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奴的话将众人带回往事。林雨樵本是龙宫的弟子,十岁那年,天帝见他资质奇佳,收为六弟子。十八岁那年,林雨樵接掌龙宫,二十岁便自创龙王八式,名动江湖,意气风发,天帝也动了传位与他的念头。
一年中秋前夕,林雨樵和东海巡使、南海巡使到海宁观潮。三人来到钱塘江畔最负盛名的酒楼“秋水斋”,一进门,但见左、右墙上各挂著两幅画,四幅画主题各为桃花、莲花、桂花、梅花。三人于丹青都是外行,也无法品评画之优劣,只觉四幅画均颇为素雅,令人看了十分舒服。三人尚未落座,就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伴随著轻脆的歌声唱道:“西风袅袅木叶下,秋水盈盈逐落花。跫音何处,芒鞋谁踏?烛影摇红画楼深,落尽残霞,叹芳华!”意境虽美,却颇有沧桑之感。林雨樵抬头一看,见一女子约莫十七、八岁,明眸皓齿,额前梳个刘海,两条发辫垂在胸前,眼波流转,更见风韵,一身粉红衣裳,坐在楼上,手抚瑶琴,轻启丹唇,凭栏而歌。南海巡使不由低声赞道:“好标致的姑娘!”一曲唱罢,酒楼中人人叫好。林雨樵道:“姑娘年纪轻轻的,为何歌声如此凄凉?”
那女子看了林雨樵一眼,道:“公子若是不喜欢,小女子就换一曲。”
林雨樵道:“姑娘既有心事,又何必强颜欢笑!”
那女子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道:“原来公子是知音之人,小女子失礼了。”说著,微微欠身,万了个福,唤来小二道:“福哥,好生招呼这位公子,不得怠慢。”小二连声称是,那女子迳自离去,入了内堂。
小二果然殷勤伺候林雨樵等三人,不时添酒加菜。南海巡使道:“那女子莫非是酒楼当家的?”
东海巡使道:“错不了!听说这酒楼当家的确是一名女子,琴棋诗画无一不精,人称江南才女。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南海巡使道:“这也不对。要说她是当家的,却又太年轻了!”
林雨樵道:“何必瞎猜呢?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待小二又来添酒,林雨樵问道:“小二哥,刚才那位姑娘可是你们当家的?”
小二笑道:“公子是外地来的吧?在海宁没有人不认得我们小姐。江南才女秋若水,就是我们小姐。”
林雨樵赞道:“秋若水!好!好名字!意境高雅,人如其名。怪不得酒楼叫秋水斋。”
南海巡使道:“你们当家的年纪很轻啊!”
小二道:“这是我们夫人留下来的。半年多前,夫人过世了,就由小姐当家。”忽闻秋若水道:“福哥!你又在嚼舌根了!”小二闻言,忙退了开去。
秋若水来到林雨樵跟前,斟了四杯酒,道:“三位远到是客,小女子先干为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林雨樵赞声:“好!”跟著干杯。东海巡使道:“姑娘这么豪爽,倒显得我们几个大男人太小家子气了。”将酒喝了,却见南海巡使傻楞楞望著秋若水发呆。东海巡使轻轻推了南海巡使一下,南海巡使这才回过神来,道:“喝酒!喝酒!”一伸手,却把酒杯碰翻了。
林雨樵道:“我这位兄弟不胜酒力,姑娘不要见笑!”
秋若水微微一笑,唤来小二将桌子抹干净,又重新给三人斟了酒。秋若水道:“公子也懂音律吗?”
林雨樵道:“学武粗人,那里懂什么音律?只不过听姑娘歌声之中,似乎颇有愁绪。可有在下能效劳之处?”
秋若水道:“区区小事,不敢劳动公子。何况你我素昧平生,公子的心意,若水心领。公子来此,是访友吗?”
林雨樵见秋若水岔开话题,心想:“所谓交浅不言深,她既然不愿我插手,我倒也不好过问。”当下答道:“钱塘江的潮水,天下闻名,尤其入秋之后,海宁观潮,可谓一大奇景。在下和两位兄弟特地来欣赏海潮。”
秋若水道:“公子好雅兴!”
