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納斯基的話對極了,”哈里·倫敦告訴尼姆·哥爾德曼。“那個小夥子——順便説一句,只有十八歲,剛從職業學校畢業不久——受不住了,把一切都交代了出來。然後瓦納斯基和布朗便利用他交代的材料從另外兩個人嘴裏擠出更多的情況。”
這是在薩可大樓逮捕罪犯的四天以後。當時,事出之後倫敦立即向尼姆簡要彙報了一下情況。現在,他作為尼姆的客人在高級職員專用的餐廳用飯,正在進一步向尼姆彙報詳情。
“講吧,”尼姆説,“再多講一點。”他們剛才停下講話,是為了大口大口地吃燉羔羊肉——這道受人歡迎的“本日特菜”是這兒大師傅的拿手菜。
“據波里斯·瓦納斯基説,他們審訊那個彪形大漢卡斯納的時候,他不肯交代。這傢伙是條地頭蛇,有過被拘留的記錄,但未定過罪。年紀大一些、搞煤氣旁路的那一個,説了些我們不知道的情況,可是後來他也咬緊牙關,不肯交代了。不過,到那個時候,他説不説已經無關緊要了。警察當局掌握了全部重要情況,還有他們的卡車。”
“哦,對了,那輛卡車。警方把它扣下了嗎?”
“當然扣下了!”倫敦聽上去非常高興,這倒也不出人意外。近幾天來,他一直是興高采烈的。“卡車裝滿了非法活動的證據,數量甚至比留在薩可大樓的還要多。有電錶、封鉛、鎖圈和鑰匙及電錶尺寸相同的跨接電纜,簡直是要什麼有什麼。自然羅,幾乎所有這些東西都是偷來的。在公開市場上是買不到這些東西的。我們現在相信一點:奎爾公司這一夥,在我們公司裏面有一個幫手,這個人給他們提供了器材。我們正在追查這個同謀。”
尼姆問:“關於奎爾那幫人,發現了些什麼情況?”
“情況很多。第一點,卡車上和薩可大樓裏,發現了這麼多有重大嫌疑的東西,瓦納斯基完全有理由要求有關方面對奎爾公司辦公室發出搜查令。他果然提出了要求,也很快就拿到了搜查令。結果是:還沒等奎爾那幫子知道他們的人被捕,警察就去了。”
“別讓你的羊肉涼了,”尼姆説。“這個菜很不錯。”
“確實不錯。請你定好,讓我以後多來這邊吃幾次,怎麼樣?”
“要是你能不斷取得上星期那樣的成績,很快你就可以經常在這邊吃飯了。”
這間餐廳是專門為副總裁以上人員和他們的客人開設的。地方不大,陳設也不過分講究,這樣,有外人來用飯,也不至於給他們留下這裏十分闊氣的印象。但吃的東西卻是好極了,質量大大超過設在下一層樓的一般職員食堂。
“讓我們回過頭來,再談奎爾公司,”倫敦説。“起先,他們搞的是合法生意,規模很大,有一個二十五輛卡車的車隊。他們公司下面還有一連串的小承包商,從他們那兒分包活計。現在看起來,情況象是——我再引用瓦納斯基中尉的話來説——奎爾利用他們那個公司合法的一面作為掩護,背後卻搞偷電偷煤氣的勾當,而這個行當他們一直是在大規模地幹。在他們辦公地點抄出了大量材料,跟他們派往薩可大樓的那輛卡車上的是一樣貨色。”
“告訴我,”尼姆説。“如果象奎爾這樣的公司起初是搞合法營業的,他們究竟為什麼又幹起了偷電偷煤氣的勾當呢?”
倫敦聳了聳肩。“還不是為了最古老的原因——賺錢唄!有些情況只是猜測,但把現有材料綜合起來看,大致是這樣:奎爾公司也象現今很多生意一樣,由於成本太高,賺錢有困難。而另一方面,非法營業利潤卻很高。為什麼呢?因為他們可以收比普通的活兒高五倍,六倍甚至七倍的費用。他們的主顧——例如薩可大樓——也願意付這麼多錢,因為他們指望省下更多的錢。請你別忘了另外一點,尼姆,截至最近,這種勾當一直是不費力氣的,簡直可以説是一蹴而就;他們一直逍遙法外。”
“這樣説來,”尼姆説,“似乎還有不少問題要澄清,對嗎?”
