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雨綿綿,連綿不絕地下了五六天的小雨,這兩日總算是放晴了;陽光明媚,微風輕撫,隨着天氣的轉暖,人們都脱掉了厚厚的棉衣,歡喜地換上件輕便的夾克和T恤,在陽光和微風中肆意快活着,暖暖的陽光和淡淡的輕風,實在是讓人愜意至極!
星城大學旁邊不遠處的惠民診所,隨着天氣的好轉,這時生意似乎也跟着火爆了起來,輸液室裏已經坐滿了五、六個吊着水的病人。
徐澤小心地將最後一個病人的針紮好,調好液體的滴速,然後跟護士羅姐打了聲招呼,便走了出來,走到診室裏,看了看正看書的張老醫師,小心翼翼地道:“張老,我今兒晚上有些事,所以晚上可能不會過來!”
“嗯…有事就去忙吧,不要耽擱了學習!”張老醫師抬頭看了看一臉謙恭的徐澤,微笑着點了點頭,然後拉開抽屜,取出一個信封遞過來道:“這是上個月的薪水,收好!”
看着那個薄薄的信封,徐澤眼前微微一亮,暗道等的就是這個,當下微笑着接過信封,道:“謝謝張老,那我先走了!”
滿心歡喜地數了數信封中的八張百元大鈔,然後又到學校門口的取款機上將自己的存了許久的全部財產五百元取了出來之後,徐澤便騎上自己的自行車直奔銅子街而去。
銅子街是星城最大的古玩玉器一條街,徐澤以前也陪着同學來這裏逛過幾次,所以對這裏還算是熟悉。
不過今日他可不是來閒逛的,今兒是女朋友張琳韻的生日,作為男友那是必然要準備一份不同尋常的禮物,所以徐澤省吃儉用了個把月,今天可是打算豁出血本去一討女友歡心。
他知道琳韻很久以前就一直想要一個玉佛的吊墜,不過由於一些稍稍好些的玉墜,價格都不菲,所以從來都只是羨慕的看看而已,而從來沒有動過買的念頭。
而徐澤今兒,便是打算為琳韻挑上一個,作為生日禮物,來給她一個驚喜,畢竟在一起已經幾個月了,還從來沒送過琳韻什麼東西。
他知道這裏有一家比較老的玉器店,這家店在銅子街已經有了八十餘年曆史,店主是祖傳的手藝;徐澤曾陪幾個家住星城的同學來這裏買過玉,這家店的店面不大,但是幾個星城知根知底地同學卻是説的很清楚,店雖看起來不大,但向來童叟無欺,比在外邊的珠寶行買,要划得來極多。
所以徐澤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買玉墜,當然是取了錢直奔這裏來。
銅子街向來熱鬧,徐澤推着自行車一路行去,逛了好一陣,才從兩邊那花花綠綠的招牌中找出了王記玉器店的那塊古香古色的小招牌來。
在門口停好車,徐澤這才推開那扇有些陳舊的玻璃木門,走了進去。
看到那個有些面熟的店主,徐澤輕輕地鬆了口氣,看來自己沒找錯地方,上次來的時候,也是這個頭髮花白的老伯守店。
店主見得有人進來,朝着徐澤點了點頭,笑道:“這位同學,想要買點什麼?”
徐澤走了過去,朝着店主笑着道:“老伯,我想買一塊玉墜,那種玉佛形狀的!”
店主笑着點了點頭,看了看徐澤,突然笑道:“男帶觀音女帶佛,你要買玉佛?送女朋友的吧!”
“呵呵……”徐澤摸了摸後腦勺,乾笑着點了點頭。
店主看着明顯有些尷尬地徐澤輕笑了笑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説吧,想買個什麼價位的,我幫你挑幾尊看看!”
“嗯…七、八百左右的就可以了!”
“七、八百……”店主摸了摸下巴上幾根稀疏的鬍渣,然後便俯下身去,從櫃枱裏摸出三、四個盒子來,,一個個將蓋子打開,然後放到櫃枱上,笑道:“看看吧,這幾個都是七百多八百的,看喜歡那個就説;你既然直接找到我這裏,當然知道我不會開你的價!”
