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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册 二

    林内更加黑暗,空气十分潮湿,阿玉闭起眼睛,运起虚室生明,等了片刻,睁眼看时,便依稀看到树影幢幢,于是小心翼翼地走向树林深处

    正走之间,忽然手中的张婷挣扎了一下,似乎还痛苦地呻吟半声。

    阿玉想道:她大概又是开始痛苦了,我得赶快替她推揉穴道才好。

    想完,寻到一棵大树根下,将张婷放下,然后用左手探入被内,打张婷外衣缝隙间摸了进去。

    一下子便触著她滑腻暖软的胴体,这使他骤然一震,如触电般全身血液也奔腾急流。

    他的手从胸前那圆滑软嫩的内球下,接到归阴穴便聚起仅有一点盈虚奇功运向手掌,在穴道间推揉

    按完归玉穴和锁心穴手掌便游移到小腹间的血仓气海两穴。

    正当他焦急忧虑而又心醉神驰之际,忽然听到轻微踏枝折叶之声,他谛听了一下,便知道有好几个人正向这林间搜索,而逐渐移近他这处来。

    他眉头大皱,心下著急,因为他此刻正在替张婷推活穴道,绝不能起而应敌,并且他也不想让敌人发觉而动手,那样子很容易被敌人拌住而令张婷受暗算。

    搜索之声渐近,虽然仅是极轻微的声音,也不能瞒过他,他知道江湖上有逢林莫入的戒条,为的是怕被暗中的敌人暗算。

    这些人竟敢入林搜索,谅必不比等闲

    正是人急智生,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方法。

    左手仍然在推揉著,右手在地上摸索到几粒合用的小石子枯枝

    之后,仔细察看四周树木的位置。

    他本就练成虚室生明一双夜眼在林中看得清清楚楚

    ※※※※

    那几个人原来就是方才在慈云庵大闹的无回谷徒众郝三、陈四等人。

    那时除了郝三与白虎真人交手,怪招刀法渐渐被白虎真人摸熟,拂尘飞舞处,迫得不住后退之外,其余三人都占了上风。

    这当儿庵中已发觉阿玉抱了张婷逃走,急急鸣钟报警。

    妙云乘隙一瞥房中,大叫道:真人,那两人逃走了!

    白虎真人不觉一愕!心神微分,拂尘的招式便见缓慢,又被郝三反攻回来,战成平手。

    陈四也听到了,倏地大呼连声,四人都跳出圈子。

    这一下动作,可使白虎真人迷糊住了。

    陈四大声问道:他们从哪里走的?

    妙云自然知道从后园那边来的,一时也没思索,指指方向,答道:

    就从这后面走的。

    陈四怒叫著,一窝蜂向她指的方向急急扑去!

    这里白虎真人等还隐隐听到他们咒骂著急之声,道:又让那小子溜跑了

    白虎真人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便目送著他们飞纵的身影。

    那些人经过后园时,见到木门破碎

    再追出去,见到远处密林

    郝三道:怎么办?还要不要追?

    陈四道:当然要追,那小子挟持了凤小姐,咱们要是救不回她来,怎么向虎少爷交代?

    ※※※※

    他们是无回谷中人,以为一凤张婷落在他手上,以致发急穷追。

    只因为在那山坳邬家峪请大夫时起,无回谷一名泼皮无赖,叫做癞头王九的,听到那年轻大夫形容张婷的美艳的话,不由色心大起。

    便叫了几个无赖,赶到那妇人处,打算暗算阿玉之后,夺得张婷,一偿淫欲。

    哪知阿玉这年纪轻轻的俊小子,如此厉害,还点他死穴,迫得他找了一匹马来。

    先逃回去的几个无赖,找到另外两个无回谷中人,谎说阿玉寻事生非,把癞头王九打了,于是那两人便赶快来看。

    这两人原是无回谷里龙虎凤中,一龙邬裕康的家丁,他们曾经跟主人见过一凤张婷。

    原来这山坳邬家峪中,是一龙邬裕康的老家,他投身在西天无回谷但仍有些教徒在此。

    因为邬裕康在无回谷中,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所以这些并无甚么太出色本领的人,也能加入无回谷,成为教徒。

