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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終於等到你

近在咫尺的愛人,堅定不移的愛情,和一輩子的相濡以沫。

十年追尋,終於等到你。

郗顏計劃給郗賀和季若凝一個驚喜,所以沒告訴他們自己回A市的日期。飛機準時抵達,她打車回家,和温行遠通完電話報過平安後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就會周公去了。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精神飽滿地給郗賀打電話,約他一起吃午飯。

郗賀點好餐,沉着臉訓她:“總是這麼任性,看來只能指望行遠早點把你娶走,我才能清靜。”

“這怎麼是任性呢?人家是怕你忙,居然還急着往外推我,我會向爸爸告狀的哦。”郗顏笑嘻嘻地蹭到他身邊,把拿在手裏的玉墜掛在他脖子上,“生日快樂。”

郗賀低頭看着翠綠色的玉墜,嘴角緩緩揚起,“還記得哥生日?”

郗顏有點小得意:“當然了,特意趕在昨天回來的,就怕今年又錯過。”

看她嬌憨地樣子,郗賀揉了揉她的長髮,“謝謝。”

郗賀的感動讓郗顏湧起自責。從小到大,她始終理所當然地享受哥哥的關愛,雖説心裏對他又敬又愛,卻從未為他做過什麼,還總是令他操心、擔心。郗顏坐在郗賀旁邊,把頭輕輕靠在他肩上,輕輕叫了聲,“哥。”

郗賀何嘗不懂她的心思,伸手攬過她,淡笑,“怎麼了?是不是想行遠了?果然是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哥哥了,嗯?”

“什麼啊,不能比的。”郗顏紅着臉搡他一把,“你不知道,他動不動就吼我,可兇了。”

郗賀拍拍她的背,“説反了吧?等了十年,寶貝還來不及呢,還捨得吼你?”

郗顏為他胳膊肘向外拐的行為表示不滿:“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哥啊,都不向着我。”

“我再向着你,你就要上房揭瓦了。”郗賀敲她腦門一下,“等行遠回來我得好好和他商量一下,讓他趕緊把你娶走,省得一天鬧我。”

郗顏挽着郗賀的胳膊,轉移話題,“我們今天不説他。哥,過完生日,你可都三十啦。”

見她笑得賊賊的,郗賀反應過來,但面上裝糊塗:“嗯,是三十。行遠和我同歲。”

“説了不提他的。”郗顏豎眉毛,“不要逃避問題。説吧,什麼時候給我找個嫂子?”

郗賀笑而不語,直到郗顏孩子氣地搖他胳膊,才漫條斯理的説:“這種事情靠的是緣份,不能定時定點,你啊,操心好自己就行了。”

“但你也要努力啊。”

“我當然會努力,你別搗亂。”

“我才沒搗亂,我是關心你。”郗顏隱隱聽出話外音,“這麼説有目標了啊?誰呀?幹什麼的?長得漂亮不?什麼時候讓我見見?”

目標不代表結局。眼裏的失落一閃而逝,郗賀避重就輕地答:“户籍警啊,問這麼多?人都沒有,讓我怎麼回答?”

郗顏有點小失望:“那你可真的要努力了。”

“知道了,再嘮叨小心行遠退貨。”郗賀不着痕跡地岔開話題,剛好服務生過來上菜,讓郗顏錯過了他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

席間,局裏來電話,郗賀準備下午到外地參加會議。郗顏則去華誠找季若凝。唐毅凡體諒她們姐妹重逢,體貼地給季若凝放了假。

郗顏卻不領情,調侃道:“唐總就是心疼老婆,怕若凝工作太辛苦。”

唐毅凡也不多作解釋,只笑言:“所以你千萬別讓她太累。”

郗顏打趣季若凝:“這是公然在我面前秀恩愛啊。”

不等季若凝回應,唐毅凡搶白道:“我們兩口子秀恩愛是若凝賞我一個耳光,我説,嗯,就是這麼爽。”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

郗顏失笑:“你有受虐傾向吧?”看向季若凝:“既然他要求,快成全他。”

季若凝微微嗔道:“就你們倆最瘋。”

“唐總。”張妍的出現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這份合同有點問題,需要重新評估。”

“去吧若凝,晚上我接你們一起吃飯。”唐毅凡和郗顏打過招呼,才從張妍手上接過文件:“什麼問題?”

張妍在他動手前翻開合同內頁,用修長的手指指向合同條款:“這裏。”

莫名地覺得兩人似乎有些默契。走廊裏,準備離開的郗顏回頭,唐毅凡與張妍保持着上下級之間的安全距離,並肩向總經理辦公室而去。

再看向季若凝,她微笑着,神色無異,郗顏覺得自己多心了。

一月中旬,温家再添男丁,温行遙高興得什麼似的,握着温行遠的手不停地念叨,“我當爸爸了,我有兒子了,行遠,我有兒子了。”

見平日裏玩事不恭的大哥也濕了眼眶,温行遠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恭喜。當從醫生手中接過那個柔軟的小傢伙抱在懷裏,温行遠被胸臆間湧起的感動淹沒了。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在小傢伙嫩得不像話的小臉上輕輕親了一下。然後,原本閉着眼晴的小寶貝忽然睜開了眼睛,黑黑的眼珠轉了轉,竟笑了。

從醫院出來,温行遠給郗顏打電話。

那邊是晚上,郗顏正在看電視。温行遠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就沉默了。

“怎麼了?”郗顏不名所以,和他笑鬧,“想我了啊?”

温行遠報喜,“大嫂生了男孩兒,小傢伙特別可愛。”

“真的啊?不是説寶寶剛生出來的時候皺皺的像小老頭兒嗎?”

眼裏是滿滿的温暖笑意,温行遠説:“當然是真的。我抱他的時候,他還笑了。”

郗顏聞言立即興奮地説:“越早笑的嬰兒越聰明呢。”

想到大嫂被推出產房時,温行遙握着她的手,眼晴濕潤的情景,温行遠欲言又止,“小顏,我……”

郗顏不解:“怎麼了,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温行遠想告訴她,他有多期待他們的愛情結晶。然而,他終只是説:“好想你。”

郗顏微微臉紅的傻笑,主動親了他一下,“那就早點回來唄。”

臉皮厚黑如温行遠被郗顏這麼一“非禮”,笑了一整天,惹得秘書都奇怪:怎麼小温總看上去比喜得貴子的哥哥還高興?

這天,温行遙終於出現在公司裏,他雙手插在西褲兜裏,大搖大擺晃進了總裁辦公室。温行遠頭也沒抬,繼續低頭處理文件。

温行遙一臉的笑意,同樣英俊得過份的臉上帶着幾分戲虐:“辛苦你啦,行遠。”

温行遠運筆,在合同簽下自己的名字:“不辛苦。”

温行遠瞭然弟弟歸心似箭心緒不佳,並不理會他的冷淡,只徑自在辦公桌前坐下,“等我下次回國得安排我見見郗顏啊。不管怎麼説,對於你們倆,我可是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温行遠簽好最後一份文件,等秘書送完咖啡才開口,“要不是顧念你還發揮了點餘熱,我能在這做這麼久的苦力?還想見小顏?得寸進尺。”

“是我得寸進尺,還是你為哥哥省見面禮啊?”温行遙笑眯眯的:“百分之五的温氏股份怎麼樣?”

“太少。”温行遠橫他一眼,“我記得我送你和大嫂的結婚禮物是百分之十的股份。”

“那你就得和老爺爺掰扯掰扯了,是他説的,後結婚的那個減半。”温行遙不以摳為恥,反而坦然地問:“給我兒子準備滿月禮了嗎?”

“等你給我發了代班工資,我就去買。”見温行遙拿眼晴橫他,温行遠斂笑,正色道:“手裏的股權攥牢點,雖説暗中收購温氏股份的人查出來了,表面上看似興不起什麼大浪,但並不排除有人背後操縱,別有用心。”

説到正事,温行遙也收起漫不經心,神情嚴肅了幾分,“你覺得是韓天裕?”

“除了他,我想不到別人。不過你手上握着超過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別人怎麼折騰也無濟於事。”

温行遙有點為難地説:“那怎麼辦?我給郗顏的見面禮一送出去就不夠了啊?”

温行遠挑了下一側的濃眉,“那正好,便宜我了。”

“我們兄弟誰跟誰啊,我的就是你的。”温行遙言歸正轉:“我讓秘書給你訂了明天的機票,再不放人估計媽就要殺過來了。”

温行遠並沒有告訴郗顏他哪兒天回來。凌晨五點下了機,司機直接把他送到郗顏的公寓。他站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門,房裏才有了動靜,他自報家門:“小顏,是我,開門。”

郗顏睡意全消,“温行遠?”

門打開的瞬間,温行遠看見穿着睡衣的郗顏,眼神柔得有如一汪水。他伸手拂開她耳邊的碎髮,愛憐地撫上她的臉頰,“我回來了。”

郗顏怔忡了小片刻,回神時眼晴裏現出點點濕潤。

温行遠見她淚水盈盈的看他,長臂一伸把她帶進懷裏,抱緊。

他身上穿着厚厚的防寒服,透着冰冷的氣息,惹得郗顏一個機靈。感覺到她的顫抖,温行遠俯在她耳邊低語:“脱了它。”

曖昧如情人私語。

郗顏只覺渾身無力,攀上他肩膀的手摸索着扯着他的外衣。

温行遠配合地抬手,任由郗顏除去他的外套,邊吻她邊擁着她向房間而去。

被她壓倒在牀上時,郗顏有種整個世界都傾倒的錯覺。

温行遠的手有些燙,從她的臉頰到鎖骨,細細地撫摸。郗顏閉上眼,任他予取予求,身體由最初的緊繃到放鬆,再變得燒。他的吻從輕柔的碰觸,逐漸轉化成熱烈的深吻,忘情地與她唇舌糾纏起來,似是要將所有的深情與眷戀都融入這綿長的吻裏。

郗顏醉了,醉在他纏綿的親吻裏,温行遠也醉了,醉在她回應的點點柔情與口中的絲絲甘甜。兩個相愛的人,殘存的的意識正被一點一滴被瓦解。

不知不覺間,温行遠的手已滑至郗顏腰間,他輕輕一拉,她睡衣的帶子就鬆開了。她沒有絲毫抗拒,只是因為害羞緊張地攀緊他。温行遠不再遲疑,扯開自己的襯衫,將火熱的胸膛貼上她的。

一室旎旖。

繾綣過後,一切靜止下來,看着激情過後沉睡的郗,温行遠眼中滿是柔情。親了親她微微上揚的嘴角,也終於疲憊睡去。

手機鈴音響起,郗顏輕哼一聲,剛想伸手到枕下摸索,耳邊已響起了低沉沙啞的男聲,問對方:“什麼事?”

