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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回  細説前塵

    啞奴的話將眾人帶回往事。林雨樵本是龍宮的弟子,十歲那年,天帝見他資質奇佳,收為六弟子。十八歲那年,林雨樵接掌龍宮,二十歲便自創龍王八式,名動江湖,意氣風發,天帝也動了傳位與他的念頭。

    一年中秋前夕,林雨樵和東海巡使、南海巡使到海寧觀潮。三人來到錢塘江畔最負盛名的酒樓“秋水齋”,一進門,但見左、右牆上各掛著兩幅畫,四幅畫主題各為桃花、蓮花、桂花、梅花。三人于丹青都是外行,也無法品評畫之優劣,只覺四幅畫均頗為素雅,令人看了十分舒服。三人尚未落座,就聽見一陣悠揚的琴聲,伴隨著輕脆的歌聲唱道:“西風嫋嫋木葉下,秋水盈盈逐落花。跫音何處,芒鞋誰踏?燭影搖紅畫樓深,落盡殘霞,嘆芳華!”意境雖美,卻頗有滄桑之感。林雨樵抬頭一看,見一女子約莫十七、八歲,明眸皓齒,額前梳個劉海,兩條髮辮垂在胸前,眼波流轉,更見風韻,一身粉紅衣裳,坐在樓上,手撫瑤琴,輕啓丹唇,憑欄而歌。南海巡使不由低聲讚道:“好標緻的姑娘!”一曲唱罷,酒樓中人人叫好。林雨樵道:“姑娘年紀輕輕的,為何歌聲如此淒涼?”

    那女子看了林雨樵一眼,道:“公子若是不喜歡,小女子就換一曲。”

    林雨樵道:“姑娘既有心事,又何必強顏歡笑!”

    那女子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道:“原來公子是知音之人,小女子失禮了。”説著,微微欠身,萬了個福,喚來小二道:“福哥,好生招呼這位公子,不得怠慢。”小二連聲稱是,那女子逕自離去,入了內堂。

    小二果然殷勤伺候林雨樵等三人,不時添酒加菜。南海巡使道:“那女子莫非是酒樓當家的?”

    東海巡使道:“錯不了!聽説這酒樓當家的確是一名女子,琴棋詩畫無一不精,人稱江南才女。只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南海巡使道:“這也不對。要説她是當家的,卻又太年輕了!”

    林雨樵道:“何必瞎猜呢?問一問不就知道了!”待小二又來添酒,林雨樵問道:“小二哥,剛才那位姑娘可是你們當家的?”

    小二笑道:“公子是外地來的吧?在海寧沒有人不認得我們小姐。江南才女秋若水,就是我們小姐。”

    林雨樵讚道:“秋若水!好!好名字!意境高雅,人如其名。怪不得酒樓叫秋水齋。”

    南海巡使道:“你們當家的年紀很輕啊!”

    小二道:“這是我們夫人留下來的。半年多前,夫人過世了,就由小姐當家。”忽聞秋若水道:“福哥!你又在嚼舌根了!”小二聞言,忙退了開去。

    秋若水來到林雨樵跟前,斟了四杯酒,道:“三位遠到是客,小女子先乾為敬。”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林雨樵贊聲:“好!”跟著乾杯。東海巡使道:“姑娘這麼豪爽,倒顯得我們幾個大男人太小家子氣了。”將酒喝了,卻見南海巡使傻楞楞望著秋若水發呆。東海巡使輕輕推了南海巡使一下,南海巡使這才回過神來,道:“喝酒!喝酒!”一伸手,卻把酒杯碰翻了。

    林雨樵道:“我這位兄弟不勝酒力,姑娘不要見笑!”

    秋若水微微一笑,喚來小二將桌子抹乾淨,又重新給三人斟了酒。秋若水道:“公子也懂音律嗎?”

    林雨樵道:“學武粗人,那裏懂什麼音律?只不過聽姑娘歌聲之中,似乎頗有愁緒。可有在下能效勞之處?”

    秋若水道:“區區小事,不敢勞動公子。何況你我素昧平生,公子的心意,若水心領。公子來此,是訪友嗎?”