    这两名家丁一见张婷的脸,急忙拦马询问,被阿玉一鞭震住,没敢作声。

    待阿玉走后,才急忙通知两个在教里正式办事的教徒,便是竹林截夺的郝三和陈四。

    这两家丁一面又飞鸽向西天无回谷报告,只是路途遥远,这刻鸽子们还未到山中哩。

    郝三、陈四两人栽了筋斗之后,立刻去报知别的小头目,那头目便纠集另外三个人。

    这三人在无回谷中,也是头目的地位,每人除了本身各具武功之外,另有鬼母传授下来的一套怪招,方才对付白虎真人和法慧、妙云等,所使的怪招就是

    ※※※※

    他们职责在身,不敢怠慢,虽然有逢林莫入的禁忌也顾不得了。

    他们展开成扇形,相互支援,联手搜寻前进。

    愈来愈接近阿玉的位置

    阿玉正在给张婷按穴输功紧要关头无法暂停。

    此刻的张婷尤其切忌打扰,阿玉情急生智,悄悄腾出右手,先向树林远处以回旋手法抛出一段枯枝。

    那树枝去势和缓,还带著轻松的呼呼声,立刻引起搜索中的四人注意,陈四招呼同伴一声:在那边!

    他的声音一出,阿玉立时又以弹指手法,弹出一粒小石子。

    阿玉的手法极妙,小石子不带半点声息,去势极速,很快追上那段枯枝卡喳一声,将那枯枝击碎!

    那声音透过密林传来,极像有人在林间不小心踩断树枝!

    更妙的是那石子一经枯枝击碎,余势未尽,立时变得又快又响嗖

    地一声,向前疾窜!

    陈四大叫一声:追,别让他跑了!

    四条人影再也顾不得掩蔽身形,向前疾追而去!

    ※※※※

    阿玉争取时间,终于替张婷按摩输功完毕,便缩回手,抱起张婷,一阵轻登巧纵,又打原路走出树林。

    只见慈云庵后园那门边,人声隐隐,灯火晃动,大约是庵中人发觉木门倒地,铁环和铁炼寸断,于是惊诧地察看。

    阿玉见无法到马厩去,沿著慈云庵的围墙转到前面来,四下静悄悄,并无可疑征兆。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决定放弃了盗马的念头,抬头看看天上星宿,辨认定方向,往南疾奔。

    飞掠了十余丈远,眼角发现侧面疏林里,几团黑影蠕动著,极似马匹形状。

    他止步注意一下,真是有四匹马拴在树下。

    正是郝三和陈四他们四人的坐骑,阿玉大喜,急纵身过去,哪管这些马是谁的,解开一匹,飞身而上,双腿一夹,那马撒开四蹄竟自急驰而去

    ※※※※

    这时不过三更时分,他一阵急驰,在这天之内,他已领悟出许多控制马匹之法,故此放胆狂奔。

    到了天亮时,已跑过百来里。

    他呼吸著清晨的空气,立刻精神奕奕,只是感到胯下的马已经不行了

    再看看怀中的张婷,面上并无痛苦之容,只是满颊通红,发著高热。

    张婷是因为昨天傍晚时下马休息一会,衣服忽然敞开被风寒侵体,当时只打个寒噤,但本来将退的风寒,又得势猖獗了。

    不远处有条宽大的官道,只因天色黎明,只有极少一两个人在走著。

    他不敢投宿,踌躇了一阵,便转过马头,来到一个山坡后面。

    那山坡长著极丰茂的草,阿玉下马,让那马啃草休息,自己和张婷躺在柔软的草上,自个儿瞪眼看著鱼肚色的天,那儿有数点白云悠然飘移著,于是他神往地沉在遐思里。

    歇了大约一个时辰,又抱起张婷,跳上马背。

    他小心地避开官道,落荒而行。

    渴了便饮山泉,饿了便向那些孤立的农舍,买些饭面之类充饥。

    晚上便睡在疏落的树林里。

    一路无事,第三天晌午时分,判断该是已到了蛤蟆谷附近。

    但是这里一片广阔无垠,无边无际的山峦起伏,那蛤蟆谷又在何处?

