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不一對砍來的鋼刀熟視無睹,安然地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餘小二嚇得躲到白如水的身後,閉上了眼睛。
白如水突然發動,身如鬼魅,乍地現身在丁不一身前,手中挑起一柄罕見的彎刀。
叮叮噹噹的金鐵交鳴之聲,驟如急雨,倏起乍落。
陳風林、胡彪和胡漢三把鋼恨幾乎脫手,人倒退數步。
白如水左手一揚,袖中一簇暗器如影星芒轟然而出,帶著“咻咻咻”尖嘯,射向陳風林三人。
陳風林、胡彪和胡漢三人都是江湖老手,見射來的暗器閃著藍光,且伴有腥風血氣,知是極毒之物,不敢怠慢,一齊揮刀護住身子,連連後退。
“快走!”白如水運動功力奮力一推,將丁不一推出廢圩外。
餘小二不待吩咐,風緊扯呼,弓身一竄,如喪家之犬,剎時沒入廢圩的黑暗之中。
袁駿星引吭長嘯,騰空而起,手中的寶刀冷芒流燦,磕飛射來的暗器,身子繞回翻旋,追向丁不一。
白如水清叱一聲,彈躍空中,右手的彎刀貼肘擊出,左手向空中連彈三個小球。
“當!”白如水替丁不一接下極險的一刀,身子一串滾翻,上衣成碎片飄下,露出雪白的薄若蟬翅的內衣,手肘±彎月鋒利的刃赫然在空中劃出一圈圈耀目的光環。
“砰!”三個小球相繼在空中爆裂。
朗朗月光下,飄著散開三團紅、黃、綠色的灰霧。
袁駿星斂聲屏息,寶刀悄然下滑,身子隨後落下,腳剛好落在地,托地一躍,往後退出數丈。
彩色灰霧團中,白如水正挾著丁不一竄向廢圩外的小樹林。
“臭娘們想跑?”陳風林的大叫一聲,彈身欲追。
“退!快退。”袁駿星急聲高呼,喊聲中自己又往後疾退數丈。
空中的三色灰融在一起,變成了黑色的雨點,往下罩落。
胡彪、胡漢聞聲即退,一連兩躍,已到袁駿星身旁。
陳風林咚咚的一怔,隨即斂步退。
袁駿星的臉變的更加蒼白,眼中閃著一抹毒焰。
他已經知道那假裝受傷的女子是誰了,想不到百毒幫竟敢與東廠和錦衣衛作對。
黑雨過後,荒坪上仍是月色溶溶,只是不見了白如水、丁不一和餘小二。
袁駿星眼中冷芒閃爍,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動。
陳風林、胡彪和胡漢三人呆若木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餘家祠堂荒坪上,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一聲鋼刀墜地的碰響,將陳風林三人震醒。
陳風林的看看地上。自己的鋼刀怎麼掉了?他驚疑之際,才發現有臂已舉不起來了。
胡彪驚恐地道:“你的手……”
胡漢正欲去託陳風林的手臂,袁駿星冷聲道:“別碰它。”
胡漢急忙縮回手,一雙驚慌的眼睛望著袁駿星道:“這是怎麼回事?”
袁駿星冷漠地道:“他右臂中了‘腐肌化骨百毒水。’”
“你說什麼?”陳風林瞪圓了眼睛:“我中了腐肌化骨百毒水?沒……有,絕對沒有!”
