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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自在飛花輕似夢

一副殘棋已經下了斷斷續續一天了,還是沒有下完。就像這日子,永遠沒有盡頭。她轉頭望着窗外,夕陽西下,唯有餘暉脈脈。

想起數年前,與母親一起去京城郊外的大佛寺禮佛,正要回時,也是太陽漸弱,日薄西山的光景。正逢住持方丈修禪出關。這也是她第一次與住持方丈見面。以往只是聽聞而已,大佛寺的住持方丈弘海法師是百里皇朝最有名的得道高僧,向來只見有緣人。就算達官貴人,也概莫能外。連母親貴為宰相夫人,這十數年來也僅見過一次而已。

那日她也是興致來了,臨時才隨母親去的。卻見到了平素難得一見的高僧。母親很是高興,特地讓住持幫她看了看相。弘海法師一見她,微抽了一口氣,道:“恭喜宰相夫人。阮小姐的容貌長相,他日必定富貴於常人。富貴榮華,享之不盡啊。”

後來百里皓哲被封為皇太子後,母親曾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道:“怪不得當日方丈説雙兒你富貴於常人,原來啊,你註定了是皇后命。”

棋盤上的黑白兩子都是用西域的和田美玉精心製作而成的,入手温潤細膩。環顧這昭陽殿裏的擺設裝飾,什麼都是人世間最好的。可是她為何一點喜悦也沒有呢?

墨竹正抱了小太子承軒過來,明天就滿一週歲了。見了阮無雙,雙腳不停地蹭啊蹭的,雙手揮動,一副要她抱的樣子。眼睛笑得彎彎的,因在長牙,口水流個不停。

阮無雙將棋子放下,微微地笑了出來,起身將承軒抱到了錦榻上,問墨竹道:“喝過奶了沒有?”宮內配了兩個奶媽和大羣的侍女隨身伺候着的。她總覺得不放心,便把墨竹撥了過去。墨竹回道:“剛喂好了的。”

看着承軒咯咯地笑,整個房間似乎也熱鬧了起來。她一直不是最疼愛他的,常常有意無意地選擇漠視。看他坐着,手就是不肯停,拉着她的袖子,扯啊扯的,彷彿就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她拿起榻上擱着的一個撥浪鼓,輕輕地晃動,那清脆又有節奏的聲音很快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只見他睜着圓圓的可愛的眼睛,看着她的手動來動去。一會兒,他伸出手來:“娘……要……要……”口齒還不是很清楚,但軟軟糯糯的聲音很是好聽,每個發音都簡直可以滲透到人的心窩裏去了。

她心頭藏不住的憐愛,將撥浪鼓遞了給他。承軒很快掌握了方法,慢慢地玩兒了起來。一邊玩兒還一邊咯咯地笑,偶爾還抬起頭看她。取出絲巾替他擦了擦口水,寵溺地道:“乖!”

細細地看着孩子,什麼都是小小的,粉嫩可愛。其實在這深宮內院裏頭,她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承軒而已。她應該把前塵往事忘卻掉的,不應該把發生的事情怪到他身上的。

她慢慢地俯低了身子,萬分愛憐地在兒子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她已經夠幸運的了,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的東西,她都已經得到了,不是嗎?還要過分要求的話,實在太苛求老天爺了。

她將身子浸在水裏,湯温微熱而舒適。這是位於昭陽殿後面的甘露殿,與昭陽殿的內寢相通,是景仁帝當年為姑姑專門建造的一個沐浴池,命能工巧匠鑿通了後山的温泉,牽迎至此。可見先帝也費了一番苦心了。池子呈三段,可躺,可坐,可遊。池底是用上好的曲陽漢白玉鋪設而成。如此的費盡心思對待姑姑,難道當真沒有一絲的真情在裏頭?