是温行遠的聲音。

郗顏身體一僵,反應了會兒才回想起先前的親密,感覺到薄被下不着寸縷的身體被一具結實的男性身軀摟在懷裏,她頓時羞紅了臉。

“是,到了,五點下機。”温行遠偏頭看了眼她,低聲:“行了,晚點再説,睡覺呢。”

那端的温行遙卻不肯輕易放過她,聲音透着明顯的笑意:“不是一個人吧?”

温行遠冷冷甩出四個字,“不關你事。”掛了電話,他把郗顏更緊地摟進懷裏,“醒了?”

郗顏不應,小腦袋往被子裏縮了縮。

温行遠輕笑,“再睡一會,你累壞了。”

郗顏用胳膊拐了他一下,底氣明顯不足,“好像你不累似的?”

“我體力好。”温行遠單手撐頭,右手在她光裸的腰間撫摸,“要是不信我可以證明。”

“流氓。”郗顏拍開他的手,把被子蒙在頭上:“你快起來,我要穿衣服。”

温行遠怕她呼吸不暢拉低了被子,“害羞什麼?我都被你看光了。”

忘了身上沒穿衣服,郗顏轉過身瞪他,“閉嘴。”

温行遠低聲笑,不顧她的推阻,再次吻上她的唇。

深夜,真實的如同親身經歷的夢境讓郗顏睡不安穩。

不知身在何處,唯有耳畔有一個温柔的聲音輕輕喚她:“小顏。”

郗顏努力地睜開眼晴,待看清牀邊站着的人,起身撲進她懷裏,哽咽:“媽媽。”

賀玉梅輕撫着女兒的頭髮,温柔而笑:“傻孩子。”

“媽媽,小顏好想你。”郗顏緊緊抱住母親瘦弱的身體,彷彿一鬆手,她會就消失,“媽媽,求你不要扔下小顏。”

賀玉梅眼裏湧起淚光,“媽媽雖然不在你身邊,但是媽媽會在另一個世界看着你,祝福你。”

感覺到懷抱的身體變得飄忽,郗顏幾乎泣不成聲:“媽媽,,不要扔下小顏,媽媽……”

母親消失的瞬間,又有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怎麼了小顏?醒一醒。”

郗顏猛地坐起來,黑暗裏她辯不清聲音的方向,似乎也忘了身在何方,只記得一件事,留住媽媽。

見她掀開被子下牀,温行遠展手摟住她:“要去哪兒?”

郗顏似乎沒有完全清醒,她不安地掙扎,自言自語:“我要媽媽,我要找媽媽。”

温行遠才反應過來她夢見了誰。

心疼地把她摟住,他柔聲安慰:“是你做夢了小顏,媽媽不在。”

不在?不在了。郗顏哇地一聲哭出來:“媽媽,媽媽。”

温行遠並不急着勸她,只是像哄孩子一樣拍她的背,任由她發泄。直到她哭累了,他才吻了吻她的發頂:“賀姨會在另一個世界看着,小顏,讓自己快樂幸福,讓賀姨放心。”

郗顏安靜下來,仰起頭看他:“行遠。”

“是我。”温行遠攔腰將她抱回牀上,拉起她的右手撫上他的臉,“我在,一直在,永遠在。”

她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行遠。”

蒼白的面容讓人心疼不已,温行遠將她緊緊摟在懷裏,“你有我。”

郗顏依偎在他懷裏,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腰。

害怕再一次的失去。

心底的空洞被他的擁抱和體温填滿,郗顏啞着嗓子説:“好久沒有夢到媽媽了,你知道嗎,媽媽剛離開的時候,我幾乎每晚都會夢到她。那個時候,我好希望她能帶我走。”

温行遠聞言濃眉皺緊,手上愈發用力地加緊了這個擁抱。

郗顏痛苦而疲憊地閉上眼:“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答案一定是不堪的,也是他和郗賀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的。

温行遠垂下眼,沉默。

“別離開我。別讓我依賴你之後再不要我。”

温行遠扣住她小小的後腦按在胸口,讓她聽到他有力的心跳:“你永遠不會失去我。”

他承諾,她相信。

郗顏喃喃,“行遠,我想媽媽。”

“明天我們回G市,媽媽在家等着你,她盼你很久了。”曾經,她失去了至親的人,現在,他給她一個完整的家。温行遠決定帶郗顏回家,不再顧及她是否會拒絕,只是要把她護在羽翼下,不讓她受到絲毫傷害:“媽媽會像對待女兒一樣疼你,相信我。”

郗顏以緊緊的擁抱回答:“好,我們回家。”

終於,新的愛情,讓她勇敢。

郗顏熟睡後,温行遠到客廳給郗賀打電話,“我明天帶小顏G市。”

“明天?”郗賀思索了下,“再有兩天就過年了,我爸明天要來,你看是不是安排一下時間,初幾再去?”

温行遠拍腦門,“我初二去給郗叔拜年,如果他老人家沒意見,我再帶小顏回G市。”

郗賀笑了,“放心吧,他會支持你早點把那丫頭娶走。”

温行遠矜持的笑,“怎麼還沒休息,這都幾點了?”

“出差了,才從外面回來,要過年了事特別多。”郗賀點上煙,狠狠抽了一口,突然想到什麼:“你從美國回來了?在小顏那?”

温行遠似乎有些小心地問:“我要是説在,你是不是要揍我?”

“你小子。”郗賀以大舅子的身份囑咐,“小顏再經不起什麼變故了,你要好好對她。”

温行遠斂笑,語氣堅定:“我會的,你放心。”

“我放心。除了你,我不放心任何人。”郗賀沉默了數秒,“記得我媽走的那陣兒,小顏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睡不見人。是你把她拉出來,哄着她吃飯説話,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或許只有你可以照顧她。”

“行遠,你能這麼快就把她帶回來,我爸都感激你。”郗賀的眼晴微有些濕,語速緩慢,“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小顏要熬過這一關,很難。”

温行遠站在窗前,面對暈黃的路燈映襯下寂靜而朦朧的街道,他説:“不用謝我,我是有私心,有所想,想要擁有她的人和心。”

郗賀另有擔憂:“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想要避開並不容易,對於韓諾,希望你慎重處之。”

“我會盡量避免和他有所交集。”回身看向郗顏的房間,他説:“不過,他們韓家人不要觸了我的底線。”

郗賀有個不情之請:“天裕地產是韓天啓一輩子的心血,韓諾想要拿回來可能不那麼容易,如果可以,你能否幫他一把?”

温行遠掐了煙,目光深沉,“天裕地產誰當家作主對於温氏而言都一樣。但是,韓天裕覬覦温氏的股份,我不能容他。至於韓諾,如果需要,我會考慮。”

沒直接拒絕,已是大度。郗賀不再多言。

離開A市的前一晚,温行遠帶着郗顏與唐毅凡夫婦以及郗賀在上游小聚。偏巧不巧的,遇上了與朋友同來的李曉筠。

這是郗顏第一次與李曉筠碰面,她比雜誌上更漂亮,淡雅的妝容,高挑的身材,得體的服飾,襯得整個人氣質又優雅。

郗顏意外於她會説:“他和我説你是個特別的人。現在看來,這是戀人角度的評價,有明顯恭維的意味。”

多少有些諷刺之意。然而,李曉筠面孔上温柔的笑意卻讓人覺得,如果當場還擊幾句,實在是小家子氣了。尤其她還有下文:“郗顏,我羨慕你能得行遠喜愛,但我並不嫉妒。我相信,我會遇見一個比他懂得欣常和珍惜我的男人。”

郗顏就問温行遠:“你和她提過我?”

温行遠確定她並沒有因為李曉筠的言語而生氣,才説:“媒體的報道鋪天蓋地,終歸也只是臆想和猜測,我並不在意。但事情的發展和行遙脱不了關係,李曉筠方面我還是解釋了幾句。”

在媒體曝出婚期後,温行遠約李曉筠見面,明確表示:“温氏會招開新聞發佈會,為你澄清。”

李曉筠依然在微笑:“我以為有他們推波助瀾我們會有所發展。現在看來,還是我自作多情了。至於召不召開記者招待會,就看你需不需要向你喜歡的人澄清了。我是無所謂的。”

因為愛情,她甘願為之“利用”。但她卻不是他的愛情。

卑微之後是清醒。

李曉筠依然在微笑:“我很好奇,她是個什麼樣的人,讓你如此甘之如飴。”

提到郗顏,温行遠的眉眼不自覺柔和下來,他當然不知道,這瞬間的神情變化傷了一個女人的心,他未加掩飾,把心底真實的感受和盤托出:“她是個特別的女孩子,我喜歡她十年。”

用生命最寶貴的十年喜歡的人,想必是擔得起“特別”二字的。

然而,結果讓李曉筠失望了。

在她眼裏,郗顏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她忽略了,在所愛的人眼中,任何人都是獨一無二的特別。是的,當她遇見那個懂得欣賞和珍惜她的男人,她就會懂的。

温行遠的堅定和專一讓郗顏對他們的愛情充滿了信心。她微微笑起,那笑容如同一道陽光,在這個寒冷的冬夜顯得格外温暖。

這樣的笑容,真是久違了。

不枉温行遠一份“特別”的欣賞。

寬闊的江面上覆蓋一層薄薄的雪,白色的冰面比星光綻放的天空還亮。江畔樹道上霓虹燈全部亮起,仿若耀眼的玉帶,襯得街景份外妖嬈。聚會結束,温行遠與郗顏牽手沿着江邊步行。

男人線條明朗的側臉浮動着與生俱來的驕傲與自信,似水的眸光在他臉上凝定了幾乎半分鐘,郗顏才微微帶着幾分酸意的開口:“看來她是真的喜歡你。”

明明可以有視她如珍寶的人呵護,卻獨獨鍾情於你。這就是愛情。

可惜。

温行遠何嘗不懂她的心思,卻玩笑着問:“看出來了?”見郗顏臉色微變,他才説完下半句:“那有沒有看出來,我也是真的喜歡你?”

