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子坐飛機還是第一次。這次是新婚旅行。
從飛機往下望,看到了紀伊半島南端的海面,又看到了四國南端室户崎和足摺海面。從東京出發,在海上飛了兩個小時,來到了霧靄茫茫的宮崎市。
從機場出來,坐上出租車,過了橘橋,沿大澱河的岸邊向有拐了進去。
“瞧,鳳凰樹……”週一對隅子説,“這裏的行道樹都是鳳凰樹喲。”
河濱公園裏,並排重疊地種着樹,隔着馬路,對面是觀光旅館。男招待把他們帶到四樓的一間洋式房間,放下兩人的行李,留下鑰匙,關上門走了;隅子從胸到膝都變得僵硬起來。這時,她才注意到自己進來後一直是站着的。
週一抱來的大衣,搭在椅背上,旁邊一張椅背上搭着隅子的大衣。看起來,隅子是照着週一的樣子做的。隅子先抱起週一的大衣,想走過去掛到櫃子裏,這時,聽見週一叫了一聲:
“好漂亮的晚霞呀,快來看。”
隅子走近窗子,站在週一的身邊。
“啊,真的好美喲……像春天一樣啊。”
“真的呢。怎麼也感覺不出來已經過了11月中旬了。不像是秋天的霧靄,倒像是春天的霞光。”
“好輕柔啊。和煦的晚霞籠罩着大地,像是籠着温暖的夢一般。”
“籠着温暖的夢?”週一回過頭來望着隅子:
“晚霞溶進了大氣,大氣讓晚霞染紅了嘛。”
“這樣秋天的傍晚,你説在其他什麼地方也有嗎?在別的什麼地方見過這樣的晚霞吧。”週一像是對着自己説似的。
“我沒見過。”隅子一點不含糊地回答。
“是嘛,我也是第一次。”週一趕忙改口説,“和隅子你第一次在一起的今天,我才第一次看到了這樣美麗的晚霞,我們兩人也都籠罩在其中吧。讓我們牢牢記住這天的晚霞吧。”
隅子點點頭,又説:“河裏遊着那麼多的水鳥,是大雁麼?”
“是大雁吧。從西伯利業那邊寒冷的國度飛來的。”
“它們都把頭衝着河的上游呢。”
“啊!為了不讓水沖走吧。”
“水在流動吧。”
大澱河水面風平浪靜,難怪隅子問。只是在每隻大雁的身後,泛起了微微的細波。由這細細的波尾能感覺到,河水在緩慢流動着,或者是大雁羣在慢慢遊動着。對岸水邊的房子,清晰地倒映在河裏,那影子也是紋絲不動的。
“聽説這裏的日落要比東京晚一小時……”週一説。
“哦。”隅子像是有些吃驚,“有這種事嗎?”
“這裏是南邊嘛……日本越往南越有明顯的不同哪。”
兩人眺望着夕陽。夕陽遠遠地在橘橋的左邊漸漸西沉,那光芒亮晶晶,一直線地、長長地斜穿過了大河。光芒裏浮起點點大雁的黑影。大雁的身後,拖着一串小小的波光。
“下去到河邊走走?”週一提議,“我非要把這落日餘暉當成我一生的回憶不可。”
“好吧。”
隅子又把手裏週一的大衣掛到椅背上,進了洗澡間,站在鏡子前。她看看自己的臉,只是茫然地望着。手也沒有去梳理一下頭髮,也沒用唇膏。手提包撂在外面了,什麼也沒拿進來。
“隅子。”她小聲地學着母親的叫法叫了一聲。
“隅子。”她又學父親叫了一聲。
時間很短,像是有人催促着她似的,她走回了房間。
“快走吧,太陽要下山了。”週一説了一句。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