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老人狠瞪著東方野,大吼道:
“什麼?”
“晚輩尚未尋到家母!”
“你父的下落呢!”
東方野不願說了父親已死,含糊以應道:
“也沒有!”
怪老人突然振聲狂笑起來,那笑聲十分異樣,使人分不清那代表了什麼心意,笑聲未斂,人已彈身奔離。
東方野怔在當場,作聲不得,這老人怪得可以,口口聲聲要取自己性命,卻又突然離去,剛才那白髮老太婆的情形,也是一樣,到底他與父母何仇河怨呢?他沒有答覆這問題,又走了……
呆了一刻,他忽然想到自己的任務,趕緊回到岩石之後,改回了形貌裝束,怕“無雙堡”的人撞見了不好解說,匆匆奔出谷外,進入林中。
連絡已失,無從知道“玉觀音田慕蘭”逃走的方向,只好盲目地在山中奔馳,日中時分,在一座峰頭上碰上了“鐵羅漢宋岱”等一行十八人。
“鐵羅漢”惶然迎了上前,道:
“少俠,情況十分險惡……”
“什麼回事!”
“青衣修羅在‘藏龍谷’中現身……”
東方野故作震驚之狀,栗聲道:
“青衣修羅現身了?”
“鐵羅漢”激動地道:
“是兩名生還回的弟子報告的……”
“生還不,難道殺了人?”
“總教頭黃西川與兩名弟子遇難。”
東方野故怒不可遏地大喝:
“好哇!他倆的末日到了,小可立即去追緝……”
“我們一道,也好替死者善後。”
“此事是否已傳報回堡?”
“已飛騎傳訊了,不久當有指示。”
“蘭姑的事情呢?”
“據田大公子傳來訊息,把人給追丟了,不過,仍不放棄追尋。”
“好,我們先到‘藏龍谷’!”
一行十餘人,奔向“藏龍谷”,到了谷中,現場除了三具屍體,任何什麼也沒有,東方野煞有介事的大發雄威,那樣子是恨不能立即找到“青衣修羅”把他生撕活裂。
飽餐乾糧之後,東方野要出谷搜尋“青衣修羅”要“鐵羅漢”嚴等留守,等待堡中指示,並定下“青衣修羅”重臨此間,便以火明示為號。
當然,這玄虛東方野一人肚裡明白。
東方野離眾出谷之後,漫無目的地向山深處行。
他並非一定要找到“玉觀音”不可,只是虛應故事。他入“無雙堡”別有目的,而“無雙堡主”待他為上賓,並非尊他豪勇有為,目的只是要加以利用,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無須乎領對方的情。
翻山越嶺,看看已到申初時分,眼前來到一個林木青蔥,野花馥郁的谷口,涓涓流泉穿過石罅,向外奔流。夾峙的雙峰,是青白相間的岩石,點綴著斜伸的紅松。
東方野踏足谷口,心想,窮山惡嶺之中,竟有這幽美的所在。
興之所至,他悠閒地挪動腳步,緩緩沿入,一路瀏覽這天然景色。
突地——
一陣“格格”的女人蕩笑之聲,從谷中傳了出來,東方野心中一動,莫不成“玉觀音”藏在這野山?
心念之間,展開身法,幽靈般欺向發聲之處。
在盛開的茶花樹之後,露出了一幅裙角。
東方野心頭一緊,從側方繞了過去,隱身石後,從隙縫外望,目光所及,登時面紅耳赤,連血液都沸騰起來。
只見一男一女,正在做那不可告人之事,這場面,東方野,自出孃胎,還是第一次見到,那女的,赫然是“玉觀音田慕蘭”,男的也不陌生,是“秘魔門”紫衣武士中一名頭目那叫趙子江。
“玉觀音”羅襦全解、玉臂、酥胸、粉腿暴露無遠遺,一面扭股糖似的轉動,一面格格浪笑……
猥褻之狀態,不堪入目。
東方野殺機大熾,“玉觀音”心知失常,情有可願,那趙子江身為武士,竟做出這種入神共憤,實在該死。
心念之間,正待現身出去,卻見頭目趙子江翻身而起,結束衣衫……
這一來,“玉觀音”諸般妙相畢現,東方野閉上眼,不敢多看一眼,耳連忽聽趙子江的聲音道:
“小何,快來,到你了!”
