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澤。
是地名,也是湖名。
發源於河南的淮河,經由安徽,在彙集穎河西施河渦河燴河它河新河等十餘條大小河流之後,流入江蘇洪澤城外,在一低窪處匯成湖泊。是為洪澤湖,其北面一狹窄湖面為成子湖。
湖月樓聳立在涵?舀的洪澤湖東堤旁。
樓不大,但有三層,高逾十丈,氣勢十分雄偉。
登摟之人,可由樓廳任何角度俯歐供澤湖波萬頃,羽鳥飛翔,風帆交織,漁歌互答的滴旋風光。
一樓除了八根粗大的支撐大樓的木柱,登樓的板梯之外,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賣。湖月樓的侍者。都在樓梯口前笑臉迎接著客人。
二樓十餘張八仙桌,桌上一個竹筒插著長竹筷,一個瓦壺裝著泡菜,桌旁四條長木凳。
樓正壁上寫著一個俗大的“茶”字。櫃檯上擱著一溜各式小茶壺,和壘得高高的熱氣騰騰的蒸籠。
這茶樓專賣備色包點和泡菜,包點有糖肉包小籠包。糖卷肉卷焦鹽卷,千層糕涼發糕桂花糕。大方茶、雲霧茶……還有功夫茶……
肩搭白毛由,腰繫白圍隊巾兜裡插著小竹筷的夥計,拎著“對開”的銅壺,大聲嗆喝著,在樓堂裡來回奔跑。
茶樓幾乎坐滿了人,一片熱鬧氣氛。
三樓十餘張小圓桌,沿著樓欄擺著,桌上都鋪著桌布,擱著一隻精緻的彩油瓷瓶,顯得格外高雅。
正壁上龍飛風舞地寫著一首詞。
大業中揚天子,種柳成行夾流水。
東自黃河至淮,綠影一千三百里。
南幸江都您夫遊,應將此柳系龍舟。
龍丹未過彭城閣,義旗已人長安宮。
土墳三尺何處是,吳公臺下多悲風。
二百年來濘河路,請看隋堤亡國樹……
這首《江都行》當年題揚州西城的摘星樓,摘星樓隋煬帝遊幸江都建以納檳妃的地方。
不知是誰,竟將這首詞抄寫到了這湖月樓上,此湖,此景,此樓,此詩,卻也發人幽思。
這一層是酒樓,上來的客人邊飲酒邊觀賞湖景。
湖景,無論從小圓桌的哪一個角度上都能將湖中的秀色,盡收眼底。
賣的酒,從貢酒千日醉狀元紅十里香、汾酒,到花雕、二鍋頭紹頭酒和燒刀子,應有盡有。
丁不一坐在東隅的小圓桌邊,望著湖水發怔。
摟堂中高聲的怪叫和邪蕩的淫笑。都沒能把他從沉思中喚醒。
洪澤湖,今日風平浪靜。
翻粥水波在朝霞下像是蓋上了一層太碎銀,縱目展望,浩浩湖面宛如一幅柔軟抖動的錦緞。
丁不一凝視著湖水,心中一次又一次問著自己:“為什麼?
這到底是為什麼?”
他弄不清東廠的人為什麼一定要追殺自己。
他弄不清爹爹為什麼要託金面佛,叫自己去老子山找獨孤雙吊學劍。
但有一點他是明白的,他所有的朋友都遭到了厄運。
白如水和雨英水英死了。
餘小二十之八九也已經遇難。
蘇小玉和小委恐怕也會遭到牽連。
這全是自己的過錯,是自己連累了他們。
他失去了往日的風采,低頭頭默默地坐著。
他再一鏈部“該向何處去?”
他抿唇發出一聲低低的澀澀的笑。
除了去老子山找獨孤又之外,還能到哪裡去呢?實際上,他已是別無選擇。
湖水在眼中晃起來。
爹爹丁世偉,白如水姑娘,餘小二小兄弟,從水中冒出。
驀然,金光閃動,蒙著臉面的碧姣月和街口蒙面漢,從空中習下挾起三人,躍出水面,飛向天空……
丁不一不禁喃喃道:“他們究竟是誰,為什麼要救我?”
