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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從此陌路

麥濛濛低着頭,不敢直視龍顏,卻聽皇上輕聲説:“今天穿着的倒是清爽,很有你父親當年的風範。”

“真的嗎?”對父親的崇拜,讓麥濛濛立刻抬起頭來,望向上位的獼皇。獼皇微微點頭,一臉和藹地説:“你和你父親年輕的時候,倒是挺像的。”

“我父親年輕的時候什麼樣?”麥濛濛對父親的樣子早就已經模糊,記憶裏,他總是來去匆匆。

“他啊……”獼皇笑了笑,似乎回想起當年初見的時候。

那時,他還是七歲的皇子,他見過哥哥們的皇衞,一個個都是高大英偉,武藝不俗,讓他很是羨慕。

他從小就期待着挑選皇衞的那一天,可父親生了四個皇子,他的年紀最小,輪到他的時候,已經沒得挑了,就剩下一個北門衞,那傢伙瘦瘦小小,長得一張娃娃臉,一點也不懼殺傷力的樣子,他當時就不樂意了,哭着喊着要換一個。

可他的父皇卻很兇狠地和他説,不許換。

於是,他只能委委屈屈地接受那個看着就很弱的皇衞。

“那後來呢?你一定會發現我父親很強的對不對?”麥濛濛追問道。

“當然。你父親很強,當年刀神白華都不是他的對手。”獼皇説。

“我就知道。”麥濛濛一臉得意,好像強的人是她一樣。

獼皇微笑着繼續説:“你父親不但很強,還很忠心,當年人妖禍國,內憂外患,他跟隨朕,信任朕,奪回了這被朕三個皇兄弄得一團亂的國家。

“雖然,我們藉助了詔國的力量,也因為這樣受了十年的壓迫。”獼皇皺着眉,語氣裏帶着一絲傷感和遺憾,“當年他死的時候,朕答應他,一定會讓我國脱離詔國的控制,讓我們的國民,真正享受到幸福和安穩。”

“皇上,您正在做呢。”麥濛濛安慰道。

“嗯。可是,還差得遠呢。”獼皇輕聲嘆了口氣道,“最近探子來報,詔國太子蕭錦夜已經用鐵血手段鎮壓了國內的叛亂,亂民一律誅殺九族。”

“好殘忍。”麥濛濛皺着眉頭。

獼皇點頭,沉重地説:“詔國本就是一個好戰的國家,再得一鐵血戰神蕭錦夜,更是如虎添翼。我們國內,並沒有能抵擋他的將才,更沒有豐足的兵力和武器。”

“皇上……”麥濛濛心想,你什麼都沒準備好,幹嗎這麼急着脱離詔國的控制,難道不是應該再隱忍幾年,等羽翼豐滿?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獼皇苦笑道,“並不是我不願再繼續等待,只是詔國這些年的要求越來越過分,我國即使再等一百年,也沒有豐盈自己的可能。與其等到國民都失去鬥志,真的變成詔國的奴隸,不如現在就脱離的好。”

麥濛濛點頭,滿臉贊同,她才不懼和詔國一戰呢。

“朕思詢着,蕭錦夜是個有仇必報的人,等他休整好了軍隊,很快就會對我國發起進攻,所到之處一定寸草不生,死傷無數。”

“皇上,我知道您叫我來幹嗎了,你是要我去暗殺蕭錦夜嗎?沒問題,就交給我吧!”麥濛濛抱拳跪下,聲音乾脆地説。

獼皇笑了笑:“不是,暗殺的事一直在進行,只是從未成功過。”

麥濛濛小心翼翼地問:“是殺手們武功不行嗎?”

