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碧嘉帶着孩子來到了城堡,愛妮也終於有了談話的對象。碧嘉告訴她洛威和希曼為了庫伯的事如何爭執不休。
“我的丈夫替我辯護?”愛妮柔聲問道。
“哦,是的,夫人,他叫希曼爵士閉上嘴。希曼想盡辦法想把庫伯弄走,但是我的庫怕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是啊!”愛妮有些無奈地説。“歐家人從來都不會放棄的,也從不肯被改變。”
“這就不見得了,夫人。”碧嘉説。“昨天你過橋的時候,洛威爵士本來正在對他的騎士吼叫,結果卻停下來看你。”
“真的嗎?”愛妮驚喜地問道。“他真的這樣子嗎?”
“是的,夫人。”
愛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能改變洛威,不敢相信他就是那個連她的名字都記不得的丈夫。但是現在他記得了,就在今天早晨他還擁着他,在他耳邊輕喚她的名字呢!而且是正確的名字。
自從庫伯和碧嘉來了之後已有三星期,洛威和希曼仍然在鬧彆扭,兩個人幾乎不説話。愛妮想讓洛威説出原因來,但是他就是不肯。夜晚在牀上的時候,他卻極力和她温存。愛妮有時候覺得他似乎想從她身上得到幼時喪失的所有温情。
晚餐過後的時間,他偶爾會到日光室,聆聽愛妮的侍女們彈奏豎琴、唱歌。愛妮開始教他下樓,等他發現這種遊戲和打仗有異曲同工之妙時,他開始十分熱中,而且很快便熟練了。撒爾也加入他們,有時兄弟倆會坐在地板上相互競鬥腦力。有一天晚上洛威坐在窗邊的沙發上,撒爾坐在附近的地板上,愛妮看見洛威伸手撫摸撒爾的頭。那男孩子抬起頭,用充滿愛意與仰慕的眼神望着他哥哥。愛妮感動得幾乎站不住。
雖然洛威已經漸漸顯露出他温柔的本性,但是他們仍然天翻地覆地吵過幾次架。洛威認為愛妮除了在牀上和管家很行之外,不願意相信她有其他的才幹。儘管愛妮一再地向他證明,他仍然從不記得他的這些事蹟。
所以最終愛妮仍然必須極力爭取讓她到法庭幫忙審判。不管她費多少唇舌,他就是不肯相信她有辦法公平地判決。
她終於哭了出來。洛威並不是女人一哭他就慌了手腳的人,但是他無法忍受愛妮沒有笑容,他似乎認為高高興興是愛妮的責任似的。最後他同意讓她在法庭審判時坐在他身邊。愛妮高興得抱住他的脖子,不停地吻他——然後她搔他的癢。
希曼卻在這時走進大廳裹,目見他們兩個人滾在地上。愛妮的長髮散了一地,他哥哥則被搔得笑不過氣來。希曼的怒火立刻讓兩人安靜下來。
又是希曼,愛妮想。她從未料到她的小叔會給她這麼大的阻撓。她剛剛到這兒時,他似乎是站在她這一邊的,但隨着洛威的改變,他也改變了。他用盡一切可能的辦法讓洛威對她起反感,而這些洛威又全都不肯告訴她;她必須靠碧嘉才得知一些消息。
愛妮知道得愈多,她就想讓洛威愈舒適。在他眼裏地看得出他內心的掙扎,他是該享受這種舒適的生活呢,或是待在他的沉思室裹沉思?