    有过长春客栈邬家峪慈云庵连续三次的惨痛教训,阿玉再也不敢投宿任何地方了。

    这次他较为精乖了,干脆策马入山,寻到一大片树林,看似从未有人来过。

    下了马,把张婷抱下来,心中想道:我先将她藏好,自己再去寻访蛤蟆谷如若有人追踪寻仇,也伤不了她

    可是此地人迹罕至,定有野兽出没,先得想个法儿,别让野兽吓著她。

    当下仰头四望,见四下巨大的古树枝叶都参天高耸,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只见他矫健如大鸟盘空,一霎间已纵上树去,以绝妙的身法在树枝间往来跳跃,最后在一枝大树枝叉处停下,略略端详了一会,撤下绕指剑,把那些不合用的树枝削去。

    断枝也不打掉,另外又多斩几枝树枝来,慢慢架叠好。

    再铺一层细枝

    又铺一层树叶,居然变成一张大形树床。

    他满意地跳下树,抱起张婷,纵身而起,手足并用上到树床

    来。

    这临时的树床离地十多丈高,在枝叶浓密之处寻常也难发现,若非功力极高者也难爬得上来。

    他把张婷放好,又熟练地替她按摩了一会

    张婷的热度早上已经退了,这时软弱地睁开眼睛,道:如今到了甚么地方?

    阿玉告诉了她,又道:你已发热昏迷了两日,现在只要找到碧玉金线蛙立即可以将你治愈。

    张婷寻思了一刻,道:碧玉金线蛙?我好像听过现在头脑昏胀,一时想不出来。我看你最好把我送到西天无回谷去,师父定能治愈我这伤势。

    阿玉面色微沉,心想:她一回山我们便成了仇敌!

    可是,我能永远留著她么?

    张婷忽然记起那天晚上的事,便道:那天在慈云庵里,你被妖尼迷住,后来来了一个恶道,叫做甚么白虎真人,他把你夺去了,我正著急时,忽然我们的教友出现,之后我就晕了过去你是怎么救醒的?那些教友又到哪里去了?

    阿玉道:原来那些人是你教里的人,我还以为是你的仇家哩。

    于是将一切情形,由武昌起直到现在为止,都详细说出来。

    张婷展颜笑道:那山坳是大师兄的老家呀,怪道有人认得我,大约是大师兄家中的人。

    接著又变作怒容道:那癞头王九该死,日后见著大师兄,叫他把这厮杀了,方解我恨!

    阿玉听到她一连喊了几句大师兄,而且现出欢容,立刻触著心病,满怀不悦,没有作声。

    只听张婷又笑道:若是那时大师兄在家,恐怕你跑不了哩

    阿玉心有仇恨,自知到头来难勉生死一搏,咬牙道:我才不怕哪!

    日后非找你的大师兄见个高下不可!

    张婷见他不快之色形于面上,以为他是起了争强好胜之心,赶快柔声道:我并非说你工夫不及大师兄,他功力虽佳,但仍难赢你手中的宝剑

    阿玉哼道:我也可以不用宝剑!

    他根本没有练过剑法,有剑等于无剑,张婷却赶紧又道:我不过是说,你抱住我不免妨碍动手。

    阿玉又重重哼道:只要见到他,我就不会再抱你了!

    只要见到无回谷就与他是生死之敌,龙虎凤都是!

    尤其听到她仍然称赞大师兄,更添上一根刺在心上,道:你真的该回你大师兄身边去!