袁駿星道:“我說的絕對沒有錯。”
陳風林掙扎著舉起右手。他右手下肘到手掌一截,衣袖已經破碎,隨著手的擺動,碎片從手肘落下隨風飄走,手肘和手背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點狀的傷口,傷口已起濃泡,膚肌正在迅速潰爛。
陳風林發出一聲狂吼:“不會的,不會的。”
這位在錦衣衛混了十多年小頭領,象瘋子似的狂吼亂叫著,揮著中毒的手臂一陣亂蹦。
胡彪和胡漢嚇得躲也不是,勸也不是。
袁駿星向胡彪、胡漢丟了個眼色。
胡彪、胡漢往後淡地一退。
袁駿星背上躍起一道悸人的寒芒,劈向陳風林。
“呀!”一聲淒厲的尖嚎,響徹夜空。
一支斷臂同時飛向空中,刺目的鮮血如驟雨般狂噴濺灑。
“我的手臂……”陳風林揮著濺血的禿臀嚎叫幾句後,頹然倒地昏死過去。
袁駿星彎腰出手點住陳風林的肩腰幾大穴位,然後吩咐胡彪、胡漢給陳風林包紮傷口。
“砰!”斷臂此時才落地,恰恰落在袁駿星的足前。
袁駿墾冷眼看著腳前的斷臂,牙齒咬得格格直響,胸中騰著灼熾的烈火。
又讓丁不一逃走了,如何向督主和馬公公交待?
該死的白如水!
她怎麼會來踏這淌混水?
現在別無他法,只有闖進百毒幫,誅殺丁不一。
百毒幫雖小,但幫中之女子極善使毒,且詭計多端,要闖入百毒幫堂殺人,雖不說是比登天還難,卻也是件極不容易的事。
若是調動大批兵馬,必會驚擾地方官府,此次出京是秘密行動,連皇上孔瞞過了,若是出了差錯,革職事小,這項上的人頭也難保了。
這位東廠的二檔頭,心狠手辣的刀魔,第一次遇到了難。
有彪和胡漢包紮好陳風林的傷口,軒身站到袁駿星身旁聽命。
“啊!”胡彪突然一聲掠叫,連退後兩步,指著地下道:
“你看!”
胡漢敢怪叫一聲,面然倏變。
地上的斷臂在短短的片刻之內,已變成了白骨,而且白骨還正在蠕動、腐化,逐漸變小、消失。
“少見多怪。”袁駿星沉靜地說道,心裡卻是撲騰亂跳,驚駭萬分,好厲害的毒物!
胡漢定住心神道:“大人,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袁駿星冷聲道:“繼續迫殺丁不一。”
胡彪在身後道:“丁不一已被那女人救走了,咱們上哪兒去找他?”
袁駿星抬頭望望空中的月兒:“去高郵湖百毒幫堂。”
“百毒幫?”胡漢詫異地問。
袁駿星仍色望著月兒,彷彿在回憶白如水的薄如蟬翅的內衣:“那女人就是百毒幫幫主白蜘蛛。”
胡彪、胡漢同時道:“原來她就是百毒幫幫主白蜘蛛。這個臭女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與東廠和錦衣衛作對,咱們去將她那蜘蛛窩端了!”
袁駿星緩聲道:“你們不要小看了這女人,咱們幾個只怕還端不出個蜘蛛窩。”
“笑話。”胡彪道:“憑袁大人的功夫還怕幾個女人……”
袁駿星打斷他的話:“袁大人功夫再好,也擋不住這個。”
他指指地上正在腐化的斷臂手骨。
胡彪和胡漢頓時噤若寒蟬。
袁駿星對胡彪道:“咱們這次失手,千萬不能讓督主和馬公公知道,否則,依我都吃不起罪。胡彪,你馬上執錦衣衛牌去招集一小隊人馬來,準備攻打百毒幫。”
“大人,小人我……”胡彪支吾著欲言又止。
袁駿星瞪起三角眼:“怎麼啦?”
胡彪無奈地道:“稟袁大人,小人的錦衣衛牌不知時候失落了,再說小人僅是錦衣衛一名普通侍衛,怎能調得動兵馬?”
袁駿抿起嘴唇,厲聲道:“沒用的奴才!連錦衣衛牌也居然丟失了,真是個窩囊廢!好,你執我的東廠牌子,去高郵兵營找齊總兵秘密調一支兵馬來。”
胡漢小心地翼翼地道:“大人真調標營兵馬攻打百毒幫堂?”
“哼!”袁駿星鼻孔一縮道:“兵馬只是個晃子,嚇嚇他們,使他們不敢施毒罷了,咱們真正的使命並非是攻打百毒幫,而是殺那個丁不一,你們不要忘了這一點。”
“是。”胡彪、胡漢同時頓首。
“你去吧。”袁駿星伸手探入腰囊。剎時,他驚呆了,腰囊的東廠二檔頭的印牌也不見了!
