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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冊 二

    林內更加黑暗,空氣十分潮溼,阿玉閉起眼睛,運起虛室生明,等了片刻,睜眼看時,便依稀看到樹影幢幢,於是小心翼翼地走向樹林深處

    正走之間,忽然手中的張婷掙扎了一下,似乎還痛苦地呻吟半聲。

    阿玉想道:她大概又是開始痛苦了,我得趕快替她推揉穴道才好。

    想完,尋到一棵大樹根下,將張婷放下,然後用左手探入被內,打張婷外衣縫隙間摸了進去。

    一下子便觸著她滑膩暖軟的胴體,這使他驟然一震,如觸電般全身血液也奔騰急流。

    他的手從胸前那圓滑軟嫩的內球下,接到歸陰穴便聚起僅有一點盈虛奇功運向手掌,在穴道間推揉

    按完歸玉穴和鎖心穴手掌便遊移到小腹間的血倉氣海兩穴。

    正當他焦急憂慮而又心醉神馳之際,忽然聽到輕微踏枝折葉之聲,他諦聽了一下,便知道有好幾個人正向這林間搜索,而逐漸移近他這處來。

    他眉頭大皺,心下著急,因為他此刻正在替張婷推活穴道,絕不能起而應敵,並且他也不想讓敵人發覺而動手,那樣子很容易被敵人拌住而令張婷受暗算。

    搜索之聲漸近,雖然僅是極輕微的聲音,也不能瞞過他,他知道江湖上有逢林莫入的戒條,為的是怕被暗中的敵人暗算。

    這些人竟敢入林搜索,諒必不比等閒

    正是人急智生,他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方法。

    左手仍然在推揉著,右手在地上摸索到幾粒合用的小石子枯枝

    之後,仔細察看四周樹木的位置。

    他本就練成虛室生明一雙夜眼在林中看得清清楚楚

    ※※※※

    那幾個人原來就是方才在慈雲庵大鬧的無回谷徒眾郝三、陳四等人。

    那時除了郝三與白虎真人交手,怪招刀法漸漸被白虎真人摸熟,拂塵飛舞處,迫得不住後退之外,其餘三人都佔了上風。

    這當兒庵中已發覺阿玉抱了張婷逃走,急急鳴鐘報警。

    妙雲乘隙一瞥房中,大叫道:真人,那兩人逃走了!

    白虎真人不覺一愕!心神微分,拂塵的招式便見緩慢,又被郝三反攻回來,戰成平手。

    陳四也聽到了,倏地大呼連聲,四人都跳出圈子。

    這一下動作,可使白虎真人迷糊住了。

    陳四大聲問道:他們從哪裡走的?

    妙雲自然知道從後園那邊來的,一時也沒思索,指指方向,答道:

    就從這後面走的。

    陳四怒叫著,一窩蜂向她指的方向急急撲去!

    這裡白虎真人等還隱隱聽到他們咒罵著急之聲,道:又讓那小子溜跑了

    白虎真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便目送著他們飛縱的身影。

    那些人經過後園時,見到木門破碎

    再追出去,見到遠處密林

    郝三道:怎麼辦?還要不要追?

    陳四道:當然要追,那小子挾持了鳳小姐,咱們要是救不回她來,怎麼向虎少爺交代?

