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時候兩人回到府中,也不怪張鋒聚這般舉動,這些忙的焦頭爛額,魏王府那邊護衞值守,甚至是上朝的時候也得跟在旁邊,他是一絲都不能鬆懈,旁的人可以輪值,就他是雷打不動,不過這也怨不得旁人,趙石麾下人到是不少,信任的應該首推杜山虎,但趙石委其執掌羽林左衞,一個是脱不開身,再一個就是,杜山虎寒門出身,是實打實靠着軍功從最底層爬上來的將領,領兵自然是沒的説,但要説和權貴打交道,卻是不合適的很。
其他人不是不夠分量,就是和杜山虎一般,算來算去,就是張鋒聚世家出身,如今又是羽林左衞的第三號人物,再加上一個趙石義兄弟的名頭,雖然年輕了些,行事還不夠穩重,但趙石自己不去,這個重擔最後也就落在他的肩上了。
他本就是年少氣盛之人,又幹的是這麼一個差事,名為護衞,實則是監視居多,魏王府上下自然對他們沒個好臉色,這些日子是弄了一肚子的氣,今日午後散朝,剛偷着空,回府想弄口吃的,魏王府那邊的飯食到是豐盛,但吃着不安心,又想到魏王府的廚子可能往裏面摻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他哪裏能吃得下去?所以每次下值,都是空着肚腹。
沒想到,剛扒了了兩口飯入口,便被老太太叫了過去,石頭娘對他這個乾兒子那是沒的説,平日噓寒問暖的,生恐冷着熱着,好像比對自己兒子還要好上三分的,可比趙石這個哥哥強的多了,他的家鄉離京萬里,雖説如今滿心思都是建功立業地想法,但怎麼會不想家?這個乾孃對他如此之好,怎不讓他感激於心?
幹緊着將肚子弄了個半飽,抹了抹嘴就去了後院,沒想到劈頭蓋臉便捱了一頓數落,心裏這委屈就別提了,最後才弄明白,原來乾孃這裏也是滿腦門子的官司,兒子婚事在即,卻總見不到人,如今親家親自送親來京,兒子卻不見個人影,老太太這臉上可有些掛不住了,再加上兩門親事隔着不過兩月,這府裏府外都忙成什麼了?兒子卻好像沒事人一般,心裏能不惱火兒?沒撈着自己親兒子,卻抓住了乾兒子……
看着石頭娘越眼眶越紅,張鋒聚這裏可吃不住勁兒了,恨不能當面抽趙石兩個嘴巴,不過這也只是想想罷了,給他個天作膽,如今他也是不敢的,不過卻是當即拍着胸脯保證將趙石給拉回來。
出了長安城門小雨一澆,這裏可就有些後悔,海口誇出去了,找不回人來,這可怎麼辦?硬把人給拉回去?説笑呢吧?這個兄弟要是能聽他的,説不準當初這羽林左衞地指揮使就是他了,還好趙石到也沒難為他,跟着他當即回來了,不然他還真不好交待。
跟在趙石後進了府門,心裏還在得意,這次可是又拉又拽的,竟然沒挨拳頭,説明如今自己的份量也是不同了。
不過還沒等他得意多一,趙石這裏已經把殷勤上前的老齊等人趕開,聽着隱隱傳來的老爺回府的喊叫聲,皺着眉頭一把把他拽了過來。
“有什麼事需要我決定,列個單子給……”
張鋒聚楞了天。差點沒哭出來。“大……大哥。你以為是領兵打仗啊?還列個單子。這是你地婚事。婚事懂嗎?不説這別地。就説這禮單吧。旁地人也就算了。宮裏地禮單還沒到。但別人不知道。皇子地。太后地。皇后娘娘地肯定要送過來地。到時候你得親自接過來。旁人代勞不得……
還有。請什麼人赴宴。也不能着陳常壽他們定吧?得你自己把握……這事多着呢。我娶親時可是差點把我累死。那還是在西北。我一個後生小子。沒名氣沒身份地。也就是人家看着爺爺地份上。才來道賀。那也把人忙地昏天黑地地。
再瞧瞧大哥你。現在是四品羽林將軍。在陛下面前説地上話地人。這裏還是京師。達官顯貴如同過江之鯽。大婚正日地時候。不定有多少人前來道賀呢。估計現在府裏地禮單就已經一個屋子都裝不下。有什麼事情?這我哪兒説地上來啊……
