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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冷香奇指

    二人回到房裏,冰魄公主問:“……剛才我娘送給你的那本小書,你看了沒有?”

    海兒連忙就囊中取出,這才發覺那本書厚得很,足有二百多頁,封皮上寫了七個硃紅大字,非常秀氣,乃是“武林七派拳劍譜”七字。

    所謂武林七派,就是峨嵋、青城、武當、華山、崆峒、崑崙六大劍派,加上位在中獄嵩山的少林派,合稱武林七大派。

    海兒打開一看,略為測覽了幾頁,才知道“拳劍”二字,包含極廣,竟代表了所有各派的拳法掌法指法,以及各種兵刃的招式。

    冰魄公主笑道:“這就是家父六十年來蒐集的心得,經家母整理出來的,一共抄錄了三本,除我這裏有一本外,另二本一向存在練功室內,想不到家母會送給你。”

    海兒匆匆翻了二下,發現內容精闢,最難得的,是註解了各種破解的招式,並指出招式的破綻之處。

    他不由大驚失色地道:“想不到伯母如此厚賜,海兒實在受之有愧。”

    冰魄公主心裏很高興,但卻一嘟小嘴道:“喏!你又來啦,你再客氣,我可不理你了。”

    海兒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你們待我這樣好,其實,我哪裏值得你們如此相待呢。”

    冰魄公主心裏甜甜的,忖道:“你終於被我們感動了。”

    口裏説道:“這有什麼可以感謝的呢,只要你細心揣摩研究此書,別幸負家母贈書的初意就是了。”

    海兒心裏太感動了,他幼遭孤露,五位姑姑雖然愛他,但畢竟份屬嚴師,下山之後,雖然遇到段姐姐,對他問寒問暖,情意殷殷,但畢竟年齡相仿,有時愛鬧個小孩脾氣。但冰魄公主就不一樣了,雖然也天真好高,愛鬧小性,但因有父母在堂,好多殷切情意,能透過父母向之表達,何況她本人待海兒也是好得無法再好了。

    海兒感到很慚愧,因為他來的時候,曾經動過不利於陷空島的念頭。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攀談,話好像講不完似的,這時海兒又道:“瓊錦原這塊地方太奇怪了,極北窮陰凝閉之地,居然嬌葩嫩草,開遍原野,而且天氣這樣冷,竟連一絲冰雪的影子都看不到,造物之奇,的確令人難以測度的……”

    冰魄公主嘆了一口氣道:“可惜上次地震,把玄陰貞水的地底靈脈震壞了,這項天材地寶從此絕跡,最近家父花了好多時間,重行開通靈脈,但依舊不見玄陰貞水冒出,後來經研究的結果,方知地震以後,瓊錦原的氣候,較震前要冷上許多,所以貞水無法冒出,最近聽説萬年温玉出世,倘若有此一宗異寶,玄陰貞水很可能重新冒出……”

    海兒訝道:“你説的是萬年温玉?”

    冰魄公主詫道:“難道你知道温玉的下落?”

    海兒道:“我當然知道了,它在我師姐白髮龍女上官馨處,我可以去借……”

    冰魄公主高興道:“真的呀,那就太好了,你不知道萬年温玉對我們太重要了,不但可為玄陰貞水培本固源,就是瓊錦原的氣候,也將回暖很多,許多靈藥奇葩,也可以長得格外茂盛,很多原來不能種的仙卉異草,也可以種植了……”

    説到這裏,她口風一轉道:“就是對家父家母和我而言,也有莫大的益處,至少可以增加十年功力,尤其是我,魚龍十式中原來不能練成的二式,也可以練成了,我好高興咯!”

    海兒想不到萬年温玉,對冰魄公主他們,竟有這樣大的好處,也高興得滿臉含笑,卻見冰魄公主笑着笑着,忽然眉頭一皺,嘆口氣道:“只怕人家不肯借罷。”

    海兒笑道:“上官師姐對我最好,何況這萬年温玉還是我幫助她奪回來的呢,大概不會駁我的面子。”

    話聲至此一停,問道:“萬年温玉為什麼對你有這樣多的好處呢?”

    冰魄公主白了海兒一眼,嬌嗔道:“傻瓜,你是真不曉得,還是假不曉得啊,是明知故問罷!”

    海兒沒口子地叫起撞天屈來道:“當然是真的不曉得嘛,否則我何必騙你呢?”

    冰魄公主笑道:“既然是真不曉得,我就告訴你,本門的武功,是凝練先後天純陰真氣而成,復加居於北極窮陰凝閉之區,所以神功一發,奇寒無比,普通人撞上這股寒氣,立刻骨髓成冰,倒地僵斃,威力雖大,功夫畢竟流入偏激一途……”

    説至此,她向海兒笑了一笑,繼續接下去道:“……而那萬年温玉,乃是一股陽和之氣,結成的天材地寶,倘能在運功之時,身懷此物,就能將陰陽二氣,互相配合,調和坎離,駕馭龍虎,借温玉純陽之氣,相助行功,不需多久,功力就可大進,達到一種新的境界。”

    海兒微笑道:“既有這樣多的好處,我今天下午就立刻回中原去,找上官師姐借取此物,再送來給你好了……”

    冰魄公主一怔,道:“那怎麼行呢,説走就走了。”

    海兒也感到有點難捨,微笑道:“好在明年春分之前,是一定可以見面的。”

    冰魄公主想了半天,不覺流下淚來,海兒又勸慰了半天,二個人難捨難分,由冰魄公主提議,義結金蘭,當下敍了年庚,海兒和冰魄公主乃是同年同月生的,不過出生遲了五天,公主為姐,海兒為弟,當下改了稱呼。

    冰魄公主道:“海弟,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海兒點頭答允,不一會,冰魄公主就回來了,手裏捧了一隻玉瓶。

    她把玉瓶遞給海兒道:“這個給你……”

    海兒接過一看,玉瓶是半透明的,只有二寸長,一指粗細,裏面盛着半瓶烏黑色的液體,搖一搖,發出水聲。

    海兒笑道:“這是什麼?”