墨蘭知道小姐沐浴時不喜歡身邊有太多人,便屏退了眾侍女。一邊用勺子舀水淋在她細如凝脂的玉肩上,一邊道:“今日下午,夫人打發了珍嫂過來,呈上了給小太子的週歲禮物。還問起奴婢一件事情……”

阮無雙問道:“什麼事情?”墨蘭揣摩着她的想法,好一會兒才俯到她耳邊低聲地説:“夫人問起皇上納妃後的臨幸情況……”做父母的總是極關心兒女的事情,就算力所未及,也是想了解情況,幫着分憂。她閉了眼睛,道:“那你是如何回她的?”

墨蘭道:“奴婢按小姐的吩咐,説一切如常。”她心知父母會問起她在宮內的事情,早早告知了墨蘭要怎麼回話的。能讓他們少操一份心已經是她這個女兒唯一能做的事情了。淡淡地道:“那就好。”雖然知道這種事情只能瞞一時,但還是能遮掩就遮掩。

墨蘭嘆了一口氣,一會兒道:“奴婢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阮無雙閉着眼睛道:“當講就講,不當講就不要講。”宮內人多嘴雜。所謂的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墨蘭替她輕敲了一會兒肩膀,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嘆道:“小姐,皇上這……這也與禮法不合呀!”她隨身侍奉在小姐身邊,也沒有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皇上就是不再臨幸昭陽殿了。算算也三個多月了。

阮無雙睜開眼,盯着微冒熱氣的水,一片濛濛之色。那撒在上面的各色花瓣,彷彿是錦上的花朵,空中的浮萍,虛幻而不真切。良久,她才開口,輕聲道:“墨蘭,以後切不可再説此話了。這世上的事情,只要皇上喜歡,就是禮,就是法。”墨蘭嘆了口氣,方應聲道:“是!”

就算她不想知道,宮內的記事房還是將皇帝的臨幸記錄送過來。這兩個月,臨幸過澄碧宮和絳雲宮,雖然都不多,但單看次數還是以絳雲宮為多。這既是他想要的,也是他的權利。她沒有權力干涉,無法干涉,也不能干涉。無論是前朝還是百里皇朝,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的,他不過是納了四個妃子而已,一點也不算過。

她擁有的已經夠多了,天下女子所夢寐以求的東西,她都擁有了,她還能跟上天要求什麼呢?如果她還要再多點的話,怕是連老天也覺得她太過於貪心了,便成了苛求了。可是隻有她知道,有些東西還是破碎了,再還沒有來得及之前。那麼她只有把這所有的一切收納起來,縫縫補補地過這一輩子。

墨蘭見她良久未語,心裏暗恨自己多嘴,觸動了小姐的心事。忙笑着轉移了話題,道:“前幾日,墨竹還跟奴婢説起我們以往在宰相府邸的光景,那時我們啊,天天在猜小姐會應允哪家公子的提親呢。可當時我們再怎麼想也沒有想到我們小姐會成為皇后呀?”

是啊,她也沒有想過,從來也沒有想過。她以前只想找一個像她爹疼愛孃親一樣疼愛自己的人。可在她答應先帝指婚的時候就明白了,那種想法只能成為一種奢求了。皇家兒孫,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兒女成羣的,還美曰其名:開枝散葉!

“還記得有一次,有位世家的李公子,也不知道在哪裏偶爾見了小姐一面,就千方百計地打聽。後來總算給他打聽到了,三番五次地差媒婆來提親。後來,整個府邸的人都知道了,每逢十八,李公子的媒人必定會來,還風雨無阻的。所以每次到了那天,墨竹就會和房裏的菊兒、丁香等人打賭,猜那媒婆是穿紅的還是穿綠的……”

聽到這裏,阮無雙實在忍不住了,“撲哧”一下笑了出來:“你們這羣丫頭!我怎麼都不曉得這些事情?”

墨蘭吐了吐舌頭,道:“奴婢怎麼敢讓小姐知道呢?而且輸了的話,還要罰哦?猜猜我們罰什麼?”

