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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智清誤殺惡僧道香雲喜脱冷家莊

    話説智清小和尚靜坐了個把時辰,又等了一會兒,見上官劍龍三兄弟未歸,自忖道:“三位大俠大概嫌我腳程慢,怕延誤大事,才先行而去,不回頭找我。但為防萬一,我還是得趕路迅去。”思畢,方走若干步,不覺飢腸轆轆,順手往自個兒包袱只一掏,突然叫起苦來!原來由於嘴饞,預備的乾糧已在半途上吃光,只得快找家客棧飽餐一頓。

    走了不久,見前方果真有家酒店,不由得“歡從額角眉邊出,喜逐歡容笑口開”,便飛趕上前,正要開口,那知店裏頭走出一位彪形大塊頭,略望自己一溜眼,當頭嚷道:“那裏來的乾癟野和尚,這兒沒賣素齋,還不快滾!”智清小和尚碰了一鼻子灰,叫起屈來!但也無法,只得嗒然而去!

    一輪夕陽的餘輝照得滿天紅暈,天空不時傳來歸巢鳥兒的啁啾叫聲。智清小和尚見四周盡是樹林,心想今夜只得在這兒將就一宿,明早再行趕路。

    突然!隱約聽到有一、二聲女孩子的叫聲,但仔細一聽,又不見了!待要尋個好地方安頓一宿時,又傳來若干女孩叫聲,智清小和尚自疑道:“這荒郊野外怎有小女子叫聲,先過去看看再説。”

    便尋聲而去,行約三、四十尺,猝然望見一名嬌弱小女孩被綁在一棵小樹上,年約八、九歲左右,上半身鮮麗衣裳被撕得稀爛,一件小衣隱隱可見!

    旁邊正有一大胖和尚,一隻巨爪正往那充滿誘惑的神秘小衣探去,方到一半,突聽智清小和尚大嚷道:“住手!你這佛門敗類,人間渣滓,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下欺侮弱小女子,不怕被我佛打入阿鼻地獄嗎?”

    那大胖和尚聞言一驚,吊在半空中的巨爪趕緊縮回,迅速轉身往智清小和尚瞧去!不瞧則已,一瞧只聽他哈哈大笑道:“我還以為是何方神聖敢管咱家閒事,原來只是個營養不良的小可憐,哈!哈!快過來給你祖公磕頭謝罪,讓我先踹你兩腳,日後當我奴才,説不定改天咱家會抓幾個小姑娘來給你過過癮呢!哈!哈!”

    智清小和尚聽他説話不正經,便哈腰拾了個小石子,扭腰用力望他扔去,“啪”的一聲,不偏不倚正中他那剛説完髒話的肥臉!那胖大和尚心想,你這死小和尚,竟然敢“大象口裏拔生牙”、“老虎頭上拍蒼蠅”,簡直活得不耐煩!不禁大怒道:“你他媽的小囚囊,敢暗算你老祖公,咱家非活剝你皮不可!”一説完,拎起禪杖,朝智清小和尚大步而去!

    智清小和尚見他偌大的身軀撲來,且手提一把上百斤禪杖,發覺苗頭不對,拔腿就跑,往樹林中亂竄而逃,那胖大和尚隨後也追了過去。

    智清小和尚見那胖大和尚快追上,心想這回完蛋了!

    但又突然想起自己臨走前師父的囑咐語:“智清,你跟一般少林弟子有些不同之處,所以為師才將大任託付與你,日後萬一有所劫難,千萬記住師父的話,將全身注意力集中身體內你所想的部位,配合運氣,這或許就是你活命的法寶啊!不過此法雖好,卻兇險異常,不到面臨絕境,不可冒然用之,至於使用的拿捏時機,就得靠你自個兒的造化了!這兒還有個錦囊你順便帶去,在出發後第四天才打開來看,好了,你下去吧!”

