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相二十歲頭上以延州鎮軍隊正的身份入的國武監,年歲已經不算小,因為他要娶妻生子,為陸家留下血脈,嫂子才放他出來。
那個時候,蜀中已平,大秦西北邊塞平靜的好像一潭死水,陸相不得不遠走長安,而那時,羽林中郎將趙石趙柱國也已聲名鵲起,入國武監之事到也沒有什麼值得鬱悶的。
事實上,他還算幸運,因為幾載過後,許多人可是想進國武監也進不去了呢……
不過,陸相進國武監的時候,國武三雄,木華黎,種懷玉,杜橓卿皆已離開國武監,隨趙石建猛虎武勝軍去了。
但陸相也不算吃虧,因其讀過書,練過武,又是正經的延州鎮軍出身,在國武監中可謂是如魚得水。
不過説實話,那個時候,國武監中人才濟濟,顯不出陸相什麼,狂放不如江遊,文韜武略不如張鈺,敢打敢衝上也不如萬春年。
到是整日裏笑眯眯的,性情卻偏於古板的程書奇處境跟他有些相像,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樣子。
而那個時候,正是猛虎武勝軍初建,缺人缺的厲害,所以,兩載之後,一批批國武監生員皆充入猛虎武勝軍中,陸相等人皆在其列。
不過,和旁人不同,陸家世代從軍,陸相又是滿腔熱血的年紀,對這樣一支新軍,認同程度上卻非是旁人可比,甚至可以稱之為狂熱。
因為在國武監中所見所聞的一切,都與西北軍中迥異。這裏更有生氣。更有凝聚力。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國武監生員,本就可以説是這個時代,第一批真正的職業軍人,他們在這裏學到的一切,都是為疆場爭鋒而準備。
這樣一個地方,讓陸相經歷了一番脱胎換骨般的變化,在思維念頭上。也已經是天翻地覆,不復從前般簡單了。
接下來的幾年,平靜無事,猛虎武勝軍漸漸成型,陸相也完成了隊正到營正的變化。
接着,就是隨軍東征,北出河中,猛虎武勝軍初試鋒芒,雖不能説多耀眼,卻讓這支軍伍經歷了一次蜕變。
在這個過程之中。陸相依舊沒有多少太多出彩的地方,因為這裏有太多的將才。杜山虎,張峯聚,王覽,胡離,等等等等,這些人皆為大將軍舊部,領兵作戰,實非這些年輕人可以比擬。
不過,和許多國武監同窗的想法一般,陸相相信,總有一天,這些老傢伙們會為他們讓開道路,因為他們更加年輕,也因為站在他們身邊的,不但是軍中同袍而且還是同窗。
其實,很快,這樣的機會就來了,太原府一戰,數十萬人鏖戰疆場,在北地風雪之中,屍積如山,血流成河,在地獄一般的血戰之中,猛虎武勝軍鑄就了獨屬於他們的百戰之名……
那一戰中,大將胡離戰死,王覽重傷,陸相就在胡離麾下,身披十餘創,戰後,陸相等人幾乎是在同袍和敵人的屍體堆中爬出來的,而值得他們為之驕傲的是,猛虎武勝軍無論死活,皆沒有退後一步。
當勝利的歡呼從戰場上響起,陸相用最後的力氣舉起血紅的戰刀,嘶啞的幾乎説出來話的嗓子,讓他只能不斷低吟,猛虎,猛虎……
幾乎沒人能在北地風雪,以及響徹天空的歡呼聲中聽得清他説的什麼,但陸相望着周圍不斷從屍堆中爬出來,有如地獄惡鬼般的同袍,看着他們費力的舉起手中的刀槍,看着他們嘴唇蠕動,他明白,他們是聽得見他的心聲的……
那一年,陸相二十五歲……
戰後,大將軍回京,猛虎武勝軍回軍河中,隨即分成了幾部,駐防於河中幾處重鎮。
那會朝廷鬧的很厲害,河中軍心也不安穩,最不穩定的其實就是猛虎武勝軍,像陸相這樣的少壯派軍官聯絡頻密,若非有杜山虎,張峯聚,木華黎,種懷玉等人安撫,不定能鬧出多大的事情呢。
也正是這樣一個時節,像陸相這樣的秦軍將領,悄然在秦軍中形成了一個不算嚴密的羣體,實際上,換句話説,這是有着大秦特色的軍國主義在軍中的一次蔓延,而陸相,就是其中頗有代表性的一個。
之後朝廷封賞,各人皆都加官進爵,陸相也升遷為都尉統領,勉強可以獨當一面了,而秦州陸相之名,在猛虎武勝軍中也有了一定的威望。
之後,長安之亂,景帝駕崩,因為信息延遲的關係,在遙遠的河中並未造成多大的震動,不過猛虎武勝軍眾人卻是額手相慶,還好大帥無事,不然的話……至於皇帝駕崩,對於他們來説反而與平常事並無多少差異。