阮無雙苦澀一笑,沉默半晌。最後嘆了口氣道:“這些話只可在我面前説説,千萬不可讓外人聽去。”這宮裏最最忌諱的便是與其他男子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若是扯上了,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輕則打入冷宮,重則滿門抄斬。

墨蘭自然曉得輕重,忙應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想讓小姐開心一下。”她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小姐發自內心的笑了。

空氣裏有一些淡淡的香味,清淺幽雅,很是受用。她微微閉了眼睛,將頭靠在石枕上,道:“先不用伺候了!”墨蘭應了聲:“是!”轉身準備去取遠處疊放着的乾淨衣物。本來這些事情自有下等侍女動手,但因小姐沐浴的時候不喜旁人在此,所以每次沐浴的時候都是她和墨竹輪流服侍的。

怎知才剛一轉身,只見皇帝正負手站在離她不足一米之處,面無表情。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對小姐和她方才的談話聽去了多少。她一驚,臉色霎時發白,幾乎要叫出來了。只見百里皓哲用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她出去。

她轉頭看了小姐一眼,只見她一動未動,沒有一丁點兒的察覺。也實在沒有那個膽子敢發出聲音來,只得微微躬身行了一禮,輕輕地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靠着休息了多久,只覺得整個人遍體舒泰,心似乎也放鬆些許。她才緩緩地站了起來道:“墨蘭,更衣吧!”一件月牙白的暗雲紋絲綢衣物輕輕地覆到了她肩上。

阮無雙將手伸出來,懶懶地道:“扶我上去吧!”有一隻寬大而結實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這不是墨蘭!她猛然回頭,只見他正站在面前,一雙眸子深不見底。

用力扯着衣服,但終究還是什麼也遮不住,只覺得又窘又羞,熱氣已經從臉蔓延到了脖子。他只一動不動地看着她,手一用力,猛地將她一把扯了過來。水濺在他的衣物上,慢慢地暈染開去,如雲般一團又一團。

她屏着呼吸,微微喘着氣,蜷縮在他懷裏,心跳似乎越來越快,低聲道:“皇上,臣妾……臣妾要更衣。”

他俯在上方,看她的窘狀,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頭卻慢慢地俯了下來,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温温熱熱的氣息覆了上來,她猛地轉過頭,那吻終究是偏了,落在了耳畔。

她輕聲道:“皇上,這是……這是沐浴之所……”他斜着眸子看着她,幽深難辨,淡淡地道:“皇后方才不是説,在這世上,朕就是禮,就是法嗎?”原來他方才什麼都聽到了。

百里皓哲的手慢慢地滑了下來,所觸之地,滑膩如脂,不堪留手。她微微地掙扎,卻是越掙扎他越用力,掙不開去……

“抓周”一直是百里皇朝為每一個皇家兒孫舉行的第一個慶祝活動。歷來都相當重視。此時,百里承軒已經被封了皇太子,再加上阮太后的喪期已過,宮內極需要舉辦一場熱鬧的慶典來沖淡一下哀傷氣氛。

阮無雙到達大殿的時候,四位嬪妃早已經到了,妝髻精心梳成,珠釵步搖,錚錚環佩,灼灼的晃人眼。見了她過來,都襝衽為禮:“給皇后娘娘請安!”阮無雙淡淡而笑:“都免禮吧!”