    智清小和尚遂邊跑邊運起氣來,口中念道:“佛祖保佑,但願師父的話有靈啊!”縱身一躍,逕飛到樹上!

    那胖大和尚繞個彎趕到時,卻不見人影,遂大嚷道:“你這死小混球趕緊給咱家滾出來,老子一杖就讓你死,否則被咱家逮著,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見無動靜,自忖道:“此時不宰了他,萬一讓他趁黑夜溜去冷家莊告密,那還了得!”

    一氣之下,舞起手中禪杖,著魔似地往樹幹草叢亂打起來,打得劈劈啪啪,想激出智清小和尚。

    但智清小和尚卻不理他,見其歇手後,正好背對他站在樹下,心想機不可失,先用力踹他一腳,再奪他禪杖,最後跑去救那小女子!

    計定,又重新運起氣來,將注意力集中腳部,雙腳一蹬,用力飛踢過去!但見那胖大和尚被這瞬間一踢,只覺全背一陣痠麻刺痛,想伸手往後抓,只到一半,口中卻一股鮮血噴流出來,向前方只走兩小步,噗的一聲倒了下去,身體正好壓住方才流滴下地的血跡,四肢像觸電般抖了一陣,方死去!

    智清小和尚踢中胖大和尚背部時,那胖大和尚卻如石頭般定住,自己反被反作用力摔了一跤,只覺身上有一小股澎湃氣流從腳部流出,卻引入一大股氣流來,趕緊席地而坐,調息順氣來!

    突然聽到右方樹林中,有人破口大罵道:“那裏來的小混球,居然有此能耐殺我同伴,該死!”

    智清小和尚睜眼一瞧,只見一名中年道士,手持五色麈尾,氣焰兇騰地往他衝殺過來!智清小和尚見那胖大和尚竟然還有同伴,心裏一慌,順手抓起身旁百斤禪杖,由於無意中又運氣上手,一根百斤禪杖立刻如一根小木棒般重,狠望那道士扔去!

    道士見一把百斤禪杖居然望自己飛來,冷不防閃避不及,杖頭切中胸口,身體往後摔跳而去,一口鮮血噴得附近樹葉草地皆披上一層紅彩,倒地而亡!

    智清小和尚見那道士的慘死狀,完全愣住了!智清小和尚自幼就是孤兒,被慈心大師於兵荒馬亂的地方無意中撿到,才帶回少林寺撫養,所以從未見過殺人或被殺的場面,如今自己卻殺了人,又想起那道士之言,趕緊想將那胖大和尚身軀翻轉過來檢視,如今卻翻不過來,不禁驚訝於師父交待的話,才運起氣來,翻身一瞧,只見草地及其胸前盡是血跡,嘴巴還微微張開,滾滾沸血正汨汨地流了下來。

    智清小和尚不由得嚇得跌坐地上,方才的景象又一幕幕重映腦海中,就前後不到一刻鐘,智清小和尚從未想過,也料想不到的事居然一起發生,智清小和尚不禁打了個寒顫,身體不由得戰慄起來!

    過了一會兒,突然聽到有人喊救命,才想起那名小女孩,便木木然地站起來,緩緩拖步過去。由於太陽已西沉,此夜又正值月暗時分,更加上心中的疙瘩,所以花了老半天,才替她鬆綁!

    那小女孩似乎察覺到什麼,便嬌聲謝道:“多謝小師父捨命相救。”

    智清小和尚只無神地應著,那小女孩又説了數句客套話,智清小和尚依然無神地回答著,那小女孩才轉口問道:“那……,那兩名惡徒呢?”