這間沉思室引發了他們第二次的爭吵。他在裏面待了兩個晚上之後,愛妮跑進去了。她沒有敲門就跑進去了。
洛威大吼大叫、又氣又跳腳的。但是愛妮從他的眼神中看出,其實他並不是那麼在意的。
“這是什麼?”她指着桌上的一堆紙問道。
他又發了一會兒火,但終究還是把草圖拿給她看了。愛妮並不懂什麼作戰機器,但是她對耕作機械還頗有概念,而這兩者並非大不相同。她作了些建議,而且是不錯的建議。那真是個美好的夜晚,他們兩個人獨自在那間房裹,彎身討論着機械草圖。但一如往常地,希曼又來被壞他們的和諧了。他推門進來,瞪着他們兩個。“我聽説她在這裏面,”他説。“但是我不相信。這間房間是無比神聖的,現在你卻讓一個女人進來這兒,來做什麼呢?”他朝桌上的草圖點點頭。“來教你怎麼造機器嗎?你難道沒有半點像個男人了嗎?”
愛妮很高與看見希曼跺腳走開了,一面走還一面抓搔着手臂。看來蝨子又在侵襲他了,愛妮希望他被活活咬死。她轉身面對她丈夫。“洛威……”他説。
但是他已經站起來走開了,留下她一個人在房裏。從那時起,愛妮就不記得他再進去過。
她的心和洛威一起在痛苦掙扎。他每天花很長的時間訓練騎士,想要向他的手下、特別是他的弟弟證明:他仍然夠資格作這個家族的主人。晚上的時候,他仍舊來到愛妮這兒,但是他從來無法安心享受。
愛妮寫信去問她的繼母麗娜,要她替希曼留意一個適當的對象。如果她替希曼找個妻子,也許他就會放過洛威吧,愛妮想。
他們第三次吵架之後,洛威真正和希曼站到一條在線反抗愛妮了。
當愛妮衝下樓梯、跑進大廳時,兩兄弟正在吃早餐,但誰也沒説話。
愛妮氣得幾乎説不出話來。“你……弟弟今天早上居然和三個女人睡在一起。”
洛威驚奇地看着希曼。“三個?我的最高記錄是四個,第二天我可累壞了。”
“哦?什麼時候?”希曼問,彷佛無視愛妮的存在。
“一年前在比賽——”
“不是他!”愛妮叫道。“是撒爾!那個小男孩!”
兩個男人傻傻地望着她,她早該知道他們根本不會覺得這是什麼大事。“我無法忍受這個,”他説。“洛威,你得想辦法阻止他。”她向前一步。“這孩子崇拜你,他以為太陽是跟着你上山下山的,我看他八成是在模仿你。”
希曼笑笑,拍拍洛威的肩膀。“模仿他大哥。”他笑着説道。
愛妮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起碼洛威還有在改善,而你呢?和個情婦住在一起,公然給這孩子作壞榜樣!”
希曼站起來瞪着她。“我的生活你別管,”他吼道。“至於撒爾——”
洛威站起來,打斷他弟弟的話。“撒爾我們自會照顧的。”
“就像你照顧其他事情——包括你的妻子一樣嗎?”希曼説完,用力關上門走了。
洛威沉重地坐在椅子上,弟弟的話使他很難受。
“這個人需要一個妻子。”愛妮説。“我們要找個足夠強悍的女人,好對付希曼和蘭蒂。”她想説些玩笑來讓他開心。
“這種女人不存在的。”
她撫摸他額頭。“是嗎?我已經控制住你了,而你比希曼要兇悍二十倍呢!”她只是開玩笑,但是洛威似乎並不這麼想。他抬起憤怒的眼睛瞪着她。
“沒有女人可以控制我、或是我的家族。回你的房間去,女人!去刺繡、去幹女人乾的事。”他又讓她獨自一人留在房裹。
那一整天和晚上洛威都再也沒有來找她。“他一定去找別的女人了,我要殺死那個臭女人!”愛妮在她房裏踱着步説道。
午夜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跑去找碧嘉,要碧嘉去替她打聽洛威在哪裏。碧嘉一會兒之後回來説,洛威和他的人正在大廳裏醉醺醺地喝酒呢!