東方野一睜眼,只見一條人影,自不遠的石後轉出,赫然是當初同級武士何申,只見何申賊禿嘻嘻地走近前來,饞涎欲滴地望著“玉觀音”的玉體,口裡道:
“趙頭目,您拔了頭籌,我小何喝湯……”
“少廢話,這是送上門的,天下那裡去找。”
“哦!嗬……”
何申動手解衣,口裡喃喃不清地哼著。
趙子江還有些喘息地道:
“人間尤物,妙不可言,小何,只此一次,死了也值得。”
何申仍死盯住“玉觀音”幾近完全赤裸的胴體,用舌頭猛舔上唇,一面脫衣。
“玉觀音”突然翻身坐起,朝趙子江一招手道:
“你過來!”
趙子江淫猥地一笑道:
“美人兒,我得休息一會,換他……”
“你過來!”
趙子江走了過去,俯下身用手撫著她的玉峰,口裡怪聲怪調地道:
“什麼?”
“你剛才說什麼死?”
“哦!我是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意思!”
“你怎麼不死呢!”
趙子江一愕,繼又怪笑一聲道:
“美人兒,看著你誰也捨不得死!”
“玉觀音”杏眼一斜,道:
“不成,我最喜歡看人死!”
“嘻嘻,美人兒,停會我死給你看……”
“不,現在!”
“他來了!你準備樂罷!”
何申已走到兩人跟前,突見“玉觀音”玉指一彈,趙子江已慘號一聲,仰面仆倒,登進氣絕。
東方野暗叫一聲:
“死得好,早已該死!”
武士何申亡魂盡冒,猛地彈身後退,俯身去拔解下的劍……
“玉觀音”揮袖遙遙一拂。
武士何申陡地悶哼一聲,身軀蹦起四五丈高,“砰!”然跌落地面,手腳一陣扭動,又告了帳。
東方野看得毛骨悚然,暗忖,好歷害的毒。
“玉觀音”望著兩具屍體,縱聲狂笑。
那是一種瘋人表現,令人不寒而慄。
東方野大感躊躇,該不該現身呢?出手制伏她很容易,但她現在嬌軀半裸,如何處置呢,從道義來說,既碰上了又不能不管,撒手而去。
數條人影,電奔而至,一看現場,齊齊驚呼一聲,全窒住了。
東方野一看來人,共是四個,屬“秘魔門”一級武士,好友袁安赫然也在裡面。其中一箇中年黑衫人,是一級武士頭目汪有常,他們想是聞聲而來,此地這已是“秘魔門”外圍,他們定是巡山至此。
“玉觀音”斂住了笑聲,帶煞的雙目,盯住四人,粉腮掛著陰殘笑意。
頭目汪有常栗聲發話道:
“人是誰殺的?”
“玉觀音”依然袒胸露腹,似乎不知道什麼是羞恥,偏著頭道:
“他們自己要死!”
袁安心地純善,側轉頭不敢正視“玉觀音”。
頭目汪有常紅著臉道:
“你是誰?”
“姑奶奶!”
“什麼?”
汪有常的呼息急促起來,這種誘惑,沒有相當定力的武士,是抵擋不住的,何況“秘魔門”本身便是異端邪派,要想找個象袁安這類的好人很難。他偏頭望了望三名手下,又望了望擺在眼前的令人神馳意奪的妙相,突地朝三名手下襬了擺手道:
“你們暫且退開,噫噫,停會少不了……”
東方野對袁安的真摯情意,是無時不忘的,他不能坐視。
“各位都活得不耐煩了?”
四人大驚抬頭,只見一個皮膚黝黑的黑衣書生,不知何時,到了身前。
汪有常栗聲道:
“朋友何方高人?”
東方野冷冷道:
“別管在下是誰,死者便是忠告,要命的快走!”
汪有常霍地拔出劍來,寒聲道:
“人是你殺的?”
“在下要殺人便不會現身忠告!”
“朋友該有個稱呼?”
“你不必問了,最好趕快上路!”
“嘿嘿,朋友行跡可疑……”
玉觀音春意盎然地望著他們,似乎爭執與她無關。
東方野冷森地道:
“汪有常,想死隨你!”
汪有常面色大變,這素未謀面的黑衣書生竟能一口道出他的名姓,袁安等二名武士也是驚愕不已。
“朋友怎知道區區姓名?”
“這點你也不必問,在下提出最後忠告,儘速離開!”
“朋友不交待清楚,辦不到。”
“交待什麼?”
“兩具屍體!”
“見色起意,採到毒花了!”
