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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待選

李道宗言畢,仔細又看了看我,嘆道:“你這孩子,看來和你母親一般單薄。沒事可得好生養着。”

若以現代的標準看來,我絕對不是太瘦那類的,剛入唐朝時甚至曾覺容書兒的身子略嫌痴肥了些。後來我自己心事重重,又連番出事,不知不覺竟又瘦了許多,在唐代以肥為美,就不免顯得瘦了。

絡絡笑道:“父親放心,既然書兒跟咱們家居然有淵源,我更是要好好招待她,儘快把她養得好些。”

李道宗拈鬚微笑道:“那敢情好。只不過,絡絡,這幾日你也不要亂走了,把以前教你的宮裏禮儀再温習温習,説不準皇上最近會召見。”

絡絡道:“便是皇上那裏,我也是熟的,難不成會因為一個禮節錯了便責罰我?”

李道宗無奈搖頭道:“你啊,算了,估計那祿東贊也不會選上你。”

絡絡奇道:“祿東贊?什麼人啊?這個名字好生怪異。”

李道宗連連搖頭,道:“唉,你呀,你若有書兒一半的安靜,我就放心了。”他看着悄然立在一旁不聲不響的我,目光中閃過複雜的情愫,不知是悲是喜。而他喚起我的名字來,也是自然而然地親密温和,似乎我也是他心愛的女兒一般。

我卻知必是祿東贊就是吐蕃國的大相,是贊普松贊干布派來為國主提親的。我所熟知的歷史,就是唐太宗最終許嫁了李道宗之女文成公主。

文成公主,那個歷史上端莊聰慧的文成公主,曾在歷史書上看到過她的畫像。在我的記憶裏,她只是一個和松贊干布並排而坐的很富態雍容的貴婦人,很難跟眼前這個如此活潑淘氣的絡絡聯繫在一起。

身為禮部尚書的李道宗,此時一定已經知道了祿東讚的來意,並也知道了自己女兒亦在待選之列,只是想來祿東贊要選的公主,必定是端莊穩重的,必不能料到最終被選往吐蕃的公主,會是自己的女兒。

李道宗又拍拍我的肩,目光説不出的親切,道:“書兒,你從此便在這裏安心住着吧。愛住多久,便住多久。”

一時李道宗走了,絡絡跳了起來,也拍拍我的肩,學着她父親的口吻道:“你從此便在這裏安心住着吧。愛住多久,便住多久。”説着説着,自己已是撲嗤笑了。

我忍不住,也是一笑。

絡絡道:“我原擔心我老古板的父親不喜歡我帶人回來住哩,不想他看來比我還喜歡你。”

她低頭想了一會,道:“你怎麼就訂了親了呢?我原想着,如果你沒訂親,我便娶了你。”

我實在佩服絡絡的奇思妙想,苦笑道:“絡絡你是男人,我便退了親嫁你。”

絡絡高興道:“真的?”轉眼又嘆氣:“你不是白説了嗎?我又怎會是男人?”

不過她很快又挺起胸膛,道:“我麼,遲早會做出些男兒也做不到的事來。”

我握住她手道:“我相信,你會做到的。”

絡絡眼睛亮晶晶看我。

我衝她肯定地點點頭。

歷史上的文成公主,曾設計和協助建造大昭寺和小昭寺。在她的影響下,漢族的碾磨、紡織、陶器、造紙、釀酒等工藝陸續傳到吐蕃;她帶來的詩文、農書、佛經、史書、醫典、曆法等典籍,對吐蕃經濟文化發展影響深遠,她的遠嫁,應該是歷史上少有的最終獲得幸福的和親,她自己在吐蕃生活了四十年,更是深得吐蕃人的愛戴。因為她,中土與吐蕃在極長時間裏保持着相當親密的友好關係。

這一切的功勞,真看不出就是眼前這個活潑潑的假小子一手鑄就的。我再怎麼着,也不會去損壞歷史上那麼美好的一樁事。如果有機會,我必也是樂意相助一臂之力,何況幫她即幫我,——她去吐蕃,我豈不是正好相隨?