林雨樵道:“在下林雨樵,就投宿在街角的高升客栈。如果需要在下效劳,姑娘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秋若水道:“多谢公子美意,实在不敢劳驾。今日相逢也是缘分,这顿酒菜就由小女子做个东道。三位请慢用。”说罢,上楼坐在瑶琴之前,又唱了起来。这回唱的是海宁地方小调,词意说的是男女欢爱之情,曲调轻快,秋若水歌声中却依旧有几许无奈。
南海巡使道:“大哥,秋姑娘有难,我们是不是应该助她一臂之力。”
林雨樵道:“话是不错。但是究竟发生什么事?我们能不能帮得上忙?都不知道。何况秋姑娘似乎不愿外人介入,她若不主动相求,倒也不便过问。”
当晚,三人在江畔赏月。南海巡使忽道:“我忘了一样东西在客栈,去去就来。”这一去,好半天不见人影。东海巡使道:“三弟搞什么鬼?”林雨樵道:“不会是去了秋水斋吧?”正说著,就见南海巡使来到。
东海巡使见南海巡使双手空空,益发起疑,问道:“你落了什么东西?”
南海巡使道:“没什么!”不再多说。
是夜二更,林雨樵本已入睡。忽闻外面有打斗之声,起身一看,只见南海巡使正与三个灰衣人过招。三个灰衣人一使刀、一使剑、一使判官笔,身手都不弱。南海巡使的武功较诸各大门派的掌门已不遑多让,对付这三个灰衣人,并无败象,只是急切间难以取胜。林雨樵喝道:“住手!”东海巡使亦同时出现。
使剑的灰衣人道:“来了帮手啦!”
林雨樵道:“敢问几位是那里的朋友?我这位兄弟不知何处得罪各位?”
使剑的灰衣人道:“我们大当家的事他也敢管,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雨樵道:“我兄弟有什么地方不对,在下替他向各位赔个礼。大家做个朋友如何?”
使刀者冷笑道:“做朋友?凭你们也配!”
使判官笔者道:“不用跟他们啰唆,带回去给大当家发落就是!”话未说完,欺到林雨樵身前,两支判官笔一上一下,分袭林雨樵上、中盘。林雨樵右手轻轻一拂,那人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道袭来,连退了六步才站稳身子。三个灰衣人大惊,一声呼啸,一起攻向林雨樵。林雨樵站在原地,双掌一翻,轻轻拍出,三个灰衣人各自后退了七、八步。三人俱是高手,碰到林雨樵却不堪一击,脸上不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使剑者怒道:“走著瞧!我们走!”三人随即离去。
林雨樵道:“三弟,你今晚上那儿去了?”
南海巡使支支吾吾道:“上那儿?回客栈拿东西啊!”
林雨樵道:“对方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想骗我!你是不是上秋水斋?”
南海巡使迟疑片刻,道:“是!你不知道,这帮人实在太坏了!应该好好教训他们才对。”
东海巡使道:“就算是吧!你也不应该瞒著大哥。”
林雨樵道:“你倒说说看,这帮人究竟有多坏。”
原来这三个灰衣人都是黑风寨的强盗。黑风寨是江南水道最大的帮派,寨主曹彬以一支钓竿做兵器,使得出神入化,武功之高,称得上是水道中第一把好手。二寨主尤寒江掌法精奇,曾经单凭一双肉掌,挑下江南水道第三大帮湘阳帮。那使剑的是三寨主费稽,使刀的是四寨主褚光,使判官笔的是五寨主任辉。黑风寨地处江阴,平日打劫过往商船,当地官府亦对之束手无策。年初,曹彬到海宁游玩,一见秋若水,惊为天人,欲强娶为妻,秋若水抵死不从。后来,曹彬竟逼死秋母,秋若水幸得海宁水道兄弟相助,暂得保身。曹彬不死心,立下中秋酉时之约,扬言黑风寨将倾巢而出,不将秋若水抢到手,誓不干休。
东海巡使道:“黑风寨也太猖狂了!”