一面莫名其妙的追殺,一面是無緣無故的相救,實在令他百思不解。
“冬!”一隻酒摔在小圓桌上,高高彈起,撞到他的臉將他從沉溺中驚醒。
他扭頭將目光掃過樓堂。這才發覺樓堂裡已鬧得不可開交。
他上樓的時候,摟堂裡並沒有幾個人,看湖景的人大都是夜裡登樓,湖月樓三個字便可以說明這一點,若是要看早景,中央電視臺要到左側小山項上望日亭中去。
不知什麼時候,又來了幾位客人,而且還帶來一位女子,熱鬧鬧出在這女子身上。
八個男人,外加兩個夥計,圍住這女子,正在怪塊聲怪地向她敬酒。
女於是來者不拒,接過酒盅,一飲而盡,然後揮手將酒盅拋出。
剛才這酒盅就是那女子拋到他桌上的。
“喝呀!”
“再喝一盅!”男人們的哄叫聲。
“嘻嘻嘻嘻!”女人放蕩的嘻笑。
丁不一皺起眉頭,往日他對這種事是毫不在意,有興趣時也會過去湊個熱鬧,但他今巳情不好,又惦念著蘇小玉,所以仍然坐著沒。
“給咱們跳個舞吧。”有人高叫。
男人們哄地散開,搶過椅子,圍成一個圈,將女子圈住。
此時,丁不一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樣。
她二十出頭,身旁一件長裙,上著套衣,豐滿又苗條的體態,烏黑的頭髮披灑肩頭,俏臉上濃妝豔抹,光彩照人。
那女子忽然朗著丁不一抿唇一笑。
丁不一心格登一跳。怪事,這女子的眼睛臉形和神態,居然又和蘇小玉白如水和小貞幾分相似!
一位藍衫客拍手道:“快跳昭!”隨即哼起了曲調。
下流小調《寡婦熬夜》,從這樣男人的口中哼出。
那女子扭腰肢,舉起手臂,露出玉脂般的皮膚。
男人們爆出一陣歡笑聲。
丁不一搖搖間,淺淺一笑,那神態就像是個正人君於。
那女子扭的動作越來越快,每一抬手,撩裙,都露萬種風流。
“脫衣”藍衫客興奮的叫著。
“脫衣,邊跳邊脫!”響起一片附和聲。
“嘻嘻嘻嘻。”那女子格格笑著,抬手便褪去了套衣,往空中一拋。
剎時,笑聲更熾,更邪。
丁不一手按住桌沿,準備站起來說話,復又忍住。他們找樂子,與自己何干?
他將頭扭向湖面,決心不閒事。
喊叫聲繼續傳來。
“脫,再脫。”
“這扭,好俊的身材!”
“往下脫,嘿嘿!”
拍手聲跺腳聲充滿淫慾的怪笑聲,不絕於耳。
幾句對話,悄然送入丁不一耳中。
“這瘋女子真夠勁。”
想辦法將她弄回去,好好樂一樂。
“聽說她是個花痴?”
“管她什麼痴,反正是個瘋子。”
是個瘋女子?丁不一饒然轉過臉。
那女子已脫下了長裙,只剩下胸衣和內褲,仍在扭擺去舞,渾身晶瑩如玉的肌膚在陽光下泛著銀光。胸衣籠罩著的雙乳,隨著抖動的身軀,宛若雪兔要從草叢中蹦跳出來。
丁不一胸間熱浪翻滾。這身姿不就伊然是白如水麼?
藍衫客跳著腳,睜著貪婪驚悸的雙眼,叫道:“再……再脫呀!”
男敝子盯著丁不一嘻嘻笑著,向伸向了胸衣紐扣。
丁不一忍不住,拍桌而起:“住手!”
堂內響起一聲驚雷。
所有的人那都停住了手和嘴。樓堂凍結在一片沉靜中。
丁不一尋那女子道:“把衣服穿上。”
那女子各地笑道:“我喜歡這樣。”
“喂,”藍衫客說話了:“你小子是誰?”
說話間,監衫客身旁斜橫出四條漢子。
丁不一拱手道:“在下金滄海,請問大哥大名?”
