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古道上,神相管輅、仙靈老人左慈,二老在前面並肩疾走,暗地卻較量起腳力,管輅內力雖稍遜老左慈,但他神定氣閒,心中洞悉人世吉凶禍福,絕無牽掛憂思,老左慈雖功力通玄,可惜他此際急於入川,去探索那神秘莫測的天機大勢,因而顯得心急氣浮,他的仙靈神功又以靈幻為本,欲速不達。因此二老暗較腳力,一時間競難分高下。
諸葛鈞、笑猴兒、諸葛慧等三人,緊隨二老之後,諸葛鈞心性嚴謹,不苟言笑,一路默默而行。笑猴兒身上猴性未脱。尚潛三分,本來十分活躍,但不知怎的,此刻卻心事重重,悶悶不樂,只是默默地向前走。諸葛慧卻只顧與她肩上的五彩雲雀“會話”,人鳥之間,似乎已達心有靈犀一點通之境,因此人神與鳥心交匯,一路上嘻哈吱喳不絕,十分歡欣快樂。
二老三少,一路南行,不消半日,便已抵達荊州南郡了。
五人進入城中,逕直前去城中的大將軍府,拜見留守荊州的大將軍關羽。
關羽在府中,正與義子關平説論軍機要事,接外面的門官人報,説管輅等人在外求見。
關羽平生不信那等江湖術士之類的人物,接報不太樂意接見,後來聽説其中有孔明的弟妹諸葛鈞和諸葛慧,看在孔明的顏面,才下令請五人進府,又吩咐關平代他出去迎接。
關平引領五人地府中的大廳。關羽正在廳中的案上高坐,見五人地來,僅略為欠身而已。
管輅和老左慈二人,走上前去,略作一揖,諸葛鈞、笑猴兒、諸葛慧三少,礙於孔明的臉面,不敢怠慢了體數,一齊向關羽俯身拜見。關羽眼見果然是孔明的弟妹,特別是笑猴兒,昔日更和司馬芝一道,於危急救了劉備的生命,他的傲氣才稍微收斂,向五人拱了拱手,呵呵笑道:“我有軍務在身,未能遠迎,抱歉。抱歉。管先生、左老先生,諸葛兄妹、笑小兄弟,匆匆抵荊州,未知有何要事?”管輅、老左慈二老,見關羽待人傲慢,心中微感不悦,亦不作聲,諸葛慧卻毫無機心,亦無芥蒂,格格一笑,便向關羽道:“世人稱關將軍神威凜凜,猶如天神降世,我還不相信,如今一見,才知果然如此。當真聞名不如見面埃”關羽不由欣然一笑,道:“孔明先生的兩位弟妹,一個嚴謹,一個嬌野,到十分有趣。我視孔明先生如兄弟,諸葛兄妹猶如我的弟妹也,你等入荊州有甚事相求?只管告訴我,好替你等安排。”
諸葛慧笑道:“關將軍,我等打算入川拜會二哥孔明,求關將軍派船送我等入川,好麼?”
諸葛慧心思靈慧,她口齒伶俐,先大讚了關羽一通,滿足了關羽的傲氣,然後作出委婉的請求,關羽心中大樂,很喜歡孔明這一位胞妹,對她的請求,怎會不答應?只見關羽呵呵笑道,伸手一拈長鬚,欣然道:“諸葛姑娘,莫説你是軍師先生的胞妹,就算是你獨自請求,我亦無不答允。”他一想,又熱誠的説:“但時近傍晚,不宜下水,待明日一早,我即派一艘戰船,一百精兵,護送你等入川吧。我今晚設宴招待各位,幸勿推辭。”諸葛慧一聽,格格笑道:“多謝關將軍,我等風餐露宿,久已不聞人間温熱煙火,既有此機緣,美酒佳餚,我等又怎會推辭埃”關羽一聽,大喜道:“如此甚佳。平兒,你代我先送諸位到府內休息,再傳令下去,設宴為諸位洗塵。”關羽因喜歡諸葛慧,連帶管輅、左慈等人亦沾光,蒙受關羽的盛情款待。
當晚,關羽在府中設宴,親自款待,關平亦出席作陪,猶如一席十分親切的家宴。席間,關羽又頻頻向管輅、老左慈二老敬酒,又親自從府中取出一瓶百年荊州佳釀,讓眾人品嚐。管輅與老左慈不由相視,會心一笑,暗道:“關羽的傲氣,竟然被慧兒的嬌野撫平了。
荊州百年佳釀果然是一等的酒中上品,管輅本來不大嗜酒,也忍不住連飲三杯,老左慈酒量如仙,自然不在話下,他也不必與人家相敬,自顧痛飲起來。管輅不覺已有三分酒意,他目注關羽一眼,只見關羽命宮之中,有一道赤氣湧起,於壽上直衝隼頭,更於隼頭盤旋不乞十分牢固,……管輅心中不由大感駭然,暗道:此乃命犯血熬,且有斷頭兇劫之兆呀。
管輅已有幾分酒氣,又感關羽乃忠義之人,又蒙他盛情款待,不忍坐視他遭此兇劫,便忽然問關羽道:“關將軍,今年貴庚呢?”