“那是那是!”徐澤微笑點頭道:“我可是陪着幾個同學來買過,所以才會直接上您這,當然放心的很。”
當下便也不客氣,趴在櫃枱上小心地端詳了起來,這幾個玉佛都是淡綠色的翡翠種,還有一個是乳白色的白玉,徐澤皺着眉頭看了一陣,在他看來,淡綠色的翡翠種都是極為漂亮的,但是似乎琳韻好像是喜歡那種白玉來着。
所以,徐澤看了看那白色玉佛,似乎也挺漂亮的,便朝着店主問道:“這個白色的多少錢?”
“唔……這個白玉吊墜是八百五!”店主笑道。
“八百五呀…”徐澤皺了皺眉頭,想了想口袋裏的一千三百塊錢,暗道總還是留點生活費才好,當下抬頭看了看店主道:“老伯,可以便宜點麼?八百五有點貴……”
店主看着徐澤輕笑着道:“就這個玉,八百五已經是很公道的價格,我敢保證這個玉你要是在外邊的珠寶行裏,沒有一千五以上你絕對拿不下來;你既然來過我這裏,就應該知道我這裏都是實價,不講價的!”
“可是實在貴了一些。”看着桌上的那塊白玉吊墜,徐澤有些猶豫了。
見得徐澤猶豫,店主又笑着從櫃枱中拿出兩個盒子放到徐澤面前,笑道:“那要不看看這兩個,也都是白玉,一個是六百八、一個是七百五。”
徐澤看了看那兩個白色的玉佛,實在是不太滿意,這個八百五的明顯的漂亮得多。既然給琳韻買,當然要挑好一點的,不靠省這百來塊錢。
當下,輕搖了搖頭,不死心地看着店主道:“老伯,您就便宜一點,我真是比較喜歡首先這個!”
“呵…你知道我們店的規矩,真是不講價。”店主輕搖了搖頭,看了看徐澤,笑道:“我也看得出你確實想買,如果你確定買這個的話,那我可以送個贈品給你。”
説罷,店主從櫃枱裏又摸出一個小綢袋,從中取出一塊淡綠色的玉墜放到櫃枱上,道:“所謂男帶觀音女帶佛,我看你好像也沒有護身的觀音,這裏有一塊我進貨附送過來的觀音玉墜,雖然雕工不怎麼好,但是玉質還勉強可以,你要喜歡就一起拿去,正好配一對,但是八百五的價格那是一分不能少!”
看了看眼前的玉墜,徐澤輕嘆了口氣,這玉看起來還算通透,但是那雕工就不能算是不怎麼好了,只能説是非常的不好,因為仔細看起來,任誰都看不出這是尊觀音來。
不過沒法子,徐澤知道店主説的是實話,王記玉器從來是不講價的,現在自己能賺個贈品玉墜,已經算是很不錯了,也好湊上一對吧,琳韻帶彌勒佛,我帶觀音,也算是情侶對!
想到這裏,徐澤心裏甜兮兮的,當下便也不在糾纏,反正自己還有幾百呢,先省着點用吧!
當下付了款,將那個不太像觀音的淡綠色玉墜掛到自己脖子上,然後寶貝地拿着那裝着白色玉佛的盒子,跟店主道過謝之後,便騎着車歡喜的直回學校而去。
只是滿臉歡喜的徐澤,卻沒有發現,那個淡綠色的玉墜,在掛到自己脖子上之後,卻是突然閃過了一絲奇異的亮光。
回到學校已經是一點半了,草草地吃了些午飯,便趕去上課,下午的局部解剖學徐澤是在混沌中度過,不停地翻看着手中的那個裝玉佛的精緻盒子,看着那瑩白透亮的玉佛在盒子中是那般的晶瑩奪目,徐澤的心一直都是甜絲絲的。
琳韻看到這個玉佛,肯定會非常喜歡的,想到琳韻那歡喜的樣子,徐澤的心也都跟着輕飄飄起來。
坐在一旁的寢室老大騾子,在看了一下午都傻笑不已、心不在焉的徐澤兩眼之後,終於忍不住笑,一把搶過了徐澤手中的盒子,嬉笑道:“看看你到底給琳韻買了什麼東西,這般寶貝的模樣!”