這消息使愛妮十分高興。洛威已經不是當初認不出她、叫不出她名字的人了。他在乎她。愛妮入睡了,即使不是很沉,她也的確睡着了。
在黎明前她被一陣鋼鐵碰撞敲擊的聲音驚醒了。“洛威!”她叫着,心裏緊縮成一團。她抓起一件外衣,跑下樓去。
霍家人利用黎明時分想要溜進歐家城堡。他們把大鋼勾丟過城牆,攀着繩索開始向上爬。
霍家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發動攻擊,歐家又忙着內鬨,防衞因此鬆懈了,大家都失去了警戒心。
在睡意朦嚨的街上發現敵人之時,來襲的二十個人已經有十二個翻牆過來了。兩個衞兵甚至在睡夢中就被殺死了。
洛威醉躺在大廳地板上,仍然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希曼在他清醒過來之前來到他面前。
“你真教我噁心!”他説完丟給洛威一把劍,跑出了房間。
洛威立刻起身彌補錯失的時間。就算他的腦筋沒有立刻清醒過來,他的身體卻恢復得很快。他踢醒其他醉倒的手下,一會兒後他就在中庭和希曼、庫伯一同奮力作戰。
沒一會兒這些入侵者就被解決掉了。“霍德瑞想要什麼?”
“女人!”霍家的人説。“我們是來抓她的。”這人知道自己反正死定了,他傲慢地望着洛威。“他説他弟弟需要一個妻子,碰巧歐家的女人最適合作霍家的新娘。”
洛威殺了這個人。他把劍插進俘虜的心臟一直扭、轉,直到希曼把他拉開。
“他已經死了,”希曼説。“還有我們自己的四個人也一樣。”
恐懼突然佔滿洛威的心中。如果希曼沒有建來……如果他醉得更厲害一點……他們現在可能已經抓走愛妮了。
“仔細搜查每個地方:”他説。“我要你們翻遍每個箱子、櫃子,直到確定沒有霍家的人。去!”他對四周的人吼着。
“現在你可注意到霍家的人了。”希曼説。“但卻是為了她。為了上一個妻子你已經犧牲了兩個兄弟,是不是要等我和撒爾全死了你才會滿意?”
就在這時,愛妮飛跑了過來,她金黃色的長髮飄散在背後。她一把抱住洛威。“你沒事!”她哭叫着,淚水流在他的肩膀上。“我擔心死了。”
洛威這時忘記了身旁淌血的騎士和怒目相視的希曼。他摟住她顫抖的身軀,輕撫她的頭髮。“我很好!”他輕聲道。
他抬起頭看見一個他父親在世時便跟隨他的侍從的臉,那是一張滿是厭惡和輕蔑的臉。洛威望着他的眼睛,他知道他們對他的忠誠已經變質了。他們怎能效忠一個因為和妻子口角便酩酊大醉的領袖?他們怎能信任一個連敵人來襲都毫無警覺的主人?在市集的諷刺戲裏,農人説他被女人“馴服”了,那時看起來頗為荒謬,但現在看來卻頗有幾分道理。
他必須立刻恢復他的統治力,否則他就永遠無法控制他的手下了。
他一把推開了愛妮。“回屋子去,女人!”
愛妮有些感覺到洛威的尷尬處境。她挺直了肩膀。“我要幫忙。有多少人受傷?”她轉向其他人。“把這些人帶去廚房,那裏比較暖和,再拿些——”
洛威不得不阻止她。“服從我!”他吼道。
“但是這些人受傷了。”
他的人,不論有沒有受傷全都看着他。洛威知道這是決定性的一刻。“我娶你是為了你的錢,”他大聲的説,你讓所有人都能聽見。“不是為了你的意見,更不是為了你的容貌。”
愛妮覺得像被人踢中肚子。她可以聽到四周人的冷笑聲。緩緩地,她轉身走回城堡裏去。
洛威幾乎要跟着她走,但是他沒有。“把這些人抬起來。”他命令這。他暗自決定要在晚上補償她。也許送個禮物,她喜歡城外的那種娃娃,也許——
“抬去哪裏?”希曼問。
洛威在他弟弟臉上又看見失落許久的尊敬。“大廳。”他説。“找個醫生替他們看看,再把守衞的人帶來見我。”
“是的,大哥,”希曼説,一隻手放在洛威的肩上。
對洛威而言,這隻手卻像千斤的重責大任。
“我就知道他還是我們的大哥。”希曼對蘭蒂得意地説。“現在這次人和道歐家的事不要她管了。”
蘭蒂持着針看向他。她已經聽説昨天的事了。“昨天晚上你哥哥睡在哪裏?”