“是的,可以説還有一個大疑團要解開啊!”倫敦也承認這一點。“要一切都搞得水落石出,説不定還要好幾個月的工夫。不過,目前有兩件事是對我們有利的。第一,地方檢察院對這個案子確實很重視;他們派了一名檢察官專門負責這個案子,瓦納斯基在和他配合。第二,奎爾那幫人保存了所有包工的詳細記錄,也存有分包商的包工記錄。”
尼姆問:“警察當局掌握了這些記錄吧?”
“對。不過眼下也許轉到地方檢察官手裏了。這些記錄是在搜查過程中發現的。唯一的難處在於:從記錄上看不出來,哪些作業是合法的,哪些是非法的。而在這方面,我這個單位,我手下的人,正好出點力。”
“怎麼作法呢?”
“我們正在檢查奎爾公司去年承包的每項業務。他們的記錄上——也就是包工單上——都列出每項作業用了些什麼材料。如果我們能夠證明這些材料是偷的,或者是用於非法目的,——現在看來,在許多情況下,我們是可以證明的——那麼地方檢察官就可以有一樁大案子可辦了。”
尼姆陷入了沉思,他在消化剛聽到的這些情況。他問道:“對擁有薩可大樓的那家公司,還有奎爾公司給他們幹過活的其他人,我們又怎麼辦呢?我們大概也得追查一下吧?”
“當然不會放過他們。薩可大樓和其它單位的賬簿裏應該有付款給奎爾公司的記錄。這又給這件案子開闢了另一個方面。”倫敦的語氣顯出他的情緒越來越高。“不瞞你説,尼姆,我們這回是揭開了一個大老鼠窩。我估計,用不着等這件事了結,就會查出本市有些大亨身上並不那麼幹淨。”
“董事長會需要一份詳細的報告,”尼姆説。“以後還要案情調查進展報告。”
“我們是要向他報告的,也會向你報告。”
“人手怎麼樣?你現有的人手能對付得了這些工作嗎?”
“眼下難説,尼姆。我也可能需要點幫手。如果需要,我下星期通知你。”
“逮捕的那三個人情況怎麼樣了?”
“他們已經保釋出來。警察當局對那個小夥子採取了保護措施,把他藏了起來。因為他們打算用他作起訴的證人。順便説一下,那個青年透露了一個情況:奎爾公司只有一部分工人,也就是受信任的工人,才搞偷電的安裝工作。如果我們能把範圍縮小,弄清楚究竟是哪些工人,調查起來就容易多了。”
“只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尼姆説。“既然薩可大樓的非法作業早已幹完,奎爾的工人那天為什麼又到那裏去?”
“那是個天大的笑話,”倫敦回答説。“是他們自己鬧的笑話。據那個小夥子聽説,並且告訴瓦納斯基,情況大概是這樣的:薩可大樓的一個負責人聽見一點風聲,説我們,阿特·羅密歐和我,在探聽偷電的事。他們就擔起心來,決定不偷過去那麼多的電了,那天那三個傢伙乾的活兒就是把他們原來的工程修改一下,如果他們原樣不動的話,我們很可能得等上一輩子。”
“別等了。”尼姆説:“再來點燉羊羔吧。”
那天下午晚一些時候,尼姆和約·埃裏克·漢弗萊一起,呆在董事長的那套辦公室裏。尼姆彙報了財產保衞部部長報告的主要內容。“你可以把這當作一份小小的聖誕節禮物。”尼姆説。
漢弗萊只是略為表示了一下讚許,同時由於尼姆提到聖誕節(只有五天就到了),他微微笑了一笑,就撇下了這個話題。尼姆知道,還有其它事情更加沉重地壓在董事長的心上。
一樁是圖尼帕。另一樁是水力。第三樁是石油。
加州能源委員會關於金州公司申請修建圖尼帕許可證的聽證會,進行得比原來預計的還要緩慢。奧斯卡·奧布賴恩頭一天這樣形容聽證會進展的速度:“相形之下,蝸牛的爬行倒可説是超音速的了。”顯然,目前這第一階段的聽證會要幾個月以後才能結束。而展望未來,以後的若干階段大約還要延續好多年才行。除此之外,其它有關的聽證會,例如公用事業委員會、水質資源委員會、空氣資源委員會等將要舉行的聽證會,甚至還沒開始哩!結果,奧布賴恩現在修改了他原先的估計。起初他認為發給許可證的立法程序需要六到七年的時間。“照目前情況看來,”他昨天報告説,“可能要八年甚至十年,我們才能得到動工的許可,如果説我們還能有那麼一天的話。”
至於其它計劃中的發電廠,包括鬼門的水力蓄能電站和芬堡地熱田,進展也同樣慢,慢得令人氣餒。