關羽拈鬚笑道:“大丈夫三身處世,三十當建功業;我今虛庚四十有八,幸助大哥劉備得成基業,我受封為虎威大將,我願足矣,雖死又有何憾也。”管輅一聽,心中又不由突突一跳,暗道:關羽今年四十八歲,命宮位恰位於隼頭,如今恰遇隼頭血煞,而他又口出死字,皆應驗於四十八歲之年,乃凶兆呀。……管輅心中轉念,便向關羽説道:“關將軍於四十八歲之年,恐有一場血煞之劫,務請小心在意。”不料關羽平生已不信這等所謂“江湖術士”之言,此時又已帶三分酒意,熱力上湧,不由呵呵的傲然大笑道:“將軍百戰沙場死,但求轟轟烈烈,無愧於心,豈懼這等宿命凶煞之言。”
管輅一聽,無奈的微嘆一口氣,不再作聲。
第二天,關羽派出一艘戰船、一百精兵,護送管輅等二老三少,從小路西上,直入蜀川。
這是一條從三峽逆流而上的長江水路,古往今來,歷盡艱險重重的入川之路。
從湖北江陵的荊州南郡下船,沿長江中游一路逆流而上,經宜都、宜昌,抵樂天溪,便進入西人蜀川水路的第一個關口——西陵峽。
西陵峽是由東面荊州入川的第一道險峽,亦是最長的長江峽谷,達二百三十里。沿途經過兵書寶劍峽、牛肝馬肺峽。
亦是最長的長江江峽谷,達二百三十里。沿途經過兵書寶劍峽、牛肝馬肺峽、崆嶺峽、黃牛峽、燈影峽、青灘、泄灘、崆嶺灘、蝦蟆碚等名峽險灘,千古名勝。
峽中峯巒夾江壁立,險灘密佈,水急如奔馬,浪濤如獅跑。雲霧升騰,氣象萬千,卻又令人驚心動魄。過了西陵峽,便進入如夢如幻的巫山靈峽,巫峽以西稱金盔銀甲峽,以東稱鐵棺峽,山奇水秀,風光如仙景,為三峽之首。巫山十二峯,巴水三迴環,神女會楚王,朝為雲晚作霧,恍如仙神境界。
穿越巫峽,便抵翟塘峽雖在三峽中最短,僅約二十里,但雄奇險峻,卻是三峽之首。此時,仙靈老人左慈、神相管輅,以及諸葛鈞、笑猴兒、諸葛慧等一行二老三少乘坐的戰船,駛入峽中,但見兩岸崇山峻嶺,高聳入雲;臨江一側如千仞壁立,直如刀削;仰觀碧空,雲天一線,岸似雙屏,天如匹練,天公造物,鬼斧神工,驚心動魄,嘆氣觀止。
戰船如箭,西上急駛一段,忽見前面兩岸斷崖壁立,高數百丈,寬不及百米,猶如一扇巨門,橫豎於江峽之中,當真是天下第一險灘。
船上二老三少,一時間被如此雄峻天險迷住,誰也忘了説話。
忽然,諸葛慧遙指斷崖上面,一座隱於如城牆山壁間的廟宇,叫道:“管前輩,你見多識廣,未知那是什麼神仙居所呢?”管輅的目光,此時亦落在那廟宇四周,但見白霧迷濛,掩冉廟宇,四周山峯,形如九龍吐氣,遮蔽仙地。他心中不由一動,暗道:“莫非這便是地脈學中的九龍吐珠的龍脈地麼?又九龍吐珠,得珠者可貴為帝王,未知日後誰可盤踞?……管輅心中轉念,便若有所思的説道:“我聽説這翟塘峽中,隱有西方白帝踞盤之地,依此推斷,莫非那便是‘白帝城’麼?……此地龍氣飛騰,乃地脈學中奇貴龍脈之聚,得之必貴為帝王。……可惜諸葛兄弟不在此,不然可詳加指點川”管輅精幹人間神相,但是對於這地脈之學,卻僅是略懂皮毛,因此不由思盼起天機傳人孔明來了。
諸葛慧聽管輅話中“諸葛兄弟”四字,立刻便知他所指的是她的二哥孔明,心思不由一陣神往,竟怔怔的連白帝城的疑謎亦忘卻了。
但笑猴兒卻心思古怪,他忽然問管輅道:“管前輩精於人間神相,未知在關將軍府中,對其運命之判,是否當真如此呢?”
