷,專用以卷掉敵人手中兵刃,交手時甚為有利。

    這時拂塵橫掃,拂尾去卷那柄劍,候得那使劍的一閃,立地掉轉拂塵,以拂柄疾敲那使刀的手臂。

    這兩人猝不及防,差點便吃了虧,使鬼頭刀那人急急退出撤刀,才避過這一下。

    白虎真人見敵人不過爾爾,傲然一笑,展開秘傳的鐵拂三十六式一柄拂塵上下揮霍,拂尾亂舞之中,那支一尺多長的拂柄就變成點穴用,找尋敵人身上大穴。

    只見使劍的陳四忽然退開,剩下使雙叉那個郝三,也展開一路怪異叉法,但見他指左攻右,劈上砍下,身形甚為滑溜,一時之間緊緊逼住白虎真人。

    陳四正想乘隙救援張婷,哪知前面人影一閃,兩個持劍的尼姑擋住去路,正是法慧和妙雲兩人,這時她們已全身裹紮得俐俐落落,可以盡情與敵纏鬥。

    他用劍尖一指,嗤笑道:你們也是使劍,正好和大爺我玩玩。

    法慧低叱一聲,劍訣一頓,一招飛鳥尋枝疾然一劍刺來,竟是越女劍法的招數。

    陳四不料這女尼會使這等上乘劍法,嚇了一跳,揮劍架時,法慧已把長劍一絞,化為老猿墜樹搖劍攻入。

    陳四腳下用力,斜刺裏一竄,怒叫一聲,原來已被法慧挑破左臂,汩汩地流出血來。

    陳四立地回身撲來,手上長劍一揮,也自使出一路怪異劍法,就像那使刀的招數一樣,專門以虛為實。

    而且劍路迥異,初看像是亂刺亂砍,其實卻大有法度,極為厲害。

    法慧的越女劍火候尚淺,禁不住這人怪招疊出,便不住後退。

    妙雲看見法慧不敵,也挺劍上來,堪堪將那人暫時敵住。

    ※※※※

    這外面捨死忘生地拚鬥著,房內的張婷已昏倒過去

    阿玉仰躺在房中,動也不動。

    這時忽然一個人閃進來,一直撲向地上的阿玉,原來是小尼姑淨因。

    只見她急急忙忙地將手中兩粒藥丸,塞在阿玉嘴裏,便又驚惶地跑出房去

    片刻間,那兩粒藥丸在他口中化開,隨著津液流入腹中

    阿玉終於呻吟一聲,慢慢睜開眼睛來,定一定神,發覺蹊蹺,猛然從地上坐起來。

    他雖然稍為覺著頭暈無力,但此刻卻急急地望向牀上,只見張婷仍然躺在高高的背墊上,並無異狀,只是雙目緊閉,臉色泛青。

    阿玉心裏稍慰,忙走到牀前。

    外面殺聲、罵聲陣陣傳來,使阿玉一怔!這尼姑把我蒙倒,如今卻在廝殺,想是她們自己人火拚。

    他此時氣力未曾完全復元,這處再耽待不得,還是走為上著。

    阿玉決定了,便不理會外面是甚麼人在拚鬥,舉目四顧,只見左面一扇雕空玲瓏木格的門,門上光滑滑的並沒有栓鎖之物,卻是嚴閉著。

    他忙將張婷用被裹好,抱起走向那扇門。

    只見那邊房間人影一閃,定睛看時,原來是淨因小尼。

    她面上帶著驚惶之色,急急來替阿玉開門,原來這道門從那邊栓著的。

    阿玉走過去,淨因小尼指著後壁一扇窗子道:施主你從這窗子出去,沿著暗廊一直走,便可到後園那後園靠牆邊有一間馬廄,你的馬便在那裏,只是後園那扇門是半尺厚的硬木製成,用大鐵鏈鎖住,怕出不去。

    阿玉認得這小尼是那失手打碎湯盆的小尼,料她不會騙人,便謝道:小師父好心,希望菩薩會保佑你。

    淨因小尼合十道:佛祖慈悲保佑,施主一路平安

    她説完,立刻轉身溜走。

    阿玉用手肘一撞窗門,跟著跳了出去

    ※※※※

    外面果是一道暗廊,他展開腳步,急如流星直撲向後園。

    幸好這廊上一個人都碰不到,走出一個拱門便是後園了。

    他得著淨因指點過,便直奔向後園靠牆那排屋子,果然是座馬廄,再遊目看時,馬廄旁邊後園牆上有一扇大門,門上除了用一支粗粗的方木閂住外,還有好幾個鐵環釘在門上,用一條鐵鏈穿過鎖住。

    阿玉走過去,騰出一隻手去摸那鎖頭,估量自己無法扯斷,心中不禁煩躁著急起來。

    他把張婷放在地上,好在是用被裹住並不妨事,自己便動手先把橫嵌的長木託下,然後雙手抓著鎖的鐵環,坐馬運勁,用力一扳,只聽吱吱連聲,這兩個鐵環移動了一點。

    這門上一共釘著七、八個鐵環,他忖道:即使能夠把這些鐵環都拔出來,我的氣力都消耗完了。

    於是焦躁起來,忍不住一掌打在門上,只聽暴響一聲,那門紋絲不動。

    聲響過後,遠處有人大聲問道:是誰在那裏呀?

    阿玉大吃一驚!但接著又敲一下腦袋,自己罵自己一聲,疾然伸手把腰上的繞指劍撤下來。

    原來他一時著急匆忙,卻把背上插著的繞指劍給忘掉了。

    只見在這黑暗的角里,青光連閃嗆嗆之聲過處,門上的鐵環、鐵煉都被他削個粉粹,隨手一推,那兩扇半尺來厚的木門應手而開。

    他立刻將劍還匣,正待到馬廄去牽馬,忽地幾道黃光射過來,把他照個一清二楚!

    跟著一鑼聲一響,幾個人扯開喉嚨叫道:有賊,有賊!

    都是女聲,一定是庵裏的尼姑,在黑暗中更覺尖鋭刺耳。

    又聽一個女人叫道:啊,是那借宿的,他逃走啦

    阿玉目前的氣力未曾恢復,又要抱著個張婷,不宜動手,且逃走再算吧。

    抱起張婷奪門而出,前面不遠黑壓壓一片大林子,他微笑一下,急奔過去,鑽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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