藍衫客頭一歪:“十間頭二老闆杜金利。”
丁不一笑道:“原是杜老闆,久仰。這姑娘是個花痴,望杜老闆高搶貴手,放過她。”
杜金利輕哼一聲:“金公子,我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鬧事。”
丁不一仍笑著道:“十間頭杜老闆的名氣在這一帶已是不小,倘若杜老闆在望月樓戲弄一個瘋女子的事傳出去,恐怕不太好吧。”
杜金利尚未答話,那女子嚷道:“不錯,我就是瘋女子花痴江春花,你怎麼認識我的?”
丁不一對那女子道:“江姑娘,快把衣服穿上。”
杜金利伸手阻住準備去抓衣服的江春花,對丁不一道:“金公子,實話告訴你,這瘋姑娘是咱們花二百兩銀子買來的你若喜歡她,掏出二百兩銀子,她就是你的下。”
丁不一想也不想,便將手伸入腰囊摸出所有的銀票數了數,真是巧事,餘小二的那五百兩票剛巧還剩二百兩。
丁不一將銀票,呵呵一笑道:“爽快,這花痴是你的了。”
杜金利身旁的四條漢子會心的一笑。這瘋姑娘,是他們五人在路上撞著,騙到這樓上來的。想不到竟賣了二百兩銀子。
丁不一跨前一步,拾起地上的衣裙:“江姑娘……”
江春花瞧著他痴笑道:“他們都叫我脫衣。就你叫我穿衣,他們都向我要銀子,就你為我把銀子給他們,你真好。”
丁不一唬起臉道:“快穿衣!”
江春花伸手去接衣,突地伸臂抱住他道:“我喜歡你!”接著,貼臉就是一個香吻。
丁不一急忙雙臂奮力一掙,頭一扭,驀地一股勁力透入雙肩,雙臂居然不能動彈分毫,頭雖是扭的快,卻快不過江春花的嘴,竟被江春花當眾摟住親了一個響嘴。
在杖金利等人的眼裡,丁不一是心甘情願地讓花痴親了個嘴,殺時,鬨堂大笑。
丁不一吃驚萬分,這瘋女子不僅內力極深,而且身手好得很!
江春花鬆開手,嬌靨如花。也許是因為剛才下喉的酒力,也許是因為剛才這一吻。
杜金利剛著嘴笑道:“江姑娘,能與我也親一下嗎?”
江春花嘿嘿笑著:“當然行。”說著,張開雙手就抱向杜金利。
“不要……”丁不一企圖陰擋江春花。
江春花手掌徽沉,往後輕輕一託,一股勁力,頓將丁不一逼退數步。
丁不一傻了眼。
杜金利尖笑著,撲入江春花懷中。
驀地,一聲慘叫,杜金利狂嚎不巳,身子蹦起老高,滿臉鮮血淋淋。
所有的人都傻了眼。杜金利淌流鮮血的臉面怎的變了樣?
越看越不像人臉,獰猙可怖,難看極了。
丁不一第一個看出奧妙,原來杜金利的臉上少去了一個鼻頭。
江春花一日咬掉了枚金利的鼻子!
“上!與我……上!”杜金利咧開大嘴叫著向手下下令。
“臭瘋女子竟敢傷咱杜老……”
“板”字還未出口,說話的漢子陡地頓住了聲音。不是他不願把話說完,而是江春花把他老闆的斷鼻頭噴入了他的喉嚨管,他嗯了一聲,身子往後便倒。
其餘三個漢子一齊撲向江春花。
丁不一已知江春花功底,自是退後數步,回到樓欄小圓桌旁下,靜眼觀看。
三聲悶響。三個漢子一齊飛向樓梯口,然後順著樓梯咕嚕晤滾了下去。
這瘋女子原來是練家子!
“呀!”杜金利嗖地從腿肚子拔出一對牛耳尖刀,盤身攻向江春花。
一串串,一圈圈刀光,滾地面來,勢若排山倒海。
十間間杜老闆的地堂刀,也非是徒有虛名。
江春花嘻嘻一笑,身形一旋,竟迎著刀光撲上。
丁不一暗捏一把汗。唯恐姑娘瘋性迷了心智,不覺高叫一聲:“江姑娘當心!”
“沒事。”江春花兩個字剛出口,地板上的刀光已不見了,她雙腳尖正踏在杜金利的雙手腕上。
丁不一又禁不住喝聲:“好!”