    ※※※※

    他們是無回谷中人,以為一鳳張婷落在他手上,以致發急窮追。

    只因為在那山坳鄔家峪請大夫時起,無回谷一名潑皮無賴,叫做癩頭王九的,聽到那年輕大夫形容張婷的美豔的話,不由色心大起。

    便叫了幾個無賴,趕到那婦人處,打算暗算阿玉之後,奪得張婷,一償淫慾。

    哪知阿玉這年紀輕輕的俊小子,如此厲害,還點他死穴,迫得他找了一匹馬來。

    先逃回去的幾個無賴,找到另外兩個無回谷中人,謊說阿玉尋事生非,把癩頭王九打了,於是那兩人便趕快來看。

    這兩人原是無回谷里龍虎鳳中,一龍鄔裕康的家丁,他們曾經跟主人見過一鳳張婷。

    原來這山坳鄔家峪中,是一龍鄔裕康的老家,他投身在西天無回谷但仍有些教徒在此。

    因為鄔裕康在無回谷中,是個大大有名的人物,所以這些並無甚麼太出色本領的人,也能加入無回谷,成為教徒。

    這兩名家丁一見張婷的臉,急忙攔馬詢問,被阿玉一鞭震住,沒敢作聲。

    待阿玉走後,才急忙通知兩個在教里正式辦事的教徒,便是竹林截奪的郝三和陳四。

    這兩家丁一面又飛鴿向西天無回谷報告,只是路途遙遠,這刻鴿子們還未到山中哩。

    郝三、陳四兩人栽了筋斗之後,立刻去報知別的小頭目,那頭目便糾集另外三個人。

    這三人在無回谷中,也是頭目的地位,每人除了本身各具武功之外,另有鬼母傳授下來的一套怪招,方才對付白虎真人和法慧、妙雲等,所使的怪招就是

    ※※※※

    他們職責在身,不敢怠慢,雖然有逢林莫入的禁忌也顧不得了。

    他們展開成扇形,相互支援,聯手搜尋前進。

    愈來愈接近阿玉的位置

    阿玉正在給張婷按穴輸功緊要關頭無法暫停。

    此刻的張婷尤其切忌打擾,阿玉情急生智,悄悄騰出右手,先向樹林遠處以迴旋手法拋出一段枯枝。

    那樹枝去勢和緩,還帶著輕鬆的呼呼聲,立刻引起搜索中的四人注意,陳四招呼同伴一聲:在那邊!

    他的聲音一出,阿玉立時又以彈指手法,彈出一粒小石子。

    阿玉的手法極妙,小石子不帶半點聲息,去勢極速,很快追上那段枯枝卡喳一聲,將那枯枝擊碎!

    那聲音透過密林傳來,極像有人在林間不小心踩斷樹枝!

    更妙的是那石子一經枯枝擊碎,餘勢未盡,立時變得又快又響嗖

    地一聲,向前疾竄!

    陳四大叫一聲:追,別讓他跑了!

    四條人影再也顧不得掩蔽身形,向前疾追而去!

    ※※※※

    阿玉爭取時間,終於替張婷按摩輸功完畢,便縮回手,抱起張婷,一陣輕登巧縱,又打原路走出樹林。

    只見慈雲庵後園那門邊,人聲隱隱,燈火晃動,大約是庵中人發覺木門倒地,鐵環和鐵煉寸斷,於是驚詫地察看。

    阿玉見無法到馬廄去,沿著慈雲庵的圍牆轉到前面來,四下靜悄悄,並無可疑徵兆。

    他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決定放棄了盜馬的念頭,抬頭看看天上星宿,辨認定方向,往南疾奔。

    飛掠了十餘丈遠,眼角發現側面疏林裡,幾團黑影蠕動著,極似馬匹形狀。

    他止步注意一下,真是有四匹馬拴在樹下。

    正是郝三和陳四他們四人的坐騎,阿玉大喜,急縱身過去,哪管這些馬是誰的,解開一匹,飛身而上,雙腿一夾,那馬撒開四蹄竟自急馳而去

    ※※※※

    這時不過三更時分,他一陣急馳,在這天之內,他已領悟出許多控制馬匹之法,故此放膽狂奔。

    到了天亮時,已跑過百來裡。

    他呼吸著清晨的空氣,立刻精神奕奕,只是感到胯下的馬已經不行了

    再看看懷中的張婷,面上並無痛苦之容,只是滿頰通紅,發著高熱。

    張婷是因為昨天傍晚時下馬休息一會,衣服忽然敞開被風寒侵體,當時只打個寒噤,但本來將退的風寒,又得勢猖獗了。

    不遠處有條寬大的官道,只因天色黎明,只有極少一兩個人在走著。

    他不敢投宿,躊躇了一陣,便轉過馬頭,來到一個山坡後面。

    那山坡長著極豐茂的草,阿玉下馬,讓那馬啃草休息,自己和張婷躺在柔軟的草上,自個兒瞪眼看著魚肚色的天,那兒有數點白雲悠然飄移著,於是他神往地沉在遐思裡。

    歇了大約一個時辰,又抱起張婷,跳上馬背。

    他小心地避開官道,落荒而行。

    渴了便飲山泉,餓了便向那些孤立的農舍,買些飯面之類充飢。

    晚上便睡在疏落的樹林裡。

    一路無事,第三天晌午時分,判斷該是已到了蛤蟆谷附近。

    但是這裡一片廣闊無垠,無邊無際的山巒起伏,那蛤蟆谷又在何處?