    林雨樵見秋若水岔開話題,心想:“所謂交淺不言深,她既然不願我插手,我倒也不好過問。”當下答道:“錢塘江的潮水,天下聞名,尤其入秋之後,海寧觀潮,可謂一大奇景。在下和兩位兄弟特地來欣賞海潮。”

    秋若水道:“公子好雅興!”

    林雨樵道:“在下林雨樵,就投宿在街角的高升客棧。如果需要在下效勞,姑娘儘管開口,不用客氣。”

    秋若水道:“多謝公子美意,實在不敢勞駕。今日相逢也是緣分,這頓酒菜就由小女子做個東道。三位請慢用。”説罷,上樓坐在瑤琴之前,又唱了起來。這回唱的是海寧地方小調,詞意説的是男女歡愛之情,曲調輕快,秋若水歌聲中卻依舊有幾許無奈。

    南海巡使道:“大哥,秋姑娘有難,我們是不是應該助她一臂之力。”

    林雨樵道:“話是不錯。但是究竟發生什麼事?我們能不能幫得上忙?都不知道。何況秋姑娘似乎不願外人介入,她若不主動相求,倒也不便過問。”

    當晚,三人在江畔賞月。南海巡使忽道:“我忘了一樣東西在客棧,去去就來。”這一去,好半天不見人影。東海巡使道:“三弟搞什麼鬼?”林雨樵道:“不會是去了秋水齋吧?”正説著,就見南海巡使來到。

    東海巡使見南海巡使雙手空空,益發起疑,問道:“你落了什麼東西?”

    南海巡使道:“沒什麼!”不再多説。

    是夜二更,林雨樵本已入睡。忽聞外面有打鬥之聲,起身一看,只見南海巡使正與三個灰衣人過招。三個灰衣人一使刀、一使劍、一使判官筆,身手都不弱。南海巡使的武功較諸各大門派的掌門已不遑多讓,對付這三個灰衣人,並無敗象,只是急切間難以取勝。林雨樵喝道:“住手!”東海巡使亦同時出現。

    使劍的灰衣人道:“來了幫手啦!”

    林雨樵道:“敢問幾位是那裏的朋友?我這位兄弟不知何處得罪各位?”

    使劍的灰衣人道:“我們大當家的事他也敢管,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林雨樵道:“我兄弟有什麼地方不對,在下替他向各位賠個禮。大家做個朋友如何?”

    使刀者冷笑道:“做朋友?憑你們也配!”

    使判官筆者道:“不用跟他們囉唆,帶回去給大當家發落就是!”話未説完,欺到林雨樵身前,兩支判官筆一上一下,分襲林雨樵上、中盤。林雨樵右手輕輕一拂,那人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道襲來,連退了六步才站穩身子。三個灰衣人大驚,一聲呼嘯,一起攻向林雨樵。林雨樵站在原地,雙掌一翻,輕輕拍出,三個灰衣人各自後退了七、八步。三人俱是高手,碰到林雨樵卻不堪一擊,臉上不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使劍者怒道:“走著瞧!我們走!”三人隨即離去。

    林雨樵道:“三弟,你今晚上那兒去了?”

    南海巡使支支吾吾道:“上那兒?回客棧拿東西啊!”

    林雨樵道:“對方都找上門來了,你還想騙我!你是不是上秋水齋?”

    南海巡使遲疑片刻,道:“是!你不知道,這幫人實在太壞了!應該好好教訓他們才對。”

    東海巡使道:“就算是吧!你也不應該瞞著大哥。”

    林雨樵道:“你倒説説看,這幫人究竟有多壞。”

    原來這三個灰衣人都是黑風寨的強盜。黑風寨是江南水道最大的幫派,寨主曹彬以一支釣竿做兵器,使得出神入化,武功之高,稱得上是水道中第一把好手。二寨主尤寒江掌法精奇,曾經單憑一雙肉掌,挑下江南水道第三大幫湘陽幫。那使劍的是三寨主費稽,使刀的是四寨主褚光,使判官筆的是五寨主任輝。黑風寨地處江陰,平日打劫過往商船,當地官府亦對之束手無策。年初,曹彬到海寧遊玩,一見秋若水,驚為天人,欲強娶為妻,秋若水抵死不從。後來,曹彬竟逼死秋母,秋若水幸得海寧水道兄弟相助,暫得保身。曹彬不死心,立下中秋酉時之約,揚言黑風寨將傾巢而出,不將秋若水搶到手,誓不干休。

    東海巡使道:“黑風寨也太猖狂了!”