“是對手太過狡猾。”

“哦。”麥濛濛抬頭望着他,一副你有任務就快佈置啊的樣子。

“其實我找你來,是想請你去向你師兄林御借些東西。”獼皇抬起眼睛,緊緊地盯着她,説出了自己的目的。

麥濛濛自然不會傻到問什麼東西,林御家除了錢多就是錢多。

“這種事情,我去説沒用的,他平日裏一兩銀子也不給我,摳門得很。”麥濛濛抓抓頭髮,鬱悶地説,“不止這樣,還把我的餉銀全拿走了。”

獼皇望着她,一臉沉重:“麥侍衞,這不是平日裏你問他要些銀子花花的小事,是真的關係到我國生死存亡的大事,而且朕也不是白借他的,朕會按六國商盟的利息歸還……”

“皇上,這事和我説真沒用。”麥濛濛皺起了眉頭,“要不,我請師兄來,您親自和他借?”

“朕已經請求過他,被他一口拒絕了。”

“哈。”果然像是小御的做派。

“麥侍衞,這個國家,是朕和你父親用血汗換回來的,這個國家的人民都是你的同胞,你真的忍心看着獼國滅國嗎?”

“皇上,即便我跟他開口借了,得到的下場也是和你一樣的。”麥濛濛掙扎地説。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

“我不用試都知道。”一定會被他羞辱得很慘的。她能想象那傢伙一定會高傲地仰着下巴,睨着眼睛看她,然後説:你全身上下哪裏值這麼多錢?

“去試試吧,就算是為了你父親。”獼皇説完,不再給她拒絕的餘地,揮手讓她下去。

麥濛濛皺着眉轉身退下。

出了大殿,一陣冷風吹來,昨日下雪後,氣温下降得更厲害了,不知道小御的房間裏暖不暖和,有沒有用她送的白熊毛毯,別又把自己凍得全身冰冷才好。

麥濛濛一步步往太子殿走,還未進去,就聽身後一直跟着她的太監説:“麥大人,皇上説了,這些日子您不用當班了,辦好皇上交代您的差事就好了。”

麥濛濛沒説話,轉身便往宮外走,迎面遇見過來值班的沈直,他一伸手就捏住她肉肉的包子臉:“你這傢伙又翹班,總是叫我代你好意思嗎?哪有貼身侍衞像你這麼當的?”

麥濛濛抬頭望了他一眼,沒説話,嘆了一口氣。

沈直放開她的臉蛋,關心地問:“怎麼了?”

麥濛濛搖搖頭,側身從他身邊穿過,失魂落魄地繼續往外走,身後傳來沈直的聲音:“好嘛,幫你代班就代班嘛,你別一副要死了的樣子好嗎?”

麥濛濛回頭,感激地瞅着他笑笑:“謝謝你,沈直。”

沈直扭過臉去,有些不自在,嘀咕道:“謝屁。”

麥濛濛朝他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回到白府,她在西廂房外面的院子裏,靠着院門站了很久,她不敢進去。

除了皇上交代她的任務,還有林御前晚説的那些話,都讓她沒有勇氣跨進那個院子。她站在那邊,進又不敢,離開又捨不得。

這是第一次,她有了這樣為難而又糾結的情緒。

“你在這站着幹什麼?”身後傳來柔美的聲音。

麥濛濛回頭,只見啊白白亭亭玉立地站在她身後。

“啊白白。”麥濛濛好幾天沒見到啊白白了,看見她這張秀美的面孔,忽然覺得好親切,只是——“你怎麼瘦了?”

啊白白無力地低下頭,輕聲道:“是嗎?”

“是啊,你看,你的下巴都尖了。”麥濛濛伸手,想摸摸啊白白的下巴,卻被她躲開,麥濛濛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奇怪地望着她。

只見啊白白一臉沉痛地説:“公子自重,以後你就是我的嫂子了,請和我保持距離。”

“啊……哦。”麥濛濛有些失落地垂下手,她真的好想像從前一樣抱抱啊白白,想從她那裏得到温柔的安慰。可是現在,她卻要離她這麼遠。

麥濛濛忍不住紅了眼眶,她這樣,林御也這樣。

她忽然覺得,好寂寞哦……

“蒙……濛濛?”啊白白見麥濛濛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自己也紅了眼眶,眼淚唰唰地往下掉,“濛濛,濛濛,你不要哭,其實我也好難過,我真的好喜歡你。”