林雨樵道:“这些事情是秋姑娘告诉你的?”
南海巡使道:“不是!秋姑娘什么也不肯说。是店小二告诉我的。”
东海巡使道:“子时已过,现在已是十五,这么说,黑风寨的人就是今夜来抢亲。”
林雨樵心想,大难将至,秋水斋竟然还能平平常常作生意,若非林雨樵听出秋若水的歌声怀有心事,又有谁料得到今夜会有大劫?秋若水一介女子,处事如此镇静,倒是少见,莫非她胸有成竹?
南海巡使见林雨樵沉默不语,越发著急,道:“大哥!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们帮帮秋姑娘吧!”
林雨樵道:“有你和二弟,加上海宁水道上的兄弟,应该可以应付了。”说罢,进房睡觉。言下之意,不反对东海、南海二使相助秋若水,但他自己则不打算出面。南海巡使道:“大哥怎么这么怕事?”
东海巡使道:“大哥要是怕事,就不会准你我二人去帮忙了。”
申时方至,二巡使来到秋水斋,只见酒楼中高朋满座,秋若水又在楼上弹琴唱歌,并无异状。二人找个靠楼梯之处坐下,东海巡使道:“你会不会弄错了?”南海巡使道:“我是那么糊涂的人吗?”东海巡使四下一看,发现宾客中有三人衣中暗藏兵刃,笑道:“原来如此!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是来帮忙的?”
南海巡使道:“兵器都被看见了,这些人也太不小心了。”
酉时一到,门外一阵喧哗,一群人涌进秋水斋。费稽、褚光、任辉也在其中。当先一人道:“秋姑娘,你考虑得如何?”
秋若水端坐不动,道:“曹大当家没来吗?烦请尤二当家转告曹寨主,幸蒙错爱,小女子心领。”
南海巡使低声道:“原来这人是尤寒江。怎么不见曹彬?”
尤寒江道:“秋姑娘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啰?”
秋若水道:“尤二当家说笑了。小女子不胜酒力,敬酒不吃,罚酒也吃不起。秋水斋是做生意的地方,尤二当家肯赏脸,小女子倒很愿意请尤二当家的喝杯水酒。”
尤寒江道:“酒是吃不得的,恕尤某无礼。”一个纵身,就要上楼抢人。尤寒江身形甫动,一旁就有两个宾客亮出兵刃向尤寒江招呼。尤寒江道:“找死!”双掌一拍,打得那二人摔出十步远。那二人刚被摔出,又一人持剑攻来。尤寒江道:“怒潮剑法!原来阁下是钱塘帮的朋友。”两人在楼梯下游斗,酒楼中除了二巡使之外,都跟著打起来。部分不知情的宾客见状,吓得纷纷走避。
黑风寨实力胜过钱塘帮,尤寒江身手更是了得,遭三人围攻,仍占尽上风。不过十数招,就将对手打成重伤。尤寒江上了二楼,正要伸手抢人,南海巡使飞身上楼,右掌一拍,架开尤寒江的手。尤寒江道:“好轻功!”左掌成爪,抓向南海巡使右臂,右掌同时拍出。
南海巡使一上楼,东海巡使也跟费稽、褚光、任辉对上手。二巡使的武功比起钱塘帮的人高出不知凡几,两人一出手,战局立刻改观。尤寒江不敌南海巡使,翻身下楼,南海巡使跟了下来,紧追不舍。
忽然,钱塘帮的人一个一个摔倒在地,二巡使正感诧异,一阵晕眩,几乎站不稳。尤寒江道:“早告诉你们,酒是吃不得的。”东海巡使道:“酒里有蒙汗药!”费稽道:“你还不倒?”