沒有印牌如何能借得動兵馬?
該死的乞丐!沒錯,是餘小二在八橋鎮街口偷走了自己的印牌!
胡彪恭聲道:“大人,您的印牌呢?小人等著去辦事呢。”
“啊——”袁駿星青筋突暴,發出一聲長嘯。
淒厲悠長,飽含著憤滿願的嘯聲直衝雲霄。
深夜。
星月暗淡。
湖面的風遊絲般弱了,水還在嘩嘩地流響卻不見了水光澤。
到處是枯枝敗葉,殘花死草,腳踏在上面沙沙作響。
秋,象個憂鬱的姑娘,憔悴的少婦,徘徊在高郵湖旁。
湖畔西南邊,聳立著一座深似侯計的巍峨巨宅。
數丈高的圍牆和緊閉的鐵皮大門,將暗淡的星月和憔悴的秋色關在了宅外。
宅內則是鮮花怒放的春天和春意旖旎的夢境世界。
點點紅燈搖曳,陣陣鶯啼燕語。
這裡便是百毒幫幫堂“百花堂”總舵。
幫堂內的氣氛與往日不有所不同,歡快的氣氛中透著一絲緊張和不安。
花女們已接到警告,可能會有強敵前來偷襲,隨時作好迎戰和棄堂的準備。
花院四角架起了警告,管上扣著淬著劇毒的無羽毒箭。
花徑道上到處是陷阱花叢中蜷縮著一條條性情猛烈的毒蛇。
廳房內,每一張門後,每一個拐角處,都埋伏著一名訓練有素的花女殺手。
春色中透著肅殺,綺夢裡藏著死亡。
白如水已是嚴陣以待。
內宅深處,有一間獨立而不打擾的小閣房。
這是百毒幫幫主白如水的臥室。
臥室的佈置有些特別,特別得有些出奇。
房間正中央,一張鋪著白色軟羽的大床,床上白錦帳他鉤,白繡花緞被,四壁層層垂掛的白色紗幔和佈滿頂壁的白綾糾結在一起,從四面八方牽扯到大床四周,交織的紗就像是一張偌大的蛛網,大床就是蛛網的心中。
往日,白如水就躺在這張大床上。
連臥室也是這番打扮,白如水的“白蜘蛛”這個綽號,真是名副其實。
現在躺在大床上的不是白如水,而是那位花花公子丁不一。
白如水原想救下丁不一後,就讓他和餘小二趕快離開百花堂,不想丁不一這個不爭氣的花花公子,偏偏在這個時候病倒了,發高燒、說胡話,一病就一天一夜。
幸喜這一天一夜中,東廠番子和錦衣衛沒找上門來。
希望袁駿星沒能認出自己!白如水帶著僥倖的心情,將丁不一和餘小二留在了幫堂,同時也作好了應變的準備。
丁不一迷迷地睜開雙眼,舒臂伸了個傲腰,好些日子沒這麼舒舒服服的睡過覺了。
燭光照著他的臉,照映著大床四周牽扯的白色紗帳。
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是躺在白如水的床上。
看著周圍的紗帷,想像著自己是一隻靜伏地蛛網中心的大蜘蛛,臉上透出一縷微笑。
忽然,一個一直紫繞心頭的疑問又突地浮起:白如水為什麼要救自己?
非親非友,無緣無故,難道是愛上自己了?
堂堂的百毒幫幫主,如花似玉的美人,會愛上自己這個鑽人胯襠的窩囊廢?
他禁不住“噗哧”一笑。
“醒來了?”隨著一聲悅耳的詢問聲,白如水柔風似的飄進房問。
她步態輕履,面含春色,一身紅紗紗罩款款擺動,揮手舉步之間,露出千嬌百媚。
她飄至床前站定,一雙媚眼瞧著他:“好些了?”說話間,又伸出了小手。
柔軟細膩的小手放到他額上,他心裡癢酥酥的,即使他還病著,這病也好了一半。
他瞧著她,點點頭:“好多了。”
她嫣然一笑:“我這就放心了。”
“嗯。”他支吾了一下,“有什麼可吃的沒有,我……”
一覺醒來,他覺得有些餓了。
她抿唇笑道:“想吃點什麼?”