“哎…騾子,便亂動,快還給我……”這一失神間,便見得手中盒子不見的徐澤,趕忙緊張地道:“別給我砸壞了……”
見得徐澤那緊張的模樣,騾子小心地將手中的盒子打開,看着那晶瑩透亮的白色玉佛,不由地驚歎了口氣,抬頭看着徐澤道:“你小子往日節儉的很,想不到對琳韻還真捨得出手,這玉佛沒有千來塊只怕拿不下來吧,我上次見過一個差不多的,都一千八百多呢!”
徐澤小心地從騾子手中搶回盒子來,趕緊蓋上,這才鬆了口氣道:“差不太多,只要琳韻喜歡就好!”
“嘖嘖…你小子,還真看不出是這樣的情種!”騾子裝模作樣地嘆了兩聲,笑道:“好啦,小子,今兒玩得高興一些,最好是趁熱打鐵…哈哈……”
對於騾子的調侃,徐澤是視若不見,只是小心地收起寶貝盒子,放到自己的口袋裏,等着下課。
好不容易等得下課鈴聲響起,徐澤這才興奮地朝着琳韻她們的十號宿舍樓跑去,自己保留了一天的驚喜,終於要在這個時候帶給她了。
徐澤早問到了琳韻今兒下午沒課,這個時候應該是在寢室裏打扮準備出來吃晚飯吧。
徐澤跑到十號宿舍樓,興奮地拿出自己的二手諾基亞,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不過,話筒中並沒有傳來那首熟悉的彩鈴聲,而是讓人鬱悶的電腦女聲:“對不起,您撥的電話已關機,如需……”
霎時,徐澤一下愣住了,“關機了?怎麼回事?”
“肯定是她忘記充電了!”徐澤想了一下,似乎恍然地笑道,然後又按下了另一組熟悉的號碼。
“嘟……嘟……嘟……”徐澤等了許久,卻是始終沒有人接聽,就在他越來越覺得不安的時候,終於那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旋子,琳韻在嗎?”徐澤帶着一些疑惑和不安,在聽得了這個熟悉的聲音之後,趕緊問道。
旋子的聲音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才答道:“唔……琳韻不在,我…我今天下午起就沒見到她!”
“琳韻不在?”聽得旋子似乎有些不自在的語氣,徐澤心頭越發的覺得不安了,他沉吟了一下,再次問道:“那你知道她去哪裏了嗎?她的手機關機了!”
“不知道,可能是手機沒電了吧,要不你等下再打下試試?”旋子乾笑着道。
徐澤輕吸了口氣,強抑住心頭的不安,淡淡地道:“好的,旋子謝謝你,如果看到琳韻讓她給我一個電話好麼?”
“好的,我還有事,那就先這樣吧……”隨着語音的落下,話筒中很快地便傳來了“嘟嘟嘟……”的斷線聲。
握着手機,徐澤那清秀的雙眉緊緊地擰到了一起,滿心的不安和疑惑:“到底怎麼了?今兒可是她生日,可是她到哪裏去了?”
想到這裏,又想起方才旋子那有些奇怪的語氣,徐澤的臉色漸漸地陰沉了起來,難道……想到這裏,徐澤心頭一驚,轉而又搖了搖頭,快速地甩掉腦海中的那種可怕想法,喃喃地道:“不會的,琳韻絕對不會……”
“但今天是她的生日,可是她的手機為什麼會關機?旋子説話為什麼會這樣古怪?”徐澤臉上的神色快速地變幻着,良久之後,終於嘆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六樓的那個窗口,轉身離去;
不過,在離開十號樓的門口之後,徐澤猶豫了一下,卻是在不遠處的樹下找了一個石凳坐了下來,就那樣坐着,似乎在靜靜地等着什麼……
十號樓,602寢室,旋子站在陽台上,小心地朝着下邊張望了一下,終於嘆了口氣,轉頭對着一個明豔的女孩道:“琳韻,徐澤走了!”
“走了?確定走了麼?”在得到旋子的確認之後,這個叫琳韻的女孩原本緊擰在一起的柳葉秀眉終於舒展開來,鬆了口氣,然後拿過旁邊另一位女孩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旋子走進房間來,看着正細聲細語和電話裏的人親密地説着話的琳韻,無奈地搖了搖頭,等得琳韻掛了電話之後,才苦笑着道:“琳韻,這樣好像不太好!”