管輅道:“猴兒,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笑猴兒道:“關將軍英明一世,猴兒正打算以他為榜樣,創一番功業,因此不想見關將軍英年早逝。”
管輅微嘆口氣,道:“我遙隔數十里,於魏王宮中,尚且可以算出許都有火災之危,何況我與關羽僅咫尺之隔呢?猴兒以為,我的判斷是否有誤?”笑猴兒心性亦極靈巧,他深知玄學之道,當確證之時,以有其根據,不容懷疑。他不由亦嘆了口氣,道:“若然如此,那關將軍危了。……管前輩,若關將軍肯小心防範,是否可避過兇劫?”
管輅沉吟道:“天命已定,只怕已避無可避矣。……除非……”笑猴兒忙道:“除非什麼?”管輅道:“除非有人可以勸服關將軍,於此關口急流勇退,隱避山野,或可化解其血煞戾氣。”管輅一頓,又續道:“但關將軍乃三王鼎立天機勢格中人,只怕已避無可避。”
笑猴兒急道:“關將軍平生所服的,是漢中王劉備,以及諸葛大哥,若由他二人出面勸諫,關將軍或會心動,肯急流勇退,避過此劫吧?”
管輅尚未管話,老左慈已接上道:“猴兒。這等玄秘運命之事,你不問也罷,管老弟就算知道,也大概不肯泄漏天機的了。”管輅卻微嘆口氣,道:“正因為是事涉天機大勢,關將軍才難於避過此劫也。……試想關將軍既然是天下三分天機勢格中人,他已輔助劉備成了天下三分中的其中一分,目下尚須他穩固此三分勢格,亦即盡力保住荊州。因此關將軍又怎可於此時急流勇退,置劉備的命脈不顧?……若然如此,他豈非逆反天機,同樣須受天譴麼?天機大勢如此,只怕已無法挽回了。”老左慈一聽,不由亦惋惜的説:“關羽雖然心性偏做,但他忠肝義膽,倒不失為一條英雄好漢,不幸卻命運兇劫,英年夭逝,令人嘆惜。……”老左慈一頓,忽然又認真地問管輅道:“管老弟,我這徒弟猴兒,意欲效那建功立業的英雄好漢。
願請為其一相,看其是否有此運命?是否因此而夭折也?”
管輅一聽,不由目注笑猴兒一眼,忽地欣然道:“呵呵。
猴兒不但有建功立業之志,且有將相之份呢。……不過,這恐怕是百年之後的事。”
老左慈不由失笑道:“管老弟,若百年之後,這猴兒豈非百歲掛帥嗎?屆時誰來驗證?他又是否有如此長壽?”管輅卻斷然的説:“依我所判,猴兒命宮中耳輪現紫氣之貴,主貴可達將相之份;而此紫氣又一直延伸至猴兒命宮中的無名地帶,耳輪主人之九十九,若出耳輪,則其壽無可限量也。因此足證,猴兒之貴,必在百年之後,而且他亦必獲長壽。”諸葛慧在一旁聽了,不由又羨又喜,格格笑道:“好埃猴兒師哥……你竟然是一位百歲將相……到那個時候,你還記得有我這小師妹嗎?……”她一頓,又有點不捨,忙問管輅道:“管前輩,請問我諸葛慧是否可以親眼目睹笑師哥,屆時百歲掛將相印呢?”笑猴兒若有所思的喃喃道:“笑猴兒一無是處,學無所長,又怎會有此富貴運氣?……就算有,我又怎會忘記師父和小師妹呢?……”管輅一聽,不由呵呵笑道:“慧兒乃仙靈之命,高貴無比比俗世的富貴更強百倍,又怎會不能目睹百年之後的天下演變呢?……呵呵,屆時,只怕是你等年輕一代的天地啦。
……”管鉻説到此處,忽然一頓,也不知為什麼,又感觸地微嘆口氣。原來管輅自知天命,判斷自己“額上無生骨,眼腫無守睛,鼻無梁柱,腳無天跟,背無三甲,腹無三壬”,此乃年壽不永之形格。因此百年之後的世事,他自知已無法親自驗證了,這不免有所遺憾。