    智清小和尚這才驚覺過來,慌道:“死了!全死了!居然都被小僧殺死了!小僧不是故意的,早知他們會那麼容易就死,我才不會殺他們的,真的,小僧不是故意的!”智清小和尚又激盪又委屈地將心中話語傾訴出來。

    只聽那小女孩輕聲安慰道:“小師父,你也不必太過自責,你何不反過來想,你若不殺他們,那我們兩個都會遭到毒手的,況且那兩個邪皮行貨作惡多端,是狗改不了吃屎,是狼改不了吃肉,誰知他倆日後還要加害多少人,荼毒多少善良百姓,你這樣做也算為民除害,那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智清小和尚一聽,也覺蠻有道理的,若不殺了他們,他們還會傷害更多人呢?況且師父交待之事還未完成,絕不能死,心下立即寬舒不少!

    智清小和尚這才問道:“小姑娘,你怎會落入這兩名惡徒之手呢?”

    那小女孩才細細道來:原來她父親叫飛逍客冷寒生,是冷家莊莊主,且冷家莊一向排斥僧道。

    由於昨日傍晚,有一胖大和尚並一道士前來借住一宿,莊主本不答應,怎奈他倆苦苦相求,才破例答應下來,吩咐隔天一早就得離開。那知他二人是土匪出身,見冷家莊頗有錢財,便當夜扮起樑上君子,動手偷了起來,不巧被傭人撞見,才在慌亂中,無意抓到冷家莊莊主女兒冷香雲,便趁機要挾,必須於兩日後交出白銀三千兩贖回女兒!

    那知那胖大和尚見香雲年紀雖小,亦頗有姿色,便起色心,趁道士出去採藥時,心生歹念,正欲亂來,結果碰上了智清小和尚!

    智清小和尚聽她説完,知冷家莊不喜僧道,又叫起屈來!小女孩冷香雲問明原故,智清小和尚才將在酒店外被遂之事説出。

    香雲淺笑道:“小師父用不著叫屈,算你走運,那家酒店是家有名的黑店,店主叫黑魔龍何夢天,女的叫火神鶴白豔青,這班人專搞人肉生意,他們大概見小師父太瘦弱,油水不多,否則小師父的身上的肉早成肉包子了!”

    智清小和尚聽完,嚇了一大跳,趕緊捏了捏自己身子,還好肉不多,否則可要提早見佛祖了!

    又聽香雲道:“小師父不用擔心,雖然我爹不喜歡僧道,但你於我有救命之恩,我會安排……一……切……!”

    智清小和尚聽出她牙齒打顫,趕緊脱下僧袍給她披上,然後扶她走出樹林,來到冷家莊外,香雲尋密徑帶智清小和尚進入,逕往她房間走去!待香雲點上燈,智清小和尚才確切清晰地望她一瞧,香雲當真是一位靈氣飄逸的女孩,就如一朵剛打朵兒的花:眼像剔透水晶,鼻若珍麗瓊瑤,眉似初春柳葉,臉如三月桃花,纖腰嫋娜,檀口輕盈,玉貌嬌嬈,身段窈窕,雖帶了股稚氣與任性,卻更加嫵媚!

    由於智清小和尚從未如此近且清楚地見到女孩子,所以不禁目眩神馳,兩眼呆滯,凝然地望著她!

    香雲見智清小和尚看得出奇,立刻羞訕滿面地低下頭,一邊也偷瞧著他,只見他雖瘦了點,卻有張生般臉兒,潘安般貌兒,不覺已眉黛低橫,秋波斜睨,啓口嬌聲道:“小師父,衣服還你!”她便脱去披於身上的智清袈裟,朝智清小和尚遞了過去,而智清小和尚忘神地伸手去接,不慎滑了下去!

    香雲突覺上身有股涼意,用手一摸,才發覺自己外衣早已支離破碎,裏面的小衣一覽無遺!智清小和尚同時也撿起僧衣抬頭一望,兩人同時“啊”的一聲,趕緊都轉過身去。

    智清小和尚叫了一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男女授受不親,小僧無意冒犯,特請小姑娘見諒!”

    香雲的臉早紅得像蘋果一般,背對著智清小和尚,羞赧地道:“是小女子一時不慎,也請小師父見諒!”便趕忙披上外衣!