趙石被他説地一陣頭疼。不過他也是無可奈何。想想也是。婚姻乃人生之大事。想當甩手掌櫃是肯定不行地了。他這裏之所以表現地如此不在意。不過是因為從未經歷過而已。再加上一想到婚事。腦袋裏先浮現出來地就是當初那個朝自己做鬼臉地小丫頭地形象。所以總是不願往這個上面去想。也並不完全是毫不在意……
張鋒聚還在旁邊嘮叨。“這個……娶完正妻。娶平妻。~隔不過兩月。也算是一出佳話了。不過説起來到了不少事……
哦,對了,乾孃那裏讓你回府之後趕緊過去,范家老爺子如今可能已經等在那裏了,我這裏還得到魏王府去,就不跟大哥過去了……”
看見趙石臉色黑的有些嚇人,他趕緊説了一句,掉頭就走,他自然知道這位大哥對這位正妻有些不太滿意,至於是因為嫌棄人家沒有權勢,還是因為其他什麼,他也不敢問出口,心裏更是打定主意,這位大哥估計心裏正在惱火着呢,這些日子還是少回府上為妙,以免觸了黴頭,杜山虎那羣王八蛋到是聰明,總不見個人影,也不知會自己一聲兒,等有了機會,一定要這羣傢伙好看。
趙石這裏琢磨了一下,知道躲不過去,也只好徑直奔了內院,沿路上碰到下人丫鬟,膽子小地躲~遠:禮,膽子大些的,便眉開眼笑的脱口一句恭喜老爺,見就要當新郎官地老爺臉上疏無一點喜色,心裏都還納悶,是誰這麼不開眼,在這大喜之日臨近的時候惹老爺不高興?……
老爺子的氣色依舊是那麼好,在千里之外才來到京師出一點旅途勞頓是疲色,這時坐在暖閣裏,一邊吃着香茶,一邊陪着石頭娘説話,雖然舉止説話都透着小心,但神態間那股喜氣兒是怎麼也掩不住的。
他這心裏其實更是得意着呢,都説老來得女是福氣,還真就説着了,三個閨女兩個兒子,還就這個小女兒有這個福分,當初大姑爺給找地人家,他婆娘那裏還有些不願意,一個獵户人家,又僻處山村的,就算與老張家有親戚,也是門不當户不對不是?尤其是幼女才剛八歲,寵着哄着還來不及,竟要送到這樣的人家去吃苦?
當時還是他拿的大主意,説是叫人上門看看,他們老范家也不是什麼大門大户,想的是隻要少年人還能過的去眼,家裏窮些就窮些,逢年過節幫襯一下也就完了的,所以當時也就沒把話説死,後來聽説少年人入了軍伍,想來是見不到人了,也就沒了念想。
不想大半年後,少年人卻是完整無缺是回了鄉,還辦起了團練,在鞏義縣闖出了老大的名聲,到得府上,一頓酒吃下來,他這心裏也就有了底,姑爺還真沒看錯,這少年人就是與眾不同,是個幹大事的人,他這裏當即便有了主意,將親事定了下來。
現在再瞧瞧,當初地決定是多麼的英明?他範天養沒多大的本事,生了兩個兒子好像還不如他呢,守住祖宗這點基業都有些勉強,就更不用談別的了,但他範天養是沒多大本事,生的兒子也有些沒出息,但他範天養的眼光在鞏義縣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就瞅瞅招地這兩個女婿,一個是鹽監大人,縣裏是數得上數的人物,另一個就更不得了了,官兒就不説有多大了,反正大了去了,大女婿那裏説起來,他那個鹽監和人家比起來,就是個芝麻綠豆點的小官兒,要説就説人家冠禮的時候,那可是皇帝老子親自賜的字,別説鞏義縣了,就是整個鳳翔府都算進去,誰有這樣的榮耀?這可是他范家地女婿……
來到京師這繁之,進了這座就算比縣城小也小不到哪裏去的府邸,成羣的下人丫鬟都要低頭行大禮拜見,他這心裏震驚之餘,早就是得意的有些暈頭轉向了。
這時見到石頭娘竟是覺分外的拘謹,心裏想着這些雜七雜八地,聽石頭娘在那裏埋怨自己的兒子,一邊陪笑説是無妨無妨,一邊心裏卻是苦笑,這話也就你説説還成,我哪裏敢接茬兒?