    林雨樵道:“這些事情是秋姑娘告訴你的?”

    南海巡使道:“不是!秋姑娘什麼也不肯説。是店小二告訴我的。”

    東海巡使道:“子時已過,現在已是十五,這麼説,黑風寨的人就是今夜來搶親。”

    林雨樵心想,大難將至,秋水齋竟然還能平平常常作生意,若非林雨樵聽出秋若水的歌聲懷有心事,又有誰料得到今夜會有大劫?秋若水一介女子,處事如此鎮靜,倒是少見,莫非她胸有成竹?

    南海巡使見林雨樵沉默不語,越發著急,道:“大哥!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們幫幫秋姑娘吧!”

    林雨樵道:“有你和二弟,加上海寧水道上的兄弟,應該可以應付了。”説罷,進房睡覺。言下之意,不反對東海、南海二使相助秋若水,但他自己則不打算出面。南海巡使道:“大哥怎麼這麼怕事?”

    東海巡使道:“大哥要是怕事,就不會準你我二人去幫忙了。”

    申時方至,二巡使來到秋水齋,只見酒樓中高朋滿座,秋若水又在樓上彈琴唱歌,並無異狀。二人找個靠樓梯之處坐下,東海巡使道:“你會不會弄錯了?”南海巡使道:“我是那麼糊塗的人嗎?”東海巡使四下一看,發現賓客中有三人衣中暗藏兵刃,笑道:“原來如此!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是來幫忙的?”

    南海巡使道:“兵器都被看見了,這些人也太不小心了。”

    酉時一到,門外一陣喧譁,一羣人湧進秋水齋。費稽、褚光、任輝也在其中。當先一人道:“秋姑娘,你考慮得如何?”

    秋若水端坐不動,道:“曹大當家沒來嗎?煩請尤二當家轉告曹寨主,幸蒙錯愛,小女子心領。”

    南海巡使低聲道:“原來這人是尤寒江。怎麼不見曹彬?”

    尤寒江道:“秋姑娘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囉?”

    秋若水道:“尤二當家説笑了。小女子不勝酒力,敬酒不吃,罰酒也吃不起。秋水齋是做生意的地方,尤二當家肯賞臉,小女子倒很願意請尤二當家的喝杯水酒。”

    尤寒江道:“酒是吃不得的,恕尤某無禮。”一個縱身,就要上樓搶人。尤寒江身形甫動,一旁就有兩個賓客亮出兵刃向尤寒江招呼。尤寒江道:“找死!”雙掌一拍,打得那二人摔出十步遠。那二人剛被摔出,又一人持劍攻來。尤寒江道:“怒潮劍法!原來閣下是錢塘幫的朋友。”兩人在樓梯下游鬥,酒樓中除了二巡使之外,都跟著打起來。部分不知情的賓客見狀,嚇得紛紛走避。

    黑風寨實力勝過錢塘幫,尤寒江身手更是了得,遭三人圍攻,仍佔盡上風。不過十數招,就將對手打成重傷。尤寒江上了二樓,正要伸手搶人,南海巡使飛身上樓,右掌一拍,架開尤寒江的手。尤寒江道:“好輕功!”左掌成爪,抓向南海巡使右臂,右掌同時拍出。

    南海巡使一上樓,東海巡使也跟費稽、褚光、任輝對上手。二巡使的武功比起錢塘幫的人高出不知凡幾,兩人一出手,戰局立刻改觀。尤寒江不敵南海巡使,翻身下樓,南海巡使跟了下來,緊追不捨。

    忽然,錢塘幫的人一個一個摔倒在地,二巡使正感詫異,一陣暈眩,幾乎站不穩。尤寒江道:“早告訴你們,酒是吃不得的。”東海巡使道:“酒裏有蒙汗藥!”費稽道:“你還不倒?”