戰船飛越長江翟塘峽最險峻的菱門,再前行一段,便抵達扼翟塘峽西面關口的長江北岸白帝城崖下。
管鉻等人決定在此地靠岸,再入巴都,然後西赴成都。
關羽派來護送的一百精兵,見管輅等人已抵安全地帶,便不再隨行,乘原船回返荊州去了。老左慈、管輅二老,以及笑猴兒、諸葛鈞、諸葛慧三少等一行五人,在白帝城的山崖問向西面行進,山路十分險峻,一面緊靠山崖,另一方面便是水急浪高的江峽,稍一不慎,摔跌下去,立刻便有粉身碎骨之危。幸而二老三少的功力,均已臻極高的境界,山路雖然艱險,卻絲毫不懼,依然健步如飛。不一會,五人便已奔離江岸二十里外,抵達一座古柏參天的山林前面。笑猴兒一見,心中便覺癢癢的情難自禁,幾乎忍不住躍上樹去,重過兒時的猴子跳樹生活。但他忽然醒悟,師妹諸葛慧此時正在他身傍,不由又猛地抑止住,因為猴子的樹上生活雖然快活,卻比不上小師妹的迷人有趣。……就在此時,一直停駐在諸葛慧肩上的那隻五彩雲雀,忽地吱吱喳喳的一陣嗚叫,其音短促,似乎是道出二字話語。
老左慈笑道:“喂。徒弟孫女,你那鬼雀兒叫什麼鬼意思來了。”
管輅與左慈並肩而行,聞言並向諸葛慧含笑不語。諸葛慧眨了眨眼,忽然格格笑道:“雲雀兒。雲雀兒。你叫什麼‘猴子、猴子’了?……我這師哥並非猴子,他叫笑猴兒。諸葛慧話音未落,在一株老樹的根部土洞中,忽地鑽出一頭僅高一尺的小猴兒。這小猴兒渾身漆黑,雙眼如火灼灼生輝,從鼻子到腦袋,又到肩部,直達尾巴之尖,有一道細如絲的金色小線,其狀十分怪異。
老左慈目力驚人,立刻便發覺了,他不由奇道:“這是什麼怪猴子?”管輅微一沉吟,忽然道:“此乃‘金線黑猴’,性極黯慧,更已通靈,可與世人互通心曲。……此物不出猶可,甫出必對世人暗生好奇,因而對世人有所助益……但不知它對誰人暗生好奇心呢?……”管輅説時,卻見笑猴兒已將身子一閃,搶到眾人前面,目灼灼的盯着金絲黑猴,與它默默對峙,一猴一人,似在暗中交流心事。
諸葛慧心中好奇,正欲出聲詢問,卻突聽管輅以腹音傳話道:“慧兒莫驚動猴兒。……我料他們必已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就在此時,只見那金線黑猴卻忽地一躍而起,快如閃電,肯上的金線被陽光照着,閃出一道黃光,逼人眼目,令人目眩。
笑猴兒一見,身形疾掠而起,向那金線黑猴撲去,他的身法迅捷如猴,兩者不遑多讓。不料那金線黑猴卻十分靈捷,飛射的身形猛一回旋,避過笑猴兒的飛撲,反而向諸葛慧電射而來……嚇得諸葛慧肩上的五彩雲雀吱喳的一陣驚鳴,諸葛慧雖然甚喜猴子,但她怕猴子嚇壞了肩上五彩雲雀,只好向後疾退閃避,她的身法亦快如閃電。
笑猴兒一見,不由大駭,大叫道:“猴於。莫傷了我師妹。
……否則猴兒與你拼命。……”説時,他如箭般向金線黑猴撲來。老左慈因相信管輅判斷,金線黑猴對人有所助益,便靜立一旁,不加相助,亦不加制止,諸葛鈞深知其妹諸葛慧的功力已臻仙靈境界,小小一隻金線黑猴,又怎傷得了她?因此也不加理會,任由笑猴兒和她與猴子相戲。
管輅因此判斷,這金線黑猴對笑猴兒必有助益,因此更不會貿然出手阻止。眼見笑猴兒的身法如電,右手疾伸,差點便攫住那隻金線金線黑猴的尾巴了。不料就在此時,在金線黑猴前面閃避的諸葛慧,正當慌亂之際,一腳踏上一塊石板,石板突然翻轉,諸葛慧身如滾地葫蘆,呼隆一聲,掉入石板下面。石板又翻轉過來,把諸葛慧扣在裏面。……她肩的五彩雲雀嚇得沖天而飛,一面傷心的悲嗚。