    冰魄公主道:“這就是你要的玄陰貞水了。”

    “玄陰貞水?不是你説……”

    冰魄公主一伸手攔住他發言道:“不錯,玄陰貞水都放在泉眼秘室之內,現在是沒辦法拿出來的,這一小瓶其實只有半滴,是我十多年來節省下來的,本來想送給香雪寒梅她們,讓她們分而食之的,增加功力,現在就送給你好了,但不知道夠不夠……倘若不夠的話,卻一定要等到明年春分了。”

    海兒長嘆一口氣,感激地説道:“姐姐,你待我太好了……”

    吃過午飯之後,海兒向陷空老祖夫婦辭行,陷空老祖夫婦很感意外,但看見愛女雖有借別之容,但滿臉都是笑容,料知雙方必有默契,不由轉驚為喜,飯後,冰魄公主一直送他到瓊錦原外,説不盡的離情別緒,依依難捨。

    冰魄公主走後,海兒找到了蒼海客程勳,重又乘上鐵甲快艇,數百里路程,不過三五天功夫,就回到了鐵門嶺。

    聖手魯班項立等四人,等得望眼欲穿,此時一聽到玄陰貞水已經取得,不由高興萬分,海兒取出玉瓶傳觀。

    飯後,海兒把回到中原之後的工作,稍為分配了一下,就向蒼海客程勳告辭,一行五人,踏上歸途。

    然後一行五人辭別了蒼海容程勳,返回中原,項立、崔淵、諸梅等三人也與海兒作別,諸梅負責赴離朱宮及懷盧二地,採集藥草,項立赴苗疆採辦鋼鐵,崔淵則奉命到江寧邀請綵鳳令主段恩鳳,約定在中條別府聚齊,海兒卻帶了憨牛,直上華山小雷音寺,一切為南天派開張作準備,借取萬年温玉,以踐冰魄公主之約,然後再到松柏老人的中條別府,化煉九麟佩取出秘籍。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這一天,海兒已來到華山蒼龍嶺下。

    只見危巖削壁,白雲繚繞,海兒舊地重遊,不勝感慨地道:“山嶽依舊,白雲如故,而日月不居,倏忽經年矣!”

    言罷,還嘆息了一聲。卻把個憨牛,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白瞪着二眼,瞧着師父。

    海兒見他傻樣,不由哈哈大笑,説聲“走吧”,當先馳去。

    行約數里,道旁霍地閃出二人,站在暗影中,虎視眈眈地瞧着海兒,手中的精鋼團扇,閃閃生光。

    海兒運用慧目一看,不由叫道:“來者是松鶴二位賢侄。嗎?”

    黑暗中傳來二聲喜呼,那二人爭先恐後的撲出來,當真是白髮龍女上官馨的關山門弟子裴松裴鶴兄弟。

    裴松喜道:“師叔光降,本山安如磐石矣!”

    海兒聞言一怔,詫道:“難道還有人敢上山擾鬧嗎?”

    裴松道:“別提了,連師父都受了傷……”

    海兒大驚。

    裴松又道:“卻是傷在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手裏。”

    “什麼?小女孩?十二三歲?”海兒又吃驚又奇怪,暗忖:“除了鳳姐姐和冰魄姐姐之外,還有誰能有這樣高的武功呢?”

    想到這裏,不由恍然大悟,暗道:“一定是天鵝公主了,她精擅兩相魔功,傷人於無形無聲之中,而且只有十一二歲年紀……”

    轉念至此,不由問道:“那小女孩是不是柳葉眉,瓜子臉,長得十分美秀,衣服上繡了一隻大天鵝。””

    裴松裴鶴先點點頭,後來又搖搖頭,説道:“長得的確十分美秀,細細彎彎的峨眉,菱角似的朱唇,皮膚好白好白的,臉上不帶一絲血色,白得像鵝毛,像雪花,看起來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眼神敏鋭,但衣服上卻沒有繡大天鵝……”

    海兒不由叫聲:“奇怪”,照裴松裴鶴所説的一推詳,那一定不是天鵝公主了,但是,除了她們幾人外,誰又能傷得了上官師姐呢。

    海兒急於探視師姐傷勢,跑得飛快,卻聽裴鶴説道:“那個小女孩養了一條小白狗,只有海碗般大,兇猛無比,師父就是給狗咬了一口,受了重傷。”

    海兒又是一驚,暗忖:“何物小狗,如此厲害?”倘或不是由裴氏兄弟口中道出,他決不會相信師姐竟傷在一條小狗口裏。

    轉念又想道:“自己闖蕩江湖已有一年,還沒有聽見過有一位養了一條厲害小狗的小女孩……”

    裴鶴見到海兒猶疑的面容,不由又道:“這條小狗我見過,圓滾滾的身體,眸子紅得像一團火,混身雪一般白,十分逗人喜愛,但發起威來,可怕得很,百鍊精鋼製成的兵器,被它一爪擊中,立刻斷折,力氣大得嚇人……”

    海兒暗付:“這一定異種靈物,不會是小狗……”

    想到這裏,又問道:“與小女孩同來的是誰?”