麥濛濛也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説:“我也好喜歡你。”

啊白白連連搖頭:“不可以,我們不可以這樣的,你過些日子就是我大嫂了,我們這樣是亂倫,是天理不容的。”

“啊白白……”麥濛濛再也忍受不住想上前一把抱住她,“啊白白,嗚嗚嗚——”

“濛濛!”啊白白也控制不住地轉身,回頭張開雙手,“濛濛!嗚嗚嗚——”

就在兩人要緊緊相擁而泣的時候,麥濛濛的衣領被人緊緊抓住,啊白白的衣領也被人緊緊抓住,兩人中間還插了一個穿着三十釐米高的高跟鞋的二皇子。

二皇子鼓着他漂亮的臉蛋,大聲喊:“不許抱!給我分開他們!”

“是,二皇子。”舒晨曦扯着麥濛濛的衣領往後拖。白畫塵冷着臉,拖着啊白白的衣領往後一拉,就將她拉開,丟給身後的管家説:“帶回房裏關起來。”

“是,少爺。”管家盡忠職守地説。

“不要,不要把我關起來。”啊白白哭叫道,“濛濛,濛濛救我!”

“啊白白!不許關她啊!”麥濛濛兇猛地往前衝着,舒晨曦哪裏拉得住她,被她拖着往前走了幾步。

白畫塵擋在麥濛濛的面前,啪的一聲,把寶劍插入地上,一副你敢過去試試的樣子。

麥濛濛吸着鼻子説:“你、你……你怎麼可以棒打鴛鴦。”

白畫塵仰着頭説:“我習慣了。”

他妹妹的每一任男朋友都是被他這樣拆散的,從醉仙樓的中年胖子大廚,到手下會做叫花雞的已婚小侍衞,以及從小長得像糯米糰一樣好吃的二殿下,再到這個不男不女的人妖。

妹妹的每一次戀愛,都是以這樣哭天搶地,要死要活的戲碼結束的。

邊上的二殿下看着冷酷如神的白畫塵,再看看麥濛濛,忽然生出一副同命相連的革命感情來。

回宮的時候,他拉着自己侍衞舒晨曦的手,語重心沉地説:“晨曦啊,你一定要好好練武啊。將來我要娶啊白白,就靠你打敗白畫塵了啊。”

舒晨曦笑得特別親切:“殿下,我可以教您武功,您長大了自己去打敗他。”

“這個,本殿下還要學很多經國之策,可能沒什麼空學武啦……”二殿下説着説着,忽然問,“如果我自己打敗他,是不是更拉風一點?”

“那是自然。”

“好!”從那天開始,就算是踩着高蹺天天跌倒也要比啊白白高的二殿下,開始用他驚人的執着和倔強開始了他的學武之旅,也為他的人生開啓了另一段旅程,不過這都是後話了,暫且不提。

這廂麥濛濛和啊白白被白畫塵硬生生地拆散,麥濛濛沒抱到啊白白,沒能得到心理上的治療,鬱悶得一直哭。白畫塵微微眯眼,唰的一下抽出寶劍,鋭利的劍鋒直指麥濛濛的脖頸大動脈,沉聲道:“再哭殺了你。”

麥濛濛驚得瞪大眼睛,緊緊地抿住嘴,將自己所有的抽噎、委屈全部咽回了肚子裏,警惕地望着白畫塵,就怕他一個手抖自己就掛了。

白畫塵見她止住了哭聲,便收回了寶劍,皺着眉道:“男孩子哭什麼,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掉眼淚,我就叫你流血。”

麥濛濛使勁點了點頭,雙手使勁地在臉上亂抹,將臉上的眼淚全部擦掉,可惜手特別髒的她,一擦一抹之下,整個臉變成了一個大花貓,那樣子逗得白畫塵忍不住笑了一下。那笑容,漂亮得像是世界都被點亮了一樣,好看得有些不真實。

麥濛濛忽然有一種瞬間心跳加速的感覺,她果然是視覺系的嗎。

“濛濛,怎麼來了這麼久還不進去?”西廂裏,青檬走了出來,揚聲問。

“啊。”麥濛濛猛然想起自己來幹嗎的了,轉頭,小心翼翼地問,“師兄他氣消了嗎?”