像不江春這般身手的女子在江湖上實屬罕見,恐怕白如水的武功的武功也不地如此。
江春花衝丁不一一笑。左腳一腿將杜金利踢飛,右腳一旋,已將地上兩把牛耳尖刀姚起。
“冬!冬!”兩把牛耳尖刀帶著尖嘯,飛過堂空,釘在正壁木樑上。
丁不一心中暗暗慚愧,自己的功夫若能有此瘋女子一半,恐怕也就不會如此受人欺辱。
江春花拍拍手,對丁不一道:“金公子,怎麼樣?”
丁不一沉下臉:“把衣服穿上。”
“哎,我聽你的話。”江春花說著,彎腰拾起衣裙,一一穿上,然後走到了不一旁坐下。
此刻,樓堂上的人。連同兩個夥計都溜走了。這也難怪他們,瘋女人這樣好的武功,若要找他們算剛才這筆帳,誰付得起?
江春花拱手道:“謝金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沒齒難忘,大恩大德,永記在心。”
丁不一暗自好笑,若真鬧起來,還不知該是誰救誰呢?
江春花端起桌上酒盅,雙手捧給丁不一:“借花獻佛,妄敬夫君一盅。”
丁不一急忙搖手道:“哎!江姑娘,你可別亂說,我怎麼得你的夫君?”
“怎麼不是?”江春花瞪圓明眸道:“我剛才抱過你了,親過嘴了,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丁不一想起自己在客棧“偷襲”小貞。說小貞是自己妻於的話,不覺搖搖頭,難道這就是上天的報應?
江春花見他搖頭,不覺豎起雙眉道:“你不認帳是不是?
你這個負心郎,偽君子!”她霍地站起,眼中閃爍出狂亂的神情,“你敢不娶我,拋棄我,我就要殺了你!”
丁不一見到她的眼神,知道她瘋病發了。對一個瘋女子又能如何解釋?他心中瞬若不迭,卻又無可奈何。
江春花仍在沉吼:“你到底答不答應我?”
丁不一自認倒黴,只得暫且答應,哄住這瘋女子再說。他接過酒盅道:“我答應你。”江春花望著他笑眯地望:“喝,快將酒喝了。”
丁不一若今今地一笑,爽快地將酒一飲而盡。
江春花坐下來,臉色突然主為得陰沉沉的。
這瘋女子怎麼啦?丁不一覺得有些奇怪,正想開口問話。
江春花翹起嘴唇道:“你真是個窩囊廢。”
丁不一傻住了。這瘋女了也罵自己是窩囊廢?
江春花陣子裡狂亂的神情已經消失,透出的是清澈明亮的光。
她繼續道:“我知道你並不願意喝這盅酒,你是被迫的,你斷說我要殺你,就把酒給喝了。你怕我殺我,你怕死,體是個膽小鬼,你是個窩囊廢!”
丁不一沉靜地看著她。想不到瘋女子說出來的話卻也有板有眼,很有她的邏輯道理。
江春花聲音突然變得柔和起來:“其實你不喝這盅酒,我也不會殺你,我從未過人,更不會殺我喜歡的人,我找你找了很多年了,現在找到了你,沒想到你是個窩囊廢,真叫我失望,我覺得你不應該是我要打的人。我也並不喜歡你……”
丁不一聞言如釋重負,急忙道:“你說的對,我是個窩囊廢,不是你要找的人,不值得你喜歡的。”
江春花溫柔的睜光瞧著他,良久,長嘆口氣道:“但是,人體已喝下了這盅酒,我只好認命,這輩子跟定你這窩囊廢了。”
“哎,”
“江姑娘,”丁不一急忙道“就當沿發生這件事,就當這盅酒我……沒喝。”
江春花眸光霍然閃亮:“如果是這樣就更好,你正是我要找的人,我會更喜歡的你。”
丁不一搖搖頭,站起身,鱗手道:“江姑娘。在下有事在身,暫且告辭,咱們後會有斯。”
“你想拋下我?”
江春花眼中湧上一朵淚花。
丁不一急於脫身,哪管這許多?身子猛向前一竄。
一股勁風從背後襲來,他正準備蹲射閃避,肩並已被江春花扣住。
江春花將丁不一拎回到小圓桌旁坐下:“負心郎。你竟敢逃跑?”
丁不一道:“我沒跑。”
江春花冷聲道:“你剛才想幹什麼?”