    南海巡使道:“教你知道老子厲害!”一掌拍向費稽。

    二巡使內力深厚,雖然被下藥,猶能苦撐,黑風寨眾人不禁嘖嘖稱奇。二巡使苦苦纏鬥,門外忽然飛進一個魚鈎,鈎住南海巡使後頸,一鈎、一扯,南海巡使向門口跌了幾步。一人如大鵬展翅般飛來,一拳打向南海巡使腦勺。這一拳剛貼近南海巡使,半空一個暗器飛來,射向那人的拳頭,那人連忙一讓,卻發現那裏是什麼暗器,不過是一個酒杯!那人這一讓,南海巡使已反手摘下魚鈎。

    那人一站定,黑風寨眾人立即恭恭敬敬道:“參見寨主!”此人正是雄霸水道的黑風寨主曹彬。曹彬四下張望,除黑風寨之人及未喝酒的秋若水之外,所有人都中了蒙汗藥,方才那酒杯力道強勁,絕非普通人所為,當下笑道:“原來秋姑娘是個使暗器的高手,曹某有眼無珠,失敬!失敬!”

    秋若水道:“曹大當家説笑了!小女子賣酒維生,既不會武功,那裏懂什麼暗器?我要是會武功,能坐視曹大當家逼死家母嗎?”説的是深仇大恨,語氣卻十分平靜。

    曹彬心想,看秋若水的樣子不像作假。然則擲酒杯之人究系何人?朗聲道:“何方高人,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話剛説完,但聞一聲:“好啊!”眼前人影一閃,曹彬但覺右手被人一扣,手中釣竿不由自主揮向尤寒江。尤寒江伸手欲抓住釣竿,那釣竿忽地一縮,再一刺。尤寒江一抓撲空,釣竿的魚鈎已鈎中他的嘴,那釣竿迅即一抽,尤寒江身子撞向費稽。尤寒江吃疼,叫了起來。東海巡使忍著頭暈之苦,哈哈笑道:“大哥!釣著大魚了!”來人正是林雨樵。

    費稽見尤寒江撞來,伸手欲扶,不料尤寒江這一撞,力道甚強,費稽被撞得站不穩,二人一起跌得人仰馬翻。曹彬急欲甩開來人,手卻被緊緊抓住,掙脱不開。曹彬自出道以來,從未遇到如此高手,心中大駭,雙手受制,不得動彈,右腳一掃,左腳跟著一踢,卻連連落空。褚光、任輝見曹彬受制,一起搶上前來,還不及出招,就各捱了一記耳光。林雨樵這才鬆開曹彬,右手在曹彬背上輕輕一拍,曹彬向前衝了十尺猶穩不住,摔倒在地。

    曹彬不愧是武林高手,剛摔倒,一個挺身,立即躍起。東海巡使道:“倒也有兩下子!”林雨樵拉起二巡使,在二人背上一拍,二人連噴出三口酒。東海巡使道:“好!再多的蒙汗藥也吐光了!”

    曹彬冷眼望著林雨樵,道:“請教尊駕大名。”

    南海巡使道:“虧你在水道上混,龍王爺都不認得!”

    曹彬驚道:“你是龍王林雨樵?”

    林雨樵道:“正是區區在下。”

    曹彬道:“怪不得!這兩位不知是四大巡使中的──”

    東海巡使道:“要説四大,可不敢當。”指著褚光道:“我們連跟他做個朋友也不配!”褚光聞言,心想東海巡使必要尋他晦氣,心中大駭,口中猶逞強道:“你待怎地?”

    曹彬道:“原來秋姑娘是龍王的人。秋姑娘早説清楚,曹某怎敢捋龍鬚呢?”他故意將虎鬚説成龍鬚,似褒還貶,林雨樵也不介意,笑道:“在下和這位姑娘萍水相逢,只是怕閣下傷了我兩位兄弟,這才出手,冒犯之處,尚請見諒。”曹彬道:“好説!龍王出面,這個面子曹某也不能不給。日後只要秋姑娘跟著龍王,曹某就絕對不會再打任何主意。我們走!”言下之意,如果龍王只是路過,一時興起才幫著秋若水,他日黑風寨還會再來搶親。

    黑風寨的人走了之後,秋若水命店小二收拾善後。南海巡使道:“我當大哥真的不管這檔事了!”林雨樵道:“我們五兄弟同甘共苦,你既然插手了,我怎能置身事外?只不過如果只有錢塘幫的朋友,對方會明著來搶。但是夜裏他們的人和我們在客棧交過手,落敗而逃,我就擔心他們玩陰的,所以暫時不出面,看他們耍什麼把戲。”

    秋若水下了樓,對林雨樵萬個福,道:“多虧公子相救,若水感激不盡。”

    林雨樵道:“你有困難,為什麼不讓我們幫忙呢?”