這人真是。郗顏忍不住笑了。

温行遠摟緊她肩膀:“這世上最傻的女人就是,當有第三者出現的時候就放棄。尤其是,這個男人還是那麼的愛你。”

郗顏聽懂了他的表白,心中甜蜜:“總感覺幸福像是偷來的,心裏不塌實。”

温行遠的視線從她身後的街景掠向她微卷的長髮,伸手將耳邊的碎髮掖到耳後,“你除了對我,對自己有信心外,還應該相信,你失去的都是原本就不屬於你的,得到過,已經是幸運,至於那些得到的,都是你應得的,你要做的,只是珍惜。”

然後傾身吻了下她的額頭,如同承諾。

郗顏依偎在他懷裏,温柔細語:“行遠,謝謝你。”

温行遠似乎有些失望,他眉一挑:“如果把後面的台詞換掉,我會更願意聽。”

郗顏猜到他的期待,但她説不出口,於是沉默。

温行遠也不強求,只收攏手臂,摟她更緊:“玩夠了吧小祖宗?別凍感冒了,回家。”

到了家,郗顏準備回房休息,又很糾結温行遠該睡哪裏。在苦思無果的情況下她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認命似的等他。温行遠和張研通完電話,就見郗顏抱着那個毛絨絨的袋鼠躺在沙發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那隻作為聖誕禮物的袋鼠,是他專門從美國快遞回來的。温行遠找了很多家店,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隻又大又可愛的毛茸茸的傢伙。當時郗顏還在古鎮,收到他的禮物高興得什麼似的,給他打電話時那股興奮勁讓温行遠覺得別説才走了幾條街,就算是走斷腿也值得。

温行遠把袋鼠妹妹放在沙發上,拍了拍郗顏的臉,“去牀上睡,看感冒了。”

郗顏含糊地應了一聲,揉了揉眼晴,就着他的手跪坐在在沙發上,伸出胳膊要他抱。

英俊的臉上展露出温柔笑意,温行遠俯身將她抱起:“真沉。”

郗顏偏頭往他胸口一靠,唇邊有淺淺的笑痕逸出,“抱不動就放下啊。”

温行遠失笑,把她抱進房間扔到柔軟的大牀上,撲上來前威脅道:“小看你男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次日,温行遠返回G市温家大宅。

温媽媽見兒子又是一個人,難免有些失望,但聽温行遠説初三就帶郗顏回來,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看着母親恬靜的微笑,温行遠的心情格外地好。

當天晚上,温行遠以温氏總裁的身份出席公司酒會,與往年一樣,女伴依然是助理張研。有高層的女職員主動請他跳舞,他紳士地伸出手,沒有拒絕。致完詞,該走的過場絲毫沒有怠慢,才悄然離場。

農曆臘月二十九,郗賀與郗顏陪同父親去看母親,一家四口以一種最無奈哀傷的方式團圓。

賀玉梅墓前,郗顏忍着沒哭,她挽着父親的胳膊,乖巧地説:“媽媽,我們來看你。”

郗閒鳴拍拍女兒的手,啞着嗓子對去世的妻子説:“玉梅,小顏回家了,你放心吧。”

郗賀站在父親身邊,握住他枯瘦的手,深沉的目光久久落在母親的照片上,沉默。

除夕夜,郗顏和父親一起包餃子。

她手忙腳亂的樣子讓郗賀忍不住打擊:“你多大了,還包小怪物?”

“什麼小怪物?”郗顏嗔他一眼:“年紀不大,眼神可不怎麼樣。”

郗賀憋着笑,用沾了麪粉的手在她上鼻尖上點了下,“是我眼神不好,還是你手藝不精。”

“爸。”郗顏向郗閒鳴告狀,“哥又欺負我。”

看着眼前的一雙長大成人的兒女,郗閒鳴的笑容温和又慈祥。

生命,在起起落落落中愈加堅毅,生活,在平平淡淡中日漸鐫永。

郗顏也終於懂得了,不是轟轟烈烈的愛情才不枉相愛一場。不離不棄,不變不移,才是世間最温暖最長情的愛情。

A市郗家一家團圓,G市温家也很熱鬧。

聽聞温行遠年初二要去拜見準岳父,温行遙居然從美國趕了回來,而且執意要與温行遠同行。温行遠否決了温行遙的提議,結果他為了討準岳父歡心準備象棋的舉動,似乎是讓温斐文有了幾分微詞,因為老人家選擇了支持長子:“行遙,記得把我那瓶陳年好酒給你郗叔帶去。”

一句話秒殺,温行遠的反駁都沒有了意義。

路上,他都沉着臉。

温行遙不理會他的鬱悶,故意問:“你説郗顏能分出你我嗎?”

她根本不知道我們是雙胞胎兄弟,如何分辯得出?温行遠懶得回答,以眼神鄙視他的無聊。

温行遙笑了笑,“認不出來也正常,你嫂子第一次見你不也認錯人了嗎,還差點撲進你懷裏。”

就知道他記仇。温行遠抿唇不語。

到了郗家,郗顏打開門的瞬間,意料之中的怔在了原地,盯着眼前兩張完全一樣的面孔,她的笑容僵住了。

她不説話,温家兄弟也不急着開口,三個人石像似的站在門口。

郗賀不動聲色地站在她身後,視線投向温行遙,“行遙從美國回來了?”

温行遙不答,只柔聲慢語地對郗顏説:“愣着幹什麼?不打算讓我們進去?”言語中隱含笑意。

居然想要捉弄郗顏?郗賀不阻止也不捅破,他雙手抱胸看向自家小妹,眸光中浮動着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郗顏輕聚眉心,目光在兩張英雄的面孔上稍作停留。片刻,她端凝的神色緩和下來,探身在温行遠後頸上看了一眼,展顏微笑:“如果我認錯了,你是準備退貨嗎?”

温行遠摸了摸後頸的那顆他有温行遙沒有的痔,沉了一路的臉色終於恢復如常,他旁若無人地撫了下郗顏的臉,唇邊笑痕逐漸加深:“這種念頭,你就不要有了。”

温行遙計謀失敗:“等我回家非得給你嫂子好好上一課。到現在我和行遠站在一起,她還總是問行遠,是行遙嗎?是的吧?”

郗顏失笑,禮貌地和他打招呼:“大哥你好。”

“過年好小顏。”温行遙照着郗賀胸口捶了一拳,“聽説升局長了,恭喜。”

郗賀側身讓他進門,“相比你喜得貴子,這聲恭喜我就不敢當了。”

郗閒鳴起身看向温行遙:“行遠啊,今天你可得陪郗叔好好殺上幾盤。”

温行遠壓下唇邊笑意,兩大步走到郗閒鳴身前,“給您拜年了郗叔。知道您喜歡下棋,這是給您準備的,這就陪您下兩盤?”

郗閒鳴撫額,“行遙回來了啊?瞧我這眼神,分不清你們兄弟倆。”

郗賀伸手接過棋盤,笑問郗閒鳴:“女婿比兒子還懂你的歡喜,過關了吧?”

郗顏打他:“少説話對你有好處。”

郗賀捱了一下:“有人撐腰就是不一樣,都敢和我動用武力了。”

郗顏還想動手,被温行遠攔住了:“她小胳膊小腿的,武力值為零。”

“武力值為零?”郗賀對此表示懷疑:“那是你沒見識她真正的殺傷力。”

不等郗顏説話,郗閒鳴語重心長道:“這丫頭是有點瘋,行遠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啊。”

郗顏跺腳:“爸爸!”

她氣餒無奈的樣子惹得幾個男人都笑了。

温行遠很會討準岳父的歡心,笑鬧過後,就陪老人家下棋,郗賀和温行遙在旁邊觀戰。郗顏在廚房切水果,聽着男人們的交談聲和爽朗的笑聲,忍不住微微笑起來。

幸福或許就是這麼簡單,看得見的親人和愛人,聽得見的歡聲和笑語。

晚飯訂在白鷺酒店。貴賓包房裏,温行遠與郗賀一左一右坐在郗閒鳴身邊,從老人家當年獨闖地產界的艱辛,聊到與郗賀不打不相識的深厚情誼,最後還説到郗顏小時候的一些趣事,總之話題輕鬆,氣氛其樂融融。

最後,郗閒鳴語重心長地説:“丫頭脾氣倔,還有些任性,行遠,你平時多讓着點她。等她冷靜下來,就會明白自己對不對。”

都説“父愛如山”,在過早地失去母愛之後,郗閒鳴愈發心疼郗顏,可他清楚,無論是他還是郗賀,都不可能照顧郗顏一輩子。他希望女兒的幸福由面前的這個男人來給予。他信任温行遠。

這是一種託付。温行遠懂了,他握緊郗顏的手,神色凝重的允諾:“請郗叔放心。”

我對她,視若珍寶,如果她累了,就靠在我肩膀上休息,如果她怕了,就躲到我懷裏由我保護。總之,我將與她風雨兼程。

感知了父親的疼愛和不捨,以及温行遠承諾的份量,郗顏有種淚濕的衝動,她藉口上洗手間平復情緒,卻在走廓碰上謝遠藤。

謝遠藤原本表情淡淡的,似乎有些失落,看見她才微微笑起:“真巧,居然能在這遇見。”

郗顏寒暄道:“是啊,挺巧的。”有些無話可説的意味。

謝遠藤似乎並沒有感覺到她的冷淡,主動説明:“我妹妹要結婚了,兩家人見個面,商量下細節。”

是喜事,但與她無關。郗顏説:“恭喜了。”正準備先行一步,郗賀從包房走出來,目光從她身上掠過,投向謝遠藤:“遠藤?你們在幹什麼?”語氣似質問,又似擔憂。

質問誰?又在擔心誰?