    张婷伸出手来,在他面上抚摸著,柔婉地道:啊,你这人真是

    犯得著跟他动手么?自古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那时你教我怎办?

    阿玉更加不悦,暗想道:原来我在你心中不过和他一般,并无分别。

    当下默然不语,心里莫名其妙一阵怅然,既知迟早是仇敌,又无端吃甚么飞醋?

    张婷以为他听信了,便嫣然一笑道:我想,你不必去再求甚么丹了,那种天材地宝的灵物,岂是那么容易到手再说也难打听,不如把我送回碧鸡山去,省得你麻烦。

    阿玉见她开颜一笑,宛如一朵美丽的花,在倾刻间绽开盛放,心底添上几分爱意,然而同时那股仇恨怅惘之意愈深,觉得十分难受。

    抬头望著远山,道:今天就是月圆夜,据说那碧玉金线蛙一定要月圆之夜,才会出来

    张婷见他执拗,只好叹道:好吧,你试试看,若是

    话没说完,又叹了口气,只因阿玉神色固执,她不愿拂逆他的好意,只好由他。

    阿玉为了摆脱心郁结,霍然起来,道:你宽心躺一会,我就去就回。

    说完一跃下树,忽听张婷又唤道:等等,你回来!

    他的动作还真快,张婷语音才落,他就已飞身上树,回到她的身边,道:甚么事?

    张婷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著他,道:你肯为我做一件事么?

    阿玉立刻道:不说一件,十件百件都肯!

    张婷道:不用那么多,但是这一件却非常困难

    阿玉道:多难我都会去做!

    张婷道:可是,你答应了又反悔

    阿玉大声道:你胡说,我答应了就绝不反悔!

    张婷眼睛一亮,道:真的?

    阿玉道:当然真的!

    张婷道:我们打勾勾

    阿玉就与他小指相勾。

    张婷又道:还要盖印!

    阿玉笑道:真是孩子气!

    结果还是与他大拇指相抵,盖了个印。

    阿玉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甚么事了吧?

    张婷好几次欲言又止,深似非常作难,最后终于开口道:你可知道我为甚么要离开无回谷,到处流浪,到处惹事生非,弄得到处都有一堆人在追杀我?

    阿玉道:我不知道,我正想问你,为甚么?

    张婷道:我奉师命出来,为的是要找回一页从本门被窃的武功秘笈,从此本门武功少了这一环节,逐渐式微

    阿玉一怔!道:你说自己?

    张婷道:那个叛徒从此隐姓埋名,躲得不见踪影,但是仍旧因为他门下子弟所使用的武功路数招式,而曝露了行迹,师父命我们龙虎凤三个分头出发,务必追回那一页秘笈

    阿玉道:你追到了?

    张婷道:我也夺回来了,但是不是一页纸,而是记下了那一页的内容

    阿玉不由得为她庆幸,道:太好了!

    张婷却道:可惜我受了重伤,不知能否活著回到无回谷

    阿玉道:能,你一定能,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去把碧玉金线蛙找来,治好你的伤!

    张婷道:是,我相信,可是

    阿玉道:可是甚么?

    张婷道:为了保险起见,你也帮我一起记下

    他立即接口道:只是为了安全,为了保险,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阿玉道:可是,这是你们无回谷的武功

    张婷道:早就被人窃去,也不知传了多少人啦再说,这也只是无回谷武功的一个环节而已。

    阿玉一想也对,只听张婷又道:我就知道你会反悔。

    他只好道:我不反悔

    张婷立刻接著道:现在,你仔细听我讲,一个字都不许漏掉!

    阿玉哦了一声,张婷道:这一页的武功全都在一个强字诀,共有五招,可拳可掌,可刀可剑

    他又哦了一声。

    张婷道:这五招各有五个变式,分别叫做万夫难挡人定胜天踪迹难寻径石路花灭顶共罪

    接著就将这五招各五个变式,详详细细的说给他听

    阿玉却一面望著天色,一面向远处山峦眺望,一副坐立难安急欲离去的模样。

    张婷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心不在焉

    阿玉道:哪有?