與此同時,埃裏克·漢弗萊、尼姆以及金州公司領導集團中其他的人都意識到,算總賬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那時公眾對電力的需求量,將大大超過現有設備所能生產的數量。到了那一天和那一天以後,人們對圖尼帕、芬堡、鬼門以及其它等等地方未建成的廠子就會朝思暮想,但也無可奈何了。
水力是董事長憂心忡忡的第二個原因。
儘管兩次冬季風暴來臨時都下了雨,但加州的季度降雨量到目前為止小得驚人。各水庫由於早些時候的乾旱的消耗,存水量大大低於十二月第三週應有的正常水平。在塞拉內華達山脈和別的地方,往常總是大雪紛飛,今年的雪卻異乎尋常地少,或者乾脆沒有。
在降水量較大的年份,對於金州電力公司這樣龐大的公用事業公司説來,冬季的雪就等於銀行裏的存款。到春天,冬雪一化,大江小河奔流而下,把水庫灌得滿滿的。而這些水庫在夏季就給一個巨大的水力發電站網提供了動力。
現在,根據送交埃裏克·漢弗萊的估計數字,由於水的流量小,下年度水力發電可能減少百分之二十五。
還有,石油問題。
對金州電力公司以及美國東西海岸沿岸其它各公用事業界説來,石油問題是懸在面前的一個最大的問號,也是一件潛在的最令人煩惱的事情。
就在那天早上,《西部記事報》上,一位在很多報紙上同時發表文章的商業專欄作家,對形勢作了如下的概述:
石油問題的危險,象一隻藏身草叢的老虎,一直在悄悄迫近,而我們卻沒有看到,或者根本不想去看。
這種危險是從幾年前美元地位衰落開始的。我們的美鈔一度受人尊重,如今,它的價格再也不如以往挺拔,再也不是“同黃金一樣牢靠”了。原因在於:尼克松任總統期間,撤銷了美元的黃金後盾。
後來,美元的價格,由於華盛頓的庸碌無能和權力鬥爭而急劇下跌,中東和西非、北非的石油輸出國,以及印度尼西亞、委內瑞拉紛紛提高了他們產品的美元價格,以期維持平衡。
這一着並未奏效。美元如夕陽西下繼續下跌,其實際價值越來越低。因為,美國為進口石油已經支付(以及目前正在不斷支付)的美元,遠遠超過美國出口的收入。而且,美元一邊流入沙特阿拉伯、伊朗以及其它地方,美國財政部就一邊加印美元,於是造成美元進一步貶值。
此後,我們見到試行一些臨時性的辦法——其中之一就是以“一籃子各色貨幣”支付油款。所謂“一籃子”乃是一種華而不實的名稱,指的是包括德國馬克、荷蘭盾、法國和瑞士法郎、英鎊、日元以及美元在內的大雜燴。不過這一辦法也證明不起作用。因為“大病在身”的美元和英鎊,把籃子給翻倒了。
最後,石油輸出國家要求用有史以來從未失去價值的唯一貨幣——黃金——付款。
美國拒絕了。現在仍然在拒絕。(當然,人們可以理石油問題的危險,象一隻藏身草叢的老虎,一直在悄悄迫近,而我們卻沒有看到,或者根本不想去看。
這種危險是從幾年前美元地位衰落開始的。我們的美鈔一度受人尊重,如今,它的價格再也不如以往挺拔,再也不是“同黃金一樣牢靠”了。原因在於:尼克松任總統期間,撤銷了美元的黃金後盾。
後來,美元的價格,由於華盛頓的庸碌無能和權力鬥爭而急劇下跌,中東和西非、北非的石油輸出國,以及印度尼西亞、委內瑞拉紛紛提高了他們產品的美元價格,以期維持平衡。
這一着並未奏效。美元如夕陽西下繼續下跌,其實際價值越來越低。因為,美國為進口石油已經支付(以及目前正在不斷支付)的美元,遠遠超過美國出口的收入。而且,美元一邊流入沙特阿拉伯、伊朗以及其它地方,美國財政部就一邊加印美元,於是造成美元進一步貶值。
此後,我們見到試行一些臨時性的辦法——其中之一就是以“一籃子各色貨幣”支付油款。所謂“一籃子”乃是一種華而不實的名稱,指的是包括德國馬克、荷蘭盾、法國和瑞士法郎、英鎊、日元以及美元在內的大雜燴。不過這一辦法也證明不起作用。因為“大病在身”的美元和英鎊,把籃子給翻倒了。
最後,石油輸出國家要求用有史以來從未失去價值的唯一貨幣——黃金——付款。
美國拒絕了。現在仍然在拒絕。(當然,人們可以理解美國財政部的觀點。美國所剩的黃金,已經不多了,因為它白白浪費了大量黃金妄圖取消黃金的“通貨”效能。事實上,諾克斯堡和聯邦儲備銀行儲存的黃金,只夠付一年的油款,而略有剩餘。)十幾年來美國財政部,一直依靠印票子(沒有任何後盾)支付各項費用。它既拒絕以黃金支付油款,只好把印刷機開得更快,印出更多的紙幣。
然而這一次石油輸出國家十分堅決。他們實質上説:“如果我們要紙幣,我們自己就可以印,還用不着拿石油去換。”而且,象那位傳説中的堅持“你不出錢,我不洗衣”的中國洗衣店老闆一樣,他們現在威脅説:“你不出黃金,我不賣石油。”