郗顏覺得自己瞬間就敏感了,還有疑惑,“什麼幹什麼?”

“郗賀。”謝遠藤神色自如,語氣平穩地打招呼,“我和家人來吃飯,剛巧碰上郗顏,出來久了,我先進去了。”説完也不等郗賀回應,伸手推開包房的門,把背影掩在門裏。

安靜的走廓裏,郗顏與郗賀面對面站着,她不言,他不語。

最後,郗顏抬眸,直視他的眼睛:“你喜歡她。”

不是疑問語,而是肯定句。

郗賀的沉默在郗顏看來是默認。

郗顏深呼吸了一下,顯然對這個結果無法接受和消化,情緒也有些激動:“她愛韓諾。就在不久前,她還為了韓諾打電話給我,希望我幫韓諾。能讓一個女人放下自尊去求人,不會是一般的感情。哥,你懂嗎?”

我當然懂。但是感情這種事,不是懂,就能控制住。然而,郗賀平靜地回答:“她心有所屬,我三年前就知道。”

“那你還……”

“我什麼都沒説。”

郗賀走近郗顏,展手攬住她肩膀:“她不是你,放得下韓諾。我也不是温行遠,等得了十年。所以,不用擔心。”

愛情或許不該這樣比較,但事實確實如此。而且郗賀所期待的愛情,即便不是一拍即合,也該你情我願,兩情相悦。

一時間,郗顏無言以對。她不確定,郗賀是真的追求一份簡單、單純的愛情,還是因為在意她的感受,壓抑對謝遠藤的感情。

郗賀沒再繼續,“進去吧,行遠都等着急了。”

郗顏定定看了他幾秒,順從地走進了包房。

入夜後郗顏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敏感的心底似是潛藏着一縷微傷。她抱着被子在黑暗中細細回想,思緒飄回大四那年:

韓諾站在學校禮堂樓下頻頻看錶,直到見郗顏小跑過來,他迎上去,旁若無人的在她額上親了一下,“還有時間呢,不用跑這麼急。”

郗顏紅着臉推開他:“若凝拉着我要去逛街,好不容易才脱身。”

韓諾寵溺地笑,指肚眷戀地撫了撫她的臉頰,牽着她的手進場,“你可以請她一塊來,比賽完了剛好一起吃飯。”

“她説燈泡當多了不好。”郗顏看着他笑,“你們學生會有沒有品行良好的精英介紹一個給她?”

韓諾皺眉,“都説是精英,還問有沒有品行好的,病句。”

“所謂的精英當然是像你一樣成績好,長得帥。但這樣的人不一定就是好人,所以更要精挑細選,否則容易走眼,到時候找個習慣用拳頭修理女友的人就慘啦。”郗顏不理會韓諾的嗔怪,一臉嚴肅。

“有也不能先介紹你認識,怕你眼晴冒星星。”韓諾眼晴帶笑,“不是嗎?每次來看我比賽,你看別人的時候可比我多。”

“哪有?”郗顏立即表忠心,“這種比賽根本就是口舌之爭,無聊死了,要不是因為有你,八抬大轎請我都不樂意來。你沒良心,冤枉我。”

韓諾聞言聲音放得更柔了,“我錯了,我這不是嫉妒那個叫張什麼的帥哥追你嘛。我心裏陰暗,顏顏不生氣啊。”

想到那位愣頭愣腦的張同學,郗顏樂了,“什麼帥哥呀,蟋蟀還差不多,哪能和你比。”

韓諾眉開眼笑,手上微一用力,不着痕跡地把郗顏往懷裏帶,正要説什麼,迎面有個女同學衝他們走過來。

“韓諾?”謝遠藤悠然一笑,目光落在韓諾的手上。

郗顏欲退出韓諾的懷抱。

韓諾卻不允許,手臂依然摟在她肩膀上:“我猜對方的主辯就是你,謝遠藤。”

“謝遠藤?”郗顏訝然,連禮貌都忘了,看着對面漂亮的女同學,無法與記憶中一起玩泥吧的小女孩聯繫起來,“你是,謝遠藤?”

謝遠藤顯然也沒認出她來,以詢問的目光看着她。

郗顏興奮地拉起她的手,“我是郗顏啊,還記得嗎?郗賀是我哥。”

“郗顏?”謝遠藤也很意外,她打量着郗顏,似乎一時間也無法把眼前面容清麗的女孩兒與和她打架的小丫頭聯繫在一起。

或許是天生清冷的性格所至,久別重逢,謝遠藤並沒有表現得多麼的熱絡,郗顏略有失望。但當天是為了觀看韓諾的辯論賽,她也無心計較太多,直到韓諾和謝遠藤並肩走向後台,看着兩人的背影,她心裏竟然莫名泛酸。

辯論賽開始,謝遠藤出現在對方學校辯論小組中,與同樣身為主辯的韓諾進行了一場激烈的辯論。作為校園裏的風雲人物,韓諾的口才自是不必説,但以他為首的辯論小組在面對對方窮追猛打式的詭辯方法時,竟有敗象顯出,讓郗顏對謝遠藤刮目相看。

然而,韓諾終究是韓諾,在摸清對方的套路後,他收起先前舉例論證的風格,發揮出了潛在的律師辯論才能,力挽狂瀾,獲得那一屆大學辯論賽冠軍。

後來郗顏才知道,韓諾和謝遠是在預賽時認識的。而郗顏和謝遠藤曾是老鄰居的關係,韓諾也是在那一天得知的。因為之後沒有再見,郗顏並未在季若凝面前提及她這個人,直到家中突發變故,韓諾自編自演了一幕移情謝遠藤的戲碼,對於謝遠藤,郗顏更是絕口不提。

兒時的記憶與承受過的傷害一樣,很難像鉛筆字那樣用橡皮擦去,郗顏無法忽視謝遠藤的存在,或許,她也永遠無法像對待朋友一樣坦然面對。但是,她不確定,自己和謝遠藤曾經因韓諾產生的交集和心結,會不會阻礙郗賀的幸福。

一夕間,郗顏有些迷茫。

按原定計劃年初三郗顏要和温行遠回G市。郗賀在她準備出門時,起身説道:“我送你下去。”

電梯裏,沉默由郗賀打破:“覺得哥哥隱瞞了你,在生氣?”

郗顏聞言胸臆間湧起一股澀意,她低頭看着地面:“你不用顧慮我。”如果她是你認定了的,要共度一生的伴侶。

郗賀的目光定格在她微垂的頭上,欣慰感油然而生,“我是個自私的人,明知萬事無完美,依然固執。你離開的三年,我在等你,也在等她。我期待的結果是,她看清韓諾對你的念念不忘,主動放棄,你看清和韓諾無法在一起的事實,主動回來。”

“看見你和韓諾從那段感情裏走出來,我安心了。我並不介意她愛過別人,我介意的是,到現在為止,她還愛着。當她為了完成韓天啓臨終願望求我聯繫你的時候,對她,我沒有了期待。”

郗賀笑了,自嘲的那種:“小顏,我是個自私的人,我不會給別人傷害我兩次的機會。”

郗顏抬頭,試圖從他眼裏尋找到些什麼,但是失敗了,郗賀很平靜,從表情到眼神:“這是一個有些複雜,但實際又很簡單的人物關係。我顧慮的不是你,是她的心意。”摸摸郗顏的發頂,他説:“你是我最疼愛的妹妹,不要因為這件事有心結或負擔。”

他明明受了傷,卻還在擔心她。郗顏意識到自己的自私。有什麼比哥哥的幸福更重要。

“對不起。當我發現你喜歡他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是,我不喜歡她。是我自私了。”郗顏伸出手,去握住他的:“你是我最愛的哥哥,你的幸福是我最在意的。所以,如果你她能放下執念一心一意愛你,哥,我真的沒事。”

郗賀是感動的。感動於郗顏最在意的是他。

這樣足夠。

展手把郗顏抱進懷裏,他説:“同樣,哥哥也最在意你的幸福。”

郗顏伸手回抱住他:“所以,我們都要好好的。”

温行遠見兄妹倆一起下來,郗顏又是一副剛哭過的樣子,就明白郗賀和她談到謝遠藤了。臨走前他拍拍郗賀的肩膀,似乎是安慰,又像是讓他放心,郗賀點頭,表示懂得。

在回G市前,温行遠先帶郗顏去了北市區一處高級住宅小區的B座十二層。

見他用鑰匙開門,郗顏不明所以:“這是——”

“我們在A市的家。”温行遠把手中的一串鑰匙遞到她手上,“你暫時不想去G市工作,我又捨不得和你兩地分居,但我總不能一直住在你的公寓吧,所以——”

郗顏訝然:“所以你買了這裏?”