    张婷当然不信,道:我问问你,看你记得多少

    阿玉无奈道:问吧。

    谁知无论张婷正问反问,顺著问、中途问,他都能顺利背出,一字不错。

    张婷暗暗惊叹,笑道:不料你的记忆力这么强,还当你根本没有用心去记哩

    阿玉又显出那种焦躁不安的神情来,张婷叹了口气,道:好吧,你急著想开溜,就走吧

    话未说完,阿玉已经从树上一跃而下,向深山疾奔而去

    ※※※※

    抬眼一看,深山广阔无垠,这才想到瞎摸瞎闯无济于事,不如找个人问问。

    深山里面难得有人,一般人不会留连深山,只会在平地。

    阿玉不再浪费时间,疾奔下山

    烈日当空,天气炎热,他也顾不得休息,也不管惊世骇俗,鼓起一口气,如星泻丸掷,下到平地

    还未到达真正的平原,只在较平缓的山坡上,奇怪是兀立著一幢客栈。

    完全是个杂乱无章的客栈,一定是长久以来生意不错,而且客人却愈来愈多,老板趁机发财,逐渐加盖出来的。

    生意果然不错,阿玉才一入客栈,连个空位那没有。

    里边至少也坐满百人,却各自为是,甚而有股沉闷气息。

    见到个个煞气逼人,眼露精光,掌粗拳大,带枪带剑,不难看出全是武林中人。

    莫非此地又将发生重大事情?

    阿玉瞄向众人一眼,叹口气道:客满了还真热闹啊!

    众人不少瞧眼过来,见是粗汉装束,皆都懒得反应,各自吃著酒菜。

    阿玉摸著肚子,也著实半个月没有好好进食了,突见美食当前,更形饥肠辘辘了:怎么办?连个空位都没有

    后面不知何时?跟进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叫化,细皮嫩肉却弄得一身脏兮兮的。

    一双灵活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望著阿玉道:你想有位置坐么?

    也许都是年轻人,比较容易交上朋友,阿玉也眨眨眼,道:当然想。

    小叫化展颜一笑,道:如果你肯请我吃一顿,我保证让你有位置坐。

    阿玉心里好笑,嘴里却道:我请,就算没有位置坐也没关系

    小叫化却眉头一扬,大声道:放心,侯大爷来了,他们不让坐都不行!

    此语一出,众人可就有了反应,全然投以不屑眼神,想看看这小子有何能耐要他们让坐?

    小叫化向阿玉挤挤眼,道:我叫花雷,你呢?

    阿玉道:我叫阿玉

    花雷转向众人,得意道:你们不信是不是?

    他扯著阿玉大摇大摆走进客栈,潇洒的说:别再坐啦,你们要的东西

    东西两字一出,众人已动容,全然惊愕瞧向二人,心所想的是:这小子怎会知道此事?

    更多的人在想:东西现在又如何了?

    阿玉见他们表情,心知已扯对话题了,轻描淡写的往街道左后方山区一比,哼哼著道:东西在那里,迟了就来不及了!

    紧接著又加了一句:真是好东西啊,太吸引人了!

    话未说完,已有两名彪形大汉也来不及吃完,摸出一锭银子丢在桌上,也来不及走正门,竟然一掠身穿窗而出!

    见到有人抢先,其他人也不肯落后,皆丢下银子,腾掠而起,争先恐后的穿掠窗门,追向左街山区。

    眨眼间这里十数桌,近百人都已走得干干净净!

    没有,还有左墙角一桌三个人未动,一个华服少年,一个中年书生,一个粗犷壮汉。

    花雷见众人走了个精光,登时咯咯笑起:你看吧,聪明的人总是有办法的!

    阿玉心中也真的佩服他的聪明,三言两语就轻易弄得坐位。

    花雷大剌剌走到正中一张大桌坐下,有意无意向那桌三个人道:要吃甚么就尽管叫,我玉哥哥请客!

