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華喝道:“巫婆,別忘了你的承諾!”
西山妖姬展袖又是一揮,霎時間,便滅了那圈烈焰地火。
陳永華等人遂得脫險。
戴上撒旦之星,西山妖姬轉身離去,臨行前,回首向阿伊達道:“雖說本座很滿意這個結局,但是同為女人,本座很是感慨你的選擇,你要好自為之了。”就這樣如風似幻、飄縹淡出,轉眼消失了蹤影。
陳近南目送罵道:“死巫婆,什麼‘好自為之’,你自己才要好自為之哩。”心想:“幹!啊好自為之是什麼意思?”
隨即,武林群雄紛紛上前道謝,讚揚雲絲鵲的仗義相助,至於她的巫婆背景嘛,大家就不再多所計較。
一名身著鳩衣的胖大乞丐忽道:“不、不、不好啦……”
那乞丐正是丐幫幫主沈東,天生口吃,綽號大舌東,大舌東與“鐵丐”吳六奇原是同輩至交,如今吳六奇另起爐灶,有了這番成就,大舌東也不惶多讓,當上了丐幫幫主。
吳六奇問:“大舌東,出了什事?”
大舌東道:“他他地他地他……不見啦!”
群雄面面相覷:“誰呀?”“誰不見啦?”
大舌東道:“是……陳陳陳陳陳陳……”
群雄沒耐性聽他說話,紛紛去問姓陳的人,看看有沒有誰失蹤,然而卻不得要領。
吳六奇忙問:“這裡姓陳的人全都在呀,倒底你說的是誰?”
大舌東道:“不、不是姓陳陳陳陳陳陳……”
吳六奇跺腳道:“倒底是姓陳?或者不是姓陳?”
大舌頭也急了,跺腳搔頭,索性趴在地上用寫的:是是是是是是吳六奇看得火大,氣道:“喂!用寫的你都能口吃呀?有沒有搞錯!”
大舌頭想想也對,苦笑一笑,隨即重新寫道:是冒稱陳三郎、綽號金不換的魔界使者、前天地會分舵主的獨子林錦昌,他不見啦!
陳近南心想:“撲你老母!這叫化子明明口吃,講話還不挑重點?好在他識字,不然真要等他說完,林錦昌都生兒子了。”
群雄都對此事憂心仲仲。
吳六奇暗自嘀咕:“他不是中了邪麼?莫非老巫婆一走,他就好啦?”又問:“大舌東,他是怎麼離開的?”
大舌東道:“他是是是……被人、被人帶走的。”
吳六奇問:“被誰?”
大舌東道:“被披被被被被……”
吳六奇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用寫的,用寫的。”
大舌東這頭正要寫,那頭,耿雨呢已然接口:“他是被杜少卿帶走的!”
群雄怔然:“是他?華山首徒杜少卿?”“那個老愛光屁股的傢伙?”
左行空四顧搜尋一圈,也確實尋不著人,罵道:“這個孽徒……”一頓,抱拳問道:“耿姑娘,你沒看錯?林錦昌是被杜少卿劫走、還是救走的?”
林錦昌墜入魔界、濫用神通、玷汙佛祖、欺瞞武林,實已成為武林敗類,左行空自得與之劃清界線,如果華山派的杜少卿是“劫人”,而非“救人”,或許還有話說。
耿雨呢冷哼:“林錦昌又不是什麼美女,你徒弟劫他做什?當然是救他走羅。”話中有話,暗喻出了杜少卿的劫色劣行。
左行空無言以對。
陳永華道:“諸位,雖說林錦昌誤入歧途,但他身懷父仇,情有可原,大家……也就別追究啦。”
青城派掌門赤煉子道:“陳總舵主,您大人有大量,在下好生敬佩,可您這般顧念舊情,他那廝卻是恩斷義絕呀。”
陳永華苦笑:“恩斷義絕?掌門此言,似乎過了一些。”
赤煉子道:“非也,敢問陳總舵主,可知丐幫與我們八大門派為何齊聚南京?”
陳永華一愣:“不是因為受人劫持而來的麼?”
群雄相視愧然,垂首不語。
惟赤煉子道:“線國安老將軍奏報聖上,直指明鄭方面,擅自霸佔南京,朝廷於是召議解決之道,群臣皆曰以和為貴、遣使談判,其中只有陳……咳,林錦昌力主率兵東征,以武力奪回南京。”
陳永華眉頭深銷,瞪了吳六奇一眼,神色彷佛暗示道:這都是你惹出來的。
吳六奇扁了扁嘴問:“那後來哩?昭武皇帝應允了?”