    有過長春客棧鄔家峪慈雲庵連續三次的慘痛教訓,阿玉再也不敢投宿任何地方了。

    這次他較為精乖了,乾脆策馬入山,尋到一大片樹林,看似從未有人來過。

    下了馬,把張婷抱下來,心中想道:我先將她藏好,自己再去尋訪蛤蟆谷如若有人追蹤尋仇,也傷不了她

    可是此地人跡罕至,定有野獸出沒,先得想個法兒,別讓野獸嚇著她。

    當下仰頭四望,見四下巨大的古樹枝葉都參天高聳,心中一動,有了主意

    只見他矯健如大鳥盤空,一霎間已縱上樹去,以絕妙的身法在樹枝間往來跳躍,最後在一枝大樹枝叉處停下,略略端詳了一會,撤下繞指劍,把那些不合用的樹枝削去。

    斷枝也不打掉,另外又多斬幾枝樹枝來,慢慢架疊好。

    再鋪一層細枝

    又鋪一層樹葉,居然變成一張大形樹床。

    他滿意地跳下樹,抱起張婷,縱身而起,手足並用上到樹床

    來。

    這臨時的樹床離地十多丈高,在枝葉濃密之處尋常也難發現,若非功力極高者也難爬得上來。

    他把張婷放好,又熟練地替她按摩了一會

    張婷的熱度早上已經退了,這時軟弱地睜開眼睛,道:如今到了甚麼地方?

    阿玉告訴了她,又道:你已發熱昏迷了兩日,現在只要找到碧玉金線蛙立即可以將你治癒。

    張婷尋思了一刻,道:碧玉金線蛙?我好像聽過現在頭腦昏脹,一時想不出來。我看你最好把我送到西天無回谷去,師父定能治癒我這傷勢。

    阿玉面色微沉,心想:她一回山我們便成了仇敵!

    可是,我能永遠留著她麼?

    張婷忽然記起那天晚上的事,便道:那天在慈雲庵裡,你被妖尼迷住,後來來了一個惡道,叫做甚麼白虎真人,他把你奪去了,我正著急時,忽然我們的教友出現,之後我就暈了過去你是怎麼救醒的?那些教友又到哪裡去了?

    阿玉道:原來那些人是你教裡的人,我還以為是你的仇家哩。

    於是將一切情形,由武昌起直到現在為止,都詳細說出來。

    張婷展顏笑道:那山坳是大師兄的老家呀,怪道有人認得我,大約是大師兄家中的人。

    接著又變作怒容道:那癩頭王九該死,日後見著大師兄,叫他把這廝殺了,方解我恨!

    阿玉聽到她一連喊了幾句大師兄,而且現出歡容,立刻觸著心病,滿懷不悅,沒有作聲。

    只聽張婷又笑道:若是那時大師兄在家,恐怕你跑不了哩

    阿玉心有仇恨,自知到頭來難勉生死一搏,咬牙道:我才不怕哪!

    日後非找你的大師兄見個高下不可!

    張婷見他不快之色形於面上,以為他是起了爭強好勝之心,趕快柔聲道:我並非說你工夫不及大師兄,他功力雖佳,但仍難贏你手中的寶劍

    阿玉哼道:我也可以不用寶劍!

    他根本沒有練過劍法,有劍等於無劍,張婷卻趕緊又道:我不過是說,你抱住我不免妨礙動手。

    阿玉又重重哼道:只要見到他,我就不會再抱你了!

    只要見到無回谷就與他是生死之敵,龍虎鳳都是!

    尤其聽到她仍然稱讚大師兄,更添上一根刺在心上,道:你真的該回你大師兄身邊去!