青檬笑:“這我可不清楚,從昨天起就沒給我開過門。”

“那定是還在生氣。”麥濛濛緊張地搓着雙手,往門內探了探,還是不敢進去。

“進去吧,你還能永遠不見他。”青檬説完,伸手將麥濛濛推了進去,轉頭對白畫塵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轉身便回西廂。

白畫塵更是連招呼也沒打,便收了寶劍,轉身往啊白白的住所走去。

麥濛濛進了西廂,趴在門口聽了半天動靜,裏面安安靜靜的,似乎那人還沒起牀。麥濛濛猶豫了半晌,推開一條縫,往裏悄悄看了一眼,房間裏,那人正坐在靠椅上看着書。

麥濛濛不敢進去,正想關上門,再考慮一下怎麼説,就被青檬一腳踹了進去,她趴在房間的地板上,傻兮兮地望着林御。

林御瞥了她一眼,當沒看見,翻動着手裏的書頁。

麥濛濛爬起來,拍怕身上的灰塵,一步一挪地走過去,站在林御身後,玩着手指,不知道開口説什麼。

這樣沉悶的氣氛最近似乎總是發生,麥濛濛也不知道她和他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也許,她真的蠢得很討人厭吧。

低下頭玩着手指,過了好一會兒,青檬推門進來,送來香茗。麥濛濛連忙接過去,藉着這杯茶遞過去説:“師兄,喝茶。”

林御眼也沒抬,麥濛濛端了半天,見他沒接,只得沮喪地説:“師兄,我們上次不是説好了,你不會再不理我了呀。”

林御又翻了一頁書,沉聲道:“你來有什麼事?”

麥濛濛慌忙搖頭道:“沒、沒事啊。”

林御冷哼一聲道:“憑我對你的瞭解,你沒膽子這麼快來找我。”

“是、是青檬推我進來的。”麥濛濛連忙説。

“那你真的是不想來見我。”

“不是!”麥濛濛又連忙否認,“我當然想來見你,我昨天晚上就想溜出來見你了。”

林御聽她這樣説,表情終於緩和了一些。

“小御,你別生我的氣了,我要是做錯了什麼,你説,我改,我肯定改。”麥濛濛蹲下來,趴在靠椅邊,抬頭望着他説。

“就你這沒心沒肺的性格,估計改不了。”

麥濛濛低下頭,一種挫敗感油然而生:“那我要怎麼辦,怎麼辦你才能原諒我呢?”

林御輕輕握緊雙手,緊緊地抿着唇,一句話也不説。

過了好久,麥濛濛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氛圍了,這讓她幾乎窒息得想逃,她站起來説:“師兄,我回去值班了,明天再來看你。”

林御還是緊抿着嘴唇不説話,在麥濛濛轉身要走的時候,他開口道:“是你們皇帝叫你來的吧?”

“啊?”麥濛濛轉頭,詫異地望着他。

“借錢。”林御挑起嘴角,帶着一絲嘲諷的笑容。

麥濛濛低下頭道:“他是有叫我來和你借,但是我知道你不可能借給我……”

“我借。”林御出聲打斷她的話道,“四萬兩黃金,三萬噸鐵石。我可以借給他。”

“真的?”麥濛濛驚喜地望着他。

“不過……”

麥濛濛點點頭,他肯定有條件,所以她安靜地等待着。

林御望着她説:“你要跟我回去,從此以後,你麥家的後代,不再是獼國的世襲皇衞。”

麥濛濛睜大眼睛,望着他,久久不能言語……

世襲皇衞,是他們麥家的榮譽,麥家祖先的靈魂……

麥濛濛從林御房間裏出來,心理難過得不行,她不知道林御為什麼要這樣要求她。他應該知道的,當皇衞,為國家盡忠,為帝王而死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

她一直以為自己在他眼裏不值錢,原來不是啊。

她的夢想值這麼多錢了。

只是為什麼。

就是覺得難過呢?