心裏一邊咕着,一邊笑呵呵地道:“親家嬸子,這話咱可説不得,人家大禹治水還三次過得家門而不入呢,如今趙……也應該和大禹差不多吧?忙的都是頂了天地大事情,您就等着享福就是了,可不能耽誤了他的正事兒……”
石頭娘這裏怒容愁色稍,卻還是苦笑道:“還享福呢,光剩下操心地份了,一年也見不着石頭幾次人影兒,還不如在鞏義縣過着踏實呢。
不説這些,親家公你再多等等,我已讓乾兒子去找石頭去了,一會兒準到……”
範天養又是連點頭道出幾聲無妨。
兩人正説話間,門簾一挑,惜袖着手走了進來,先是施了一禮,抬起頭的時候卻是滿臉的苦笑,“老夫人,外院傳話進來,説是范家的家人等在外面,好像……好像他們有些不妥……”
這話其實已經説的明白,但屋子裏的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大户人家出身,卻哪裏懂她話裏的意思,石頭娘立即便道:“哦,是親家公的家人?那還不趕緊請進來。”
範天養這裏也是納悶,不是讓他們在客棧等着嗎?老大老二性子怎麼這麼急?這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畜生。
惜紅無奈轉身,不過到底是景王府出來的,卻是揮手示意,讓廳中伺候的幾個丫鬟都出去,這才出了房門,去叫那兩個“不妥”的範府家人。
等將這兩人送入房中,卻是隨即緊緊關上房門,自己也留在了外面,回身卻是趕緊吩咐人去外院通稟]先生幾個主事的。
等人進來,範天養和石頭娘這才愣住了,兩個人都是年輕後生,衣服勉強還能看出都是新作的,但這乍一看,從頭到腳,是怎一個狼狽?
帽子早都沒了,頭髮都披散着,兩個人身上花花綠綠的也不知都是什麼,一個臉上好像開了醬缸,嘴也豁了,鼻子也塌了,這時候鼻血還滴滴答答的往外流呢,臉盤已經腫的像個饅頭,看不出人模樣來了,另一個稍微好些,不過也是鼻青臉腫的,腰帶也不知怎麼弄沒了,到是找了一根麻繩兒,勉強系在腰間,雙手更是緊緊抓着褲子,生恐一不小心褲子掉下來,到了屋裏,一見到範天養,兩個人立即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乾嚎了一聲,噗通一聲,都跪了下來,眼淚也嘩啦啦的開始往下淌……
石頭娘哪裏見過這個場面,立馬驚呆在那裏,範天養先是長大了嘴巴,接着臉就青了,這兩個人是他帶來京師的心腹家人,卻沒成想,剛離開半天的功夫,就弄成這麼一副模樣,丟人都給他丟到這裏來了,一瞬間火頭兒就從胸口竄了上來,臉色青了紅,紅了青的,看上去可是有些嚇人。
半晌才咬着蹦出幾字來,“怎麼回事?”
“老爺……二爺被人扣下了,我們知道……知道不對,您怎麼着都行,但您得先去救救二爺啊……他們……他們説,要是一個時辰見人去……就要……就要打斷二爺的腿,讓他爬着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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