    張婷伸出手來,在他面上撫摸著,柔婉地道:啊,你這人真是

    犯得著跟他動手麼?自古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那時你教我怎辦?

    阿玉更加不悅,暗想道:原來我在你心中不過和他一般,並無分別。

    當下默然不語,心裡莫名其妙一陣悵然,既知遲早是仇敵,又無端吃甚麼飛醋?

    張婷以為他聽信了,便嫣然一笑道:我想,你不必去再求甚麼丹了,那種天材地寶的靈物,豈是那麼容易到手再說也難打聽,不如把我送回碧雞山去,省得你麻煩。

    阿玉見她開顏一笑,宛如一朵美麗的花,在傾刻間綻開盛放,心底添上幾分愛意,然而同時那股仇恨悵惘之意愈深,覺得十分難受。

    抬頭望著遠山,道:今天就是月圓夜,據說那碧玉金線蛙一定要月圓之夜,才會出來

    張婷見他執拗,只好嘆道:好吧,你試試看,若是

    話沒說完,又嘆了口氣,只因阿玉神色固執,她不願拂逆他的好意,只好由他。

    阿玉為了擺脫心鬱結,霍然起來,道:你寬心躺一會,我就去就回。

    說完一躍下樹,忽聽張婷又喚道:等等,你回來!

    他的動作還真快,張婷語音才落,他就已飛身上樹,回到她的身邊,道:甚麼事?

    張婷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望著他,道:你肯為我做一件事麼?

    阿玉立刻道:不說一件,十件百件都肯!

    張婷道:不用那麼多,但是這一件卻非常困難

    阿玉道:多難我都會去做!

    張婷道:可是,你答應了又反悔

    阿玉大聲道:你胡說,我答應了就絕不反悔!

    張婷眼睛一亮,道:真的?

    阿玉道:當然真的!

    張婷道:我們打勾勾

    阿玉就與他小指相勾。

    張婷又道:還要蓋印!

    阿玉笑道:真是孩子氣!

    結果還是與他大拇指相抵,蓋了個印。

    阿玉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甚麼事了吧?

    張婷好幾次欲言又止,深似非常作難,最後終於開口道:你可知道我為甚麼要離開無回谷,到處流浪,到處惹事生非,弄得到處都有一堆人在追殺我?

    阿玉道:我不知道,我正想問你,為甚麼?

    張婷道:我奉師命出來,為的是要找回一頁從本門被竊的武功秘笈,從此本門武功少了這一環節,逐漸式微

    阿玉一怔!道:你說自己?

    張婷道:那個叛徒從此隱姓埋名,躲得不見蹤影,但是仍舊因為他門下子弟所使用的武功路數招式,而曝露了行跡,師父命我們龍虎鳳三個分頭出發,務必追回那一頁秘笈

    阿玉道:你追到了?

    張婷道:我也奪回來了,但是不是一頁紙,而是記下了那一頁的內容

    阿玉不由得為她慶幸,道:太好了!

    張婷卻道:可惜我受了重傷,不知能否活著回到無回谷

    阿玉道:能,你一定能,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去把碧玉金線蛙找來,治好你的傷!

    張婷道:是,我相信,可是

    阿玉道:可是甚麼?

    張婷道:為了保險起見,你也幫我一起記下

    他立即接口道:只是為了安全,為了保險,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阿玉道:可是,這是你們無回谷的武功

    張婷道:早就被人竊去,也不知傳了多少人啦再說,這也只是無回谷武功的一個環節而已。

    阿玉一想也對,只聽張婷又道:我就知道你會反悔。

    他只好道:我不反悔

    張婷立刻接著道:現在,你仔細聽我講,一個字都不許漏掉!

    阿玉哦了一聲,張婷道:這一頁的武功全都在一個強字訣,共有五招,可拳可掌,可刀可劍

    他又哦了一聲。

    張婷道:這五招各有五個變式,分別叫做萬夫難擋人定勝天蹤跡難尋徑石路花滅頂共罪

    接著就將這五招各五個變式,詳詳細細的說給他聽

    阿玉卻一面望著天色,一面向遠處山巒眺望,一副坐立難安急欲離去的模樣。

    張婷嘆了口氣,道:我就知道你心不在焉

    阿玉道:哪有?