赤煉子道:“是的,聖上任命林錦昌為先鋒,官拜總兵,率領武林聯軍討伐……咳,攻打南京。我們幾位這才隨軍參戰,到了這裡。至於阿伊達劫人的事則屬後話。”
吳六奇悟道:“林錦昌原是天地會的人,如此說來,他確實是個無情無義之輩。”
少林空心方丈合掌欠身,出列說道:“陳總舵主,那林錦昌竊占了武林盟主之位久矣,我等亦非要與他計較,然則盟主之位,無論如何是不能再給他的了。”
“是啊是啊,大師說得對!”“沒錯!”群雄皆以為然。
空心又道:“此外,眼下還有一件大事必須解決。武林聯軍正屯兵於城外,我等擔心的是,林錦昌逃了出去,如果率兵打了回來,那就……不好了呀。”
“還請陳總舵主拿個主意!事不宜遲,得快決定。”群雄一體呼應。
陳永華沉吟:“如今西安與南京都光復了,滿清韃子就快被咱們逐出中原,漢軍陣營斷不能再自相殘殺。”言及於此,奮然說道:“我決定與朝廷言和,開城迎入武林聯軍。”
群雄聽了大喜,點頭叫好。
陳永華即命:“老吳,你快帶人去辦,千萬別教守軍與他們打了起來。”
吳六奇面有難色道:“總舵主,開門放他們進來,我沒意見,但人家又不會聽我的,萬一進城之後,翻臉不認人,那該如何是好?”
空心說道:“鐵丐顧慮得極是,此刻林錦昌若已重掌兵符,名正而言順,一時很難加以匡正。”
陳永華問:“不知大師有何高見?”
空心說道:“老納認為還是重推一人新任盟主,隨我等出城說明,才好扶正去邪,以免各界無所適從。”
陳永華道:“那就煩請方丈不辭辛勞,接任武林的新任盟主吧。”
空心搖頭笑笑:“老納乃化外之人,若在平時,兼任一下武林領袖,倒還勉能為之,但現今這是要領兵打仗的,請恕老衲無法擔當。”引手複道:“不如請陳總舵主擔下這個位子,您可願意?”
吳六奇第一個響應:“好!我贊成!”
群雄亦多呼應。
陳永華又瞪了吳六奇一眼,道:“並非在下畏難怕苦,不肯擔當重任,實在是我身為明鄭要員,恐怕……不好坐這個位子。”
陳永華等人效忠的是前明故國,而這武林聯軍的盟主之位,效命的卻是大周朝皇帝,如果讓他坐上這個位子,不但吳三桂寢食難安,就連延平王鄭經也會猜忌。
群雄想想也對,旋皆默然。
頃而陳永華陡然做笑,又道:“在下倒想起一個適當人選,或許諸位可以考慮考慮,英雄出少年。”
群雄循著陳永華目光看去,方知所指的英雄,正是陳近南。
陳近南刻正拉著雲絲鵲的手,站在角落,同她情話綿綿,驚覺眾人的目光投至,愣頭愣腦問道:“怎麼啦?”
陳永華招了招手:“近南,過來,乾爹有話問你。”
陳近南走了過去。由於雲絲鵲不肯放手,他二人始終黏在一起。
陳永華問:“你可願意擔任武林盟主一職?”
陳近南一怔:“我?武林盟主?”回頭去看八大門派的諸位掌門,苦笑道:“太勉強了吧。”
群雄會意,空心方丈於是率先表態說道:“善哉善哉,老袖有一事想問施主,不知可否?”
陳近南雙掌合十道:“請問。”
空心問道:“佛祖的金身,真是在施主身上?”
陳近南點了點頭,卻懶得多做解釋。
一旁,耿雨呢幫忙說道:“大師如若不信,何妨去問左掌門,爭奪無上金身時,左掌門人也在場。”
群雄於是看向左行空。
當時陳近南尚是一個又瘦又矮的臭小子,左行空如何記得?真要記得,也不會錯把陳三郎(林錦昌)當做陳三了,然而剛才杜少卿壞了華山派的聲譽,左行空急欲扳回一城,加上他看陳近南手握兵權、前途無量,心底更是有心巴結。
遂道:“沒錯,確有其事,無上金身便在他的身上。”為了昭信於眾,還把當日的情景,大致說了一遍。
空心頷首說道:“阿彌陀佛,如此,老衲願代敝寺上下數百名僧人,謹奉陳盟主號令。”
左行空趕忙搶道:“在下也願率華山派上下,奉陳盟主的號令。”末了還補上一句:“畢竟陳盟主深諳華山劍法,與我華山也算有緣。”
吳六奇與陳永華交換了一記眼色,旋亦說道:“天地會的弟兄也願奉盟主號令!”轉向大舌東催問:“大舌東,你們丐幫呢?”