笑猴兒在後面見了,心中不由如遭電碩,他又恨又痛,形如瘋子大喝一聲,身如箭矢,向那金線黑猴射去,他在心中發誓,若小師妹諸葛慧有甚損傷,他必定將它撕裂。不料那隻黑猴卻似乎自知闖了禍,吱狐的一聲尖叫,毫不猶豫,亦向石板躍下,石板又翻轉,恰好此時笑猴兒已射臨石板上面,石板猛地翻轉,頓時呼隆一下,將笑猴兒和那隻金線黑猴反扣在石板下面,石板依然完好無缺,笑猴兒、金線黑猴、諸葛慧二人一猴,卻失了蹤影,猶如忽然掉入地獄中去了。……這一切如電光閃過,發生得太快大突然了。因此就連功力如仙的老左慈,亦不及出手救援……諸葛鈞亦只能在後面驚叫:“不好。……”其他話也説不出來,管輅倒依然十分鎮靜,凝視地上的大石板,沉吟不語。老左慈卻不由頓足三下,又恨又痛的大叫道:“不得了……若我倆位徒兒有甚閃失,我老左慈必教此地天翻地覆,雞犬不留……”憑他的功力,倒絕非虛言,他若瘋狂般怒施他的仙靈神功,來個乾坤大挪移,當真可令這白帝城地域天翻地覆以至雞犬難存。管輅深知厲害,忙向老左慈道:“左老哥稍安毋躁。”依我所料,那金線黑猴已然通靈,乃仙猴一類物,又怎會誘人入陷井去傷人呢?它不但並無惡意,相反大大有益於笑猴兒和諸葛慧呢。”
老左慈瞪了管輅一眼,沒好氣的説:“管老弟。這鬼猴子分明令我倆位徒弟掉入地底,生死未知,你還説它大大有益於他倆人嗎?”管輅微笑道:“我早判料,白帝城一帶地域,柴桑瀰漫,此乃吉祥之地氣也。上結既如此吉祥,猴兒和慧兒又怎會有兇險呢?……左老哥切勿魯莽行事,宜靜觀其變,免破了他倆人的千古奇緣。”老左慈一聽,不由驚喜各半,喃喃的説:“但願如此吧……否則我將如何向那諸葛兄弟交代?慧兒乃其至親的胞妹礙…慧兒若有三長兩短,我老左慈便唯有遠走天涯海角,以避開諸葛兄弟的臉面了。……”管輅微笑道:“放心。放心。依我觀察,猴兒和慧兒均是仙靈一類的人物,其天命悠長,不下二三百載,又怎會有什麼三長兩短哉?……他二人日後還會去闖創一番天地呢。”
老左慈將信將疑,又不敢輕舉妄動,免萬一真的壞了兩位徒弟的天大奇緣,無奈只好靜觀其變,在大石板旁默默的守候、等待。
此時,因為金線黑猴的誘引,先後掉入大石板下面地穴的諸葛慧和笑猴兒,果然各有所遇,但兩人並不知道,這是兩人的天大奇緣。諸葛慧先一步陷入地穴,她但感身如飄風,頭昏腦脹,呼呼地滾人一座地穴中的石洞,她忽感頭頂一痛,身子猛地頓住,伸手一摸,原來是一座石碑,諸葛慧頓時醒悟,原來是她的頭頂撞上石碑,所以生痛,但也因此令她停止滾動,否則,她也不知自己將滾到多深的洞穴去了。諸葛慧心性玄幻,心中並無生死、兇吉之念,她發覺自己仍好端端的活着,不由又高興起來。她伸手向石碑摸索,口中一面嬌笑道:“多謝。多謝……石碑老兄,多謝你阻住去路……咦?這石碑上面怎的有刻字?……”她忽然驚奇的低叫了一聲。她於是默運玄功,聚於雙目,她的功力,已達玄功的仙靈境界,因此洞中雖然一片漆黑,但她的目力,卻可穿破黑暗,落在大石碑的刻字上面。她不由又低叫一聲,喃喃説道:“咦?……漢高祖劉邦的墓碑,怎會在此洞中出現?……當真是怪了。………諸葛慧自幼跟隨胞兄孔明生活,在孔明的悉心教導下,她悟性又極高,因此博古通今,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中間人世上下五千年,竟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比她的三哥諸葛鈎大勝一截。