“我……”丁不一眨眨眼道,“我想方便方便。”
“方便?”江春花嚼起紅唇。“方便是什麼東西?”
丁不一沒好氣地道:“方便就是我要小便!”
“叼,原來是尿尿!”江春花綻唇一笑。“你就在這裡尿吧,對著湖裡尿。”
丁不一瞪起眼:“神經病!”江春花拍手笑道:“沒錯,很多人都叫我做神經病。”
丁不一眼珠一轉:“你在這裡我怎麼尿尿?你到堂房後面去吧。”
江春花嘻笑道:“我在這裡你為什麼不能尿尿,咱們已是夫妻了,你還害什麼躁?”
丁不一頓時啼笑皆非。
江春花湊過臉道:“快尿尿啊。”
丁不一真是後悔莫及,早知如此,就不該管這擋子閒事,纏上這個武功高強的瘋女子可麻煩大了。
“我不尿了。”丁不一轉過臉,而對著江春花正正經經地道,“你家在哪裡?家中還有些什麼人?”
他一面問話穩住江春花,一面沒設法在尋找脫身的機會。
江春花正正身子,也是一副正經樣子道:“我家住山東老沙河小莊,家中有爺爺和我。”
丁不一問:“爺爺叫什麼名字?”
江春花頭搖得貨郎擔鼓兒:“爺爺不讓我告訴別人,我是不能說的。”
丁不一故意問:“連我都不能告訴嗎?”
江春花扁起嘴道:“不能的。爺爺說就是對我的親爺爺親皇帝老子也是不能說的。”
“是嗎”?丁不一若有所思。
“騙你,就不是你老婆,”江春花十分嚴肅地道。
丁不一換個話題:“你爺爺武功很好嗎?”
匯春花秀眉一挑:“豈止是很好,簡直是棒極了,普天下沒幾個人是爺爺的對手。”
丁不一隨口問:“江湖的人怎麼稱呼你爺爺?”
江春花道:“沒聽人稱呼過我爺爺,叫什麼江湖上的人。”
江春花的功夫這麼好,她爺爺一定是個江湖隱士,不願讓人知道:“他的真直,所以不準江春花說。想不到江春花雖是個瘋人,對爺爺的名字卻是能守口如瓶。”
思想之間,丁不一靈機一動,眨眼道:“你爺爺的輕功一定非常的好,對不對?”
江春花睜著迷濛的眸子道:“不錯,爺爺的輕功棒極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丁不一笑著道:“我怎麼會不知道,我的輕功比你爺爺還要好。”
江春花閃著眸光:“我不相信。”
丁不一道:“你不信?我露一手幻身湖影給你瞧瞧。”
“幻身湖影?”江春花驚訝地張大了櫻唇。
丁不一捉狹道:“這是一門絕項的輕功,你瞧著樓下的湖水,我在樓堂上叫聲一二三,你再望著湖水數十下,我就從湖水裡冒出來了。”
江春拍手道:“嘿嘿,真好玩。”
丁不一手朝樓欄外一指:“你轉過臉去看看湖水。”
江春花果然轉臉對著樓欄外。
丁不一站起身來:“不準回頭張望。”
匯春花點著頭:“我知道,你快下湖吧。”
丁不一悄然移向樓梯口嘴裡嚷著:“一……二……”
丁不一正欲竄下樓梯,逃之天天。突然,杜金利帶著一隊兵丁闖上樓來。
杜金利捂著鼻於甕聲道:“就是他!”
兵丁頭目手一揮,六人阻住梯口,四人執刀撲向丁不一。
丁不一托地往後一躍,大聲道:“來了!”
江春花尖聲回應道:“怎麼這麼快?我還沒數到十呢。”
丁不一一個跟頭翻落至桌旁,旋身撩袍跨腿,落坐在椅子上。
四名兵丁不一的花架子功夫懾住了,不覺頓住腳步,並肩站住。
“就是這瘋女人!”杜金利揮著手一陣大叫。
江春花驀然翻轉身,兩眼兇光畢露:“誰敢叫我瘋女……”
杜金利嚇的連退後兩步,撞到兵丁頭目的身上。
兵丁頭目一把推開杜金利,沉聲下令:“一起拿下!”四名執刀兵丁齊撲向江春花,這男的不好惹,女的可正好拿。凡是當差的,誰不想撿個便宜?