南海巡使道:“教你知道老子厉害!”一掌拍向费稽。
二巡使内力深厚,虽然被下药,犹能苦撑,黑风寨众人不禁啧啧称奇。二巡使苦苦缠斗,门外忽然飞进一个鱼钩,钩住南海巡使后颈,一钩、一扯,南海巡使向门口跌了几步。一人如大鹏展翅般飞来,一拳打向南海巡使脑勺。这一拳刚贴近南海巡使,半空一个暗器飞来,射向那人的拳头,那人连忙一让,却发现那里是什么暗器,不过是一个酒杯!那人这一让,南海巡使已反手摘下鱼钩。
那人一站定,黑风寨众人立即恭恭敬敬道:“参见寨主!”此人正是雄霸水道的黑风寨主曹彬。曹彬四下张望,除黑风寨之人及未喝酒的秋若水之外,所有人都中了蒙汗药,方才那酒杯力道强劲,绝非普通人所为,当下笑道:“原来秋姑娘是个使暗器的高手,曹某有眼无珠,失敬!失敬!”
秋若水道:“曹大当家说笑了!小女子卖酒维生,既不会武功,那里懂什么暗器?我要是会武功,能坐视曹大当家逼死家母吗?”说的是深仇大恨,语气却十分平静。
曹彬心想,看秋若水的样子不像作假。然则掷酒杯之人究系何人?朗声道:“何方高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话刚说完,但闻一声:“好啊!”眼前人影一闪,曹彬但觉右手被人一扣,手中钓竿不由自主挥向尤寒江。尤寒江伸手欲抓住钓竿,那钓竿忽地一缩,再一刺。尤寒江一抓扑空,钓竿的鱼钩已钩中他的嘴,那钓竿迅即一抽,尤寒江身子撞向费稽。尤寒江吃疼,叫了起来。东海巡使忍著头晕之苦,哈哈笑道:“大哥!钓著大鱼了!”来人正是林雨樵。
费稽见尤寒江撞来,伸手欲扶,不料尤寒江这一撞,力道甚强,费稽被撞得站不稳,二人一起跌得人仰马翻。曹彬急欲甩开来人,手却被紧紧抓住,挣脱不开。曹彬自出道以来,从未遇到如此高手,心中大骇,双手受制,不得动弹,右脚一扫,左脚跟著一踢,却连连落空。褚光、任辉见曹彬受制,一起抢上前来,还不及出招,就各挨了一记耳光。林雨樵这才松开曹彬,右手在曹彬背上轻轻一拍,曹彬向前冲了十尺犹稳不住,摔倒在地。
曹彬不愧是武林高手,刚摔倒,一个挺身,立即跃起。东海巡使道:“倒也有两下子!”林雨樵拉起二巡使,在二人背上一拍,二人连喷出三口酒。东海巡使道:“好!再多的蒙汗药也吐光了!”
曹彬冷眼望著林雨樵,道:“请教尊驾大名。”
南海巡使道:“亏你在水道上混,龙王爷都不认得!”
曹彬惊道:“你是龙王林雨樵?”
林雨樵道:“正是区区在下。”
曹彬道:“怪不得!这两位不知是四大巡使中的──”
东海巡使道:“要说四大,可不敢当。”指著褚光道:“我们连跟他做个朋友也不配!”褚光闻言,心想东海巡使必要寻他晦气,心中大骇,口中犹逞强道:“你待怎地?”
曹彬道:“原来秋姑娘是龙王的人。秋姑娘早说清楚,曹某怎敢捋龙须呢?”他故意将虎须说成龙须,似褒还贬,林雨樵也不介意,笑道:“在下和这位姑娘萍水相逢,只是怕阁下伤了我两位兄弟,这才出手,冒犯之处,尚请见谅。”曹彬道:“好说!龙王出面,这个面子曹某也不能不给。日后只要秋姑娘跟著龙王,曹某就绝对不会再打任何主意。我们走!”言下之意,如果龙王只是路过,一时兴起才帮著秋若水,他日黑风寨还会再来抢亲。
黑风寨的人走了之后,秋若水命店小二收拾善后。南海巡使道:“我当大哥真的不管这档事了!”林雨樵道:“我们五兄弟同甘共苦,你既然插手了,我怎能置身事外?只不过如果只有钱塘帮的朋友,对方会明著来抢。但是夜里他们的人和我们在客栈交过手,落败而逃,我就担心他们玩阴的,所以暂时不出面,看他们耍什么把戏。”
秋若水下了楼,对林雨樵万个福,道:“多亏公子相救,若水感激不尽。”
林雨樵道:“你有困难,为什么不让我们帮忙呢?”