他咧開了嘴道:“什麼都想吃。”
她眨了眨眼睛:“說具體點。”
他想了想道:“一隻燉雞,一條燒魚,一盤東坡肉,一碟高郵蛋,最好還有一壺狀遠紅。”
她發出了一串格格的笑聲。那笑聲有些兒邪乎,令人失魂落魄,全身酥酥地搔不著癢處。
他跟著笑了笑,自己是不是有些過於貪饞了?
白如水凝聲道:“我臥室裡沒這些吃的。”
丁不一隨口問:“那有什麼?”
白如水眸光如水:“人肉。”
“人肉?”丁不一心撲騰地跳。
“不錯。”白如水點頭說。
丁不一瞪圓了眼,不知所措。
難道白如水救自己,是為了吃自己的肉?他頭額立即滲出一層細汗。
“你沒聽說過‘秀色可餐’嗎?”白如水剪水瞳眸裡燃起一團火焰。
丁不一的心又是一跳。這是和剛才完全不同的一跳,一團烈火隨著這一跳騰地燃起。他已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丁少主!”白如水以她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眸子瞟著丁不一,聳肩抖落下身上的紅紗罩,坐到床沿上。
她身著一襲薄如蟬翅的白內衣,在薄紗內露出繡有白蜘蛛的肚兜,和一身雪白光滑的富有彈性的細膩肌膚。
丁不一頓時看直了眼,不覺熱浪翻湧,心蕩神馳。
這是男人的正常反應,並沒有什麼奇怪的,何況他還自認是多情的花花公子!
若是往日,丁不一一定會猛撲過奉“飽餐”一頓秀色,但此刻,他卻未動。他也並非是什麼正人君子,作懷不亂的柳下惠,他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小貞和白如水會長得如此相像?
那眼睛、鼻樑和嘴唇線條,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
丁不一痴痴地望著她:“白幫主,你……”
白如水弓下身子,俯身摟向丁不一,隨著這個動作。她那微露的酥胸粉乳,差點就蹦出肚兜外。
“不要這樣!”丁不一陡地坐起,退縮到床角,雙手抵住白如水的雙肩。
男女之情,逢場作戲,未嘗不可,但自己怎能當著小貞的面與白如水苟合,又怎能當著白如水的面與小貞交歡。
他在雙重約幻念中,拒絕了白蜘蛛的誘惑。
白如水凝忱了片刻,緩緩地縮回雙手,與此同時,一折彎刀悄然隱於背後。
丁不一無意之中救了自己一命。白如水剛才是致命的誘惑,如果他膽敢伸臂摟抱她,她的那柄能摺疊的彎刀,將會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心臟。
白如水彎腰拎起紅紗罩披到肩上,雙掌輕輕一拍。
門外,一名花女應聲而入:“幫主有何吩咐?”
白如水舉起左手:“備酒菜來。”
“是。”花女躬身退下。
丁不一從床上跳下來,整整衣襟道:“白幫主,打擾了,剛才……”
白如水笑吟吟地道:“請坐。”
兩人在桌旁坐下。
丁不一因不知白如水剛才的表現,是對自己的試探,因此胸中仍存在著幾分激動。
白如水收斂起笑容,正色道:“丁少主,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救你嗎?”
丁不一還在顫慄的心絃又猛地一震,微紅的臉搖了搖頭。
這位花花公子不僅缺乏江湖經驗,而且在男之情上畢竟沒上過正陣。
白如水沉聲道:“在說這個問題之前,我先向你講個故事。”
丁不一驚訝地張大嘴“啊”了一聲。她究竟在耍什麼花樣?