    转向掌柜,叫道:掌柜的,快收拾收拾,好酒好菜尽管送上来!

    小地方,掌柜也兼小二工作,佝偻而不高的身躯,倒也有乡下人的味道。

    他急忙应是眼光含带怯意的瞄向左墙那三名客人,似乎在征得同意。

    花雷顺著掌柜眼神瞄向左边,这才发现那三人,随即淡然轻笑:看不出你们倒有两下子,很稳嘛!

    三人各坐木桌一方,衣著华贵,举止风度想必出身世家大族。

    居中者为一俊美少年,年约二十上下,器宇轩昂,眼神凌厉,尤其附上倒吊卧蚕眉,那股高傲更加明显了。

    花雷忍不住的瞧瞧他,又回头瞧瞧阿玉,悄声道:你有没有发觉,那家伙还真有些像你呢!

    阿玉忍不住向那俊美少年望了一眼,只听花雷又道:你只要眼角再吊一些,眉毛再细些咦,他那左眉是断的,一定受过伤

    那一桌的另外两个人似乎也发觉了这一点,忍不住的打量著阿玉。

    就连这少年也瞟过一眼,却是无限的睥睨轻蔑。

    一袭白纱烫金轻装,宽松适度,平整得找不出一丝绉纹,配上手中那把白玉扇,著实一副不屑于世神态。

    花雷瞧他模样,亦赞不绝口:啊,嗯十足公子哥儿一个,长长的手指,白白的皮肤,真是少女心目中标准的白马王子!

    华服少年闻及花雷称赞自己是少女心中之白马王子似乎甚是受用,含笑的向这边点点头,表示多谢夸奖。

    岂知花雷存心奚落,赞美过后又摆出惋惜神情:可惜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男的?上了粉的脸腮,涂了胭脂的嘴唇,西楼妓院阿花的摇扇风骚动作,你为甚么连胡子都没了?是不是太监?

    华服俊美少年闻言,脸色已变,登时拍桌而起,似要出招杀人似的。

    然而在他左边的那位生意人模样的中年人已拉住他,压低声音道:

    童公子何须与村痞野民呕气?此行还有要事,不宜节外生枝。

    白衣少年怒哼一声,扇子一抖唰的一声收了,怒道:便宜你了!

    他已坐回原位,但怒意仍未消,花雷却趁此又奚落道:你这位白马王子是胭脂马,吃吃女人的胭脂还可以,要比起我这位玉哥哥就差一大截了。

    阿玉一把压住花雷的小手,低声道:不要再胡说啦,人家又没有惹我们。

    花雷也学著那华服少年的口气,道:哼,便宜你了!

    阿玉悄悄瞄向三人,除了华服少年还怒意未消,而那位老者也不多言,另一位年龄比白衣少年大得多,其衣著举止可显然看出他比较粗犷,更不可能多嘴。

    没人理睬,花雷也觉得无趣,点了几样可口大菜,叫了几斤白干烈酒,已兴高采烈的喝起来。

    阿玉再也忍不住压低声音,向花雷道:你刚才到底在说甚么东西?

    花雷笑容灿烂,道:你是来干甚么的?

    阿玉一怔!道:你是说

    花雷立刻拦住他再说下去嘘了一声,道:很快就会有答案的,你等著瞧好了。

    他们开怀的吃喝著

    果然那一桌上的中年书生,细长如裂了缝的眼睛,已泛出炯光,射向阿玉背面,稍拱手,已起身往这边走来。

    阿玉见到正要开口,花雷立刻将他的手压住,悄声道:你别开口,一切由我来应付

    中年人已走了过来,花雷转过头去,一副不在乎神情,道:怎么?

    不堪寂寞啦?有事吗?

    中年人拱起双手,锦袍袖子一缩,露出一节金腕箍,上面精二镌刻著一条蟠龙,十分耀眼。

    他开声道:两位好,老夫电神邢刚

    花雷摆手截口道:免啦,再报甚么大名也没用,我才懒得记那么多,有屁快放吧!