    張婷當然不信,道:我問問你,看你記得多少

    阿玉無奈道:問吧。

    誰知無論張婷正問反問,順著問、中途問,他都能順利背出,一字不錯。

    張婷暗暗驚歎,笑道:不料你的記憶力這麼強,還當你根本沒有用心去記哩

    阿玉又顯出那種焦躁不安的神情來,張婷嘆了口氣,道:好吧,你急著想開溜,就走吧

    話未說完,阿玉已經從樹上一躍而下,向深山疾奔而去

    ※※※※

    抬眼一看,深山廣闊無垠,這才想到瞎摸瞎闖無濟於事,不如找個人問問。

    深山裡面難得有人,一般人不會留連深山,只會在平地。

    阿玉不再浪費時間,疾奔下山

    烈日當空,天氣炎熱,他也顧不得休息,也不管驚世駭俗,鼓起一口氣,如星瀉丸擲,下到平地

    還未到達真正的平原,只在較平緩的山坡上,奇怪是兀立著一幢客棧。

    完全是個雜亂無章的客棧,一定是長久以來生意不錯,而且客人卻愈來愈多,老闆趁機發財,逐漸加蓋出來的。

    生意果然不錯,阿玉才一入客棧,連個空位那沒有。

    裡邊至少也坐滿百人,卻各自為是,甚而有股沉悶氣息。

    見到個個煞氣逼人,眼露精光,掌粗拳大,帶槍帶劍,不難看出全是武林中人。

    莫非此地又將發生重大事情?

    阿玉瞄向眾人一眼,嘆口氣道:客滿了還真熱鬧啊!

    眾人不少瞧眼過來,見是粗漢裝束,皆都懶得反應,各自吃著酒菜。

    阿玉摸著肚子,也著實半個月沒有好好進食了,突見美食當前,更形飢腸轆轆了:怎麼辦?連個空位都沒有

    後面不知何時?跟進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叫化,細皮嫩肉卻弄得一身髒兮兮的。

    一雙靈活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望著阿玉道:你想有位置坐麼?

    也許都是年輕人,比較容易交上朋友,阿玉也眨眨眼,道:當然想。

    小叫化展顏一笑,道:如果你肯請我吃一頓,我保證讓你有位置坐。

    阿玉心裡好笑,嘴裡卻道:我請,就算沒有位置坐也沒關係

    小叫化卻眉頭一揚,大聲道:放心,侯大爺來了,他們不讓坐都不行!

    此語一出,眾人可就有了反應,全然投以不屑眼神,想看看這小子有何能耐要他們讓坐?

    小叫化向阿玉擠擠眼,道:我叫花雷,你呢?

    阿玉道:我叫阿玉

    花雷轉向眾人,得意道:你們不信是不是?

    他扯著阿玉大搖大擺走進客棧,瀟灑的說:別再坐啦,你們要的東西

    東西兩字一出,眾人已動容,全然驚愕瞧向二人,心所想的是:這小子怎會知道此事?

    更多的人在想:東西現在又如何了?

    阿玉見他們表情,心知已扯對話題了,輕描淡寫的往街道左後方山區一比,哼哼著道:東西在那裡,遲了就來不及了!

    緊接著又加了一句:真是好東西啊,太吸引人了!

    話未說完,已有兩名彪形大漢也來不及吃完,摸出一錠銀子丟在桌上,也來不及走正門,竟然一掠身穿窗而出!

    見到有人搶先,其他人也不肯落後,皆丟下銀子,騰掠而起,爭先恐後的穿掠窗門,追向左街山區。

    眨眼間這裡十數桌,近百人都已走得乾乾淨淨!

    沒有,還有左牆角一桌三個人未動,一個華服少年,一箇中年書生,一個粗獷壯漢。

    花雷見眾人走了個精光,登時咯咯笑起:你看吧,聰明的人總是有辦法的!

    阿玉心中也真的佩服他的聰明,三言兩語就輕易弄得坐位。

    花雷大剌剌走到正中一張大桌坐下,有意無意向那桌三個人道:要吃甚麼就儘管叫,我玉哥哥請客!