白如水晶亮的眸子沉靜地盯著他,眼中沒有了那股火焰,但卻充滿了真摯的情感。
這種真摯的情感更能撩撥男人的心火。
丁不一又覺得心頭一陣狂眺。
白如水沉緩的聲音在臥室內響起:“十五年前,在杭州城西街一條小巷裡,有一家小小的縫紉店,店中住著一位五十多歲的爺爺和一個六歲多的小孫女,爺孫倆相依為命,日子雖然清苦,卻也過得安寧……”
丁不一蒙迷的眼睛望著她凝重的臉色,知道她說的不會地個幸福的故事。
此時,房門推開了,四名系著腰圍巾的花女送來了酒萊。
見送上來的萊,丁不一不覺傻了眼。
一盆燉雞湯,熱氣騰騰,一碗紅燒鯉魚,魚頭張大著嘴彷彿還要從碗中躍出,一碗大片東坡肉,肉片成了小山坡,一碟高郵鹹蛋,對半切開,蛋心賽似硃砂。
不僅是自己要的四道萊,而且刀工精緻,色、香、味樣樣俱全,顯然是出自名廚之手,更為驚奇的是,自己說要就有,簡直令人不可置信。
花女啟開酒罈的泥封壇盞,剎時,醇香四溢。
他深吸了口氣,不覺道:“醉仙樓的十年狀元紅!”
丁不一在酒、骰道上的確是少見的高手。
白如水淺笑道:“丁少主辨酒的功夫真好。”
丁不一的臉色微紅,亦笑道:“雕蟲小技,何足道哉?白幫主要什麼菜,就來什麼菜,要什麼酒,就來什麼酒,這手功夫倒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白如水淡淡地道:“這有什麼稀奇的,這些菜,我早只吩咐手下準備好了,只需一熱便送上來,有什麼大開眼界的地方?”
丁不一詫異地道:“你怎麼知道我會要這些菜?”
白如水帶著分幾嘲笑道:“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都是餘小二告訴我的!”
丁不一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餘小二,他和餘小二在揚州逛酒樓時,他每次都是點的這四道菜和一小壇醉仙制的十年狀元酒。
謎已揭開,他心中頓時充滿了感激之情,難得白如水關心自己。
他胸中剛剛平息的熱浪又開始翻騰,目光柔柔地看著她。
白如水星光般眸芒和他柔柔的目光,輕輕地碰撞著,然後交融在一起。
房內的空氣變得微妙起來。
四名花女蹲身恭謹道:“幫主還有何吩咐?”
白如水拂袖道:“你們退下,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是。”四名花女拎著托盤一齊退出房外。
白如水舉起花女剛斟滿的酒.盅道:“咱們邊吃邊談。丁少主,請。”
“白幫主,請。”丁不一以捧起酒盅,十分有風度地做了個敬酒的姿勢。
兩盤酒下肚。
白如水繼續講敘她的故事。
“一天黃昏,天空透著一縷晚霞,將巷口染得象血一樣通紅。突然,一夥人闖進了小店抓住了爺爺,向爺爺要一所東西,爺爺不肯,那夥人就將小店砸了,將爺爺拖到了巷口,小孫女正巷口玩耍,見到爺爺便不要命地奔了過去……”她說到此,眼含淚水,聲音哽塞。
丁不一瞪起了眼,嘴裡的一塊肉半截垂在嘴外。
她鎮靜了一下情緒,又道:“爺爺和小孫女抱在一起大哭。
那夥人強行將爺爺和小孫女分開,並將刀架在小孫女的脖子上,逼爺爺交出東西,爺爺無奈只得從褲兜裡取出一把能摺疊的彎刀。”
丁不一目芒一閃,半截東坡肉掉了桌上。他已明白,白如水所說的孫女是誰了。
白如水臉上豔光斂斂,流露出的是冷酷和怨恨:“那夥人的頭領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瘦漢子,長臉長腮,左腮下長著一撮紅捲毛,那夥人叫他做紅毛狼。紅毛狼接過摺疊刀交給手下手後,仍要殺小孫女,爺爺急了,趴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磕得血流滿面……”