入座後,絳雲宮的顏妃看着墨竹手裏抱着的承軒,笑道:“小太子長得好生俊俏。來,我來抱一下!”墨竹看了小姐一眼,只見她正笑着點頭,便走了過去,將小太子交到顏妃手裏。眾妃也湊了過來,交口稱讚。柳妃笑着道:“小太子額寬耳厚,一看就知是大富大貴之相。”

阮無雙接過墨蘭遞過來的茶碗,飲了一口茶水,微笑着道:“柳妃原來還精通相術啊!”柳妃嬌嬌一笑,道:“臣妾不敢稱精通,只是平日裏覺着有趣,便喜歡看些星相之類的書籍。”阮無雙點了點頭,正要説話間,宮門外長長的一聲宣駕,皇帝到了。

眾人滿滿地跪了一地。按規矩,阮無雙原本是應該迎上前去的,但略走了一步,還是止住了,隨了眾妃一起行禮。

几案上擺上了佳餚和層疊的杯盞,侍女們行走無聲地來回穿梭。幾位嬪妃妙語嬌笑,更顯妍色豔光。

澄碧宮的尹妃第一個敬酒,隔着十數盞八寶紗角燈的明亮光線,本是極美的容貌,此時更顯得出挑動人,聲音軟軟綿綿,温潤地好似浸過水一般:“臣妾敬皇上和皇后娘娘,身體康泰,萬歲千秋。祝太子金安!”優雅地掩袖微仰,已經將酒杯中的酒一干而光了。

阮無雙心裏咯噔了一下,想不到尹妃竟如此懂得吸引皇帝的眼光,且進退有度,楚楚動人。百里皓哲點頭而笑,語甚温柔道:“尹妃好酒量啊!朕還是第一次知道。”聽得出心情很是愉悦!

另外三個妃子見尹妃搶得先機,在底下各自暗暗咬碎了銀牙,無可奈何之下亦不甘示弱,紛紛上來敬酒。

阮無雙飲了一杯後,淺笑着道:“妹妹們都是好酒量,今日都需陪皇上開懷暢飲。”説話聲音竟與平日有些不同了,帶着點嬌媚。百里皓哲轉頭看了她一眼,只見臉上紅暈已現,彷彿芙蓉花開,一片緋色。她一向不勝酒力。

文霓宮的唐妃笑着道:“今日是太子大喜的日子,妹妹們理當放懷暢飲,不醉不歸!但此刻如此良辰美景,豈可少了樂曲助興。臣妾想為皇上和皇后娘娘獻上一曲,祝皇上和娘娘萬壽無疆,壽與天齊!祝太子身體康健!”真真是個玲瓏會説話的女子。

阮無雙不由莞爾,只聽百里皓哲已經笑吟吟地道:“難得唐妃有此心意,朕和皇后自然是要好好欣賞!”

柳嵐掩袖看着唐妃討好皇上和皇后的樣子,嫣然一笑。起身向百里皓哲微微一福,嬌聲道:“皇上,娘娘,既然唐妃娘娘有此興致,臣妾也想為太子獻上一舞。望皇上和皇后娘娘恩准!”

阮無雙抬了頭,笑道:“難得柳妃如此盛情,豈有不準之道理?皇上,您説呢?”自四妃冊封后,百里皓哲只臨幸過絳雲宮和澄碧宮。此時唐妃和柳妃如此表現,只怕真心為皇兒祝福的難有幾分,希望在百里皓哲前留個千嬌百媚的好印象倒是真的。

只聽百里皓哲低沉的聲音傳來:“皇后説得極是!”

侍女們取來了琴,放到了唐巧嫣面前。叮叮咚咚的聲音很快從唐妃的指尖傳來,一開始很是柔和,慢慢向上,清幽婉轉,如黃鸝出谷,一片鶯鶯之聲。

阮無雙飲了幾口墨蘭呈上的熱茶,昏漲的頭這才舒服了些。彈得的確很好,看來已經學了很多年了。而柳妃亦開始起舞,隨着音樂之節奏,衣袂飄飄。當真應了她的姓氏“柳”字,楊柳蠻腰,舞動之間,衣袂飄飄,驚鴻若仙。

她轉頭看了百里皓哲一眼,只見他正目不轉睛地在欣賞。人對美好的事物總是會歡喜的,她也是如此,更何況他呢!她不着痕跡地收回了目光。

百里皓哲連連拍手稱讚:“好!好!唐妃彈得好,柳妃跳得妙!來人!”石全一下面的小陸子應聲向前:“皇上,有何吩咐?”百里皓哲道:“將前日吳越王進貢的珠寶首飾取來!”