温行遠擁她進門:“這個樓盤的開發商我認識,便宜。”

這當然不是錢的問題。以温行遠的實力無論多貴的房子都可以,重點在於,他的用心。

踏進客廳,地板則是馬賽克拼花磚的地台,抬頭看去,一盞流蘇型的水晶燈吊於天花頂,點綴出優雅,閃閃生輝。兩側牆壁設有暗格,旁邊還裝置着弧形的水族箱,為客廳增加了深度之感。推開廳內其中一道暗門,地台式的睡房設計,尤為搶眼,歐陸式古典梳化地毯和座地燈,將空間點綴得氣派又不失優雅。

接下來逐一參觀了客房、書房、餐廳,甚至還有嬰兒房,看着低調中張顯貴氣,簡約又不失温暖的設計,郗顏控制不住淚意:“哥哥説你去美國時偷偷學了一年的設計,後來把温叔叔氣得犯了心臟病,你才被迫放棄了,竟然是真的?”

“當時我讓行遙代我去上課,就怕我爸打電話來給導師詢問我的學業,誰知道他竟然為了追嫂子逃課,結果當然是被家裏發現了。我爸特意去了紐約,還被我氣進了醫院,我這才冷靜下來。”温行遠用紙巾幫她擦眼淚:“温氏是我爺爺創立的,更是我爸一輩子的心血,我對它有責任。所以最終,我學是選擇了接管。”

他學室內設計是因為她,他只是想和她有共同的愛好。

郗顏偎進他懷裏,臉貼在他胸口,聽着他悶悶的心跳,像是傾聽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你這樣愛我所愛不怕到頭來竹籃打水嗎?”

温行遠像安愛撫小寶寶一樣輕撫她的頭髮,“當時我也想過退一步,就是你和他戀愛的時候。可感情不是自來水,不能收放自如。喜歡一個人很容易,但要忘記卻很難。我試過無數次,都失敗了。”

這樣深沉的感情,這樣痴心深情的男人,她曾經,不要他。這一刻,郗顏意識到,唯這樣深情以待的男人,不能辜負。

“行遠,謝謝你的愛我所愛,謝謝你的十年堅持,我感覺很幸福,從未有過的幸福。”

温行遠吻了吻她的黑髮:“我很慶幸是那個讓你感到幸福的人。”

與往常並無明顯差異的語調,然而聽在郗顏耳中,卻是致命的温柔和憐惜,她輕輕笑了,説了句令温行遠感動到無以復加的話:“行遠,我們結婚吧。”

出於女孩子的矜持,這句話不該由郗顏來説,可她就這麼自然而然地向他求婚了。

沒錯,是她率先許下終身相伴的承諾。

郗顏相信,温行遠是她惟一正確的選擇,是她永遠的陣地。

温行遠也相信,那個她記憶裏和心裏的影子淡了,散了。他唇邊揚起一個微小的孤度,靜若深潭的眸子也浸滿笑意,“鑑於你這麼主動,我就答應了吧。”

郗顏破涕為笑,抬手賞了他一拳:“不用太勉強。”

傍晚時分,温行遠帶着郗顏回到G市的温府。温媽媽不必説,對郗顏除了喜愛,毫無挑剔。至於温斐文,則多少讓温行遠感到不安。

初次見面,面對眼前滿頭白髮,但是精神矍爍,眼神犀利的温家大家長,郗顏沉靜而堅定地在他的示意下與他迎面而坐。

温斐文的目光落在郗顏身上,透着幾分探究和審視,然後轉向温行遠:“去看看你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和顏顏下盤棋。”

這是明顯支開他的意思。温行遠不情願:“爸?”

卻被温斐文打斷:“還不去?”

郗顏握了下温行遠的手,表示安慰,他才轉身出了書房。

似乎並未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温斐文低頭布棋,“你爸也喜歡下棋?”

郗顏並不插手,輕聲回道:“老習慣了,平時用來打發時間。”

“陪叔叔下一盤?”温斐文布好棋,抬頭問她,見郗顏點了點頭,先執起一顆棋子走了一步,“行遙長年在美國,行遠也不常回來,家裏也沒誰能陪我下上兩盤。”

“我棋藝不精,温叔叔別讓我輸得太慘,要不行遠該笑話我了。”郗顏微笑,執起棋子又落下。

“行遠説你的棋下得比你哥哥好,偶爾還能贏上你爸一盤。”温斐文説着,竟然出了“軍”。

郗顏眸光閃了下,對於温斐文這種不按套路出招的下法,她還是頭一回遇上,想了想,她決定跳馬,“我是沒有章法,弄得像爸爸那樣的老手反而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應對。”

温斐文又將棋子逼近她一邊,“聽説郗賀升局長了?”

郗顏如實回答:“也是年前不久的事情。哥哥和行遠一樣,事業心很重。”

温斐文淡笑,“老郗有你們這對兒女,福氣遠勝我。那對混小子,竟氣我了。”

提到那對雙胞胎兄弟,郗顏也忍不住笑了,“大哥很親切,比行遠幽默。”

温斐文臉上浮現欣慰的神情:“他就那副樣子,不穩重,相比之下,行遠更讓人放心,就是脾氣犟。”

在郗顏看來,温行遠不是犟,而是執着。她笑而不語,專心下棋。

半小時後,當郗顏從書房出來,温行遠神色緊張地迎上來,“我爸和你説什麼了?”

“你以為我要説什麼?”温斐文站在書房門口,板着臉問,“還怕我吃了你媳婦不成?”

郗顏俏皮的笑,“我贏了温叔叔一步棋。”

温行遠提着的心總算放下,玩笑道:“飯菜已準備妥當,請示老爺是否開餐?”

“批准了。”温斐文眉心舒展,先行一步下樓。

餐桌上,温行遠將兩人決定結婚的消息宣佈,温媽媽高興得差點哭了。然而,當她看到郗顏空空的手指,立馬不樂意了,“虧得小顏答應嫁給你,怎麼連個戒指也沒準備?你的婚是怎麼求的?”

温行遠無奈的笑,“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求呢嘛。”

“沒求就敢説結婚?不怕小顏不答應你啊?”温媽媽恨鐵不成鋼似的狠瞪了兒子一眼,“小顏啊,行遠沒交過女朋友,沒經驗,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郗顏不知如何回答。

温行遠的手在餐桌下握住了她的,“我媽説的對,別和我一般見識,我正在摸索階段。”

郗顏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

温行遠煞有介事地哎喲了一聲:“你掐我我也是在摸索啊。”

話音未落,温家兩位大家長都笑了。

小動作被發現了,郗顏害羞的臉色如天邊紅霞。

飯後温行遠與温斐文在書房説話,郗顏則陪温媽媽聊天,兩個女人聊起穿衣心得,郗顏是學設計的,眼光獨到,娘倆兒聊得很投機。

温行遠下樓,就見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燦爛的笑臉,心底湧起的感動不言而喻,那種柔軟到極致的感覺,甚至還透着些許的濕潤。坐到她們中間,他攬過母親與愛人的肩膀,輕聲説了句:“謝謝。”

温媽媽在笑,嗔他:“傻孩子。”

郗顏也在笑,泛濕的眼眶證明她瞭然了温行遠的感動。

幸福就是這樣簡單,是感動的瞬間,是零碎的片段,是他們在一起。

春節過後,温行遠和郗顏的婚期被提上了日程。為表誠意,温斐文親自給郗閒鳴打電話,約定元宵節在A市的白鷺酒店會親家。那天,除了温行遙回了美國沒有列席,温、郗兩家人都在。

温斐文的意思是:“老郗你要是沒意見,兩個孩子的婚期訂在六月如何?”

與郗賀對視一眼,郗閒鳴微微地笑,“小顏任性不懂事,以後還得親家母多多原諒她。”

這當然是同意的意思。温媽媽與温斐文相視而笑,“都是一家人,説什麼原諒不原諒的,我可是早就盼着小顏過門了。”言語間已經把郗顏的手握在手裏:“小顏,以後要是行遠欺負你,有媽媽給你撐腰。”

一句“媽媽”讓郗顏感動的説不出話。

温行遠適時握住她的右手,目光專注而温柔,“那就這麼定了,婚禮細節我們隨時商量。”

郗顏忍住淚意,點頭。

温行遠俯身,旁若無人地親吻她的臉頰。

晚飯在融洽合諧的氣氛下結束,送走了兩家老人,温行遠把車開向江邊。

望着他俊朗的側臉,郗顏笑的很温柔。今天是元宵節,也是情人節,早上出門前她還在他枕頭下藏了盒巧克力,原以為他忙得忘了,看來他不只記得,還有所安排。

郗顏期待。

十分鐘後,車子停下,温行遠牽着她的手走向江邊:“從你説你可以的時候起到現在,是我三十年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幸福到,直到早上醒來,看見你沉睡在我懷裏,才敢相信一切是真的。”

昏暗的路燈下,男人墨黑的雙眸異常閃亮,郗顏聽見他以低沉性感的嗓音説:“之前的十年裏,我從不敢奢望你會回報以愛情。可我説服不了自己放棄。我這輩子做過最驕傲最得意的事,就是和真心死磕到底,最終贏得了你。但這還不夠。我要的是:我們相濡以沫、相伴終身。我懷着這樣的想法向你求婚,希望花甲之年我們依然在一起。”

話至此,温行遠單膝跪地,而他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枚鉑金素戒:“小顏,嫁給我。”

即便婚期已定,他依然如此鄭重地求婚,沒有鮮花,不是鑽戒,有的只是一個天荒地老的承諾,和十年守候的一顆真心。

足夠。

周圍寂靜無聲,郗顏的雙眸久久落在那張英俊的面孔上,眼前如同電影般迅速閃過許多畫面,相識之初,相熟之時,相伴之際,相戀之美,點點滴滴,歷歷清晰。

“我何其幸運,此生得你喜愛。”郗顏伸手扶住他的手,哽咽:“我很願意和你攜手一生,即便風雨兼程,也將不離不棄,不變不移。”