    香雲這才定神説道:“我去廚房拿點吃的來,小師父可別亂走!萬一遇上村民就不好了!”智清小和尚頷首應諾。

    待充完飢後,智清小和尚打了個大哈欠,香雲笑道:“小師父定是勞累已極,想休息了,但因為你於我有恩,所以今夜你就睡我的牀,我睡地板好了,一方面報答你的恩情,二方面可免被人察覺!”

    智清小和尚聽她一説,便往香雲的牀上看去,姑娘家閨房當真不同:只見羅帳輕垂,錦被嬌立,香枕舒卧;帳、枕及各色被單上,繡有美豔花兒綻放,秀柔金鱗擺尾,枝上彩鳳幽鳴,雲中蒼龍長嘯;而且飾物四垂,有響脆的鈴鐺,有飄逸的綵帶,有玲瓏剔透的琉璃串,還有嬌媚可愛的布娃娃,真是琳琅滿目,各有特麗,尤其梳妝枱上的一些珍異首飾物品,更是智清小和尚從未見過的,到處一片馨香可掬。

    智清小和尚只覺自個兒猶如進入仙境,一切都是那麼可愛美麗,讓人有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的感覺!智清小和尚看得出神,還自認為真入仙境,突然想起香雲的話,方趕緊搖頭擺手道:“小僧乃粗俗之人,已經褻瀆仙境,豈敢睡仙女的牀啊!”

    香雲聽完,“噗嗤”笑了出來,用小手在智清小和尚呆滯的眼神前晃了晃,智清小和尚方回過神來,發覺是在香雲房中,便不好意思道:“小僧方才失態,冷姑娘切莫見怪,至於冷姑娘的好意,小僧心領了。但老實説,冷姑娘的芳姿絕不遜於仙女!”

    香雲也羞赧地答道:“小師父也不用冷姑娘、冷姑娘地叫我,就叫我香雲好了,但也懇請小師父不用辭讓!”

    但智清小和尚執意睡地板,香雲拗不過,只得自忖道:“他説過明早即將趕路,我就利用晚上扶他上牀休息,我睡地板,小師父明天一早醒來,也就推究不掉,這樣我才算對小師父略報恩情。”忖畢,兩人各自歇下不提!

    智清小和尚本想一枕黑甜,哼呵到曉,好待明日趕路,但只覺似乎方睡到一半,也未聞雞鳴鳥叫,怎天就大亮了!他想大概是自己太累了,所以便打了個哈欠,不自覺地想伸手揉揉睡眼,突然覺得手卻不聽使喚抬不起來,趕緊睜眼一瞧,不禁給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只見眼前有許多壯丁皆左手持火把,右手執刀、棍之類武器,將他團團圍住,四周照得一片通明,彷如白晝,而且有許多男女老幼,還像在看野台戲般站在旁邊,人數不下百餘人。

    智清小和尚他發覺自個兒已雙手雙腳被縛在一根木杆上,嘴裏又塞了塊布,並且有一位年約五十開外的中年人往他走來,身材魁梧挺拔,氣質不同於眾,卻眼露冷峭地殺氣,兇狠狠地對他開口道:“我是冷家莊莊主,人稱飛逍客冷寒生,現在我問你話,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但你得給我老實點,否則我會讓你不得全屍!”

    智清小和尚一聽“不得全屍”,已嚇得屁滾尿流,身體早抖了起來,心中暗暗叫苦,只得猛然一直點頭答應!

    飛逍客冷寒生問道:“你是不是那胖大和尚和惡道士同夥,前來打探消息的?”智清小和尚趕緊搖頭。

    又問道:“你是不是想來本莊偷盜東西?”智清小和尚也趕快搖頭。

    他又問:“你是不是土匪同黨,想來探路,或是來尋仇殺人的,快點老實招來,是前項就點頭一次,後項就點頭兩次,別再給我搖頭,否則我先割你雙耳,再慢慢整你!”