秋若水道:“其实就连钱塘帮的朋友,我也劝他们不要来。我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也不会武功,但是我知道曹彬的武功很厉害。我怕多一个帮手,只不过多添一条冤魂,所以不想连累公子。没想到公子的武功更胜曹彬。”
南海巡使道:“难道你打算坐在这里等死。”
秋若水道:“你说对了一半。”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又道:“我打算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替我娘报仇,和曹彬同归于尽。”林雨樵和二巡使俱是一惊,秋若水个性刚烈,处事冷静,完全不似寻常女流之辈。
东海巡使道:“听曹彬的口气,不会就此罢休。”
南海巡使道:“怕什么!别说小小一个黑风寨,就是江南水道十二帮联合起来,龙宫也不放在眼里!”
林雨樵道:“不要胡说!”南海巡使说的确是实情,只是这一来,便连前来相助的钱塘帮也骂进去了,是以林雨樵出声制止。林雨樵道:“二弟说得不错,曹彬不会就此罢休,但是我们也不能一直留在海宁。”
南海巡使道:“既然这样,干脆挑下黑风寨,永除后患!”
东海巡使道:“不行!水道兄弟向来与龙宫友好,我们如果毁了黑风寨,只怕其他水道上的兄弟会跟我们翻脸。”
一名钱塘帮的人道:“怕什么!黑风寨强抢水姑娘,就是不把钱塘帮放在眼里。你们只管挑了黑风寨,水道上的朋友问起,钱塘帮替你们做人证。”另一人道:“不错!水道十二帮向来只劫财,不劫色,曹彬这么做,已经犯了水道大忌,相信其他各帮派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钱塘帮众人纷纷附和。
秋若水道:“各位的好意,若水心领。为了我一个人,劳动这么多人大动干戈,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各位就别再操心了。”
南海巡使道:“这不成!你斗不过曹彬的。”
林雨樵沉吟道:“眼前之计,唯有就近找人帮助秋姑娘,让曹彬不敢轻举妄动。”
东海巡使道:“海宁我们并没有熟人。”
林雨樵道:“何须熟人?杭州城离此不远。我们想个办法把消息传到雷霆山庄。雷进是武林盟主,一旦听到风声,绝不会坐视不理。有他在,曹彬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秋姑娘一根汗毛。”
南海巡使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雷霆山庄和天外天是世仇,怎么把消息传给雷进?”
钱塘帮的人道:“这倒不难,杭州城就在钱塘江畔,这件事交给我们办就成了。”
林雨樵道:“好极了!请问尊驾贵姓大名。”
那人道:“不敢!贱姓洪,单名一个海字。”
林雨樵道:“原来尊驾就是钱塘帮洪帮主。久仰!”
洪海没想到名震江湖的龙王林雨樵居然也听说过他的名字,面露喜色,道:“惭愧!不敢劳动龙王相询。”
林雨樵道:“好说!水道上的兄弟,就是龙宫的兄弟,林某焉敢不知!”
洪海道:“林大侠如此豪爽,洪某十分佩服。只要林大侠不嫌弃,日后有用得著钱塘帮之处,只管吩咐。”
林雨樵道:“洪兄客气了!”南海巡使心中暗笑道:“单只我一人,就能叫你钱塘帮鸡犬不宁,大哥怎会需要你这种人帮忙?”