    邢刚嘴角微微抽动,他本以为报出名号,也许能让他们有所忌讳,没想到对方连听都没听过!

    他干干一笑,道:小兄弟方才所说那东西

    花雷眨著眼睛道:甚么东西?我懂的东西很多,你要问的是哪一种?

    邢刚道:刚才你告诉众人的那样东西。

    花雷道:哦其实那地方也有两种东西,你还是说清楚一些,免得我说错了。

    他这样说,也无非是想套出这些人到底为何而来?

    两种东西?邢刚怎知是花雷在使诈?本是一样,怎会变成两样了?

    心想此东西也不是秘密了,重重的哼一下,他仍说道:是碧玉金线蛙

    此语一出,阿玉登时呛了一口酒,双目瞪大的瞧向邢刚。

    花雷也急问:你说的就是那只功能起死回生,生肌造血,练武人服了它能增加数十年功力的碧玉金线蛙?

    邢刚对阿玉之失态也起了疑心,反问:难道你说的不是这东西?

    花雷急道:呃不不不!

    他脑筋转得快,立时道:我吃惊,是因为你们既是为了碧玉金线蛙而来,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看我们喝酒?

    邢刚闻言更急:你是说

    花雷装腔作势,急道:快去,快去,西山附近从昨晚月圆时就杀到现在,你还在跟我穷磨菇

    叹了口气,接著道:快去,再慢一步,连青蛙屎都没得找啰!

    邢刚惊道:怎会这么快?

    可是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马上转向白衣少年,道:少爷,我们还是赶去较为妥当。

    华服少年颔首道:好,走吧!

    转身招呼那少年书僮,三人同时掠起,已朝街头奔去,眨眼已消失无踪,露了一手绝顶轻功。

    阿玉颇意外,向花雷道:像甚么?你根本不知道是甚么东西?

    花雷坦承道: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就是碧玉金线蛙嘛!

    阿玉道:你不知道,却随便一指?

    花雷耸耸肩,道:那又有甚么关系?指对了算我运气,指错了顶多他们再回来枯等。

    突地抬头望著他道: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阿玉一怔!道:我不坐在这里,该坐在哪里?

    花雷道:你不是为了碧玉金线蛙来的么?

    阿玉道:是。

    花雷道:那你还不赶快去?

    阿玉叹道:来了这么多武林高手,我去了也没有用

    花雷盯著他望了半晌,道:你想不想得到?

    阿玉道:当然想。

    花雷道:如果你肯再请我吃一顿,我就设法帮你捉到!

    阿玉喜出望外,立刻道:好,我就再请你吃一顿!

    他转头要叫店小二过来,却又失笑道:这么一大桌酒席,你才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怎么再吃一顿?

    花雷道:记在账上,下次请。

    阿玉点头道:好,下次请。

    花雷却向店小二道:去请你们掌柜的过来一下。

    掌柜的过来,道:二位少爷有甚么吩咐?

    花雷笑眯眯道:结婚了没有?

    掌柜的笑道:我儿子都娶媳妇了,你说我结婚了没有?

    花雷道:你老婆媳妇都住在这里么?

    掌柜的道:对,她们都住在这里。

    花雷又道:那么,她们总有化妆用的镜子吧,拿一个来卖给我,好不好?

    掌柜的一怔!阿玉立刻摸出一张银票来,塞在他手上,道:我这小兄弟有急用,你无论如何帮帮忙

    掌柜的看见这张银票面额竟然是一百两银子,吓得张大了嘴,不知如何是好?

    花雷叱道:还不快去!

    掌柜的调头就走,才片刻工夫,他就搬了大大小小四、五面镜子来,有长的,有方的,有圆的,问花雷道:不知道哪个合用?

    花雷捡起一个手掌大的圆镜,道:就这个吧

    拉起阿玉的手,向西山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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