這樣看來,似乎馬上就要陷入僵局。
石油還沒有停運,這是無疑的——但不出一年或稍長一點時間就會停運,這同樣也是無疑的。
與此同時,政府間的談判仍在繼續進行,因此,達成妥協也是可能的。
前途如何,讓我們拭目以待。
解美國財政部的觀點。美國所剩的黃金,已經不多了,因為它白白浪費了大量黃金妄圖取消黃金的“通貨”效能。事實上,諾克斯堡和聯邦儲備銀行儲存的黃金,只夠付一年的油款,而略有剩餘。)十幾年來美國財政部,一直依靠印票子(沒有任何後盾)支付各項費用。它既拒絕以黃金支付油款,只好把印刷機開得更快,印出更多的紙幣。
然而這一次石油輸出國家十分堅決。他們實質上説:“如果我們要紙幣,我們自己就可以印,還用不着拿石油去換。”而且,象那位傳説中的堅持“你不出錢,我不洗衣”的中國洗衣店老闆一樣,他們現在威脅説:“你不出黃金,我不賣石油。”
這樣看來,似乎馬上就要陷入僵局。
石油還沒有停運,這是無疑的——但不出一年或稍長一點時間就會停運,這同樣也是無疑的。
與此同時,政府間的談判仍在繼續進行,因此,達成妥協也是可能的。
前途如何,讓我們拭目以待。
變化莫測的石油問題,是懸在金州公司上空的烏雲,因為這家公司發電量將近一半是靠石油作燃料,其中大部分是進口的。
以往能夠用於發電的天然氣,現在早已缺貨。
因此,有朝一日石油、天然氣和水力同時缺乏,這個前景,埃裏克·漢弗萊、尼姆和其他高級職員都寧可不去想它——而萬一想到的時候,他們都會不寒而慄。
“你認為,”埃裏克·漢弗萊向保羅·謝爾曼·耶爾問道,“州長有沒有可能改變主意,批准我們的圖尼帕計劃呢?如今石油和天然氣的危機日甚一日,我們要建立燒煤的發電廠還需要什麼更強有力的理由呢?”
耶爾法官先生在尼姆報告偷電事件後不久,就到漢弗萊和尼姆這兒來了。頭一天,金州公司新上任的這位大名鼎鼎的發言人曾到薩克拉門託州議會去過。
“州長也承認這個道理,”耶爾説。“他現在躊躇不定。我昨天見過他,極力勸他發表一項贊成圖尼帕計劃的聲明。看來有六成希望。”
“您這樣説,我聽了真是高興。”漢弗萊喜形於色。尼姆心想:這又一次表明,董事長聘用保羅·耶爾這一着,實在是高明。看來,耶爾只要高興,事前不用打招呼,隨時可以大搖大擺走進州長辦公室。他去見老資格的議員們也是這樣。
“我可以告訴你們兩位先生,”耶爾説,“薩克拉門託正在為石油大傷腦筋。我昨天同他們談過話的那些人,包括州長在內,都認為石油配給很快將勢在必行,不管目前的危機是否能得到解決。”
“我個人認為,”漢弗萊説,“這倒是件好事。北美洲的人這些年來使用汽車,特別大型轎車,那個浪費汽油的勁頭,就好象明天就不活了似的。這種情況實在是惡劣可憎。歐洲人認為我們不負責任,這看法是有道理的。”
尼姆情不自禁地想提醒董事長,他自己用的就是一輛大型轎車。但他並沒有説出口,卻對耶爾説:“我希望薩克拉門託能認識到,把石油用來發電,比用在汽車上合算得多。”
保羅·耶爾微笑着説:“我可以向你擔保,我將利用一切機會説明這一點,不管是在公開的場合還是在私下。”
尼姆記起來了,耶爾一星期前,曾經在一個公開場合講過這個問題。那是在《會見加州新聞界》這個電視節目裏。儘管他任職的時間很短,應該説,這位前任法官那次還是表現出對金州公司的事務相當的熟悉,談話相當機敏。在家裏看電視的時候,尼姆不禁又一次對自己不再是公司政策方針的發言人而感到遺憾。不過憑心而論,他得承認,耶爾幹這個差事幹得很出色。
“我猜想,”保羅,耶爾説,“咱們金州電力公司仍然把核發電廠列入未來發展計劃吧。”
“表面上看,是這樣,”尼姆回答説。“我們有兩座核發電廠正在興建——我們的許可證是趕在批准興建核發電廠變得難上加難以前弄到手的。此外,我們又申請興建兩座核發電廠的執照,但毫無結果。所以,實際上……”他聳了聳肩。
“事實是,”埃裏克補充説,“讓州里批准更多的核發電廠,這樣的可能性是越來越渺茫了。唯一拿得穩的事情是,關於核能發電問題的辯論——有贊成的,也有反對的——一定會無休止地進行下去,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我們可等不及啊!”