聽得旋子的這話,張琳韻俏麗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陰影,不過很快便又轉顏笑道:“旋子,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強的,當初我是喜歡他,但是交往了一陣之後,才發現我喜歡的並不是他這種類型,而且他為人又比較小氣;”
“而我現在找到了一個我真正喜歡的,又對我好的人;陶志雄他不但籃球打的好,而且長得很陽光,為人又大方,可比徐澤好多了,你要祝福我才是!”
張琳韻的這般言語讓旋子無奈地搖着頭,輕嘆了口氣:“好吧,這個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們也管不了,只是徐澤對你可不算小氣,每月靠兼職上班賺生活費,但在一起是可好像是從來沒讓你掏過錢…那陶志雄雖然對你出手大方些,時常送花什麼的,可是……算了今天是你生日,我們不提這個事了!”
很快,剛才的那隻手機再度響起,琳韻看了看手機上的號碼,臉上綻開了媚人的笑容,對着幾個室友笑道:“走吧,我們下樓,他們已經過來了!”
徐澤遠遠地看着十號宿舍樓門口走出來的幾個女孩子中的那個熟悉身影,心頭突然一陣從未有過的強烈刺痛猛地湧了上來,琳韻為什麼要騙我……
徐澤極為疑惑地痛苦着,不過他很快便明白了,因為他看到剛剛走到樓下的四個男生迎了上去,兩批人會合到一起,然後其中一個男生給那個最熟悉的身影送上了一束粉紅的玫瑰,而且兩人還親密地站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些什麼,而旁邊的幾人卻是突然爆發出了一陣歡快的起鬨聲。
看着這一切,徐澤腦袋無由來的一陣眩暈,胸口突然憋悶了起來,似乎整個人都要窒息了一般;
徐澤眼睛泛紅,咬着牙,狠狠地揮拳在胸口處狠砸了數下之後,胸口處似乎才稍稍地鬆解了一些,撫着胸,喃喃地道:“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徐澤在這裏痛苦着,那邊的那一羣人也離開宿舍的門口,朝着這邊的大道走來,看樣子是準備出去吃飯。
看着這羣人正朝着這邊走過來,徐澤強自鎮定着,深吸了兩口氣,讓胸口的憋悶不再那麼的難受,然後緩緩地從石凳上站了起來。
這一羣人走着,走着,終於走到了大道上,走向停在旁邊的一部銀灰色豐田車,但是這時,也終於有人看到了站在大道對面樹下的徐澤。
“徐澤!”旋子看着對面那蒼白着臉的徐澤,驚呼了一聲之後愕然停住了腳步。
聽得這個名字,其他的三個女生,都愕然地停住了,齊刷刷地抬起頭,有些心虛地看向了對面正緩緩走過來的徐澤。
而挽着那個男生的手走在前頭的張琳韻,看着緩緩走過來的徐澤,原本正巧笑嫣然的臉,也突然一下凝固住了。
徐澤緩緩地走過來,看了看張琳韻,然後又看了看旁邊那個板寸頭帶着個耳釘,滿臉張揚的男生,蒼白的臉上卻是擠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只是這個笑容卻是讓人看着有些發寒。
“你的新男友?”徐澤淡淡的寒寒的地笑着,那雙黑亮的眼睛閃着絲複雜光芒,靜靜地看着張琳韻,問道。
張琳韻看着眼前這樣往日俊秀温文的臉上掛着的那一絲淡淡透着些攝人的笑意,和那雙黑幽幽的眼睛,嘴巴動了兩動,心頭惶然,卻是沒有説出話來。
在面對徐澤的時候,她從來沒有過這種心懼的感覺,以前徐澤給她從來都是一種温文隨意,甚至有時似乎是懦弱的氣息,而她在他面前也從來都是處於主導地位,她説什麼是什麼。
但是現在,徐澤身上的那種奇怪氣息卻是讓她心頭微顫,似乎是一種讓她感覺到…敬畏,對就是敬畏的感覺。
旁邊的那個男生,這時也認出了眼前的這個人,徐澤,好像就是琳韻的前男友;當下冷哼了一聲,喝道:“小子,我是誰關你屁事,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