大舌東道:“我我我我我我們……也都願意。”
群雄眼見少林寺住持點了頭,天下第一大會(天地會)與天下第一大幫(丐幫)又都表了態,自己更不便另持異議了,遑論適才陳近南還救了大家。
孤鶴道長便代其餘人說出心聲:“年前嶽州武林大會,約好擂臺勝出者,主盟天下武林,當時不正是陳兄弟奪的魁?”
群雄皆和道:“是啊,正巧是他。”“這不正是他麼?”
孤鶴續道:“可惜我等輕信林錦昌的謊言,反倒抑勝揚敗、驅正迎邪,而今這名份歸還原主,豈不是恰到好處?”
群雄呼道:“好一個名歸原主!”、“好一個恰到好處!”霎時笑聲四起,歡聲雷動。
陳近南則被拱得害臊起來,手足無措。
陳永華鼓勵說道:“近南,你就不要推辭了,好好的幹!”
陳近南於焉抱拳環示,行禮如儀,算是接受了武林盟主的名位。
正說之間,包力士帶領一標馬軍趕到,衝入林中,一副準備救人的姿態。
陳近南心裡苦笑道:“你娘卡好,現在才來?該死的、該逃的都已經死光、逃光啦。”
包力士看清了情況,滾下鞍來,衝至陳永華、吳六奇與陳近南跟前,跪倒並道:“屬下救駕來遲,還請諸位大人恕罪!”
吳六奇道:“那你就戴罪立功,護送陳總兵及諸位掌門,出城迎接武林聯軍吧。”
包力士雖不曉得這是怎麼回事,推不敢怠慢,當即答應:“遵命!”
陳近南這位新任武林盟主旋即帶領群雄,策馬出城。
武林聯軍系由八大門派、丐幫以及江湖上大小數十幫派,編組而成,人數約在一萬人左右,朝廷兵部設有總兵一員。
總兵一職原來便是林錦昌擔任。
好在林錦昌出乎意料地並未回營,待得陳近南等人趕到,順利澄清了爭端與誤會,也順利接收了兵權、和平進城。
途中,群雄不免問起雲絲鵲的事,陳近南也詳加解釋,將所有罪過推到葛爾丹頭上,力陳葛爾丹的狼子野心。
一幫一會八大掌門的十大領袖,自知是受了葛爾丹劫持之辱,無不對於其人深惡痛絕,從此與這位大漠梟雄結下樑子。
陳永華便道:“葛爾丹靈魂脫竅,功力仍能如此厲害,傳言他打遍天下無敵手,看來果然不假,將來他勢必繼滿清之後,成為我漢人的禍害。”
群雄也深表同感,一陣唏噓。
經過這曲折離奇的一晝夜,回到天一樓時,正是晚飯時間,陳近南又面臨了好幾桌子的飯菜。
雲絲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這裡辦酒席麼?”
陳近南心裡苦笑:“我跟小雪約好連吃三天,現下可得失約了。”瞧身旁雲絲鵲一眼,又想:“失約也就算啦,還多帶了一個女人回來,小雪要是知道,不氣得抓狂才怪。”
不一會,唐賽兒下樓走來,衝著陳近南便問:“你怎麼今天才回來!不把約定的事放在心上呀?”
陳近南解釋:“空空沒跟你說麼?有歹徒劫持了我乾爹,我是去救人的啊。”心想:“我倒忘了,空空這廝也跟我去了,這麼一來,誰能為我做證哩?”
雲絲鵲端詳了唐賽兒,愣問:“近南,‘它’究竟是個長了鬍子的女人,還是個皮白肉嫩的男人?”
唐賽兒也打量起雲絲鵲:“喂!這個金毛妞是誰?”
陳近南不知要先回答誰,更不知要如何回答,索性裝傻充愣混過去:“啊?什麼?唔?”
唐賽兒抽出腰際的長鞭道:“你小子傷過梅雪一次心,昨晚還失蹤了一晝夜,害得她以為你又逃了,這會竟還唔呀咿啊的,”施展華巖百裂斬,一鞭子猛然夯下,打得桌碎椅斷、地凹牆陷,“你當女人全是白痴呀!”