    裴松答道:“是一個年未及冠的書生,拿了一柄盤龍玉扇,武功相當的高……”

    海兒失聲道:“原來是抱玉公子司徒平……”

    裴松道:“不錯,就是抱玉公子司徒平,他叫小女孩‘妹妹’……”

    “妹妹?”海兒默默尋思。

    裴松道:“那天,也是我和弟弟巡山,忽然山下來了二個人,就是抱玉公子和那個小女孩。”

    説到這裏,他話聲微停,凝眸想了一想,然後説道:“我們認得抱玉公子司徒平,知是敵人,就雙雙上前,卻沒有把小女孩放在心上,誰知道他們根本不理會,一聲不哼,就往上闖,我敵住司徒平,雖然不支,尚能應付,但弟弟卻非小女孩敵手,交手不過四五合,就被擄住脈門,信手甩出十多步去,當時我見他臉色慘白,牙齒捉對兒廝打,勉強掙扎起來,已難動手……”

    海兒吃了一驚,他頗知裴鶴雖然年事尚輕,但天資穎悟,用功勤奮,功力很高,自己若非深諳鳶鷂十三式的路數,也難在四五招中取勝,如此説來,小女孩的武功,當真不簡單了。

    裴松繼續道:“小女孩擊敗了弟弟之後,雙足一點,霍地騰身半空,然後頭下腳上,挾着呼呼風聲,猛然撲來,我只感到一股沉重如山的寒勁,泰山壓頂般壓下來,氣候彷彿突然變了,竟像隆冬飄雪時一般寒冷,我十分吃驚,猛然發出少陽神功……”

    海兒嘆息道:“你功力不如對方,非輸不可……”

    裴松連連點頭,道:“師叔料事如神,絲毫沒錯,我當時只覺得敵人擊來的罡勁,忽然集中於一點,變得像一枚利錐似的,刺破護身神功,緊跟着手腕被扣,猛覺得全身好像落在冰窖裏,連骨髓都幾乎凍凝了,跟着就被敵人摔出數丈,混身乏力……只得眼看敵人揚長上山……”

    海兒奇怪地忖道:“照這種現象看來,頗像北冥陷寶島的冰魄神功,若非冰魄公主還在北極,幾乎懷凝是她乾的好事了。”

    裴松又道:“大約一盞茶之後,我們方始恢復過來,卻發現沒有受傷,連忙急急趕回寺去,那時師父和小女孩已經動上了手。

    “雙方打得異常激烈,勝負難分,我們這才發現小女孩功力極高,舉手投足間,罡勁鼓盪,尤其厲害的是,每當她伸指點出時,立刻發出‘嘶’的一聲,師父就急急退避,彷彿所發出的袖風拳勁,都給敵人一指洞穿似的……”

    海兒雙眉緊皺,暗忖:“釋道諸家,都有數種威力極大的指法。就是各種秘魔神功,也有指法一門,但這女孩的功夫,彷彿不屑於上述三家,非正非邪,亦正亦邪,這是什麼功夫呢?”

    想到這裏,他不由自主地問道:“你們在旁觀戰之時,有沒有發現有何異兆?”

    裴松一楞,低頭尋思,卻聽得裴鶴説道:“師叔,我記起來了,小女孩的皮膚面色,本來就已白得毫無血色,彷彿像一個雪人似的,但當她每次挺指點出時,臉色彷彿更白了,連原來鮮紅的朱唇,紅色也淡褪了好多,但指勁收回時,又回覆原狀……”

    裴松聽弟弟一講,不由也叫起來道:“是啦是啦,敵人挺指戳出時,一股寒勁,應指而出,那時,動手的地方在殿右的草地上,敵人的指勁偶然落在草地上,水珠立即結冰,草也應指枯萎……”

    海兒點了點頭,喃喃地道:“這就是了!”

    裴松裴鶴齊聲問道:“師叔知道這是什麼功夫嗎?”

    海兒沉吟地道:“倘若我猜得不錯,該是一種絕門奇功‘冷星指’……”

    “什麼冷星指啦?”

    海兒道:“這種功夫,十分難練,練的人一定要具備三項條件。第一要身具純陰體質,而且服過一種名叫‘太陰墨參’的珍藥……”

    説到這裏,語聲一頓,又道:“但太陰墨參稟天地間純陰奇寒之氣所生,只要服下一根參須,立刻寒毒入骨,混身凍僵死去,倘若在七七四十九個時辰之內,不加以施救的話,決無活命之理,而且即使及時施救,服下墨參的人,從此不能娶妻或嫁人,因為一與異性接觸,對方受不住陰寒體質,立刻就僵斃牀上,但是練冷星指的人,卻又非服食太陰墨參不可,所以稱之為‘絕門奇功’,就是這個道理。”