    話一説完,立即有一壯丁遞了把刀給他,他便將刀甩了數甩,只待智清小和尚回答!但智清小和尚全非他所問之人,而且如今不點頭也不行,點頭也不行,心想為保佛門清譽,只是身體戰慄著,並不做動作!

    飛逍客冷寒生見智清小和尚既不搖頭,也不點頭,以為他甚為狡猾,便冷笑道:“你不理我可以,我先剁你一手,看你還認不認!”他一説完,便舉起手中之刀,立刻有名壯丁將智清小和尚左手鬆綁後抬了起來,只見一把因反射火光而絢麗眩眼的小刀,馬上將成為兇刃!

    但智清小和尚堅決不認,心中只想到:“師父,徒兒無能,平白遭人殺害,未能達成任務,此任務只有希望上官大俠三兄弟準時完成了!”所以雖身體不自主顫抖,卻不畏縮!

    而飛逍客冷寒生亦是位江湖經驗熟稔之人,因此可知其必非自己所訴者,但礙於祖宗法規,只得將心一橫,説道:“小和尚,你認命吧!”

    為何冷家莊上下如此厭僧惡道呢?原來冷家莊本是舉族崇信於大唐流行之摩尼教,他們雖虔誠地信仰,但因摩尼教採秘密禮拜方式傳教,武功招術也被視為異端,所以自大唐頹微後,繼起五代亂世峯起,因而勢力漸衰,又因曾有少林寺住持及一道士與其有隙,便攛掇武林各大門派高手於消滅魔教之時,也以邪教罪名,攻殺摩尼教徒,早期的冷家莊亦遭波及,全莊幾被滅口!

    十年前又有事端發生,恰巧冷家莊二少爺飛逍客冷寒生等少數人正值外出,才倖免於難,於是在百年來的恚怒怨懟交織下,飛逍客冷寒生便糾合摩尼教倖存者,重振雄風,名氣才漸漸又顯露於江湖上。因此冷家莊前幾代莊員曾共立血規,凡僧道入莊內,格殺勿論!但此代莊主飛逍客冷寒生雖亦遭逢鉅變波及,不過為人天生宅心仁厚,於是前天才破例讓僧道住上一宿,不想惹此軒然大波,因此這次絕不能再有寬宥機會,只得依循家規,僧道格殺勿論!

    一把刀正欲砍落時,只聽背後傳來一女孩叫聲:“爹,住手!”飛逍客冷寒生一聽,是寶貝女兒的聲音,趕緊歇下手來,轉過身去,一見果真是自己日夜牽腸掛肚的愛女,便神歡氣喜地想仔仔細細瞧一下甫從魔掌下歸來的女兒。

    只見香雲奔了過來,立刻伸展開一雙雪樣玉臂護住智清小和尚,彷若母雞呵護小雞以抗惡鷹般,然後急道:“爹,智清小和尚殺不得,他是女兒的救命恩人!”遂將林內之事説了一遍,並取下智清小和尚口中之布!

    飛逍客冷寒生這才現出笑容,改口道:“原來這位小師父是我女兒救命恩人,老夫方才真是對不住,差點恩將仇報,但敢問小師父寶剎何處?”

    香雲一聽爹無意中問起智清小和尚寶剎何處,心知不妙,想立即將布條塞回智清小和尚口中,自個兒再亂編一下應付過即可,那知智清小和尚在布條塞入口中時,已飄出一句:“少林寺!”布條這時才塞上!

    飛逍客冷寒生不聽即算,一聽肝火上升,立即瞪眼踹足道:“抱歉,你那兒不住,就住少林寺,你怨不得我!”

    香雲急道:“爹,他雖在少林寺,但前代恩怨不關他事,何況他有恩於我,求求您不要殺他!”

    飛逍客冷寒生見女兒打從方才起,老是一味袒護這小和尚,心中早不是滋味,便愠色道:“本莊法規更改不得,這臭小和尚,今日死定了!”香雲見父親執意殺智清小和尚,心想只要自己一退縮,智清小和尚便必死無疑,那自己不成罪人嗎?