    秋若水道:“其實就連錢塘幫的朋友,我也勸他們不要來。我雖然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會武功,但是我知道曹彬的武功很厲害。我怕多一個幫手,只不過多添一條冤魂,所以不想連累公子。沒想到公子的武功更勝曹彬。”

    南海巡使道:“難道你打算坐在這裏等死。”

    秋若水道:“你説對了一半。”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又道:“我打算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替我娘報仇,和曹彬同歸於盡。”林雨樵和二巡使俱是一驚,秋若水個性剛烈,處事冷靜,完全不似尋常女流之輩。

    東海巡使道:“聽曹彬的口氣,不會就此罷休。”

    南海巡使道:“怕什麼!別説小小一個黑風寨,就是江南水道十二幫聯合起來,龍宮也不放在眼裏!”

    林雨樵道:“不要胡説!”南海巡使説的確是實情,只是這一來,便連前來相助的錢塘幫也罵進去了,是以林雨樵出聲制止。林雨樵道:“二弟説得不錯,曹彬不會就此罷休,但是我們也不能一直留在海寧。”

    南海巡使道:“既然這樣,乾脆挑下黑風寨,永除後患!”

    東海巡使道:“不行!水道兄弟向來與龍宮友好,我們如果毀了黑風寨,只怕其他水道上的兄弟會跟我們翻臉。”

    一名錢塘幫的人道:“怕什麼!黑風寨強搶水姑娘,就是不把錢塘幫放在眼裏。你們只管挑了黑風寨,水道上的朋友問起,錢塘幫替你們做人證。”另一人道:“不錯!水道十二幫向來只劫財,不劫色,曹彬這麼做,已經犯了水道大忌,相信其他各幫派也不會有人替他出頭。”錢塘幫眾人紛紛附和。

    秋若水道:“各位的好意,若水心領。為了我一個人,勞動這麼多人大動幹戈,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解決,各位就別再操心了。”

    南海巡使道:“這不成!你鬥不過曹彬的。”

    林雨樵沉吟道:“眼前之計,唯有就近找人幫助秋姑娘,讓曹彬不敢輕舉妄動。”

    東海巡使道:“海寧我們並沒有熟人。”

    林雨樵道:“何須熟人?杭州城離此不遠。我們想個辦法把消息傳到雷霆山莊。雷進是武林盟主,一旦聽到風聲,絕不會坐視不理。有他在,曹彬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秋姑娘一根汗毛。”

    南海巡使道:“這的確是個好辦法。但是雷霆山莊和天外天是世仇,怎麼把消息傳給雷進?”

    錢塘幫的人道:“這倒不難,杭州城就在錢塘江畔,這件事交給我們辦就成了。”

    林雨樵道:“好極了!請問尊駕貴姓大名。”

    那人道:“不敢!賤姓洪,單名一個海字。”

    林雨樵道:“原來尊駕就是錢塘幫洪幫主。久仰!”

    洪海沒想到名震江湖的龍王林雨樵居然也聽説過他的名字,面露喜色,道:“慚愧!不敢勞動龍王相詢。”

    林雨樵道:“好説!水道上的兄弟,就是龍宮的兄弟,林某焉敢不知!”

    洪海道:“林大俠如此豪爽,洪某十分佩服。只要林大俠不嫌棄,日後有用得著錢塘幫之處,只管吩咐。”

    林雨樵道:“洪兄客氣了!”南海巡使心中暗笑道:“單隻我一人,就能叫你錢塘幫雞犬不寧,大哥怎會需要你這種人幫忙?”