    裴松裴鶴驚得瞪大眼睛,就是憨牛也聽得津津有味。

    海兒又道:“第二、要出生和終年居住於冰雪寒冷之地,借天地間陰寒之氣,使神功得以速成,第三、還得天資極佳,又肯刻苦用功,且需得到名師傳授……但是,因為練這種神功,需得藉助靈藥,而且不論練成與否,一定得絕子絕孫,所以練功的人,即使有此機緣,也不敢去練,所以古往今來,只在晚唐之時,有一位名叫聶隱孃的女俠客練成了……”

    説到這裏,海兒嘆了一口氣道:“……這種功夫,進境異常神速,一年勤修,抵得他人十載苦練,尤其舉手投足間,不必凝勁聚功,自然而然能出一種奇寒罡勁,頗難抵禦,你們若非是練過少陽神功,又是純陽體質,再加上對方並沒有想傷害你們,否則,決不會如此便宜,一點傷都沒有。”

    裴松裴鶴暗忖道:“這還便宜,渾身好像掉在冰窖裏,差點就凍僵了。”但嘴裏卻不敢分辯,暗暗連聲地答允。

    海兒又道:“後來怎麼樣呢?快説下去。”

    裴松道:“……她和師父激戰了千餘招,其中有六七招硬拼硬打,居然半斤八兩,難分軒輊,但她吃虧在對敵經驗不足,每次遇到好機會,往往錯過,但一旦失機,立刻危機四伏,被師父打得手忙腳亂……漸漸落在下風,我們都感到放心了……

    “但是,抱玉公子司徒平卻是一點也不擔心,不時用一種我們聽不懂的話,咭咭呱呱在説着。”

    海兒一面急馳,一面聽,不時點點頭。

    裴松又道:“突然之間,師父找到一個好機會,連身飛撲,連發十多招,把女孩迫退十多步,驀地,對方長嘯一聲,一指戳出,二股勁力一觸,雙方各換了七八種招式,微妙驚險之處,看得我們目瞪口呆,就在這時,女孩衣袖裏忽然飛出一團白影,就見師父慘哼一聲,連退數步,臉色慘白,混身顫抖……”

    “……在師父的面前,有一條比貓還小的雪白肥狗,闊口廣腮,白牙森列,雙眼火紅,身體雖小但神態威猛……”

    海兒道:“師姐就是這樣受傷的嗎?”

    裴松點頭,嘆口氣道:“但因為動作太快了,竟不知是如何負傷的……當時我們都急了,一擁齊上,各種兵刃齊往狗身上招呼,誰知兵刃落處,有的鋒刃缺了口,有的連刀鋒捲了起來,那狗明明連中了好多下,卻絲毫沒有受傷……

    “還有幾位師姐妹的兵器,吃小狗利爪擊中,頓時鏗然斷折,所幸那個小女孩大聲叫住小狗,才沒有人送命……”

    海兒默默思忖,不作一聲。

    憨牛忽然插口道:“我不信,一條小狗這樣厲害,難道還捱得起我一扁擔……”

    説的時候,把鐵扁擔連輪了二轉。

    裴松仔細瞧了憨牛二眼,見他傻傻的,就有點看不起他。

    這時裴鶴插嘴説道:“……當時我們誰也不相信,但不相信的人,都吃了虧。”

    説到這裏,話風一轉,道:“小女孩雙手一拍,小白狗颼的一聲,就跳到手上,端的比閃電還快,沒有人能看得清楚,大家齊吃一驚,卻聽小女孩向師父道:‘三天之後,我們再來,希望你能考慮清楚,不要為了寶物,傷了性命。’於是就大搖大擺地下山去了……”

    話聲至此,裴松接口道:“今天就是第三天了,師父傷勢未痊,若非師叔來此,就不堪設想了。”

    説話時,四人已到了小雷音寺,好多人見到了海兒之後。立刻恭謹地行禮,叫一聲“師叔”,或者“師叔祖”,甚至“太師叔祖”。

    海兒問知師姐在後殿養病,立刻趕了去。

    白髮龍女上官馨斜卧牀上,臉色慘白,彷彿很是痛苦,聶雷姑、韓電姑、谷霆姑三人都在旁服侍。

    海兒叫了一聲“師姐”,就磕下頭去。

    上官馨伸手扶起,海兒卻發現她的手,其冷如冰,手足露風之處的皮膚也是灰白色的。

    海兒驚道:“師姐的傷不輕,療治了沒有。”

    上官馨點點頭道:“療治也沒有用,我被敵人所豢養的雪獒咬中左臂,這類天生毒物,稟性奇寒無比,普通人早就骨髓凍凝而死,幸而我所練的功夫,純陽威猛,勉強能阻住寒毒內侵。”

    “雪獒”,海兒吃了一驚,他暗自忖道:“久聞此物稟天地間陰寒之氣而生,只有極北冰荒之地,才偶有發現,雖屬走獸,卻是卵生,兇猛無比,但極忠於主人,生死不貳……”