    轉向掌櫃,叫道:掌櫃的,快收拾收拾,好酒好菜儘管送上來!

    小地方,掌櫃也兼小二工作,佝僂而不高的身軀,倒也有鄉下人的味道。

    他急忙應是眼光含帶怯意的瞄向左牆那三名客人,似乎在徵得同意。

    花雷順著掌櫃眼神瞄向左邊,這才發現那三人,隨即淡然輕笑:看不出你們倒有兩下子,很穩嘛!

    三人各坐木桌一方,衣著華貴,舉止風度想必出身世家大族。

    居中者為一俊美少年,年約二十上下,器宇軒昂,眼神凌厲,尤其附上倒吊臥蠶眉,那股高傲更加明顯了。

    花雷忍不住的瞧瞧他,又回頭瞧瞧阿玉,悄聲道:你有沒有發覺,那傢伙還真有些像你呢!

    阿玉忍不住向那俊美少年望了一眼,只聽花雷又道:你只要眼角再吊一些,眉毛再細些咦,他那左眉是斷的,一定受過傷

    那一桌的另外兩個人似乎也發覺了這一點,忍不住的打量著阿玉。

    就連這少年也瞟過一眼,卻是無限的睥睨輕蔑。

    一襲白紗燙金輕裝,寬鬆適度,平整得找不出一絲縐紋,配上手中那把白玉扇,著實一副不屑於世神態。

    花雷瞧他模樣,亦讚不絕口:啊,嗯十足公子哥兒一個,長長的手指,白白的皮膚,真是少女心目中標準的白馬王子!

    華服少年聞及花雷稱讚自己是少女心中之白馬王子似乎甚是受用,含笑的向這邊點點頭,表示多謝誇獎。

    豈知花雷存心奚落,讚美過後又擺出惋惜神情:可惜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男的?上了粉的臉腮,塗了胭脂的嘴唇,西樓妓院阿花的搖扇風騷動作,你為甚麼連鬍子都沒了?是不是太監?

    華服俊美少年聞言,臉色已變,登時拍桌而起,似要出招殺人似的。

    然而在他左邊的那位生意人模樣的中年人已拉住他,壓低聲音道:

    童公子何須與村痞野民嘔氣?此行還有要事,不宜節外生枝。

    白衣少年怒哼一聲,扇子一抖唰的一聲收了,怒道:便宜你了!

    他已坐回原位,但怒意仍未消,花雷卻趁此又奚落道:你這位白馬王子是胭脂馬,吃吃女人的胭脂還可以,要比起我這位玉哥哥就差一大截了。

    阿玉一把壓住花雷的小手,低聲道:不要再胡說啦,人家又沒有惹我們。

    花雷也學著那華服少年的口氣,道:哼,便宜你了!

    阿玉悄悄瞄向三人,除了華服少年還怒意未消,而那位老者也不多言,另一位年齡比白衣少年大得多,其衣著舉止可顯然看出他比較粗獷,更不可能多嘴。

    沒人理睬,花雷也覺得無趣,點了幾樣可口大菜,叫了幾斤白乾烈酒,已興高采烈的喝起來。

    阿玉再也忍不住壓低聲音,向花雷道:你剛才到底在說甚麼東西?

    花雷笑容燦爛,道:你是來幹甚麼的?

    阿玉一怔!道:你是說

    花雷立刻攔住他再說下去噓了一聲,道:很快就會有答案的,你等著瞧好了。

    他們開懷的吃喝著

    果然那一桌上的中年書生,細長如裂了縫的眼睛,已泛出炯光,射向阿玉背面,稍拱手,已起身往這邊走來。

    阿玉見到正要開口,花雷立刻將他的手壓住,悄聲道:你別開口,一切由我來應付

    中年人已走了過來,花雷轉過頭去,一副不在乎神情,道:怎麼?

    不堪寂寞啦?有事嗎?

    中年人拱起雙手,錦袍袖子一縮,露出一節金腕箍,上面精二鐫刻著一條蟠龍,十分耀眼。

    他開聲道:兩位好,老夫電神邢剛

    花雷擺手截口道:免啦,再報甚麼大名也沒用,我才懶得記那麼多,有屁快放吧!