自此,我便在江夏王府住着,每日只和絡絡做伴,有時李道宗也來,默默看着我們説笑,並無多話。只是不經意間,他的眼中也會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惆悵和悲傷,想來必是在想那曾愛過的梅絡絡了。

這父女倆説是會幫我找東方清遙,可也不見派多少人去找,大約並不樂意我離開吧。

我此時既已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要跟着絡絡同去吐蕃,自是裝作不知,一味在江夏王府住着。

無聊時絡絡也會裁衣繡花,養鳥弄花,甚至是寫字讀書。我的古文不賴,即便是古繁體,多半也是認識的,只是毛筆字沒怎麼學過,比較差勁,跟着絡絡後面練幾日,倒覺好了許多,跟絡絡的字差不了什麼。弄得絡絡大為驚訝,不知我的字為何進步如此之快。

字尚未練好,李道宗又請了人來傳絡絡才藝,老師是一個有了年紀的嬤嬤,琵琶彈得極好。絡絡字寫的不賴,聽見那宮商角徵羽卻頭疼了,怎麼也不肯練,寧願去逗弄雀兒。

我原先學過一點古箏,後來戀上上網,就不大練了。家裏人嬌慣我,也不逼迫。現在別説網絡,連電線都看不到一根,未免鬱悶,索性花了心思跟嬤嬤學琵琶。料想等我有朝一日回到現代,毛筆字和彈琵琶,可以參加國家級比賽了。

但絡絡終究是個不肯安份的主兒。不過半個月,就在和我計議,想再溜出去玩玩。

我很喜歡古代這清新的空氣,舒緩的氣氛,和優雅的花園,何況江夏王府寧靜安謐,世外桃源般與世無爭,再安全不過;又想着終究一日要和絡絡一起去吐蕃,不想節外生枝,倒也勸了幾次,讓她安份在家待著。

絡絡初時聽我的,時間長了,依舊是不耐煩。

又隔了半個月,杏花桃花盡落了,結了累累的青果子,絡絡趁她父親不在,硬拉我從偏門跑了出去,要在長安城裏逛逛。

我只好隨了她,在大街閒逛。長安的大街已頗具規模,即便用現代的眼光看來也是相當繁華的。鱗次櫛比的商鋪一家接着一家,竟和現代的旺市口一樣,沒有處閒置的。

綢緞莊,胭脂鋪,雜貨店,首飾屋是我們主要逛悠目標。可惜絡絡出來時未帶太多銀兩,而我更是寄人籬下,半個小錢也沒有。因此轉了半天,只挑了幾支別緻的花簪,抱了兩匹上好花色的湖緞。至於胭脂,我聽説古時胭脂中含鉛量極高,卻不敢買,連絡絡要買,也攔住了。我笑着跟她道:“你若信我,我到園子裏多采些花來敷面,效果必然好得多,而且到了四十歲,看起來也可以跟二十多歲模樣呢。”

絡絡極信我,自是不買了,看看天已正午,拉了我去酒樓吃午飯去。

那座臨街的酒樓卻有些奇異。我們兩個俱是大家小姐的裝束,容貌亦是不俗,雖是矚目,一路上卻無人敢慢待。但這家酒樓的夥計前來招呼時卻小心翼翼,輕手輕腳,連話都不敢大聲,似怕驚動了什麼人,又似盼着我們快快離開一般。其餘食客也似忌諱着什麼一般,悶頭匆匆吃着,連我們兩位美人也顧不得看,吃完便急急下樓,彷彿躲避着某位瘟神。

但我們怎麼看也看不出什麼不妥,一切看來俱是妥妥當當,一個包廂裏甚至傳來極悦耳的琵琶聲,温柔寧靜,清逸脱俗,正是一曲“石上流泉”,本該用琴才能彈出的靜遠圓潤,用琵琶彈來居然地衝淡悠遠,看來彈琵琶者應該也是個高手。

絡絡奇道:“你們的酒樓是不是準備停業?”

夥計苦笑道:“停業了,小子們豈不都得回家喝西北風去?”

絡絡道:“那你招呼起客人來,怎好像死了老孃般喪氣?”

夥計張了張嘴,更形尷尬。

我們正疑惑時,只聽得一聲女子的驚叫,琵琶聲嘎然而止。接着那女子的聲音一聲緊一聲,聽來極是窘急。

而食客們似猜到了什麼,紛紛掩耳下樓。

絡絡問道:“什麼事?”

夥計哀求似的低聲道:“兩位小姐,別管閒事了,這個,你們可管不了,別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絡絡柳眉倒豎,道:“這是什麼話?”

她一摔碗,向那包廂衝去。

我也耐不住,又很好奇到底什麼人能讓夥計和食客怕成這樣,忙忙跟了進去。

無論如何,這裏是京城,絡絡又是皇親,禮部尚書的千金小姐,想來還不致有人敢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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