陳近南護著雲絲鵲退避角落,趕忙堆笑說道:“我真的是去救人的呀,若要不信,滿城的官兵都能為我做證,你去問嘛。”
唐賽兒冷哼說道:“放心!我一定去問。”揚鞭指道:“她又是誰?”
雲絲鵲推開了陳近南走出,傲然說道:“我是他的女人!怎麼樣!你又是誰?”
唐賽兒咬牙切齒:“什——麼!”霍地轉向陳近南,怒目質問:“你這傢伙還真行,十二個時辰不到,又把了一個女人回來?”
陳近南自知理虧,未敢答辯,乾脆盤腿席地,合掌佯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吾乃佛祖金身降臨——”
轟!
唐賽兒根本不予理會,一鞭接著一鞭子地打,打得陳近南抱頭鼠竄、滿屋子溜跑。
陳近南邊跑邊罵:“ムカ你娘XX!佛祖駕臨了你都不信,還這樣打我?”
唐賽兒邊打邊罵:“你這四處發情的小公狗!佛祖會駕臨在你身上?我呸!”
相互追逐了好幾圈,陳唐二人嘎然休止,發現梅雪已經站在大廳後進的偏門上,站了有一會功夫。
梅雪凜著纖弱的身軀顫聲問:“你……你失約了……”
陳近南連滾帶爬地跪到梅雪跟前,急道:“不!不是的!我是去救我乾爹的,我真是去救人的呀!”
梅雪未置可否,偏頭睨了雲絲鵲一下,意思是問:她又是誰?
陳近南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睛眯得小小的,假裝看不懂她的意思。
值此緊要關頭——包力士卻領著陳永華、吳六奇以及武林群雄來到天一樓。
緣因諸事分撥完畢,群雄想要慶賀,順便與陳近南這位新任盟主交培一下,於是戲促陳永華擺宴,陳永華心性豁達慷慨,自是欣然同意,不過卻找不著陳近南,遂召包力士詢問。
包力土當然曉得陳近南身在妓院,不好相尋,偏偏軍令如山,不敢違背,說不得,遂硬著頭皮引領眾人到此。
群雄甫一進門,看見陳近南跪在一名女子(梅雪)跟前,狀似懺悔,又見雲絲鵲委屈地站在角落,情甚不滿,大概都猜到了怎麼回事,趕緊轉身又走了出去。
“且慢!”唐賽兒大踏一步趕上,引手示道:“諸位既然來了,何不入內坐坐?”
陳永華與群雄面面相覷,臉色尷尬,無奈地又進了門。
躲在後進的胡如印見陳永華到,有心奉承,連忙吆喝小廝、僕役端酒上菜,用心接待。
群雄也一一入座。
少林、武當、青城與峨嵋這些出家人自成一桌,吃素飲茶,華山、崑崙、點蒼與崆峒另闢一桌,酒肉不忌,陳永華、吳六奇、大舌東與耿雨呢則又一桌。
儘管山珍海味盡在眼前,大家卻無心用餐,目光全聚在陳近南的身上。
唐賽兒儼然宴會主人似地佇立廳心,問道:“陳總舵主,昨夜你是否遭人劫持,要你乾兒子前去相救?”
陳永華道:“確有此事,”皺皺眉頭,看著梅雪,“請問那位姑娘是誰?”
梅雪上前施了萬福,柔聲說道:“奴家是陳近南的妻子,湘西梅家村人氏。”說著說著,掩面低泣了起來。
陳近南起身湊過去安慰,卻被梅雪一把推開。
胡如印趕忙出來圍場,想要自我介紹,剛要開口——唐賽兒已揚鞭喝止:“去!還沒輪到你說話。”
胡如印只得乖乖退下。
唐賽兒道:“陳總船主,你這個寶貝乾兒子娶了人家,卻又在外拈花惹草,”說到這裡,瞪視雲絲鵲(雲絲鵲抬首冷哼,渾不在意),“你這個做乾爹的怎麼說?”
陳永華心裡苦笑:“唉,清官難斷家務事呀……”招了手道:“近南,你來。”
陳近南遂去。
陳永華笑問:“怎麼你都結婚了,乾爹卻還不知道?”
陳近南搓著手道:“這個……那個……”
雲絲鵲一旁說道:“他是被逼婚的!並不是心甘情願的。”
群雄聽得怔然私語。
陳近南則聽得暗暗叫苦,心想:“害呀害呀,這下子,小雪跟我‘花’沒完啦。”(“花”是閩南諧語“鬧”的意思)
果不期然,梅雪當即哭倒在唐賽兒懷中:“唐姐!我、我不活了……”
唐賽兒一邊安慰,一邊直指雲絲鵲:“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雲絲鵲回嘴:“我是他的女人,怎沒份!”