“毒花?”
提到“毒”字,只見“玉觀音”,眸中散出陰殘之色,突地揚袖拂出,東方野大叫一聲:“速退!”以閃電般的身法,把袁安挾離現場五丈之外。
汪有常反應神速,施展“秘魔門”鬼魅般的身法,從斜裡閃開。
只苦了另兩名武士,身軀幌了兩幌,仆地而亡。
東方野放落袁安道:
“如何?”
汪有常與袁安嚇得面無人色,訥訥不能出聲,這是眼見的事,無可否認,這的確是一朵毒花。
袁安感激無限地望著東方野,他想不透這陌生人何以特別援手自己,事實很顯明,若非他挾自己閃避,定與兩名同伴走上一路,同時他也暗驚這陌生人的身手,已到不可思議之境,他挾自己一躍數丈,自己連意念都不及反轉,如他要自己的命,可就易於反掌了。
當下呆呆一抱拳道:
“敬謝閣下援手之德!”
東方野一笑道:
“小事不足齒。”
袁安突然大叫一聲:
“留意!”
東方野一轉頭,“玉觀音”的手,已疾拍而至。東方野怕她施毒,殃及袁安,不動聲色,讓她抓住左臂,然後運力一振,“玉觀音”被震得踉嗆倒退了七八步。
“你們還不快走!”
汪有常與袁安怔了一怔,彈身馳離。
“玉觀音”狠狠地瞪視著東方野,這曾經在酒樓上制過她的“黑書生”,可能她並未保留在記憶裡,一個失心瘋的人,所記的是未發病以前的事物,以後的,隨遇隨忘。
東方野對這半裸的絕代尤物,有些手足無措,他不知該如何對付她。
“玉觀音”像是回覆了些模糊的記憶,喃喃地道:
“你……是堡中人嗎?”
東方野見風轉舵,忙道:
“蘭姑,令兄要你回去!”
“玉觀音”粉腮倏變,歷聲道:
“你敢要我回去我便殺你!”
東方野啼笑皆非地道:
“蘭姑,回去有什麼不好?”
“他們關起我不見天日。”
“這一次不會了……”
“快滾,否則殺你!”
“蘭姑,不回去也可以,把衣裙理好!”
“玉觀音”低頭自我欣賞了片刻,用手撫弄著乳頭,吃吃蕩笑起來,東方野呼吸都為之窒住了,再也無法忍受這陣勢,伸手便點。
“玉觀音”悶哼了一聲,栽了下去。
東方野咬緊牙關,伏下身去替她整理衣裙,那份狼狽尷尬之情,簡直無法形容。
破風之聲,倏告傳來。
東方野抬頭一看,七八條的人影,疾掠而至,瞬眼到了眼前,當先是一個錦衣中年,忙起身道:
“大公子來得好!”
田大公子目光一掃現揚,面色立沉,栗聲道:
“死的都是什麼人?”
基於江湖道義,東方野不便洩“秘魔門”的底,搖了搖頭道:
“來路不明!”
“是閣下殺的?”
“啊!不,是令姑下的手,大公子可以看得出是死於毒!”
“閣下也是個毒中能手!”
東方野一怔神,道:
“這是什麼意思?”
田大公子冷哼一聲,目眥欲裂地道:
“要我說什麼?”
東方野茫然道:
“在下不解?”
田大公子向隨行的揮了揮手,道:
“你們先到‘藏龍谷’去,準備搜,我們要連夜出山!”
“遵令!”
眾武土恭應一聲,疾奔而離。
東方野望著田大公子道:
“大公子剛才說什麼?”
“閣下心裡明白!”
“明白什麼?”
“家姑心神失常,已屬天下不幸,你竟汙辱了她……”
東方野登時氣了個發昏,暴怒道:
“你放屁!”
田大公子拔劍道:
“你是畜牲,不是人!”
東方野咬牙切齒地道:
“你敢再胡說我就殺了你!”
田大公子目中抖露一片可布殺機,激動得渾身簌簌而抖,厲聲道:
“黑書生,你這等敗類該自決,殺你汙我劍!”
東言野急氣交加,目赤似火,但心念一轉之間,冷靜了下來,現在如果殺了田大公子,於是無補,反而坐實了罪名,那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別的猶可,這“姦汙”二字是武林大忌,武士沾上這兩個字,便算毀了。
當下,長長吁了一口氣道:
“田大公子,請冷靜些!”
“我很冷靜!”