小御為什麼要這樣對她説話呢?這麼冰冷,像是買賣一般。就算她是沒心沒肺的人,也會傷心的啊……

青檬推開門,望着躺椅上一臉寒冰的公子,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公子,沒見過您這樣。”

林御緩緩地抬起雙眸,冷冷地瞪着他。

“濛濛本來就是你的,您倒好,花天價把她買回來,買回來了以後,感情還不如以前好,您這是何苦?”青檬走過去,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林御身邊,抬起他的一隻腳,手法嫺熟地給他按摩着。

林御冷着臉道:“她可不是我的,她一心只想當她的皇衞。”

“這您也不能怪她,她自小接受這種洗腦的教育,腦子裏只有愛國忠君,你想扭過來,是不可能的。”

“您要再這麼下去,這十幾年的感情,可就真的要崩掉了。”青檬小聲勸道,“我剛才看濛濛出去時那臉色,像是天都要塌了一樣,您也忍心這樣欺負她。”

林御抿了抿嘴唇,閉上眼睛,其實他也不想這樣,可是一見到她,那些傷人的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一股腦地就出去了。

林御知道,其實是他自己心裏難受,所以他也想讓她難受。

可是,看她真的難過了,他又不忍心了。

他真的好喜歡她,喜歡到只想和她兩個人在一起,只想他的世界只有她就夠了。

可是濛濛呢,濛濛的世界有那麼多人,她想保護的有那麼多人,君王、帝國,都在她的心裏。而他,只是想回到和她相依為命的小世界裏而已。

啊……多麼可笑的想法,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可笑了?

是了,他一直這麼可笑的。

因為他的腿,他自小就不願意和任何人接觸。他的世界只有麥濛濛,只有面對她,他才能卸下心防地去説笑打鬧。

這不公平,不公平。

林御越是這樣想着,掙扎着,腦子就越混亂,每次在見到麥濛濛的時候,只想着把她拉回來!拉回他的世界,拉回只有他一個人的世界裏!

可每次這樣做過之後,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又親手將她推遠了……

也許這樣也好,真的失去了也好。

不用像現在這般,患得患失。

就讓他的世界,一片荒蕪吧……

麥濛濛失神地走到白府外院,呆呆地望着院子裏的樓閣小榭,無力地蹲下身來。她覺得很難受,一陣陣説不出的滋味,不像是練功受了外傷那般鮮血淋漓,而是像得了什麼病一樣,心痛、無力,難過得走不動路,説不出話來。

她不願再回想,林御對她的態度,因為那太傷人了。

她沒辦法接受,一個原來對她那麼好的人,忽然對她不好了。

麥濛濛用力地吸一口氣,想將胸口那憋悶的沉重吐出來,可是,卻一點用也沒有,依然被壓抑得難受。

“又蹲在這兒?”頭頂忽然傳來白畫塵那冰涼的聲音。

麥濛濛抬頭望去,那人站在她身後,皺着眉頭,似乎對她這有失形象的動作很是不滿。

麥濛濛抿了抿嘴唇,忽然很羨慕啊白白,有這樣一個哥哥,永遠站在她身邊,一直對她好,不用害怕,他會不要她。因為他們有着深深的血緣牽絆。

“白畫塵……”麥濛濛輕聲叫了他的名字,一臉的難過和委屈。

白畫塵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默默地拔出劍,鋭利的劍鋒直指着麥濛濛的脖頸,冷冷地道:“獼國皇衞不能露出這種軟弱的表情。”

麥濛濛嘆了一口氣,垂下頭,無力地説:“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保護者。”白畫塵理所當然地説。

麥濛濛已經習慣了他的劍鋒,被他指着也變得無所謂了,她改蹲為坐在紅杉木的長廊上,靠着雕花的走廊,抬着頭望着白畫塵,有些不服氣地問:“你從來沒有軟弱過嗎?”