內侍很快回來,手捧着托盤站在一旁。百里皓哲道:“朕賞賜你們每人一件首飾!自個兒挑吧!”唐巧嫣和柳嵐喜形於色,含羞上前謝恩。首飾到底事小,但皇帝吩咐自己挑倒是極少見的。的確是極恩寵的待遇了,向來只有皇后才能得到皇帝如此的禮遇。

百里皓哲轉過頭,幽深不清地看着沉靜在側的阮無雙,懶懶地道:“皇后不會介意吧?”阮無雙盈盈淺笑,垂下了眼簾,道:“臣妾豈會介意呢,唐妃和柳妃如此之出色,臣妾還覺得皇上賞賜一件珠寶首飾還顯小氣了些!”

百里皓哲“哦”了一聲,彷彿來了興趣,側目望着她。只見她的睫毛在臉上撒下了淡淡的黑影,卻看不出任何神情。摸着下巴,閒閒地笑着道:“那依皇后的意思呢?”

阮無雙曼聲而笑:“依臣妾之見,就讓唐妃和柳妃先各挑兩件。剩下的再由皇上平均賞賜給四個妹妹吧!”百里皓哲盯着她看了幾眼,忽而輕笑了出來,轉頭道:“的確是個好主意。那麼唐妃和柳妃先挑選吧!”顏妃和尹妃也一併跪下謝恩:“謝皇上,謝皇后娘娘!”

賞賜過了之後,酒菜也用過一半了。抓周之禮這才開始。內侍們在大殿中央鋪了厚厚的杏黃錦緞,擺上了王亥算、倉頡簡、財滿星、洪崖樂、食神盒、將軍盔、串鈴、伊尹鑊、魯班鬥、陀螺樂、酒令籌筒、胭脂水粉、撥浪鼓以及……以及一個玉璽!

阮無雙略略皺了皺眉頭,一般百姓家只會放官星印,皇家一向也只放龍印。對於拿了官星印的孩子,民間的説法是“命中有官,官運亨通”。而皇家的兒孫則是表示有機會登上大寶。但是卻從未聽説過用玉璽的。

內侍抱着百里承軒,遠遠地把他放在錦緞的一角上,離玉璽的距離是最遠的,隔着許多的東西。看來在考驗承軒,心裏明白這必定是百里皓哲安排的。

大殿裏的聲音靜了下來,眾人看上去都有些緊張和期待。只見孩子慢慢地爬啊爬,還不時抬頭看看眾人,咯咯地笑。先是爬到離他最近的倉頡簡,用小手捶啊捶的捶了幾下,彷彿覺得不好玩,又開始爬了。倉頡簡其實就是竹簡書。古傳倉頡創造了文字,是萬世文字之祖,千古大儒之師。所以拿到倉頡簡,民間説法是將來長大了必定學識淵博,能中狀元。

然後爬到串鈴邊,用手撥了一下串鈴。聽到串鈴發出的聲響,覺得很有趣,卻也不拿起,就用手撥來撥去。墨竹在一旁已經開始急了,手心幾乎也要出汗了:我的好太子,可千萬不要拿串鈴啊。相傳孫思邈用串鈴救了老虎而沒被吃掉,所以後來的郎中們便把它作為保護自己行醫的護身符了。只見孩子玩了一會兒,又爬到了將軍盔前,摸着上面的穗子,扯啊扯的,也不見其他動作。

突然他彷彿眼前一亮似的,竟然直接朝玉璽爬了過去,用兩隻小手抓啊抓的,好一會兒,才總算抱住,但由於太重,根本動不了分毫。但他就是不肯再爬了,回頭朝着百里皓哲,咯咯地笑個不停,嘴裏還模糊不清地嘟囔,好似在説道:“要……要……”。其實講得極輕,但由於殿內了無聲息,所以眾人聽得一清二楚。