“我不知道。”希曼遲疑了一下。“也許和他的人一起吧。他應該把那女人的門拆下來的,她真的是需要好好教訓教訓。”
蘭羣看着希曼手忙腳亂地搔癢,那一陣子他變乾淨的時候多好啊!“現在你已經把城堡變回原狀了。你哥哥又和他的人睡在一起了,我相信他也和以前一樣不快樂了吧?我想現在他不會微笑了吧?”
希曼站起來走向窗户。撒爾曾説他是嫉妒,他現在開始覺得也許這話有點道理。他逼得洛威當着眾人面前羞辱他的妻子,使她知難而退,但是他得到什麼呢?過去的二十四小時簡直是慘烈極了,他從來不知道洛威最近竟然改變得如此大。
原來的洛威又一絲不變地回來了。他在訓練場上打斷了一個騎士的手臂,只因為他的動作不夠快。他又在另一個人的臉頰上砍了一刀。希曼出來抗議,他立刻一拳打得他狗吃屎似地趴在地上。
希曼背對着蘭蒂。“洛威又和以前一樣了。”
蘭蒂可以看出他的想法。希曼全身上下沒有一根壞骨頭,他只是和多數人一樣害怕改變罷了。他向來崇拜、敬愛他的幾位大哥,結果他們一個個地走了,現在他只剩下洛威一個哥哥,他害怕又會失去他。
“那你要怎麼讓他們重修舊好呢?”蘭蒂縫了一針問道。
“重修舊好?”希曼尖聲説。“霍家人會趁洛威在享福的時候進來殺了我們,他們會——”
“如果你不這樣做,洛威會用訓練把你累死。”
他張開嘴想反駁,但是終又坐回椅子上。
“我想她還不算太壞,這地方的確需要偶爾打掃一下。”他看着蘭蒂。“好吧,經常打掃。但是她沒必要把他完全佔走呀!”
“她愛他,”蘭蒂説。“這是一個女人最無法自主的事了。”她充滿愛意地望着他。“送張帖子去邀請愛妮吃晚餐,就説是洛威請的;同樣送給洛威,説是愛妮請的。”
希曼氣憤地抓着衣服。“你想她會替我洗衣服嗎?”
“如果你把洛威還給她,我相信她會的。”
“我會考慮考慮。”希曼説。“如果洛威的情形再繼續下去,我會考慮考慮。”
“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回心轉意嗎?”愛妮問碧嘉,她們正單獨待在日光室裏。“他以為一張邀請函就能叫我爬着去求他了嗎?現在他已經擁有我的錢了,我便要任由他擺佈嗎?”
“你是想拒絕他的邀請嗎?”碧嘉膽怯地間。
洛威那天清晨的舉動已經深深羞辱了她,但是愛妮並不是一個畏縮的女人。“我要帶一大迭的金盤子放在面前,這樣他就不必看我醜陋的臉了。”
“但是,夫人,我相信他不是——”
碧嘉還在説,但愛妮根本沒有聽進去。金盤子倒讓她想到一個主意。“去把鐵匠叫來。”
“夫人?”
“把鐵匠叫來,我有事情要他做。”
碧嘉站起來。“那麼你是要接受邀請嘍?”
“哦,是的,我會接受邀請。我還要讓他得到他説的又不必看着我平板的臉孔。”
碧嘉仍然沒有動。“有時候原諒比爭吵來得有效,你知道,婚姻是——”
“我的婚姻是建立在金錢上面的,你現在可以去了吧!”