    想到這裏,一面凝集少陽神功,眾人只見他臉色愈來愈紅,漸漸地如同火炭一般,一雙手掌,也自紅光灼耀,站在榻旁的聶雷姑等人,身上都感到一陣熱意。

    海兒大喝一聲,單掌一揚,擊在上官馨胸前“心坎穴”上。

    聶雷姑等大吃一驚,差點驚叫出聲,但見紅光忽然隱去。海兒顯得十分疲倦,臉色立即變得很是蒼白,連忙盤膝運功恢復。

    上官馨彷彿十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雙目垂簾,靜坐運功。

    眾人見她臉色略呈紅色,已不復剛才的慘白了。

    大概不到半個時辰,海兒忽然睜開眼來,又像剛才第一次那樣,臉色和手掌變得比火炭還紅,隔不一會,又是一掌擊上官馨“心坎穴”,紅光隱去,他就變得更疲累了。

    這樣一會,又是一掌擊向上官馨“心坎穴”,紅光隱去,他就變得更疲累了。

    這樣一連三、四次過後,上官馨的臉色已經漸漸回覆正常,但原先被雪獒咬中的左臂,卻粗漲了數倍,亮晶晶的泛出慘白色。

    海兒在身上摸出一片玉塊,一隻白玉瓶,輕輕劃破皮膚,只見一股冰冷水箭,激射而出,海兒笑道:“這東西,將還有用處!”

    只見他迅速地揭開瓶蓋,瓶口彷彿含有吸力似的,吸住水箭,頃刻之間,就裝滿了大半瓶。

    上官馨左臂腫脹已消,一骨碌走下,道:“師弟醫道通神,你瞧我已經痊癒了……”

    海兒微笑一下,又取出一粒靈丹,嚼碎敷上,另方面又小心翼翼地收起玉瓶,微笑道:“靈獒的口中寒液,奇寒無比,加上二種靈藥,可以配製成專解火毒的靈丹,糟塌掉太可惜了……”

    説到這裏,不由嘆口氣道:“想不到咬傷師姐的小白狗,竟是千年罕見的靈獸靈獒,它的主人又是誰呢?”

    上官馨嘆氣道:“那小妞複姓司徒,單名一個蘭字,人稱光明公主,乃是極北不夜城主司徒真的女兒,抱玉公子司徒平的妹妹,想不到她的年事雖輕,武功比她哥哥更要厲害……”

    説到這裏,語聲一頓,感慨地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未來的江湖,將屬於年輕人了,譬如像師弟你,綵鳳令主,天鵝公主和在此擾鬧的光明公主司徒蘭……這批人年齡最大的,也不超過十五歲,但功力之深,境遇之奇,可説前無古人……”

    海兒暗忖道:“倘若你知道了還有冰魄公主和花蕊公主二人,也都是功高藝深,年齡沒有超過十三歲的話,不知道更將如何驚奇呢!”

    上官馨當然不知道海兒心裏想些什麼,繼續道:“司徒蘭此來目的,乃是為了廣成三寶中的萬年温玉……”

    海兒吃了一驚,道:“不錯不錯,萬年温玉對不夜城的用處很大……”

    上官馨道:“這幾天我病中參悟,另外發現了一宗隱秘,不夜城倘若不能得到萬年温玉,司徒蘭的一生算是毀了……”

    “此話怎講?”海兒問。

    上官馨道:“海弟,你可知道司徒蘭練的是什麼功夫?”

    “據我判斷可能是冷星指。”

    “不錯,但是練冷星指的人,一定服過太陰墨參,體質變得奇寒無比,生人難近,但萬年温玉卻能化寒回暖,將她體內的一股奇寒之氣,凝集在丹田之內,除了運功發出的時候,體質就和常人無異,也可以結婚,也可以生子,而且培火濟水,功力將向前邁進一大步……”

    海兒點頭道:“那就怪不得了……”

    剛説到這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跌足笑道:“放着能療各種寒毒的萬年温玉在這裏,卻忘記了使用……”

    上官馨也跌足嘆息,但卻猶疑地道:“萬年温玉能治雪獒寒毒嗎?”

    海兒大笑道:“不要説區區雪獒寒毒,就是再厲害十倍,也是手到春回。”

    上官馨笑道:“你瞧冤枉不冤枉,白白受了三天活罪,唉!”

    海兒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和上官馨低聲商量了幾句,上官馨笑了笑,吩咐聶雷姑速速去辦,不一會,只見她棒了一個小絲囊回來,隱隱射出紫紅色的光芒。

    上官馨含笑道:“這就是萬年温玉了。”

    海兒剛想取了,驀地聽得遠處傳來一絲極輕微的聲響,剎那之間,已經移近了十多丈,海兒和上官馨相互看了一眼,點頭示意。海兒隨手把萬年温玉放進貼身的革囊裏。

    突然,一陣微風吹過,房門“呀”然大開,門前出現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小女娃……

    她的來勢萬分突兀,恍如鬼魅,眾人中除了海兒和上官馨之外,沒有一個人發現她是如何來的。

    海兒還是第一次見到她,不由從頭到腳十分仔細的打量了一下。

    只見她身穿一身薄如蟬翼的白色羅裳,腳下雪白羅襪,白綾鳳頭蠻靴,頭上斜斜地挽一個髻,眉如春山,目如秋水,肌膚之白,較雪猶勝三分,混身上下,除了櫻桃小口是紅色的,秀髮蛾眉是黑色的,其他是一色素白……

    海兒心中微嘆一聲,暗忖道:“像這等人品,即使最會挑剔的人,也不能説她不美麗,唉!可惜……可惜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否則,一定更好看了……”

    自從這小女孩出現之後,眾人感到房中的温度,彷彿降低很多,而且還在繼續地下降,其中有幾個功力差的,已經禁受不住,牙齒兒捉對廝打起來。

    “卜——”

