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歐些詫異的是,遠遠望去,城門處人很是不少。
還沒到城門口,卻是一陣喧譁聲傳來,城門那裏擾攘着什麼,眼見許多人圍了過去,接着便好像有不少人從城門口出來,人不少,圍觀的人更多,隨着那些人移動,不一時,便聚起了黑壓壓的一片。
年輕人愛看個熱鬧,雖然山民們有些怕生,但還是漸漸擠了上去,要看個究竟。
孟青自然沒多少興致,不過是有些詫異,要説這解州城被秦人也沒佔多少時候?看上去竟是有那麼幾分繁華?多少有些不合常理。
眼見同行了一路的年輕人們耐不住好奇之心,yu上前觀瞧,他四下望了望,便招呼了一聲,向官道旁邊行了過去。
這裏卻是一間簡陋的茶肆,建在城門不遠處的官道旁邊,供人歇腳,顯然,這處茶肆建成的時日不多,裏面滿是新鮮的草腥味。
進了門,那邊的聲響越的大了,便是茶肆中伺候的小二,也來到門旁邊,墊着腳向那邊張望,不過突然天每一黑,將他嚇了一跳,退後兩步,這才看清,卻是一條大漢當門而立,幾乎將門堵了個嚴實,看這矢漢如此猛惡,【小二不禁又戒備的退了兩步,這才勉強堆起笑臉“客官快請,大冷的天,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一邊説着,眼睛卻是嘰裏咕嚕的轉着,從上到下的打量着這條大漢,竟然多出了幾分難言的期待出來。
孟青不管這些,大步進來,略一打量,便找了張桌子坐下,順手拋出一鍵銀子,砸的桌子嘭的一聲大響。
那小二眼睛更亮,彎着身子過來,頃刻間,熱騰騰的茶水便端到了孟青面前,還不住嘴的問“客官還要點些什麼?這茶可不值什麼,只一文錢罷了,客官若是投軍來的,茶錢可免客官還要些什麼?別看小店粗陋了些,但還有盹的爛熟的醬牛肉”咱們靠近河邊兒,這黃河鯉也少不了,只是慢了些,若客官不急,卻可在這裏歇歇腳,嚐嚐咱們的手藝,咱們這裏還有自釀的老酒,不比城裏店面的美酒差了”
“上十斤醬牛肉,再給我準備二十斤,一會兒帶走,再上再條魚,一個餿頭,酒嘛,來一罈,一會兒人便都到了,趕緊準備……
聽他一開口,口氣雖説大的有些嚇人,這小店便是一個月,也不定能賣的出這許多東西,但這小二兒不但未喜,卻還有些失望,心道,南邊口音,瞅着人高馬大的,穿的雖説不像女真老爺。呸”是胡狗,但總不像漢人,卻原來,還是和自己一般,是個漢客來的,可惜,前幾日聽説城南的那家,竟是捉了個女真細作,得的好處可不是一點半點,自家怎麼就遇不上那等好事呢?
不過誰指定細作就是胡狗來的?指不定就有漢人呢,小二自己開解着,孟青卻是懵然不知,這解州才被秦人佔了不到半載,卻已起了驚天動地的變化的,連個店小二,也胡狗胡狗的叫上了。
等到小二轉到後廚,張羅了一番回來,孟青招手將他叫過來,裝作有些好奇的指着遠處的人羣,問道:“那裏怎的如此熱鬧?”
“客官哪裏人?”
這種試探對於孟青來説,真的沒什麼,既然決定來秦人這裏,他就沒準備再走,而以他的才幹,一旦到了軍中,目標也必定不會是小小的隊正,旅帥什麼的秦人官職,最少也要弄個營正才成。
“俺是來投軍的,中條山裏的獵户,本來早些時候就能到,誰想大雪封山,差點mi了路,這才晚了,卻不知解州這般熱鬧
“以客官這般雄壯,以後定然是個將軍”
小二恭維着,疑心稍去“那邊啊,殺人呢……
孟青一愣“哦?”