“沒有。”

“遇上你解決不了的事呢?”

“沒遇見。”

“遇到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呢?”

“不可能。”

“算了,我和你不是一個級別的。”麥濛濛低下頭去,鬱悶地説,“大神永遠不會懂小透明的悲哀。”

白畫塵冷笑一聲:“與其在這裏悲哀,不如變成大神。”

“我可沒這能力。”

“是嗎?我覺得你挺強的。”白畫塵收了劍。

“哎?”麥濛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一樣,詫異地望着他問,“你剛剛是在表揚我嗎?”

“我只是在説實話。”

麥濛濛忍不住笑了,一掃剛才的抑鬱,她沒想到自己在他眼裏還蠻強的呢!

“哎,白畫塵,你最近變了哦。”

“怎麼變了?”

“以前你看見我不是裝沒看見我,就是拿劍砍我,現在看見我都會和我聊兩句了。”雖然,還是會拿劍砍她。

“哦。”白畫塵點點頭,理所當然地説,“你我既然定了婚,就是我白家的人,我自然要照顧你,改造你。”

麥濛濛睜大眼睛,傻傻地望着他,這傢伙是把她當成自家人了嗎?這傢伙是真的從心裏接受即將和一個人妖結婚了嗎?

這傢伙對結婚對象的接受能力是有多高啊!

他們姓白的是不是情商都很白啊!白畫塵他好意思教訓啊白白嗎?他好意思嗎!

他怎麼能這麼一臉淡定地娶一個人妖回家?

哎,不對!麥濛濛扭過臉去,默默地流下兩行眼淚,心道,我自己為什麼這麼嫌棄我自己!我不是人妖好吧!

我是擁有F罩杯的超級美少女啊!我豐乳肥臀,誰娶了誰笑歪歪好嗎!

我幹嗎連自己都嫌棄自己啊!都是林御的錯啦!

他完全改造了自己的三觀!

“大人,白大人,皇上傳你和麥侍衞速速進宮。”白府的管家一路跑過來通報。

白畫塵提了劍,一把拉起蹲在地上的麥濛濛道:“走。”

麥濛濛被扯着到了府外,騎上了馬,一路狂飆着入了宮。

一進宮門她就從侍衞那得知詔國已舉兵進犯,獼國三日內連失三城,獼軍退守天險景江!景江破且無險可守,詔軍必將長驅直入直取都城。

獼皇並未多做猶豫,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候,調集全國兵力,御駕親征,傾全國之力死守景江!

宮裏因獼帝的御駕親征忙碌起來,宮女太監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長廊裏跑來跑去。麥濛濛和白畫塵一臉凝重地走過庭院,一步步地登上台階,來到正殿,只見殿裏的獼皇已經穿上了金色的鎧甲,身邊站着英氣逼人的沈直,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鎧甲,威風凜凜地站在那兒。

麥濛濛和白畫塵筆直地拜倒下去,朗聲道:“參見皇上。”

“平身。”獼皇揮手。

兩人起身,垂首候命,獼皇望着麥濛濛問:“麥侍衞,朕交代的事辦得如何?”

“哎……”麥濛濛張了張嘴,想起和林御借錢的那一幕,心裏就一陣翻滾般的難受。

獼皇瞭然地笑了笑,並不責難她,温聲道:“算啦,借不到就算了。”

麥濛濛望着獼皇那疲憊蒼老的臉,心裏一陣難受,她跪下身來,咬着牙説:“皇上,師兄説:願意借。”

“哦?”獼皇有些詫異,他深知六國商盟絕對不參與國家政事,更不會借錢給獼國打仗。當年詔國威逼利誘向六國商盟借金七千萬兩,都被無情拒絕,詔國威脅要剷平六國商盟在詔國所有的商鋪,卻沒想到一夜之間,詔國所有的錢莊,八成的米鋪、客棧、飯館、醫館等等全部消失無蹤,詔國瞬間陷入癱瘓的境地。詔國太子蕭錦夜連忙收回前言,好言相勸,送禮擺席,又請六國商盟回來。

就是這樣強大的聯盟,只要他不想借,誰也別想從他手裏挖出一個子兒,可現在,林御卻答應借了?