紅毛狼忽然笑道:“好,我不殺你孫女兒,但你要脫下褲子讓刺一個字,然的一再從咱弟兄的胯襠下鑽過去。此時巷口已圍滿了人,紅毛狼這樣做不是想侮辱爺爺嗎?小孫女大聲呼喊,不要!我寧願去死!”小孫女往刀口上撞,但她被強人捉住,哪裡能動得分毫?白如水的聲音哽住,眼中落下一串淚珠。
“狗東西!”丁不一怒罵一聲,運動捏了捏酒盅,他雖已使出了全力,但酒盅未碎,他只得將酒盅狠狠地往桌上一甩,以表示心中的憤怒。
白如水掏出手帕,揩去淚水,繼續道:“爺爺為了救小孫女,毅然當眾脫下褲子趴在地下,紅毛狼用刀在爺爺的屁股上劃了一個‘賊’字,殷紅的血到了地上……”
“這賊子是誰?我定要宰了他!”丁不一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白如水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不必動怒,又道:“紅毛狼叫手下列成一隊,叉腰而立,爺爺流著淚從七名紅毛狼手下的胯襠下鑽過……”
丁不一的臉色變得陰沉沉的,時而青,時而白,陰森可怖。
八橋鎮街口的一幕,在他眼前出現。
白如水端起了酒盅,一飲而盡:“就在爺爺鑽出最後一人的胯襠時,紅毛狼一刀砍了下去,爺爺未來得哼一聲,便身首兩異,紅毛狼殺死爺爺後,又指著小孫女道:‘斬草除根,以免後患!’那名拿著摺疊刀的手下叫著,就讓她死在這刀下吧。”
房中一片沉靜。
良久,丁不一籲口氣道:“是誰救了你?”
白如水道:“是毒蜘蛛白如煙,她恰從巷口路過,便殺了那個拿摺疊刀的手下,奪過摺疊,並救走了我。從此,我便改名為白如水進了百毒堂門。從入堂之後,我就開始練功,師傅白如煙待我很好,不僅教了我一套百練刀法,還將百毒秘笈傳授給我,這秘策是隻有掌門人才能習練的,十年後,師傅白如煙去世,我便接替了她的位置,成了有毒幫的掌門人。”
丁不一捂住酒盅道:“你沒去找過紅毛狼那夥人?”
白如水眼中閃過一抹寒光:“找過了,但沒找到,至今我還不知道殺害爺爺的兇手究竟是什麼來路。”
丁不一毅然道:“白幫主放,因果循環,事必有報。丁不才,日後練好武功,一要討回您的血債。”
“是嗎?”她的眸子明亮照人。
“當然。”丁不一點頭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欠情還情,欠義還義。你救我一命,我自然是舍了性命,也要替你報這個仇的。”
“希望你日後能有這個能耐。”她話語平淡,但卻充滿了希望。
丁不一揚起頭:“當然能行,豈不聞浪子回頭金不換麼?”
他已決心去老子山學劍法,心中充滿了自信。
稍頃,他又道:“我真是個窩囊廢,要是真在街口死了,大仇未報,大事未了,又不能結認姑娘這樣的豪爽的佳人,豈不要抱恨終身?幸喜你恰從街口經過,我們得以萍水相逢,否則,我真是追悔莫及了。”
白如水靜靜地道:“你以為我是無意中抬八橋鎮街口經過的嗎?”
丁不一怔了怔:“難道侮是有意去八橋鎮?”
“不錯,”白如水抬手撩起一綹秀髮,“我是特意去八橋鎮找你的。”
丁不一眼中閃爍著灼灼的光芒:“你特意來救我?”
白如水沉聲道:“那你就猜錯了。”
丁不一微訝道:“你特意找我幹什麼?”
白如水抿著的嘴唇裡吐出兩個驚心動魄的字:“殺你。”
丁不一從椅子中跳了起來:“你為什麼要殺我?你我近日無怨,遠日無仇,就算是為了一年前,我不肯見你的緣故,你也不該來殺我呀?”
白如水的臉色冷峻,目光如同利刃:“負情郎該殺,你是死有餘辜。”
丁不一驚得得扭曲了臉。
自己時候變成了負情郎了?
天下唯有女人最難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