    邢剛嘴角微微抽動,他本以為報出名號,也許能讓他們有所忌諱,沒想到對方連聽都沒聽過!

    他乾乾一笑,道:小兄弟方才所說那東西

    花雷眨著眼睛道:甚麼東西?我懂的東西很多,你要問的是哪一種?

    邢剛道:剛才你告訴眾人的那樣東西。

    花雷道:哦其實那地方也有兩種東西,你還是說清楚一些,免得我說錯了。

    他這樣說,也無非是想套出這些人到底為何而來?

    兩種東西?邢剛怎知是花雷在使詐?本是一樣,怎會變成兩樣了?

    心想此東西也不是秘密了,重重的哼一下,他仍說道:是碧玉金線蛙

    此語一出,阿玉登時嗆了一口酒,雙目瞪大的瞧向邢剛。

    花雷也急問:你說的就是那隻功能起死回生,生肌造血,練武人服了它能增加數十年功力的碧玉金線蛙?

    邢剛對阿玉之失態也起了疑心,反問:難道你說的不是這東西?

    花雷急道:呃不不不!

    他腦筋轉得快,立時道:我吃驚,是因為你們既是為了碧玉金線蛙而來,你還有心情在這裡看我們喝酒?

    邢剛聞言更急:你是說

    花雷裝腔作勢,急道:快去,快去,西山附近從昨晚月圓時就殺到現在,你還在跟我窮磨菇

    嘆了口氣,接著道:快去,再慢一步,連青蛙屎都沒得找囉!

    邢剛驚道:怎會這麼快?

    可是他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馬上轉向白衣少年,道:少爺,我們還是趕去較為妥當。

    華服少年頷首道:好,走吧!

    轉身招呼那少年書僮,三人同時掠起,已朝街頭奔去,眨眼已消失無蹤,露了一手絕頂輕功。

    阿玉頗意外,向花雷道:像甚麼?你根本不知道是甚麼東西?

    花雷坦承道:剛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就是碧玉金線蛙嘛!

    阿玉道:你不知道,卻隨便一指?

    花雷聳聳肩,道:那又有甚麼關係?指對了算我運氣,指錯了頂多他們再回來枯等。

    突地抬頭望著他道:你怎麼還坐在這裡?

    阿玉一怔!道:我不坐在這裡,該坐在哪裡?

    花雷道:你不是為了碧玉金線蛙來的麼?

    阿玉道:是。

    花雷道:那你還不趕快去?

    阿玉嘆道:來了這麼多武林高手,我去了也沒有用

    花雷盯著他望了半晌,道:你想不想得到?

    阿玉道:當然想。

    花雷道:如果你肯再請我吃一頓,我就設法幫你捉到!

    阿玉喜出望外,立刻道:好,我就再請你吃一頓!

    他轉頭要叫店小二過來,卻又失笑道:這麼一大桌酒席,你才吃了一點就吃不下了,怎麼再吃一頓?

    花雷道:記在賬上,下次請。

    阿玉點頭道:好,下次請。

    花雷卻向店小二道:去請你們掌櫃的過來一下。

    掌櫃的過來,道:二位少爺有甚麼吩咐?

    花雷笑眯眯道:結婚了沒有?

    掌櫃的笑道:我兒子都娶媳婦了,你說我結婚了沒有?

    花雷道:你老婆媳婦都住在這裡麼?

    掌櫃的道:對,她們都住在這裡。

    花雷又道:那麼,她們總有化妝用的鏡子吧,拿一個來賣給我,好不好?

    掌櫃的一怔!阿玉立刻摸出一張銀票來,塞在他手上,道:我這小兄弟有急用,你無論如何幫幫忙

    掌櫃的看見這張銀票面額竟然是一百兩銀子,嚇得張大了嘴,不知如何是好?

    花雷叱道:還不快去!

    掌櫃的調頭就走,才片刻工夫,他就搬了大大小小四、五面鏡子來,有長的,有方的,有圓的,問花雷道:不知道哪個合用?

    花雷撿起一個手掌大的圓鏡,道:就這個吧

    拉起阿玉的手,向西山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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