她因此而確知,漢朝的開國皇帝劉邦,在位十二年,死後下葬於雍州長陵,即今陝西咸陽東北面而雍州長陵,距巴蜀白帝城地域足達千里,中間更間阻關山重重,因此劉邦在雍州長陵的墓碑,決無可能遷移到此地的洞穴之中。……諸葛慧不由失聲叫道:“莫非我眼力有差,看錯了嗎?………就在此時,洞穴中忽地颳起一陣寒風,刺人筋骨,幸而諸葛慧功力深厚,心性又十分玄幻,根本不念什麼惡魔鬼怪、生死兇吉,因而她的身子雖然一抖,叫聲驟停,但卻毫無畏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若換了任何其他人,早已狼狽溜逃,也就根本不能遇上什麼天大奇緣。寒風過後,諸葛慧眼前忽然一花,她眨了眨眼,再定睛看時,但見在她前面一丈遠的地方,凝立着一條人形,鼻樑高聳,額下有一尺美須,十分威儀,猶如臨朝的帝皇現身,但卻若有若無,在這黑暗的洞穴中,若非諸葛慧功力已達到仙靈境界,只怕也決計瞧不清楚。
諸葛慧卻清晰人目,她不由格格笑道:“你是誰?莫非亦是被那鬼金線猴誘入地穴之人麼?”
那美須人形微一搖晃,猶如世人的搖頭,隨即,一縷似有若無的聲音,便鑽入諸葛慧的耳際,道:“非也。我乃劉邦,怎會是誤入地穴之人?”
諸葛慧一聽,不由驚奇得失笑道:“你是劉邦?有何憑證?漢高祖劉邦,去世距今已四百多年,他又怎會在此出現?
……這豈非虛幻之極嗎?”那美須人形發出了似有若無的聲音説:“我的形神己入虛無飄渺境界,時間於我而言,已失去任何意義了。……因此我的現形,決非世人所能理解。小姑娘若不相信,只須看看你眼前的墓碑,一切自然清楚明白了。”諸葛慧不禁又凝注石碑一眼,她不得不相信,這的確是漢高祖劉邦的墓碑……她不由喃喃的説道:“墓碑的確是漢高祖劉邦的……但是漢高祖劉邦的陵墓,我知道乃位於雍州咸陽長陵,隔此地遠達千里,其中山河重疊,十分險峻,他的墓碑怎會流落此地?”而那美須人形身影一搖,這猶如世人的呵呵大笑,笑得身子抖搖,然後道:“不錯,我的陵墓本在雍州咸陽長陵,與此地遠隔千里,照常理根本不可能流落到此。但三十年前,我踞盤的長陵,忽遭一場大洪水沖毀,我的墓碑及骨骸,同被衝入嘉陵江,西流到南下,輾轉數千裏,竟被衝入長江,再入蜀川翟塘峽,越過菱門,鑽入江岸石洞,然後抵達此白帝城之地穴。……哎,途中歷盡千辛萬苦,此我當年創業開國尚且艱難百倍。但一切非我之力所能控制,我又有甚辦法逃避呢?諸葛慧一聽,心中不由一動,暗道:三十年前,豈非黃巾大動亂之年麼?這一場動亂,足以把漢朝的根基沖毀,難怪便有此番巨洪沖毀開國皇帝陵墓的驚天凶兆了。……她心中轉念,不由又暗道:如此看來,眼前的這美須人形,果然是千里輾轉流落此地的漢高祖劉邦的虛幻形神了。只見美須人形身形一晃又一搖,猶如世人的搖頭嘆氣,隨即道:“果然十分艱苦……但我卻於此地遇上我的嫡傳血脈子孫,更知其已獲得一位天機傳人的匡扶,欲振興我親創的漢室江山,我又感雖苦猶甜也……可惜時不我與,天機大勢已不可逆轉,他們所作一切努力,亦皆徒然矣……天命大勢如此,我夫復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