    放在桌子上的一隻茗碗,忽然裂成二片,眾人大驚注視,發現原先微温的茶水,已凍結成冰,把杯子脹破了。

    海兒大吃一驚,這才發現房中六、七個人,都在運功抵禦寒氣,就連白髮龍女上官馨也不例外。

    這小女孩當然就是光明公主司徒蘭。

    她目光骨溜溜地在房中掃來掃去,見到上官馨業已痊癒了,不由露出奇怪之容,櫻桃小口張了張,彷彿想問,又沒有開口。

    目光繼續掃到海兒臉上,見他神態自若,彷彿一點也不怕冷,臉上又露出一絲詫容,霍地把小口一張,衝着海兒吐了一口氣。

    房中諸人,感到氣候又冷了許多,那首當其衝的海兒,只感到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機伶伶”地打了個冷戰,不由大驚失色。

    其實,光明公主司徒蘭比他更吃驚,原來她一出現之時,就已施展玄功,放出服食太陰墨參所產生的冷焰,普通人只要遇到這股冷焰,就得凍僵倒地,而後來她噴出的那口真氣,乃是她本身元氣所化,更是厲害無比。

    司徒蘭一見海兒沒有凍倒,甚至連臉色也不變,不由奇怪得“咦”了一聲。

    她口吐嚦嚦鶯聲,問道:“你是誰?”

    海兒答道:“我叫五行神龍喬海雨……”

    “五行神龍喬海雨……”司徒蘭喃喃低念,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喜色,高興地道:“不錯,是有你這號人物,我踏入中原之時,就聽到你的聲名,果然有點真才實學,堪作我的對手……”

    海兒一怔,這樣老氣橫秋的説法,還是第一次聽到呢。

    司徒蘭又道:“一月之前,我踏入中原,沿途訪問江湖英豪,深覺盛名之下,大有虛士,嘴上説得厲害萬分,動起手來,不過十招八招就結束了,太不過癮了……”

    海兒冷笑道:“公主家學淵源,當然視中原羣豪為土雞木犬了……”

    這時,房中寒氣更盛了,站在一旁的裴鶴,忽然感到頭腦微微發脹,眼爆金花,搖搖欲倒。

    海兒低喝一聲,身形像閃電般到了他的背後,一掌輕按在裴鶴身後的“命門穴”上。

    裴鶴只感到一股陽和之氣,滾滾攻入,遍達全身,頓時四肢百骸一齊回蘇,舒醒過來。

    白髮龍女上官馨慌忙用傳聲通知各弟子,先行退出,免得為冷焰所傷。

    眾弟子中,除聶雷姑功力最深,尚能支持外,其他紛紛退出,只有憨牛依舊站在海兒身後,一動不動。

    上官馨瞧憨牛傻頭傻腦的,暗暗奇怪,海兒為什麼要收這樣一個寶貝徒弟呢,此時見他不走,不由説道:“你也出去罷。”

    憨牛搖頭道:“咱不走,咱不冷……”

    上官馨一怔,再仔細一看,果見憨牛了無寒意,這不由使她大感奇怪,暗忖道:“倒看不出他居然不怕冷——”

    光明公主司徒蘭也是一怔,對憨牛道:“你不怕冷?”

    霍地她吹出一口真氣,憨牛大叫一聲,“登登登”連退幾步,混身冷得發抖,海兒見他臉上已變成灰白色。

    海兒大吃一驚,行雲流水般跨前二步,擋在憨牛身前,卻聽司徒蘭笑道:“還説不怕冷呢,凍得直打哆嗦,哈哈……”

    海兒沉聲道:“公主,你有什麼能耐不妨使出來,何必與小徒輩一般見識。”

    “是他自己説不怕冷的,我不過試試他的功夫而已,現在他已中了‘太英寒罡’,這裏有丹藥一丸,速加醫治,仍可復原,否則,二個時辰之後,血液就要凍凝成冰了……”

    説話時,她取出一丸紫色的靈丹,託在掌上。臉上充滿了洋洋得意之容。

    海兒傲然道:“你自己留着用吧,區區傷勢,還難不倒我。”

    司徒蘭神色微變,恨恨地把靈丹扔在地上,道:“不要拉倒,神氣什麼。”

    忽然聽得一個莽裏莽氣的聲音道:“乖乖,好冷,好冷……”

    司徒蘭定睛一看,發現説話的正是憨牛,不由大吃一驚,暗忖道:“怪哉怪哉!凡是中了太英寒罡的人,混身骨骼經脈都被寒毒侵蝕,不但口噤難開,連想把眼珠轉動一下,都是十分困難的,為什麼對方卻……奇怪!”

    海兒目力很好,向憨牛臉上一看,見已恢復了紅潤,知道無礙,不由冷笑道:“好厲害的太英寒罡!”