“他有什麼條件?”獼皇問。

麥濛濛緊緊握起雙手,想起了林御的要求,卻不願意開口如實説,只是低下頭,沉聲道:“他沒具體説,皇上可以親自和他談。”

“他若願意借,朕自然是什麼條件都願意答應他的。”獼皇激動地點頭,揮手讓身邊的太監去請林御過來。

麥濛濛低着頭安靜地站在一邊等着。

過了好一會兒,那過去的太監帶回了一封信,跪下覆命道:“皇上,林公子説他的要求都在這信封裏,您願意就在上面簽字,不願意就算了。”

“拿來。”獼皇抬手道。

“是。”太監跪着將手裏的信封遞上去,皇上打開信封仔細地看着。

麥濛濛偷偷抬眼,觀察着獼皇的表情,只見獼皇的臉色越來越差,從一開始的有所準備,到越看到下面,臉色越黑,連眼睛裏都冒出了這錢不借了,老子恨不得殺死他的怒火!

麥濛濛撇過眼,默默地望着地板,也不知道師兄和皇上要了多少東西,按他那有便宜就佔的性格,絕對不會輕饒皇上的。

只聽哐噹一聲,上位的皇上摔了手裏的茶盞,怒道:“好你個林御!朕乾脆把江山讓給你得了!”

麥濛濛滴汗,心道,這個他可真心不稀罕。

“皇上息怒。”宮女太監們跪了一地,生怕皇上氣壞了身子。

獼皇揚着手上的信紙自嘲地笑着:“為何朕每一次都要面對這樣的選擇,要麼滅國,要麼賣國?哈哈哈——”

獼皇像是瞬間蒼老下來,像是失去了全身的鋭氣一般道:“罷了罷了,賣給商人,也好過被詔國的鐵蹄踏平。”

獼皇説完,拿起筆在上面簽字,拿起玉璽,閉上眼睛在上面按了一下,將合同丟給麥濛濛道:“拿去給你師兄吧。”

“是,殿下。”麥濛濛恭敬地接下合同,摺好,放入胸口,轉身出了大殿。

麥濛濛拿着信封,回到白府,又一次站在了林御的門前。她緊緊地握了握雙手,在門口組織好她要説的話,輕輕地敲了敲門。

門裏,傳出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進來。”

麥濛濛推門走了進去,望向房裏,他一如從前一般,坐在輪椅上,依然清雅絕倫,俊美非凡。只是這曾經美到她熟悉得不行的臉龐,今天變得有些陌生朦朧起來。

“師兄。”她聽見自己輕聲説,“皇上已經答應你所有的條件了。”

她一邊説,一邊遞過裝着合同的信封。

林御抬手接過,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樣。

“師兄,謝謝你願意借錢給獼國。”麥濛濛輕聲説。

林御冷笑道:“謝謝?這倒不用,我得到的好處也不少。”

“嗯。”麥濛濛點頭,“看了你的要求,皇上臉都氣綠了。”

林御依然冷笑,帶着一絲不屑和嘲諷,似乎只和獼皇要這些東西已經仁義至極了。

麥濛濛深吸一口氣,又輕聲道:“至於你對我提出的條件,我也會遵守的。”

林御抬眼,緊緊地盯着她。

“我會跟你回榔山,再也不當皇衞,我的後代,也將放棄世襲皇衞。”麥濛濛雙眼通紅,像是做了一個讓她肝腸寸斷般的承諾一般道。

林御輕輕咬了咬嘴唇,輕聲道:“你倒是大義凜然,英勇就義啊。”

就這麼不願意嗎?就這麼勉強嗎?就這麼討厭回到過去嗎?