不離不棄,不變不移。這是温行遠聽過最令人感動的誓言。他眼底有波光聚起,月光星光見證下,他把那枚代表承諾和永恆的戒指緩慢地推上她的無名指。

然後,煙花驟起。

似乎只是一個怔忡的時間,如墨般的夜空瞬間亮了起來,一朵朵五彩繽紛的花朵呈現在半空之中,剎那間照亮了漆黑的夜,染紅了整個天際。抬頭望去,頭頂上方,綻放的煙花奢華而耀眼,絢爛而奪目,隨着變小花火的降落,又有一朵新的煙花綻放開來,一朵接着一朵,開也開不敗,形成一幅“火樹銀花不夜天”的美景。

如夢似幻。

郗顏輕輕惦起腳,在煙花的映衫下吻上他的唇。

一切似乎圓滿到“人生行至此處,再無所求”的地步。

此時的他們,距離天荒地老,僅有一步之遙。

同年同月同一天,唐毅凡與季若凝飛抵天涯海角,他們相依在海邊,耳際是海浪拍打沙灘的澎湃響動,眼前是無數璀璨繁星綴滿的天空,浪漫到讓人忘了今夕何夕。

“毅凡,每一年的今天,我們都來看海好嗎?”季若凝眼波中的愛意與期待那麼明顯,令唐毅凡雙眸裏驚起桃澤之色。

怎麼會不好?

唐毅凡把她整個人抱進懷裏,在她唇間吻得熱切而纏綿。

季若凝沉浸在他佈下的温柔陷阱裏,全然不知,他調成震動的手機裏,有無數未接來電。

是遠在A市的張妍。

夜晚的寂靜掩去了隱藏在都市角落處的喧囂,不是舊時才有歌舞昇平,繁華的都市之中,也有可以放鬆亦或是任由你頹廢的地方。在那裏,有人買醉,有人沉淪。

張妍就是其中之一。換下職業套裝的她枕着手臂趴在吧枱上,左手握着酒杯,右手拿着手機,持續重撥。

如此黑夜,她不想一個人。然而,她心心念唸的男人正與別的女人共度情人節。確切地説,不是別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沒錯,他心愛的妻子。

張妍幾乎忘了,自己這樣的行為,有多受世人唾棄和鄙視,而那個男人又是不是厭惡?

可是,她控制不住。

可惜,那個男人的耐心比他好,她打了整晚的電話,他就整晚不接。

他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對妻子的堅定嗎?

張妍笑,笑到有淚落下來,她仰頭幹了一杯烈酒。

這是,有一隻手遞過來一張紙巾。她以為又是搭訕的男人,不想理會,卻發現是一隻女人的手。張妍抬眸,就見謝遠藤站在旁邊。

對謝遠藤和韓諾的事略有耳聞,此時此地遇見,張妍有種微妙感,“一起?”

謝遠藤在吧枱前坐下,點了和張妍一樣的酒。

酒杯相碰的聲音被樂聲掩蓋,兩個女人連幹三杯。

喝急了。

謝遠藤抬起頭,清黑的眼眸有幾分迷茫:“愛情面前,沒有操守的往往都是女人。”

被點破心事,張妍一愣,然後笑了:“八年抗戰都勝利了,十年守候也把初戀打敗了,你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謝遠藤眼底有澀意:“如果我有那樣的孤勇,或許也會成功。”

張妍微眯着眼:“這兵荒馬亂的年代,沒有‘滴水穿石’的耐力,哪有成功的機會?”

温行遠的十年守候是滴水穿石,她的三年窮追不捨卻是犯賤。對於韓諾,謝遠藤再無奢望。可是,不問不見不難,難受和想念要如何隱藏呢?

謝遠藤又端起了一杯酒。

張妍和她碰杯:“未必是山窮水盡,也有可能是柳暗花明。”

謝遠藤卻不再需要這樣的鼓勵和安慰了,她只想把最後一點尊嚴留給自己。

從酒吧出來的時候已是凌晨,謝遠藤似是突然想起什麼,也或者是斟酌了很久的措辭,最後問:“有句古話你聽説過嗎?”

張妍意識到她話裏有話,以眼神示意她繼續。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直到謝遠藤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張妍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今春的第一場雨,嘀嗒嘀嗒輕敲着窗子,伴着細微的,似是有節奏的聲響,郗顏被雨聲呼醒時,温行遠睡得正熟,柔軟的頭髮散落在枕間,趴睡的姿勢宛如酣睡的嬰兒。

偏頭看了下時間,已經七點了,郗顏輕聲叫他,“行遠?”

温行遠含糊地應了一聲,翻了個身背對她。

郗顏貼過去,親了親他後肩,“上班要遲到了。”

“幾點了?”温行遠握住她的手,擱在腰間。

郗顏把臉貼在他赤裸的背上,“七點多了呢,要不要起?”

“再睡一會兒,上午不去公司,陪你去檢查身體。”温行遠眼也沒睜,聲音慵懶而低啞,聽起來格外迷人。

“那你睡吧,一會我再叫你。”

温行遠翻過身來摟了她一會兒,直到均勻的呼吸聲傳來,郗顏才披衣起牀。

直到郗顏買了早點回來,温行遠還沒有醒。他這段時間很忙,為了“金碧”的項目,為了籌備婚禮,往返A市和G市之間多次,堪稱“空中飛人”。

郗顏蹲在牀邊,靜靜看他。温行遠睡得很沉,頭髮被壓的七彎八翹着,不羈的臉龐上似有若無地漾起懶洋洋的笑容,神情很是滿足。然後,他突然睜開了眼睛:“每天醒來都能看見你的笑,好幸福。”

郗顏傾身吻了吻他的嘴角,“每天在你臂彎中醒來,才是最大的幸福。”

温行遠手心微翻轉,郗顏的右手與他的左手十指相握,凝視無名指上那對款式相同的白金素戒,他説,“這樣的幸福,就是以後我們每天的日子。”

好令人期待。

一場春雨將整座城市沖刷得一塵不染,此時,暖暖的陽光透過新生的葉子灑在屋角,郗顏望着那縷柔軟的陽光,胸臆間的柔軟和感動幾乎把她掩沒。

温行遠陪郗顏做完全面的身體檢查,約後晚上在上游見面,就把她送去和季若凝喝咖啡。

四十分鐘後季若凝才姍姍來遲。

透過窗子見她從出租車上下來,郗顏不解:“唐前凡呢,不是他送你來的?”

“這會兒應該在工地。”季若凝面色平靜,但目光中的複雜情緒卻若隱若現,等服務生把咖啡送上來,她嘆了口氣,“元宵節過後就忙得見一面都要預約的狀態了,張研見他的時間都比我多。”

提到張妍,郗顏忽然想到年前他們在上游聚會時,是張妍開車送遲到的唐毅凡過去的。唐毅凡當時的解釋是,他的車壞了,而他們恰好都在工地。

郗顏有些敏感,但她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喲,吃醋啦?不是你的風格啊?好了,別擺一張怨婦臉了,好醜。來,給大爺我笑一個。”邊説邊輕佻地食指勾了下季若凝的下巴。

季若凝拍開他的手:“大爺給錢的話可以考慮。”

“大爺不反收你錢都是友情價了。”郗顏收儉了笑意,“有件正事和你説。”

季若凝反問,“除了温行遠你還有別的正事嗎?”

郗顏作勢拿咖啡潑她,“目前為止,還真沒有。”季若凝戲虐的眼神下,她發出邀請:“下週我們舉行訂婚儀式,邀請你觀禮。”

“什麼?”季若凝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和温行遠,要結婚了?”

終於也驚到她一把。目的達到,郗顏一臉的小得意:“你沒聽錯。”

季若凝消化了一下,下一秒,雙手準確無誤地架上郗顏細嫩的脖子,以審犯人的語氣質問:“從實招來,是不是奉子成婚?有半句隱瞞,大刑侍候。”

郗顏笑罵:“出門前沒吃藥吧,請你不要放棄治療好嗎?”

“看來你是被温先生吃掉了。”季若凝鬆手,見郗顏豎眉毛瞪她,笑睨過:“吃掉怎麼了?被這麼專情的黃金單身漢吃掉是福氣,誰不服爭一爭?”

幸福的同時又隱隱不安:“似乎太快了,心裏不踏實。”

“還快?再慢温先生真要被你折騰犧牲了。”季若凝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別又犯傻了,温行遠是什麼人,全天下他稱第二專情,沒人敢稱第一。他呀,真的是愛慘了你,你倒好,還和人家冷戰。”

“我也不是怪他罵我,我心裏明白換誰都不會樂意我去見韓諾,可他竟然説後悔還來得及,他當我是玩玩的啊。”郗顏也有委屈,“當時答應作他女朋友,並不是想過過乾癮就完了的,可他根本不聽我解釋,劈頭蓋臉砸出一堆話。”

季若凝理解,從郗賀到韓諾,與郗顏最親近的兩個男人都把她寵在手心呵護,突然跑出個橫的,難免無法接受,但她依然以旁觀者清的心態勸慰:“他是太在乎你,怕把握不住你的心。”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話。

是唐毅凡打來的,説他要加班。季若凝神色黯了黯,“那你忙吧。我和顏顏在外面呢,完事直接回家。”通話結束,她幾乎嘆氣着説,“一週五天不能回家吃飯。”

郗顏安慰:“工程正是關鍵時期,你多體諒下他,温行遠也忙得四腳朝天的,以前看他閒得很,都是假象。”

季若凝沒接話,有一下沒一下的攪着杯中的咖啡,心事重重。

郗顏見她情緒低落,岔開了話題,“你給我當伴娘,改天一起去試禮服。”

季若凝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抬頭瞪了她一眼,“你瘋啦,哪有讓結了婚的人當伴娘的?誰讓你落後了,自己想辦法去,辦法總比困難多。”

“可我只想讓你當啊。為了彌補你不能為我當伴娘的遺憾,一會你買單。”

“不要,你請。”

“為什麼?”