    這句話,譏嘲多於讚美,司徒蘭惱羞成怒,厲聲喝道:“不要走,吃我一掌。”一掌陡然劈出。

    她發掌的勢道雖猛,但掌勁卻輕飄飄的,海兒不敢輕視,雙掌凝足少陽神功,緩緩推出。

    二股勁道相遇,只見房中暗勁鼓盪,門簾窗幔一齊急劇震飄起來,海兒發現對方雖是單掌之勢,但威力極大,更有一股奇寒潛勁,隱隱侵入。

    他心頭一懍,輕嘿一聲,掌上又增加二成功力,迫壓過去。

    司徒蘭臉色凝重,輕抖右腕,也增加了二成功力。

    空氣中忽然傳來“煞煞”之聲,坐在一旁的白髮龍女上官馨,臉上神色變了又變,替海兒捏了一把冷汗。

    驀地,司徒蘭嬌叱一聲,掌上發出十二成功力,內勁滾滾前攻,海兒立足不住,後退一步。

    他迅即大喝一聲,小臉頓時變成火炭般紅,雙掌猛推,司徒蘭吃不住勁,竟被震退數步。

    憨牛看得興高采烈,高聲叫好,另方面擄袖握拳,躍躍欲試。

    司徒蘭又羞又氣,粉臉變色,縱身挺指,直點出去。

    海兒衣袖一揮,發出一片氣牆,只聽得“嘶”的一聲,對手指風直透進來,不由大吃一驚,身形幌處,翩若驚鴻般橫移數尺。

    他冷然道:“冷星指當真名不虛傳。”

    司徒蘭道:“好説好説。”

    二人一面説話,一面龍飛鳳舞般連接幾招,身形倏然分開。

    海兒冷笑道:“旁人怕你的冷星指,我卻不怕……”

    司徒蘭尖峭地道:“你敢給我點上一指嗎?”

    海兒一怔,司徒蘭冷笑道:“諒你也不敢。”

    這一來,頓時激發海兒的傲氣,長笑道:“別説一指,就是三指又有何懼。”

    “三指就三指,死了別怨人就好……”

    “倘若我不死呢?”

    “不死?”司徒蘭一怔,暗忖道:“中我三指,就是大羅金仙也非死不可,但是,爹曾説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自己身具異稟,幼服墨參,但,他人未必沒有奇緣遇合啊,又説,倘若有人抵受得住冷星指正面一擊,就可以做自己的丈夫了……”

    想到這裏,從來不見紅色的俏臉上,也不由自主地浮起二朵紅雲,定睛仔細打量了海兒二眼。

    這時,她才發現對方長得唇紅齒白,英俊白淨,不覺心中微微一動,説道:“你倘若不死,我就治癒你所中的冷星指寒毒。”

    “倘若寒毒不能侵害我呢?”

    司徒蘭又是一怔,心想:“這是萬萬不可能的……”

    便道:“我拍腿便走……”

    海兒長笑道:“那你太便宜了。”

    “便宜,我自認倒黴,數千裏遠來,卻拍腿一走,還便宜嗎?”

    海兒道:“我白捱了三指,你難道還不便宜。”

    司徒蘭語塞,半晌方道:“依你之言,如何方算公平?”

    海兒道:“從今之後,凡是遇到我的門下,我的好友,不準出手傷害,見到我的信物,必須奉命唯謹,不得違誤,你能答應嗎?”

    司徒蘭一想,反正他非敗不可,答應又有何妨。

    便點點頭道:“我答允你了……”

    坐一旁的上官馨非常擔心,連使眼色阻止海兒,卻聽得海兒傳聲道;“師姐,我已有抵禦之法了,你莫要着急。”

    上官馨嘆了一口氣,擔憂不已,聶雷姑的臉色也很沉重,只有憨牛依舊滿臉傻笑,一點也不着急。

    海兒長吸一口真氣,一身白衣頓時鼓脹起來,彷彿裏面充滿了空氣。

    司徒蘭一驚,暗忖道:“好高深的氣功,但也擋不住我的冷星指。”

    想到這裏,她嬌聲叱道:“你準備好,看指。”

    喝聲出口,她的右手緩緩提起,中指挺伸,只見原先纖細如春葱的中指,頓時脹大數倍,泛出冷灩灩的碧光。

    房中諸人,陡然感到氣候忽然回暖,不由十分奇怪,其中只有上官馨一個人明白,司徒蘭為了提聚功力,已把原先放出的冷焰,收了回去。

    只見司徒蘭眸光電射,右手中指緩緩戳出,空中傳來“嘶嘶”異響,這時司徒蘭又陡然跨前一步,與海兒面面相對。

    眼看指尖即將戳在海兒身上,猛聽得房外傳來一聲大喝道:“且慢。”

    聲到人到,出現一個衣飾華麗的少年公子,手執一柄長約尺八的盤龍玉扇,正是光明公主司徒蘭之兄,抱玉公子司徒平。

    海兒見他來勢,發現這個年輕人數月不見,功力較前頗有精進。

    司徒平先打開玉扇,極其瀟灑地扇了二下,然後向司徒蘭道:“妹妹,你上了人家的當了。”

    海兒厲聲道:“你説話放明白一點,上什麼當啊!”

    司徒平冷笑二聲,道:“你兇個什麼勁,沒有三分力,不敢上梁山,你道我怕了你嗎!公平,好一個公平的方法,我妹妹倘若出手無功,就一切都聽你的,但她若得勝,卻毫無好處,你説公平,公平在什麼地方?”

    海兒宏聲道;“你妹妹不論勝負,均可點我三指,而我卻需冒生命危險,這難道不公平嗎?”

    “你冒生命危險,是你自己願意的,你死了,對我妹妹又有什麼好處,但她若失手,立即終身將聽命於你,公平在什麼地方?”