    想到此,又聽出爹爹話中似有妒意,突然心生一計,遂放聲大哭,嚷道:“爹要真格殺了小師父,女兒終身幸福就要喪在爹的手中,那麼女兒也不想活了,女兒也要跟著小師父一起死!”她兩句“小師父”,特別講得曖昧異常,真把飛逍客冷寒生嚇愣住了!

    香雲見此計奏效,才趕忙又接道:“爹要不信,就叫發現小師父的人出來,看小師父昨晚睡在那裏?”

    飛逍客冷寒生本被近日來所生之事攪得團團轉,今日突見女兒歷劫歸來,卻又冒出些不正常舉止言行,不禁全身氣得顫抖起來,大嚷道:“香雲的奶媽你出來,這臭小和尚昨宿睡那兒?”

    那婆子躡手躡腳地走出來,已被莊主嚇得縮在一旁小聲回道:“在小姐牀上!”

    一字字如利針般刺入飛逍客冷寒生心中,他遂歇斯底里地道:“反了,全反了,連我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也全反了,為什麼!為什麼!”大夥兒見平日温文儒雅的他,如今竟如此激烈反應,都震驚不已!

    飛逍客冷寒生遂大喝道:“好,既然你已是這小和尚的人,來人啊!送他們回房,明日準備一切結婚用品,並命小和尚還俗,後天即刻拜堂完……婚……!”兩字“完婚”説得咬牙切齒!

    而智清小和尚在一旁只能聽,不能辯解,又聞香雲説他倆不清白,當真如啞巴吃黃蓮般,暗自叫屈連連!

    待二人回房後,智清小和尚叫苦連聲道:“香雲,你怎説我倆不清白?小僧又那有睡你那神仙般牀?況且小僧是和尚,我們又怎可成親呢?”

    香雲聽他叫苦不斷,便微嗔道:“人家毀了自個兒名節救你,你還叫苦!何況扶你上牀也是人家想略報恩情,沒想到我只到外頭逛了一下,你就被逮了去,還能怪我嗎?”便翹起玲瓏粉嘴,轉過香軀,不再理智清小和尚!

    智清小和尚見她不高興,立刻慌了手腳,又想到自己是“落日已沉西門外,卻被扶桑喚出來”,如今撿了小命,卻還賣起乖來,所以便立刻靦腆結巴道:“香雲,我非故意惹你生氣,只因小僧任務在身,必須在三日內趕赴武當,才説錯了話,求求你不要生氣嘛!小僧讓你罰什麼都願意!”

    香雲見他一臉窘態,也於心不忍,才嗤嗤笑道:“人家又沒有怪你的意思!”兩人才相視而笑!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智清小和尚憂疑地問。

    香雲似乎已盤算好什麼,滿面笑容地回道:“小師父,如今你只有兩條路可走,第一條路,就是與人家共結良緣!”

    一邊説著,一邊挽著智清小和尚手兒,如新婚夫妻般坐在牀緣,然後香雲竟調皮地伸展白皙玉臂,做出像要擁抱智清小和尚模樣,並接道:“當我相公!”

    智清小和尚見狀,嚇得趕緊跳開,道:“阿彌陀佛,那小僧走第二條路好了!”

    香雲天真地笑出聲來,又道:“第二條路,便是你明日依然假裝還俗,我倆再於日落夜黑後離開冷家莊,爹總不讓我遨遊四方,我也可趁機到外頭舒活舒活!”

    “好吧!”智清小和尚全無考慮地接受,才又自忖道:“師父之託已被我無奈耽擱,此任務唯有希望上官大俠三兄弟準時完成了!”

    待隔日一到,智清小和尚便假裝還俗,並於當夜趁黑暗時分,相偕香雲暗離冷家莊,而香雲亦留下詳細字條,向其父親解釋清楚,兩人才摸黑望中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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