小二有些得意,連呼吸都沉重了幾分“大秦王師到了咱們河中,咱們河中漢人的好日子終於來了,以前咱們活的提心吊膽,家裏有錢得藏着,家裏婆娘,女兒什麼的長的美貌,也得遮着掩着,不然的話,一旦讓女真老爺啊,不,一旦讓胡狗知道,若不乖乖送上,一保準就得落個家破人亡,現在好了,王師到了河中,第一條就是要給咱們河中漢人撐腰報仇
小二説的滿臉紅光一指外面那人羣,“客官,您瞧見沒有?聽説是二十七個,雖説都是漢人,但以往卻都跟着胡狗欺壓咱們河中姓來的,最可恨的一個,聽説是胡狗大官兒的妻弟,佔了不知多少良田,還娶了十七八個婆娘,住的地方更像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似的,都怎麼來的?還不是仗着胡狗的勢,搶來的嗎?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您再瞧他如今,午時三刻一到,立馬開刀問斬,到了閻羅王那裏,也得把他打到十八層地獄去贖罪,閻羅王也是漢人不是?
客官您還別可憐他,要小的説啊,這樣早該遭天譴的就得多殺些,不然還真以為跟了胡狗,就沒人治得了他們了呢,您是沒瞧見,這是第七撥了,還有這許多人來看,等到這些王八蛋人頭落地,保準各個拍手稱那些軍爺,真是好樣的……
饒是孟青滿腹心事,鬱結的好像快將自己都憋瘋了,但這時還是感受到了不同,民心,這就是民心,用殺人來凝聚民心,雖非上善之策,但用在河中,好像卻也不錯,秦人才俊之士何其多也?
心中感慨,嘴上卻道:“原來殺的都是些賊人,確是大快人心。”
小二揚着頭,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何止,這算什麼?官家説了,以後凡是女真人,契丹人,都要殺,咱們大秦,不跟胡狗講仁義了,見一個殺一個,這一冬,您是沒見,來投軍的每天都有,為的什麼?還不是被胡狗欺壓的狠了?這些年,河中姓哪個跟胡狗沒仇?就方才,座上的兩位還説呢,家裏誰誰誰被胡狗殺了,來這裏投軍,就是為了報仇來的,嘿嘿,像您這般從山中來的更多,幾乎各個都跟胡狗仇深似海,不然的話,哪裏會有這許多人投軍?”
“説的好”孟青臉上終於lu出了豪爽的笑容,他自小跟着父親南征北戰,那時金人幾乎年年南下,所過之處,盡成焦土,屠村滅鎮,驅趕姓攻城,眼見的,聽聞的,樁樁件件,皆如禽獸所為,天地不容,若非家仇刺ji的他幾乎瘋狂,也斷不會北來,打算投靠金人。
“沒想到小哥竟還有這般見識。”
小二兒雖然嘮叨了些,心眼兒也不少,但到底不是心黑皮厚之人,臉上一紅“【小的哪裏有這般見識?來往的人多,偶爾聽得再句,覺着有道理,便跟客官胡亂説説,再有呢以前大家夥兒在胡狗治下,能吃得飽,穿得暖,別被人惦記上,就要燒香拜佛了,哪裏會想那麼多?”
“現在世道不同了,王師北來,念着咱們同根同種,不欺辱咱們小民姓,幫着咱們打殺胡狗,誰的心不是肉長的?誰對咱們好,誰對咱們壞,心裏都分明,就説這税賦,胡狗在的時候,一家子,一年忙活下來,十成卻得讓胡狗拿走八成,到了冬天,到處都是活不下去的姓,賣兒賣女的成羣結隊的,看着就淒涼,若再多兩年啊,我看這河中也快空了,誰活的下去?
若非小的土生土長,從沒去過外間,早就學其他人,往難逃了,就算死在路上,也好過這麼苦挨不是?”
“老天爺保估,別讓胡狗再回來了,保估趙大將軍他老人家,長命多,戰勝,把胡狗殺個乾淨,小的們便給他老人家立長生牌位,日日供養”
孟青聽着小二的話,又不經意的打問了幾句,在小二瑣瑣碎碎的話裏,才知道那位趙大將軍遠在臨汾,現在解州城是一位姓南的軍中參軍以及一個姓孫的司馬在做主,大秦竟是沒派官吏來河中,全靠這些軍中之人在維持。
但這等局面孟青對那位聞名已久的趙大將軍卻更是好奇了,一路偏師,竟攪得河中天翻地覆,輕而易舉的得了河中民心,管中窺的,難見全貌,但卻也真是了得的很了,手段狠辣,決斷上更是人所難及,就是不知這心xiong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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