埃裏克·漢弗萊的思路又回到他們早些時候討論過的石油問題上來。“我有時想,倘若我是一個阿拉伯人,別人用紙幣買我的油,我一定不收。我一定會要求對方用金子,或至少用黃金作儲備的鈔票付款。不知道美國政府是否會讓步,把我們的黃金用掉一部分,即使這並不能維持多久。”
“我們的黃金説起來就不多,我們實際上果然有這麼多嗎?”尼姆問道。“人們對這一點似乎是有懷疑的。”
漢弗萊聽了這話似乎感到驚奇。耶爾法官先生卻不動聲色,他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我訂了一份金融通訊——《哈里·舒爾茨國際通訊》”尼姆説。“這份通訊時常登些一般報紙似乎不願發表,而到頭來又證明是屬實的東西。舒爾茨最近一直在報道兩個人,一個是彼得·貝特博士,這是華盛頓的一位律師,當過美國進出口銀行的法律顧問;另一個是愛德華·達雷爾,一位美國的工業家。他們兩人都在大叫大嚷,説美國在諾克斯堡存放的黃金是一個‘騙局’,數量很可能比公認的要少得多。”
保羅·謝爾曼·耶爾點了點頭。“華盛頓有不少人聽説過他們兩個人,但承認這一事實的不多。順便説説,我本人也訂閲舒爾茨的金融通訊。”
“貝特和達雷爾的論點是,”尼姆向漢弗萊解釋説,“自從一九五三年以來,諾克斯堡的黃金儲存就沒有進行過正規的審計。他們還聲稱,目前那裏絕大部分黃金成分不純,雜質來自熔化了的金幣所含的銀、銅和銻。羅斯福總統時期,私人擁有黃金被宣佈為非法,這些金幣是那時由他下令收回的。僅此一項,就可以使黃金儲備減少百分之二十,可能還要更多些。”
“我以前沒聽説過這些,”漢弗萊説。“這真有意思。”
尼姆接着往下説,“事情還不止於此呢!據信,在一九六○年的美元危機中,使用了大量黃金儲備來支持美元。當時打算以後歸還,可是後來卻一直沒有還過。”
“果然如此,”漢弗萊説,“這件事為什麼秘而不宣呢?”
保羅·耶爾插嘴説:“這個問題容易回答。如果世界上其它各國都相信美國的黃金並沒有它説的那麼多,那就會再發生一次美元大擠兑——瘋狂拋售美元。”他若有所思地補充説,“我在華盛頓聽到過黃金儲備有虧空的傳聞。人們説,每一個新上任的財政部長都要先發誓保密,然後才被告以實情。有一件事很清楚:聯邦政府決不允許對諾克斯堡的庫存黃金進行任何獨立的審計。”他聳了聳肩説,“我沒法知道貝特和達雷爾的説法是真是假。不過,比這更怪的事也都發生過,特別是在華盛頓。”
埃裏克·漢弗萊嘆了一口氣,“有時候,我真心希望我這位助手消息不這麼靈通,讀的東西不這麼廣泛,偶爾讓那敏鋭的頭腦停止一下活動。彷彿我操心的事還不夠多似的——圖尼帕、煤、水、石油——他現在又加上了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