“是的,夫人。”碧嘉膽怯地答了一聲便走了。
三個小時之後愛妮打扮完畢,準備去赴她丈夫邀請的晚宴。喬絲跟着她,因為愛妮不想聽碧嘉的嘮叨——碧嘉是絕不會同意她這麼做的。
她不希望有人來阻止她。她受的傷害已經無法輕易彌補,如果她真的原諒他,誰知道以後他會怎麼樣?天天羞辱她?然後再請她吃一頓就算了?
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滾開!”洛威對希曼喊道。他們在廚房上的一間房裏,原本屬於那個星期天的,現在已經髒得差不多了。一隻黑色大老鼠在角落啃骨頭。
“我想你該穿件乾淨點的衣服,順便刮個鬍子。”
“刮鬍子?”洛威挑戰地問。“幹什麼?和女人吃飯?你説得沒錯,我應該早早把她擺脱掉。我打算把她送去巴曼城堡。”
“那要派多少人去保護她?霍家人會——”
“霍家人要抓她就要他們去抓,誰管她!”但他心裏瑟縮了一下。在他説過那些話之後,他曾經去找她,但是,她把門反鎖了。那混蛋女人!她要鎖就讓她去好了,他才不管呢!他告訴自己他娶她只是為她的錢。
但就在這幾天他不時想起的笑聲、她的長髮,她高興起來時,抱他脖子親吻的模樣。他想起她説的話,他想起她夜晚時她柔軟熱情的身軀。
他瞪着希曼。“你什麼時候管起我穿什麼衣服來了?”
“自從兩天前我在麪包裏吃到沙子,自從蘭蒂不太愛理我時開始的。”
“把她送回她丈夫那裏去,我也送……”他幾乎説不出她的名字。“我也送愛妮回去。”他温和地説。
“也許這樣對我們兩個都好,”希曼説。“這樣我們就不必擔心霍家再來搶人了。但是話説回來,手下都在抱怨麪包,也許……”他沒有説完。
洛威看着希曼手上的暗綠絲絨上衣。既然她派人送來邀請函,也許這表示她打算為反鎖房門的事向他道歉呢!
既然她打算道歉,也許他也可以原諒她了。
愛妮等到洛威的手下全都坐好,洛威、希曼和撒爾也在主桌上坐妥了,喬絲替愛妮把面紗蓋下來。
“你確定嗎,小姐?”喬絲憂慮地問。
“百分之百。”愛妮説着挺直了肩膀。
愛妮走進大廳時,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喬絲拉着她身後滾着毛邊的長裙襬,愛妮臉上蓋着長及腰部的紗巾。
她莊嚴而緩慢地走向主廳,站在那兒等着,直到希曼用肘推着洛威,洛威才起身替她拉開椅子。愛妮坐下來了,整個屋子仍是寂靜無比,全部的眼光都集中在男女主人身上。愛妮十分緩慢地用手臂輕輕掀開了面紗。當大家看見她時,房裏響起一片清晰可聞的驚呼。愛妮的臉龐四周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錢幣:金的、銀的、銅的都有,統統掛在她的頭飾上,叮叮噹噹地發出輕脆的聲響。
在眾人驚愕的眼光中,愛妮取出一把剪刀,在她面前剪下一個銅幣。“這個錢夠付酒錢了嗎,大人?”她又剪下一個金幣。“這個可以付牛肉了嗎?”
洛威瞪着地,看着她剪下來的錢幣。
“不要這麼擔心,大人。”她大聲説道。“我不會吃得太多,以至於露出我平板的容貌的。”
洛威的臉轉成冷酷了。他一句話也沒説,起身便離開了大廳。
撒爾轉向希曼,希曼看起來好像快生病了。“吃咧!希曼。明天的麪包裏可能會有石頭了,洛威會讓他們練得躺到墳墓裏去才罷休。”他愉快地説。“你能讓愛妮不管閒事真是了不起啊!”
愛妮帶着她所有的風度與尊嚴,也離開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