唐賽兒冷笑:“你是他的女人麼?她(指梅雪)是他的妻子!”
雲絲鵲轉向陳近南悠悠說道:“近南,告訴這個不男不女的妖怪,你愛的是誰,告訴它呀。”
陳近南吞了吞口水,轉向陳永華瞧去,一臉求援的表情。
陳永華心想:“稍早在樹林子裡,為了脫險,我們全都跟雲絲鵲信誓旦旦,說陳近南會愛她一輩子,這會若不替她出頭,我算什麼?”
遂道:“梅、梅氏,雖說你是近南的妻子,但男人納妾頗為尋常,你就……讓他收了雲姑娘吧。”
吳六奇也敲邊鼓道:“是嘛,別鬧啦。”
唐賽兒氣道:“鬧?誰個鬧啦?薄悻亂來的是陳近南耶,怎麼反說小雪鬧呢?”
吳六奇擺了擺手:“哎呀,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要你大驚小怪。”
唐賽兒久居關西明王廟中,又對男人不感興趣,故不知中原男人多妻的習俗,聽得驚怒交加、半信半疑,質問:“按照你的說法,在場的諸位也都三妻四妾羅?”
“是啊,”吳六奇離座而起,朗聲笑問群雄:“諸位,我天地會的陳總舵主,可是一位響鐺鐺的英雄?”
群雄紛紛點頭:“這個當然。”、“陳總舵主英名遠揚,人盡皆知。”
陳永華暗忖道:“老吳這是在幹嘛?”
吳六奇面對唐賽兒續道:“即連總舵主這樣的英雄,他在臺灣也有一妻一妾,在內地更有無數的相好,這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回頭詢問陳永華:“總舵主,我沒記錯吧?”
吳六奇記得確實沒錯。陳永華成名甚早、英姿勃發,難免招引許多心儀的女性,加以他出生入死多年,也養成些許風流習慣。輕生笑死的人多半不拘小節。
陳永華心裡氣愣道:“老吳啊老吳,誰你不好比喻,偏舉我做範例?”然則為了替雲絲鵲出頭,也只好陪著苦笑點頭。
吳六奇又道:“就連我這個老乞丐,當年開牙建府之時,也娶了一妻兩妾呢。”說到這,轉向崑崙派掌門元善見笑問:“元掌門,據聞您年輕時俊偉非凡,西域的名媛淑女,很多都曾為您傾倒?”
元春見得意說道:“什麼話!現在我還是俊偉非凡啊。老夫固然年長了些,風采可不減當年。”
群雄皆笑。
在場一幫一會八大掌門的十大領袖,都曾受過雲絲鵲相救,為陳雲二人的情感做保,理所當然,自然是站在雲絲鵲這邊。
左行空便應和道:“老夫雖只一妻一妾,當年納妾的時候,妻子可沒敢嚷嚷半句,”給了唐賽兒一記白眼,“旁人就更不用說了。”
唐奔亦道:“是啊,皇帝老爺都有三官六院,諸王貝勒也都妻妾成群,男人愈有成就,妻妾便可愈多,這是天公地道的!”上前拍拍陳近男的肩頭,“陳盟主手握南京重兵,號令天下武林,如果他只有一個老婆,我倒替他不值啦。”
唐賽兒啐道:“幹你屁事!”
吳六奇旋即駁斥:“又幹你屁事!”
唐賽兒悻悻然道:“你們男人把下流當作風流,相互袒護穢行,天下的女人都有資格管!”
“他(她)是女的?”群雄愕然,眼看唐賽兒長了兩撇“鬍子”,卻又自稱女人。
唐賽兒懶得理會,待要再言,忽見音音挺著大肚子下樓。
陳近南關心音音的身子,跑了過去攙扶,溫柔說道:“小心、小心喲。”
看得陳永華又皺眉了,遂問:“這位小婦人又是誰?”
唐賽兒道:“她是我老婆!不關這裡的事。”
“她有老婆?”群雄又是愕然,心想:這個半男半女的怪物,竟能讓女人懷孕。
卻在這要命的當口,天真的音音說出一句駭人的話語:“南哥,要不要貼緊我的肚子聽聽?你的孩子又在踢我了呢。”
“你的孩子?”群雄又是愕然,心想:她懷的是陳近南的孩子?
陳永華瞠目結舌道:“時下的年輕人,真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