丁不一據唇暗笑。這一回這些兵差爺中可是看走眼了!
幾聲嚎叫,四名撲向江春花的兵丁拋下手中的兵刃,急步退去。
江春花嘻嘻地笑著,手中多了一根竹筷。
兵丁間目怔了怔,隨即怒吼一聲,拔出懸掛在腰間的劍,帶著六名兵丁衝了過來。
樓高十餘丈,向後已無退路,對方來勢如此之猛,丁不一不禁叫聲:“當心!”沒事,還是這兩個字,江春花已縱身從椅中躍起手中的竹筷閃幻出一疊疊的拷影罩衝來的兵丁。
“呀!”六兵丁齊聲驚呼,倉惶後躍,手中的刀相繼墜地。
兵丁頭目的刻下敢向上挑,挑起劍也許能傷著瘋女子,但竹筷戳入喉節,自己必死無疑。
因此,兵丁頭目一動也不敢動,一雙驚惶的眼睛直盯著江春花。
丁不一再一次為江春花的武功喝彩。好快的手法!好俊的武動!
他正要開口說話,忽聽樓外傳來一聲高亢的長嘯。
江春花聽到嘯聲,臉色倏變,收回手中的竹筷,顫聲道:“爺……爺爺來了……”
丁不一道:“爺爺來了。你怕什麼?”
他很想結識江春花的爺爺,並將望月樓發生的事向她爺爺解釋清楚,以免誤會。
“爺爺會……打我的。”江春花說著,突地撲向樓欄。
“你要幹什麼?”丁不一急聲高喊。
江春花手在樓欄上一按,已騰身躍出樓外。
這瘋女子跳摟自盡?
兵丁頭目和手下兵丁及杜金利一夥人都楞住了。鬧出人命,誰都少不了麻煩。
丁不一更是叫若連天。江春花若墜樓而死。她爺爺尋來,如何交待?
江春花躍出摟外後,憑空虛蹬幾腳,雙袖抖地展開兩幅衣襟,身子竟詭異的停浮於半空,然後緩緩飛向湖面。
陽光下,江春花像一隻在額蹬起舞的彩蝶,美麗極了。
丁不一望著她飛翔的身影驀然間,想起了白如水。
江春花飄然落在湖畔,一個滾翻,彈身躍起,一連幾竄,剎時不見了人影。
丁不一還痴望著樓欄外,忽然覺得脖子一晾,斜眠一眼,原來脖子上架上了兩把冰冷的鋼刀。
丁不一無奈,只得重施放技,掏出袁駿星的印牌往桌上一扔。
兵丁頭目面無人色,頭上汗珠滾冒。原來是東廠檔頭到了,難假如此沉得住氣。
“大人,奴才……”兵丁頭目急忙雙膝下跪,雙手印牌高高捧起,“奴才不知大人駕到,望大人……”
架刀的兵丁見頭目這般摸樣,更嚇得三魂七魄俱散,趕忙一齊跪地。
丁不一接過印牌揮揮手:“不知者不為罪,免!”
“謝……大人”兵丁頭目顫兢兢地站起,復對於兵丁喝道,“將杜金利等叛賊,與我拿下!”
“是!”兵丁蜂湧而上,將刀勒住了杜金利及四名手下。
杜金利哭喪著臉,今天真是倒透了黴,被瘋女子咬掉了鼻子,又成了叛賊!
兵丁頭目躬身對丁不一道:“大人,賊於已經拿下,請大人發落。”
丁不一緩身站起,彈彈衣袍上的灰塵,冷聲道:“每人各自掌噶三十,放了他們。”說罷,邁步走向梯口。
“遵命!”
兵丁頭目大聲道,“混帳東西,還不謝過大人,相互掌噶!”
丁不一踏步下摟。
樓上傳來了杜金利等人的呼聲:“謝大人,”接著是響亮的扇耳光的聲音。
丁不一此刻的心情,遠不及離開萬樓時高興,因為他在萬花懲治賀金蠢時,還有小兄弟餘小二在,可是現在……
丁不一邁著沉重的步於,走望月樓外。驀地,他停住了腳步,瞪得大大的兩眼裡閃爍著驚得和喜悅的光芒。
五步之外,站著背紅緞小包袱的餘小二!
餘小二正例著嘴看他,那神態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