往后数日,林雨樵和二巡使在海宁游山玩水,掌灯后便到秋水斋喝酒,听秋若水弹琴唱歌,好不惬意。五天后,杭州传来消息,雷进已修书给曹彬,不得在吴、越一带欺压良家妇女,若有任何风吹草动,雷霆山庄绝不坐视。林雨樵道:“既然秋姑娘没事,我们也该走了。”
秋若水道:“公子大恩大德,若水不知何以为报。能否多留几天,让若水好好招待公子。”
南海巡使道:“是啊!海宁风景这么好,何必急著走呢?”他对秋若水一见钟情,恋恋不舍,也盼著能多留几天。
林雨樵道:“不行!我们出来的时候告诉师父只在海宁玩三天,现在回去已经晚了,怎能再多逗留?再说,我们是玩得很开心,龙宫的事情却仗著四弟、五弟替我担下来,再不回去,实在说不过去。”
秋若水道:“既然如此,也不便强求。他日公子若是经过海宁,别忘了到秋水斋一叙。”
林雨樵道:“那是自然!还请姑娘多多保重。”说罢,一拱手,转身便走。东海巡使随即跟了出去。南海巡使心中实在割舍不下,又不敢违拗林雨樵的意思,边走边回头,但盼林雨樵忽然回心转意,能多留几天。
彼时天外天尚未退守海外,仍在洛阳。林雨樵一回到龙宫,西海巡使、北海巡使就气急败坏叫道:“大哥!祸事了!”林雨樵从未见过他二人如此惊惶失措,诧异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西海巡使道:“你不是说只去三天吗?你再不会来,龙宫就让人给拆了!”
林雨樵道:“你先别急,有什么事你倒是说清楚。”
北海巡使道:“有人向你寻仇,找不到你,扬言要拆了龙宫。”
东海巡使道:“岂有此理!什么人这么狂妄?”
“是我!”随著一声娇叱,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女子双手叉腰,脚踏倒八,站在龙宫门口瞪著众人。北海巡使低低“啊”了一声,东海巡使和南海巡使对看一眼,西海巡使对林雨樵眨眨眼。林雨樵道:“凌波仙子上龙宫有何指教?”不待凌波仙子答话,西海巡使抢道:“我差点忘了,四大天王找我。你们慢慢聊!”急急走出去。北海巡使道:“我跟四哥一起过去。”随即跟了出去,步伐走得急,冷不防绊了一张椅子的脚,差点跌跤,总算他身手敏捷,没有当场出丑。南海巡使道:“出去玩了这么些日子,也该干活了!”说走就走。东海巡使嚷道:“你一个人那能做得完?我帮你。”
东海巡使正要走,凌波仙子挡住去路,道:“怎么了?一个个都要走?我是牛头马面吗?”东海巡使支支吾吾道:“不是!要──干活呢!”
凌波仙子道:“龙宫有多少活要干?居然要劳驾四大巡使!我说林雨樵,你这龙王怎么当的?对得起你这些兄弟吗?”
林雨樵笑道:“要说活倒也不多,正好足可强身。”
凌波仙子道:“事情既然不多,那就不用著急,是不是?”两眼盯著东海巡使,嘴角似笑非笑。东海巡使唯唯应道:“也不是很急。”
林雨樵道:“不知在下什么地方得罪仙子,惹得仙子要把龙宫给拆了!”
凌波仙子道:“你不要嘻皮笑脸的。我今天来是要警告你,有人想对你不利。是什么人我不能说,总之你自己多留意,别说我没提醒你。记著,树大就容易招风。”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道:“做人呢,行为要检点,不要一天到晚搭三拈四,招摇撞骗,玩弄女人,小心会有报应!”说完这话,方始离去。
东海巡使松了一口气,道:“疯婆子今天怎么转性了?既不打人,也没摔东西。”
林雨樵道:“这不好吗?你很想她打你?”心里盘算著凌波仙子所说的话。林雨樵自认行为端正,除了曹彬,倒也不曾得罪过人。只是意气风发,树大招风之说,也不无道理。
自此之后,凌波仙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初时,众人只当她向来喜怒无常,随兴来去,也不在意。过了近两个月,凌波仙子竟像是突然从天外天消失,没有任何人见到过她。天帝惊觉凌波仙子可能出事了。凌波仙子的兄长、瑶池众仙子都曾四下打听,始终没找到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