林御緊緊地握緊雙拳,指甲狠狠地掐進肉裏。

“可是,我有個要求。”麥濛濛輕輕蹲下身,仰着頭望着他道,“最後一個要求。”

林御沒説話,麥濛濛等了一會兒,又繼續説:“我想上戰場,我想打完這場仗。”

林御猛地一抬手,將她用力推開,嘶吼道:“你想死不用告訴我!”

“師兄,我只是去打仗,不會死的。”麥濛濛連忙説道。

“不會死?呵呵,你以為你的武功很好嗎?詔國十萬精兵,你能弄死幾個?丟在軍隊裏再好的武功也沒用,獼國根本就沒有將才!等你陷入苦戰就知道自己死不死得掉了!”

“會死又怎麼樣?為國盡忠是我的職責!就算是死也是勇士,是光榮的!”

“滾蛋!要死死遠一點!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林御氣紅了雙眼,低吼道,“麥濛濛!你不用弄得這麼委屈!你想當皇衞儘管去當,我不攔着你。”林御將手裏的合同丟給她説,“你打開看看,睜開你的眼睛看看!我這些要求裏,哪一條提了要你了?你當不當皇衞,你的後代當不當皇衞,都隨便你,我管不着!你不必以為自己要跟着我走了,不能當皇衞了就去戰場上送死。”

“不是,不是這樣的師兄,我想上戰場,就是想去。”

“你想去死就是想去!你去吧!等你死的時候,別怪我沒護你周全!我們林家絕對不會參與戰爭的!”

“師兄……”麥濛濛望着林御,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林御緊抿雙唇,一臉倔強。

“師兄,你別生氣。”麥濛濛擦了下眼淚,直起身爬過去,重新半蹲回他的雙腿邊,拉着他的雙手,小聲地勸道,“我知道你們家的家訓,我沒想讓你和我一起去,沒想讓你在戰場上保護我。師兄,你別生氣了,你放心,我會小心的,我不會死的,我保證。”

“你保證,你拿什麼保證?”林御冷笑了一聲,不再説話。沉默了半晌後,一甩手,將衣袖從她手中抽開,沉聲道,“你走吧。”

“師兄?”

“你既然不聽我的,你的事我也不想再管。”

“師兄!”麥濛濛緊張地拉着他的手。

“以後你是死是活與我無關。”林御又一次甩開,冷酷地轉頭道,“青檬,讓她走。”

“是,公子。”青檬從暗處走出來,拉着麥濛濛離開。

麥濛濛走到屋外,已經泣不成聲。她知道,這次師兄是真的不想再理她了,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可是,她就是知道,師兄這次真的是下定決心再也不願理她了。

師兄他真的不要她了,討厭她了。

“師兄,師兄,我錯了。你別生我的氣,師兄。”麥濛濛拍着門,哭喊着求着林御。

屋裏,林御用力地瞪着牆壁,眼裏有什麼,緩緩地流下。

即使你知道錯了,也依然還會去遠方,去戰場。

去我追不到,也看不見的地方。

與其這樣,不如讓我先……讓我先拋下你。

麥濛濛在門外敲了半天,過了好久才平靜下來,她靠着門緩緩蹲下,像是以前千百萬次蹲在他腿邊一樣,用特別温柔的聲音説:“師兄,我走了,你多保重。”

門裏一片安靜,那人似乎沒聽見一般。

麥濛濛站起身來,轉身,衣袂飄飄,消失在初春的冷風裏,消失在林御的生命裏。

她是一隻漂亮的鳥兒,一直待在他的籠子裏,有一天,他打開籠子,她飛上了天空。

而他……

沒有翅膀。

不會飛翔。

又捨不得,捨不得折斷她的雙翼。

他能做的,只能轉身,不再去看,不再去想。

就這樣,當從未養過這隻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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