百里皓哲點了點頭,朝她莞爾一笑道:“不愧是朕的兒子,將來註定要繼承大統。”阮無雙心裏猛地震了一下,臉色還是得保持如常。她微微地垂下了眼簾,幾乎不敢迎視他的目光。

墨竹侍候她更衣的時候,還依舊喜滋滋地樂道:“小姐,小太子真有本事,竟然真抓了玉璽!”阮無雙笑了笑,其實這只不過是種玩樂罷了,實在不必看得過於認真。承軒這般小,哪裏會懂什麼啊。他也只是湊巧而已。想大哥以前抓了陀螺樂,如今卻掌管着兵權。

“只是圖個熱鬧罷了!”阮無雙道。望着一大堆禮品,道:“哪些是娘娘們送的?”墨蘭替她梳髮,一邊答道:“白玉娃娃細獅子是顏妃娘娘送的,紅白瑪瑙仙鶴是尹妃送的,鑲松石如意是柳妃送的,紫玉撇口鐘是唐妃送的……”皆是些小孩子的玩器。

墨蘭忽想到一件事情,道:“小姐,今日唐妃娘娘彈的琴確實很好聽,奴婢看到皇上都連連點頭稱許呢!”阮無雙淡淡地道:“是嗎?”

墨蘭道:“小姐,您不要怪奴婢多嘴。看看娘娘們在皇上面前多主動呀,彈琴的彈琴,跳舞的跳舞。可您呢?成親到現在,奴婢看您在皇上面前連一次琴也沒有彈過,更別説跳舞了。奴婢又不是不懂,您的琴可比唐妃娘娘彈得還要好!”

“小姐,奴婢有句話,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抬頭見阮無雙怔怔出神,墨蘭便繼續嘀咕了下去:“現今可不比當初在王府,如果多了四位如花似玉的美人,這……這皇上能不稍稍動心嗎?”

墨竹也接了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是啊,是啊!您……您這樣子怎麼能吸引皇上,讓皇上留在昭陽殿啊?”她淡淡一笑,道:“我這琴只彈給自己聽的。怎麼拿得出手?”她素來只有煩躁的時候才會偶爾彈來寧神靜心。況且一個人若是要靠手段來留的話,是怎麼留也留不久的。

墨竹取過瑪瑙把鏡,遞給了她,咕喃着道:“什麼拿不出手啊?以前府邸每逢節氣家宴,小姐不是都彈的嗎?我們老爺不是曾經當着我們這些丫頭婆子小廝的面説過,您彈的琴好似天音。可是……可是好的不跟別人比,差的又比不過人家。您看那四位娘娘的酒量?”

阮無雙啞口無言地望着自己這兩個侍女,笑着搖頭:“你這丫頭,再説,我可饒不了你!”墨蘭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那四位妃子個個玲瓏剔透,又長得國色天香,各有風采。她們能不替小姐擔心嗎?

守在門口的侍女匆匆地走了過來,低眉斂目地行禮道:“皇后娘娘,石總管打發小陸子過來説,皇上正在過來的路上。”

墨竹聞言,笑得眉眼都彎了,道:“説曹操,曹操就到了。今兒個當真是雙喜臨門!”嬉笑着與墨蘭隨侍女到門口侍候。

自承軒週歲後,他過來的日子又多了些,也極規律的,隔數天來一次。不好也不壞。記事房的臨幸記錄裏看得出來,他亦去別的宮裏。這種日子習慣了,也就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年華老去。姑姑就是這麼過來的。她素來喜歡清淨,連每日裏四妃的請安也免了。每日裏像是戴了面具一樣要陪着她們説話,當真累人,她寧可陪承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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