這樣一支軍伍,實際上已經非常危險了……不過,在這樣一個時代,私兵家將屢見不鮮,而且,猛虎武勝軍本就如同大將軍私曲一般,也不值得大驚小怪,所以,軍中將領皆都安之若素,背靠國武監的猛虎武勝軍作為能戰之軍,威名日盛之餘,地位也無比的穩固……
大將軍趙石重回河中,大軍雲集。
陸相隨軍北上,陷太原,大軍繼續北進,劃入大將張峯聚麾下的陸相,作為大軍先鋒,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在天下絕險,雁門關下,陸相率猛虎武勝軍同袍,攻關六次,終於第一個衝上雁門關,將猛虎武勝軍戰旗插到了城頭之上。
那一戰,陸相身中三箭,刀傷四處,猶自高呼酣戰,並第一個爬上雁門關城頭,甚為張峯聚所喜,悍將之名,也隨之傳開。
之後,國武四傑,也順利的變成了五個……
不過陸相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因重傷而被送回太原養傷,之後的大同之戰,北上草原戰事,皆都與他無緣。
只是張峯聚還記得這個悍勇無畏的年輕人,傷好之後,立即被調到大同張峯聚麾下聽用……
而此時,和他幾乎同時入猛虎武勝軍的幾個人,也都各有際遇。
張鈺,為大將軍親口讚許,有大將之風,早早便已經獨當一面。
萬春年,程書奇兩人都做了大將軍親衞,之後萬春年重回軍中,很快官職就跨越了都尉到將軍的門檻。
而程書奇一直在大將軍身邊聽用,前程無量就是對他的最好註釋。
江遊,是他們中間最特殊的一個,一直為大將軍所倚重,從來都是中軍虞候,鐵面無私之名,遍傳軍中。
陸相自己則因陷雁門之功,升遷並不比其他人稍慢,不過遺憾的是,他沒有其他幾個人那麼幸運,不能當面聆聽大將軍教誨,這也可以説是年輕的將軍心中一件無法磨滅的憾事……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國武監生員中到底有哪些人才,大將軍趙石心裏比誰都清楚,對其他人皆都提攜有加,獨獨漏了一個陸相,其中又怎麼會沒有緣由。
和大秦其他將領不同,趙石在重返河中的那個時候,就已經敏鋭的察覺出了猛虎武勝軍中有了一些不好的苗頭,而且十分的危險。
實際上,自他辦了國武監,又建了猛虎武勝軍之後,這樣那樣的年輕人就不斷出現在他的面前,而軍中出現一些狂熱於戰爭的傢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作為一個純粹的軍人,他對這樣的傢伙是有着天然的好感的,這個毋庸置疑,只是,作為大軍統帥,他更明白,這些年輕人對於軍隊,甚或是大秦而言,並非只有好處,他們可能成為家國振興的英雄,更可能成為軍隊覆滅,國家滅亡的元兇。
這是一把雙刃劍。
基於隱隱間矛盾的心理,對於那些過於狂熱的大秦軍官,他不會特意除之,卻也不會多加提攜,換句話説,就是放任自流了。
有些不負責任,但對於如今的大將軍趙石來説,卻很合適,因為他自信,只要他還在,就能壓制住這些傢伙的野心,而且,這把劍砍向敵人的時候,註定會是最鋭利也最堅固的那一把,好用的很,而如果他不在了,嘿嘿,他哪管什麼洪水滔天?
陸相自然不明白其中關節,在大同呆了幾年,也當了幾年的後勤官兒,實在讓他膩歪的不行……
抽空,陸相還回了一趟家鄉,除了祭奠親人之外,也想將家人都接到長安定居,只是沒能成功,按照他嫂子的話説,就是我等生於斯,長於斯,死於斯,別處再好,也非故鄉……
陸相撇着嘴頂了一句,老陸家的根還在秦州呢,不也遷來了延州?
年歲漸老,脾氣越發固執的嫂子氣惱道:“好男兒志在四方,你現在也算功成名就,帶着媳婦兒子想到哪兒就到哪兒,嫂子可管不了了。”
一句話,堵的陸相再沒話説,到了又多了一段行程,因為祖父戰死而斷了消息的秦州陸家那邊來了信,請其回鄉祭祖……
(大家別覺着麻煩,介紹這樣一個人,是為以後埋下伏筆,寫這樣一個人,阿草其實也覺着停有意義的,大家不要急,下一章,回到西夏戰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