    海兒雖覺對方強詞奪理,但未嘗沒有道理,便道:“依你之言,便應如何?”

    司徒平道:“倘若你或死或傷,該將萬年温玉給我……”

    海兒不由猶豫起來,看了上官馨一眼,見她滿臉愁容,不置可否,不由堅決地點點頭道:“好,我答允你……”

    司徒兄妹大喜,但上官馨卻臉色劇變,但仍然一言不發。

    海兒重又背手站好,衣服膨脹開來。

    司徒蘭神采奕奕,嬌叱一聲,挺指疾戳而出。

    “蓬——”

    海兒身上衣服應指塌陷,臉上神色變得青灰蒼白,“登登登”連退六、七步,一直退到牆腳跟。

    上官馨大吃一驚,霍地站起來,尖聲道:“師弟,不妨事嗎?”

    司徒蘭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堂堂的五行神龍喬海雨,也經不住冷星指一擊,哈……哈……”

    海兒霍地一躍上前,冷笑道:“名震江湖的絕門奇功冷星指,也不過如此。”

    他的臉色完全恢復正常,紅潤白嫩,衣服重又鼓了起來。

    司徒平嚇得連退二步,暗叫道:“怪哉怪哉,難道他是神仙嗎?”

    光明公主原來還有憐才之心,不忍使用全力,及見對方安然無事,不由激起了好勝之心,嬌聲道:“你再接我一指試試……”

    只見她緩步向前,目射寒芒,滿頭秀髮微微蓬起,一直走到海兒身前,共只六、七步的距離,卻足足走了半盞茶的時間。

    看得房中請人,緊張無比,幾乎連大氣也不敢喘。

    司徒蘭目中寒光陡盛,中指緩緩戳出,距離海兒身前尚有尺許時,就聽得一股“煞煞”之聲,卻見二人衣服都連連飄震起來。

    司徒蘭臉色如籠寒霜,右手中指費力地逐寸挺進,指尖上更射出一縷寒碧色的勁氣,宛如尖錐般向前猛刺。

    驀地,她大喝一聲,指上勁力陡增,只聽得“轟”的一聲,海兒的身形連搖幾搖,差點沒有倒下,臉色又變成灰白色,甚至原先鮮紅的嘴唇,也變成烏黑色了,眾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渾身冷得發抖……

    司徒蘭也感到奇累無比,嬌喘一聲,指尖撤回數分,在海兒身上戳了一下。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之間,海兒大叫一聲,連連後退,“砰”的一聲,撞在牆上,直震得房屋動搖,頂上灰塵紛紛掉落。

    上官馨暗叫一聲“完了”,閉目不敢再看,聶雷姑驚得尖叫一聲,就是傻里傻氣的憨牛,也心頭亂跳。

    光明公主司徒蘭雖然累得連連喘氣,但卻高興萬分,至於抱玉公子司徒平更是不要説了,樂得哈哈大笑,道:“快把萬年温玉雙手獻上罷。”

    言猶未了,只見一個人大搖大擺地走上來,道:“還有最後一指……”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竟是海兒,神色舉止絲毫沒有受傷之狀,直高興得上官馨和聶雷始心神狂跳,憨牛哈哈大笑道:“妙!妙!司徒蘭這下完蛋矣!”

    司徒兄妹這一驚,非同小可,面面相覷,臉上神色劇變。

    要知道冷星指這門奇功,除了專破各種護身氣功之外,不論功力多高的人,倘若中了指上所帶的寒碧光氣,立刻全身凍僵斃命,決無僥倖,剛才海兒明明中了,居然無事,怎不令人驚異。

    海兒笑哈哈地道:“快一點,還有最後一指……”

    司徒蘭嘆口氣道:“我輸了,要殺要剁聽便罷……”

    言罷,美目垂下,臉上一片淒涼。

    海兒想不到她會坦白認輸,不由一呆,又見她垂頭黯然的模樣,那悽婉的神情,令人的心都軟了。

    他嘆口氣道:“你去罷,須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學無止境,達者為尊,中原武功博雜,冷星指雖然厲害,未始沒有剋制之法……”

    説到這裏,他又嘆口氣道:“我知道你很需要萬年温玉,但我已經答允借給一個朋友了,立刻就要送去,五年之後,你再找到我時,就可以借給你了。”

    “你願借萬年温玉給我?”光明公主驚喜地説。

    海兒點點頭。

    司徒蘭又道:“你不恨我?不討厭我?”

    海兒笑道:“你稟性善良,我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討厭你恨你呢!”

    “但是我打傷你的師姐,又點你二指……”

    白髮龍女上官馨插嘴哈哈笑道:“兵兇戰危,受傷當然難免,而且不打不成相識,你年紀這樣輕武功這樣高,我佩服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恨你呢。”

    司徒蘭臉上浮起一絲笑容道:“你們待我太好了……”

    眾人都感到一呆,原來司徒蘭待人接物,一向是冰冷冷的,臉上從來不見笑容,此時含羞一笑,不由把眾人都看呆了,那實在是太美麗了。

    就是她的哥哥抱玉公子司徒平,也看得一楞一楞的,暗自想道:“妹妹居然笑了。”

    這一來,大家釋嫌修好,抱玉公子司徒平先還有一點不好意思,但一見上官馨、海兒等人,盛意拳拳,十分殷勤,也就刻意交歡,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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