“因為温行遠是土豪,你必須幫他花點糧餉,否則會發黴,而我,願意幫你。”

幫她?好吧,閨蜜有無賴的權利。

郗顏不僅請了咖啡,連晚餐也一併幫她解決了。

送季若凝回家時路過設計院,郗顏眼尖地看到唐毅凡的車停在附近的餐廳前,而和他同時下車的人竟然是,張妍。

加班晚歸?張妍?郗顏的思想轟的一下短了路,連思考都省略了,她側身擋住了季若凝的視線:“我明天陪你去試禮服。”

季若凝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什麼禮服?不是説了我不能做伴娘嗎?”

開車的温行遠也是不明所以:“你思維跳躍到哪去了,不是在聊你要開工作室的事嗎?”

從後視鏡中確認唐毅凡和張妍進了餐廳,郗顏才説:“本想給你報銷,省了。”

季若凝推她一下。

温行遠敏感的看了眼後視境,發現郗顏神色微變。

回到公寓,不及温行遠開口詢問,郗顏搶白道:“你給張妍打個電話。”

“誰?”温行遠反應了一下:“怎麼了?”

“你先打,問她在哪。”

觸及她堅持的眼神,温行遠有不祥的預感。

電話打出去,張妍很快就接了,語氣恭敬:“温總。”

温行遠以上司的口吻説:“燃升的補充協議擬好了嗎?”

“擬好了,我校對後放在您辦公桌上了。”

“還在公司加班?”

有一瞬的猶豫,那邊避重就輕地答:“就準備走了。”

然而,温行遠卻在收線前聽見一個男聲説:“毛峯,謝謝。”

並不清晰,但因太過熟悉,他還是聽出來了,是唐毅凡。

温行遠心中一跳。掛了電話,他有幾秒的沉默,片刻,在郗顏的注視下,問:“之前在車上你突然改變話題是看見毅凡和張妍在一起?”

心中的猜測被證實,郗顏“啪”地把手包扔在沙發上:“你知道?”質問的語氣。

温行遠猶豫要不要告訴郗顏,唐毅凡和張妍有過一段舊情,斟酌了半天,他這樣措辭:“毅凡在國外留學期間和張妍認識,彼此欣賞過對方,算是舊識。”

舊識?舊情難忘嗎?郗顏幾乎勃然大怒:“所以你之前一直在幫他們隱瞞?”

對於唐毅凡,温行遠有一定的信任:“他們共同負責‘金碧’項目,平時的接觸也是正常的工作行為。至於有沒有其它,小顏,不是我們外人用眼睛去判斷的。”

郗顏寸步不讓:“以加班這樣拙劣的謊言為由的約會也是正常的工作行為嗎?”説着居然拿起了手機。

温行遠按住她的手,阻止她打給季若凝:“你這樣貿然打給季若凝,會讓事情複雜話。”

“如果真是正常的工作行為,唐毅凡一定可以解釋的清自己。”郗顏用力甩開温行遠的手,撥季若凝的號碼。

對方佔線。再撥,依然佔線。

温行遠在她摔手機前再次勸,“毅凡和張妍確實有過一段,但過去並不是不可原諒。況且在這種情況下讓季若凝知道,你讓她怎麼想?能理智對待嗎?與其鬧得人盡皆知,不如暫時守口如瓶,先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小顏,聽我的。”

郗顏把手機摔向他胸口。

温行遠沒躲,只是在手機滑落時接住。

沉默。直到季若凝回撥過來,手機鈴聲打破僵局。

郗顏微仰頭,深呼吸。

温行遠懂得了她的壓抑,把手機遞過去。

接通後,季若凝問她有什麼事,郗顏有幾秒的停頓,才説:“擔心你一個人在家寂寞,問候一下。”

那邊的季若凝笑了:“怎麼突然變得重友輕色了呢,受寵若驚啊。”然後告訴她唐毅凡剛剛打過電話來,已經在回家的路上,讓她放心。

全世界都知道唐毅凡和張妍的過去,只有作為妻子的她,一無所知。郗顏很難過,為季若凝。

過去,如同腳印,泥濘的路段印記深刻,平坦的路上淺淡無痕。郗顏不清楚張妍於唐毅凡而言,是屬於深刻的記憶還是被時間磨滅了的淡痕。但有一點她可以確定,他們的過去,隨着再次相遇,發展成了現在。

這不是好徵兆。

那晚的最後,郗顏對温行遠説:“無論是張妍,還是別的誰,一旦有人觸及了季若凝的幸福,讓她受到傷害,我勢必是要管的。”

她態度明確:季若凝,她護定了。

温行遠也沒有置身事外。在郗顏睡熟後,他和唐毅凡通了一個電話。沒有鋪墊,他直言不諱:“你今晚和張妍在一起?”

“在一起”這三個字聽起來有些曖昧,又似乎很巧妙,唐毅凡是聰明人,立刻聽出了端倪,“她約我見面,談她妹妹留學的事情,請我幫個忙。”

温行遠的語氣有絲咄咄逼人的氣勢:“僅此而已?”

唐毅凡微微一怔:“你不會以為我會和她舊情復燃吧?”

“你最好沒有這個念頭。”

“什麼意思啊?”

“我是想提醒你別忘了自己是有妻子的人。你對她有承諾,也有責任。”

“除此之外,我對她還有愛。”或許是因為被冤枉了不滿,唐毅凡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冷了幾分。

温行遠若有所思:“那就別惹出流言蜚語,免得引起她的誤會。”

唐毅凡語氣倨傲,猶如負氣:“有什麼可誤會的?我和她早就是過去時了。怎麼,還不行誰有個前女友了?”

在這個真愛匱乏的年代,誰沒被貼上過前任的標籤。温行遠率先平靜下來:“重點不是前女友,關鍵在於你們現在除了正常的工作接觸,還在發生其它交集。如果你做得夠漂亮,永遠不被季若凝發現,或許完全不是問題。一旦東窗事發,毅凡,我擔心你解釋不清自己。”

唐毅凡足足沉默了半分鐘。

燈光下的側臉沉靜而完美,温行遠知道他聽進去了:“我認為有必要調走張妍。”

唐毅凡的表情透出幾分譏諷的味道:“温氏的人事調動,你決定,我無權干涉。”説完徑自掛斷。

這是他們相識多年,最不愉快的一次通話。然而,唐毅凡看似惱羞成惱的反應,反而讓温行遠放心了。可惜,他的信任在郗顏眼裏卻是縱容和維護,郗顏一直和他鬧情緒到訂婚前昔。

至於張妍,接到了調令後她沒有詢問原因,而是以絕對服從公司人事安排的態度與温行遠指定的‘金碧’項目的新任負責人進行工作交接。在此期間,她與唐毅凡依然保持正常的工作接觸。

時間悄如流水,在張妍的工作交接接近尾聲時,温行遠和郗顏訂婚的日子到了。

那一天,G市最富麗堂皇的唐宮酒店因承辦温氏集團現任總裁的訂婚禮成為眾媒體關注的焦點。

傍晚,唐宮二十二樓的宴會廳開始熱鬧起來,接到邀請函的媒體陸續到場,一方面是為了搶佔最具價值的新聞,另外,繼李曉筠之後,他們對於能夠收服G市鑽石級單身漢的那個女人,也就是温行遠的未婚妻郗顏,有極大的興趣。

然而,這場訂婚儀式不是為了滿足媒體對郗顏的關注,而是,温行遠要以愛情為名把他所愛的人帶到起點,然後,他們相扶相攙地完成婚姻這場馬拉松。

所以,訂婚是他們對彼此許下的第一個愛的承諾。

雨後的夜晚,靜謐而涼爽,月光灑在窗子上,襯得鋼琴前的男人愈發俊朗,從他手指演奏出來的曲子迴盪在宴會廳的每處角落,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沉醉其中。

温行遠坐在台上,那雙修長的手把一曲《卡農》演繹得出神入化,無懈可擊。郗顏閃亮的眼眸裏翻湧着驚歎與訝然,以及從不曾展露過的深深愛意。

作為今晚的女主角,郗顏以一襲乳白色抹胸小晚禮出現,波浪般的長髮微微攏高,別上一支耀眼的鑲鑽髮簪,隨意又不失莊重地垂落在細肩上,更顯得她嫵媚又明豔。

娓娓動聽的鋼琴曲接近尾聲時,驚歎聲與如雷的掌聲再次響起。温行遠優雅起身,對郗顏温柔一笑,目光專注而纏綿。

站在台上,與郗顏四目交凝,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今夜對我而言,是三十年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首先,我要對我的父母説聲謝謝。”微微側身,望向站在台下的温斐文與温媽媽,他説:“謝謝你們賦予我生命。”話語間他向二老鞠了一躬,“然後,我要感謝我未婚妻的家人,謝謝你們把掌上明珠託付給我。”話語間,温行遠又向郗閒鳴與郗賀的方向深深鞠了個躬。

寂靜的宴會廳霎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被一個男人所不的感恩之心撼動。包括郗閒鳴,也因為他的一句“託付”濕潤了眼睛,與此同時,他輕輕拍了拍郗顏的手,有着欣慰和不捨的雙重情感。

挽着父親的手臂,郗顏強自壓抑着淚意,把頭輕靠在父親肩頭。

千頭萬緒,終被愛你的人在你身邊的幸福感淹沒。

“最後,我還要感謝一個人,那就是我的未婚妻,郗顏。”當温行遠的聲音再度響起,郗賀把郗顏的手從郗閒鳴手中接過來。

動人的樂聲中,郗顏挽着郗賀緩緩向温行遠而去,而她腦海裏像過電影一樣回放着與温行遠從相識到相戀,再到相許的點滴。

終於,淚盈於睫。

十年之前,我們初識;十年之後,我愛上你。

時間終於能夠證明,不是所有人都會先走。

感謝十年,感謝有你。

郗顏的淚沾濕了温行遠的心,他迎上去,從郗賀手中接過她的手,“謝謝我的未婚妻為我勇敢。我不知道這世上所謂的最好到底是多好,也不知道地老天荒有多久,但我願意,傾盡所能所有,給她幸福。”熠熠生輝的目光落在郗顏臉上,他對全世界宣告:“郗顏,我愛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這位如今可以在地產界翻雲覆雨的年輕人身上,為他愛的宣言鼓掌。然後,温行遠在眾人矚目下拿出他的定情信物,一條第二天出現在頭版頭條上,由鑽石排列出一個英文單詞“love”的腳鏈,親自為郗顏戴上。

全場寂靜無聲,郗顏望着他的目光已是水光瀲灩。

傳説,如果送腳鏈給自己所愛之人,不止今生可以相守,來世也會在一起。這就是腳鏈所藴含的意思:栓住今生,繫住來世。這樣的心意,郗顏為之動容,這樣的温行遠,她愛了,且要深愛。

温行遠以指腹拭去郗顏的眼淚,以玩笑的語氣詢問,“不是戒指,有沒有失望?”