    往後數日,林雨樵和二巡使在海寧遊山玩水,掌燈後便到秋水齋喝酒,聽秋若水彈琴唱歌,好不愜意。五天後,杭州傳來消息,雷進已修書給曹彬,不得在吳、越一帶欺壓良家婦女,若有任何風吹草動,雷霆山莊絕不坐視。林雨樵道:“既然秋姑娘沒事,我們也該走了。”

    秋若水道:“公子大恩大德,若水不知何以為報。能否多留幾天,讓若水好好招待公子。”

    南海巡使道:“是啊!海寧風景這麼好,何必急著走呢?”他對秋若水一見鍾情,戀戀不捨,也盼著能多留幾天。

    林雨樵道:“不行!我們出來的時候告訴師父只在海寧玩三天,現在回去已經晚了,怎能再多逗留?再説,我們是玩得很開心,龍宮的事情卻仗著四弟、五弟替我擔下來,再不回去,實在説不過去。”

    秋若水道:“既然如此,也不便強求。他日公子若是經過海寧,別忘了到秋水齋一敍。”

    林雨樵道:“那是自然!還請姑娘多多保重。”説罷,一拱手,轉身便走。東海巡使隨即跟了出去。南海巡使心中實在割捨不下,又不敢違拗林雨樵的意思,邊走邊回頭,但盼林雨樵忽然回心轉意,能多留幾天。

    彼時天外天尚未退守海外,仍在洛陽。林雨樵一回到龍宮,西海巡使、北海巡使就氣急敗壞叫道:“大哥!禍事了!”林雨樵從未見過他二人如此驚惶失措,詫異道:“什麼事這麼慌張?”

    西海巡使道:“你不是説只去三天嗎?你再不會來,龍宮就讓人給拆了!”

    林雨樵道:“你先別急,有什麼事你倒是説清楚。”

    北海巡使道:“有人向你尋仇,找不到你,揚言要拆了龍宮。”

    東海巡使道:“豈有此理!什麼人這麼狂妄?”

    “是我!”隨著一聲嬌叱,眾人轉頭望去,只見一女子雙手叉腰,腳踏倒八,站在龍宮門口瞪著眾人。北海巡使低低“啊”了一聲,東海巡使和南海巡使對看一眼,西海巡使對林雨樵眨眨眼。林雨樵道:“凌波仙子上龍宮有何指教?”不待凌波仙子答話,西海巡使搶道:“我差點忘了,四大天王找我。你們慢慢聊!”急急走出去。北海巡使道:“我跟四哥一起過去。”隨即跟了出去,步伐走得急,冷不防絆了一張椅子的腳,差點跌跤,總算他身手敏捷,沒有當場出醜。南海巡使道:“出去玩了這麼些日子,也該幹活了!”説走就走。東海巡使嚷道:“你一個人那能做得完?我幫你。”

    東海巡使正要走,凌波仙子擋住去路,道:“怎麼了?一個個都要走?我是牛頭馬面嗎?”東海巡使支支吾吾道:“不是!要──幹活呢!”

    凌波仙子道:“龍宮有多少活要幹?居然要勞駕四大巡使!我説林雨樵,你這龍王怎麼當的?對得起你這些兄弟嗎?”

    林雨樵笑道:“要説活倒也不多,正好足可強身。”

    凌波仙子道:“事情既然不多,那就不用著急,是不是?”兩眼盯著東海巡使,嘴角似笑非笑。東海巡使唯唯應道:“也不是很急。”

    林雨樵道:“不知在下什麼地方得罪仙子,惹得仙子要把龍宮給拆了!”

    凌波仙子道:“你不要嘻皮笑臉的。我今天來是要警告你,有人想對你不利。是什麼人我不能説,總之你自己多留意,別説我沒提醒你。記著,樹大就容易招風。”往外走了幾步,又停住腳步道:“做人呢,行為要檢點,不要一天到晚搭三拈四,招搖撞騙,玩弄女人,小心會有報應!”説完這話,方始離去。

    東海巡使鬆了一口氣,道:“瘋婆子今天怎麼轉性了?既不打人,也沒摔東西。”

    林雨樵道:“這不好嗎?你很想她打你?”心裏盤算著凌波仙子所説的話。林雨樵自認行為端正,除了曹彬,倒也不曾得罪過人。只是意氣風發,樹大招風之説,也不無道理。

    自此之後,凌波仙子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初時,眾人只當她向來喜怒無常,隨興來去,也不在意。過了近兩個月,凌波仙子竟像是突然從天外天消失,沒有任何人見到過她。天帝驚覺凌波仙子可能出事了。凌波仙子的兄長、瑤池眾仙子都曾四下打聽,始終沒找到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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