郗顏搖頭。

然而,她的這個簡單的搖頭動作卻嚇壞了媒體。就在眾人以為她搖頭是表示不願意時,卻看到她破涕為笑,然後投入温行遠懷裏。

如同跨越了半個世紀之久,他們才分開。温行遠低頭看着她一雙玉足在腳鏈的襯托下更顯得嬌巧可愛,暖暖笑了,對着台下眾賓客挑眉道,“要不要滿足一下你未婚夫小小的虛榮心,當眾吻他一下?”

賓客們被他的幽默逗得輕笑出聲。

陀紅的臉上露出嬌羞的淺笑,郗顏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惦起了腳。

唇角不自覺上揚成好看的弧度,温行遠配合她微微低下了頭。

郗顏柔軟的唇落下來,在他英俊的側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砰”的一聲,紅酒被温行遙打開的瞬間,宴會廳頂竟有無數玫瑰花瓣緩緩散落下來。花瓣輾轉下落,猶如一場紅雨落在她纖細雪白的肩上,滑落在腳邊,輕輕踩在上面,柔軟的感覺像是在雲層裏行走。

幸福強烈到,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手上微一用力,温行遠不着痕跡地把郗顏往懷裏帶,同時右手接過温行遙遞上的酒杯,“感謝各位來參加我與未婚妻的訂婚宴,謝謝!”話語間,手中的酒杯已經微微舉高。

祝福化作掌聲,經久未停。

樂隊演奏起浪漫的華爾茲,賓客們默契地向後退開,為一對新人讓出一條通道。温行遠牽着郗顏的手,把她帶到舞池中央。

伴隨曼妙的音樂,郗顏掂起腳,跟隨他的腳步在舞池中迴旋、轉身,身上夢幻般的乳白色小禮服包裹她玲瓏的曲線,配合她甜蜜的心情,如同快樂天使飄逸起一角。

近在咫尺的愛人,堅定不移的愛情,和一輩子的相濡以沫。

十年追尋,終於等到你。

晚宴正式開始,一曲過後,大家紛紛交換舞伴。當郗賀牽走了郗顏,温行遠紳士地邀請季若凝共舞。

唐毅凡由於“金碧”項目出了突發狀況晚了航班,温行遠表達了自己的歉意:“最近把毅凡當苦力了,辛苦你了若凝。”

“支持他的工作是我的本份啊,怎麼能説辛苦?”季若凝笑得真誠:“倒是你啊,一定要一直對顏顏這麼好,否則,我可是不會客氣的哦。”

以閨蜜的身份警告他呢。温行遠好笑:“説説看,怎麼個不客氣?”

季若凝俏皮地挑了下秀眉:“這個我是要保密的,到時候殺你個措手不及。”

温行遠表情凝重:“看來我得小心行事了,除了郗賀,又多了一個人厲害角色監督我啊。”

季若凝被他煞有介事的樣子逗笑,然而眼中卻滿是激賞:“顏顏選擇你,是這輩子最明智的決定。”

温行遠笑的矜持:“她能愛我,才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因為,我懷着不離不棄,不變不移的想法守候她,只為了有朝一日能在一起,直到花甲之年依然有句我愛你。我是有私心的,我要她的一輩子。

彷彿洞悉了他的心意,季若凝真誠地恭喜:“十年等待,換來一輩子的相濡以沫,温行遠,你是贏家。”

有你這樣的妻子,唐毅凡又何嘗不是贏家。然而,得到只是開始,相守到最後才是結局。温行遠忽然產生了一種由衷的歉意,因為他的顧慮不周,給了張妍和唐毅凡重逢的機會,讓季若凝的婚姻陷入危機。

説危機似乎為時過早,也或者杞人憂天,但是,郗顏的擔心並不是全無道理。因為温行遠敏感的發現,張妍在面對唐毅凡時,眼裏有深濃的愛意。對於唐毅凡,她確實餘情未了。

温行遠體諒了郗顏這段時間的憂心和不鬱。

然而,郗顏要的,不是他的理解,而是唐毅凡對季若凝的忠誠。所以,當唐毅凡姍姍來遲,郗顏徵求温行遠的意見:“我能請唐毅凡跳支舞嗎?”

唐毅凡受寵若驚:“能被今晚的女主角邀請,在下榮幸之至。老大,沒問題吧?”像是怕温行遠吃醋一樣,他似笑非笑地請示。

明知郗顏意不在舞,温行遠也並不擔心她魯莽衝動,大度地表示:“你們隨意。”

唐毅凡紳士地向郗顏伸出手,“請嫂子賞臉。”

郗顏隨唐毅凡向舞池而去。

季若凝剛剛結束一曲,與初識的安子為走出舞池時與他們擦肩而過。

郗顏調皮地眨眼:“借用一下,一會歸還。”

季若凝笑而不語,與安子為並肩而去,回頭時,正好看見唐毅凡朝她這邊看過來。牽起一抹恬淡的笑,她微微點頭。

郗顏把他們的互動看在眼裏,為季若凝的毫不知情感到難過,語氣不經意間透出幾分質問之意:“你和張妍同一航班過來的?”

提到張妍,唐毅凡很敏感,“還有李程。”

李程是温行遠調來接手張妍工作,“金碧”的新負責人。項目出了問題,張妍作為第一任負責人,與李程共同處理實屬合理,無可挑剔。

可是,唐毅凡這樣急切地撇清反而讓郗顏多想:“總之,你是和張妍同行。”

一針見血到尖鋭。難免令人心生不快,唐毅凡臉色微變:“嫂子你有話直説。”

“我原本也沒有打算鋪墊。”音樂瀰漫的氛圍,郗顏直視唐毅凡的眼睛:“過去是每個人必然會有的經歷,不是錯誤,更沒什麼不可原諒,比如你和張妍是舊識。如果你們重逢之初就讓若凝知道,或許就不會有我們今天的這番談話。”

唐毅凡的臉色很難看,但他沒有打斷郗顏。

“我希望是誤會。可是,”回想剛剛唐毅凡與張妍一前一後到場,此時張妍頻頻望過來的目光,郗顏直言不諱:“別説你感覺不到,有人別有用心。你已婚的身份決定了,即便她的行為是出於愛,也註定是個錯誤。你不僅是一個女人的夫,還是一個家庭的天,你把沉默當作拒絕,或許在她看來是默許。”

這種男女之間曖昧的默許,往往就是縱容。

她字字珠璣,唐毅凡幾乎無言以對。

這個時候的沉默更加驗證了郗顏的猜測,她忍着心裏的難過繼續:“知道男人為什麼習慣用左手摟女人嗎?。”

唐毅凡以目光詢問為什麼。

“因為左手接近心臟。”略一停頓,郗顏配合他的舞步轉身:“傳説上帝當初在男人左胸口取出過一根肋骨,而相愛的女人,就是那根被抽去的肋骨,只有遇上命裏註定的愛人,男人才是完整而健康的,而女人,才能獲得幸福。”

曾以為她是韓諾的那根肋骨,兜兜轉轉之後才發現,温行遠胸口被上帝抽走的肋骨才是她。所以,她喜歡趴在他胸口,喜歡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那種温暖窩心的感覺,因愛而生。

樂曲結束前,郗顏説:“請你認真想一想,若凝是不是你的那根肋骨。如果是,請珍愛她,如果不是,請把對她的傷害降到最低。”

幾乎是謙卑的請求,與先前的咄咄逼人判若兩人。

郗顏太清楚,無論自己與季若凝有多親密,即便能感同身受她的痛苦,也沒辦法替她承擔。所以最好的結局就是,一切只是個誤會。

郗顏所求不多,不過就是季若凝幸福。

順着她的視線唐毅凡看向禮服在身的張妍,她也正看向他們這邊,與他目光相遇,他分明看到她眼裏一閃而逝的驚喜,然後,她微微低頭,狀似不經意地抿了口杯中的酒。

唐毅凡無法否認那驚喜背後代表的含義。

直到宴會結束,郗顏依然悶悶不樂。温行遠沒急着勸解,只是在回到公寓後才説:“你之前不是多慮,張妍確實有重修舊好的意思。不過,我和毅凡聊過,他愛季若凝的心沒變。或許他在處理這件事情上不夠果斷,但是,不要否認他的心意。”

郗顏難掩疲憊之色:“我不否認他愛若凝。但是,若不是唯一,最愛又有什麼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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